宋-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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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对于岳飞的回答非常满意也非常得意,他要让岳飞亲口说出沿河还有他调不动的兵马,而且这支兵马拥有五万装备精良的将吏,是一支他才有能力调遣的部队,岳飞就是有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在没有兵符的情形下调动部队,除非他不想活了。当下和颜悦色地道:“拱圣侍卫大军是朝廷特旨由诏谕处置司节制兵马,或可说是北伐大军的后备队,断不可轻动,邵晋卿勿要多虑,仗还是有的打的!”
李长秋淡淡地笑道:“晋卿兄有五万虎狼健儿,还怕没有仗可打,到时候你就是想在汴梁偷闲片刻,只恐怕前方军情还不能让兄稍作停留呢!”
邵兴目光一亮,嗓音有些兴奋地道:“闲了许多年,也该上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呵呵……”王泽朗声大笑道:“虽说由诏谕处置司节制,但北侍军却总战事,到头来还是由北帅决定调度,不过本相看北帅早就对晋卿的五万大军垂涎三尺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岳飞虽然有点尴尬,但脸上却又压抑不住的兴奋,王泽说的不错,他的确对这支五万人的劲旅垂涎三尺,恨不得一下子揽过来使用。但人家隶属殿前司留都拱卫,他的北侍军即便在战事也无权调动,王泽的话等于隐晦着给了他许诺一支可望不可及的精锐力量,他岂能不兴奋非常。
“各位——朝廷二十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日北伐光复河山,望各位同心协力协助本相和北帅,不辱朝廷期望,丹青史册亦可永留英名。”王泽环顾下面脸色各异的众人,接着又以平淡的口吻道:“别的就不多说了,今日府中设有便宴,本想要与各位好好的吃一杯。”
范宗尹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王泽,旋即又转过眼去,一张木讷的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酒宴散去众人告辞,王泽邀请李长秋散步在后院之中。
“尚卿啊!依你之见岳鹏举的策略是否妥当?”王泽在慢慢地度步,心思犹豫地道。
李长秋心下暗道王泽对岳飞并不是十分地相信,他与岳飞共事一段时间的经历使他有信心这样判断,要说曲端度量狭小、刚愎自用,那岳飞就是独断专行、丝毫不愿受人节制,而且和曲端不用的是,曲端是纯粹的武官,对国事政治丝毫不感兴趣,而岳飞恰恰相反,对于朝廷政务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就凭这一点他不认为王泽绝不可能完全放心。虽然王泽非常推崇武人,给予他们自开国以来不曾有过的地位,也提倡士人的尚武之风,但着仅仅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王泽又用更加隐蔽的方式减少武人擅兵的机会。都司—侍卫大军制看是层层节制,实际上这一套只能在战时体现出来,平时但须一道圣职就能把掌握数十万大军的帅臣拿下,与前朝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王泽见李长秋闭口不答,又道:“岳鹏举私心太重,这次他把殿前司和西侍军都给得罪个精光,西侍军的韩帅亦是不会乐意,恐怕他日后不能善终。”
第五十八章
李长秋对此深以为然,道:“正如曲端其人,虽然专横跋扈、持才傲物,却丝毫不涉及朝廷事务,亦会考虑其它方面大帅颜面,为人处世方面也有几分变通,岳鹏举在这一点上的确无法相比。就看这次兵力部署,完全把射羽侍卫大军和番骑第二军正式划入北侍军序列,而刘唐卿的部众又被他当做偏师诱饵,怎能不令西侍军将吏埋怨,至于拱圣侍卫大军那全赖相公与殿帅王太尉,若不然恐怕也逃不过岳鹏举的手掌。”
“岳鹏举虽然才华横溢、有勇有谋,诚然国之良将,但他却不能审时度势,稍作谦恭一二,治兵用将如同私兵一般,久而久之必然会引起朝廷的猜忌,对于这一点我也着实担忧……”王泽对李长秋的见论颇为首肯,在李长秋的面前,他才说出自己的忧虑,道:“许多年来,我一直力排众议大用岳鹏举,可惜他却丝毫不顾我的一片心意,每每率意而行,若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倒是没人能保住他了!”
李长秋听出王泽话中那份不耐烦,甚至有些杀意的意味,但他对于岳飞的成见还没有到了解一个人的地步,真正令他担忧队王泽不利的根本就不是武将,换句话说岳飞还不够资格,冷冷地道:“岳鹏举幕府中那帮如李若虚等文人才真正可恶,相公不得不防备一二。”
王泽含笑点了点头,遽然间心中升起一股可笑的感觉,朝廷中一些士人防他如同防备曹阿瞒,但他防备岳飞之心何尝不是如此,将心比心也就能理解李纲、孙傅、赵鼎等人的用心了,人真是充满矛盾的一种生物,往往简单的事情被刻意的复杂化。
“不过学生却以为岳鹏举如此部署虽有不妥,却是时下不可或缺的良法……”
“哦——”王泽边走便斜眼看了看李长秋,神情间似乎有所触动,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尚卿说说看。”
“相公法眼,其中利弊早就成竹于胸……”谦让的话说归说,李长秋还是浅浅笑道:“岳鹏举取河朔主攻的确是眼光独到,常理而言当以当年太宗北伐河东、河朔并举才是。而他一个不曾领悟水战的将帅竟然能够看到侍卫水军的作用,主力配置与侍卫水军海船互为犄角,这样一来危机时就不用担心粮草器械被断,一旦需要亦须占据沿河军州,便可从容应付,至于西翼内有王德护卫,外有高平吸引金军,自然不用过于忧虑。虽说此策和太宗皇帝当年三路北伐有异曲同工之处,说句犯忌讳的话,确实比当年三路北伐高明了许多。”
王泽呵呵地笑道:“便数朝廷上下诸位俊杰,也只有尚卿能有此见识!”
李长秋对王泽的赞誉虽然高兴,却又有些不以为然,说到认识到这一层,朝廷中能人志士不少,岂能有人看不出来,不过是他是王泽的心腹敢于对王泽说出来罢了,谈不上独此一人,更谈不上什么独到的见识,当下淡淡地道:“相公过誉了,学生不过以事论事而已,恐怕朝廷诸公多能想到这一层。”
王泽知李长秋心意,当下风淡云轻地道:“身为执政、本兵再看不到这一层,那还不如回家颐养天年算了!何须在庙堂上丢人现眼。”
当听了王泽这句话后,李长秋目光显得尤为兴奋,他用有点激动的口吻道:“如能毕其一功于燕山、河朔,朝廷便可挥师黄龙,重建乐浪郡……”
王泽淡淡一笑,他并没有延续李长秋的话,二十颇为勉强地道:“尚卿啊!以你的见略,兀术将会在何处与我决战?”
“如学生所料不错,兀术反扑之际必然会在燕京城南和河间一带与我决战,学生认为兀术在逐州一线反扑最有可能。”李长秋眼看王泽轻轻颔首,感到自己的判断又正确了几分,又道:“金军在南部沿边诸军多是汉军,仅有几个为数不多的女真、契丹万夫队,朝廷大军云集沿河之际,沿边金军将帅仅仅是签发各州丁壮,其战斗力的确不容乐观。女真、奚族主力却仍然迟迟不南下,这就说明兀术不愿在河朔南部反击,不过是用那些叛将层层拖延,达到一而再、再而三的疲兵之计,此历朝历代兵家惯用之伎俩,不足为奇。当朝廷大军远离沿河据点后,被那些叛将拖的疲惫不堪,他再出动主力反扑,而以学生看,这个地点最有利的当属燕山与河朔交汇处,距离金军最后的底线也较为接近。”
“尚卿所言有理……”王泽暗自盘算地形图上的距离和金军兵力部署,在北伐战争上,他并不过分担忧整个战争,在他看来宋军拥有充足的人力资源,精良的器械、足够应付战争的财力,还有朝廷坚决的主战氛围,这么多兵力、这么多良将,要是打不赢这一仗那还玩什么,二十年的辛苦岂不是水中捞月。北伐战争最紧要的步骤就是与金军主力展开决战,一定要把女真人主力消灭,这样才能保证尽快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占了再多的地盘,即便是收复了燕山又能有什么作用?人家只要实力尚在还是会大举反扑的。完颜宗弼倒底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对宋军反扑,他不知道也不可能被告知,这一仗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公平的决断,也是最令人伤脑筋的关键所在。
“我当此时机,将给老朋友修书一封,希望在最后的一战能够与他叙旧。”
李长秋一怔,既然心中升起阵阵涟漪,对王泽的度量深感叹服,他能够感觉到王泽并非要使权谋,而是真心实意地要会一会完颜宗弼,这种毫不在乎风言风云的大度,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最做出来的。而且他有听出王泽语气中的那份孤寂和凄凉,王泽和完颜宗弼之间交往的开始,他并不知道,第一次听到王泽和完颜宗弼之间交往是二十年前的汴梁东壁夜战,还有王泽出使金军营寨,无论怎样说都能够看出王泽对完颜宗弼有一种心心相惜的情感,这是做作不出来的。但有些话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说的,当下道:“相公超脱世俗仙姿,天下间能有几人晓得,如今正是南北血战在即,与敌国主帅交通书信恐怕不妥,还望相公三思。”
王泽不以为意地一笑,他理会李长秋的笑意,但却不能苟同他的观点,他与完颜宗弼之间的关系的确受到一些人的质疑,有时候把南北和谈与他和完颜宗弼之间几次交往联系在一起说事,才出现了‘王相公卖国’的贴纸,但他对这一切毫不在乎。反正如今朝廷大军北伐,他和完颜宗弼之间的交往已经渐渐被蒙上一层古君子的雅风,毕竟和敌国大将交往并非今日所独有,在有志向的士人心灵深处,往往渴望着在战场上与敌国大将谈笑风生后,再毫不留情地把对方消灭,这才是流传千古的佳话。李长秋的三思乃针对于完颜宗弼是蛮族贵酋,恐怕在战场上有些事情,他却认为不会的,于是笑道:“尚卿不明白兀术此人,他绝非暗箭伤人凶徒,再说人家愿不愿意见还是两说。”
李长秋灿灿地笑道:“相公若与兀术能在一场留名丹青史册的大战上叙旧,亦不失日后士林流传的一段佳话。”
王泽并不接过这话,反而停下步子,道:“这个兀术他可真够能耐的,乞颜部和克烈部闹的这么凶,他竟然仍旧按兵不动、仅仅调了两个万夫队西进支援赛里,而且在侍卫水军横行海上,完颜昌盘踞高丽之际,他还敢把上京兵马南调,难道真的不怕东西夹攻?”
“看来兀术仍然把恩相视为最大的对手,恩相既然坐镇汴梁,他又岂敢东西救火,要说蒙古两部倒也罢了,就凭完颜昌那点兵马要没有侍卫水军的协助,他还不足以威胁会宁。”李长秋的话有着对蒙古强悍战斗力的忌惮,也流露对完颜昌的鄙夷,对于这位大宋驻泊高丽的最高军事统帅,他来没从有放在眼中。
王泽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长秋,似笑非笑地道:“时下还用的着乞颜人和克烈人,相信王长龄和曾言会有分寸的。”
“但愿如此!”李长秋的这四个字说的很不放心,他在伐夏之战就已经看到蒙古马队强悍的战斗力,在收复灵夏之后曾经几次劝谏王泽小心,却不知为何王泽还要武装这些蛮族,造成另一个强悍的草原对手。
“尚卿不用担忧,区区蒙古百万人口而已,大可不必紧张,我自有办法应付他们……”王泽话声嘎然而止,又向前缓缓迈着脚步,半响才对跟上来的李长秋悠然地道:“此时——王德的偏师应该出动了吧!”
第五十九章
当此风云际会的时刻,张阶却又再次现身于上京,他一个人悠然自得地躲在一家酒楼雅座里暖和和地吃酒,桌子上摆满了上好的獐子肉和野鹿肉还有整整两只山鸡。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新鲜的美味的獐子和野鹿肉了,在河朔和燕山的时候,很少有酒家有新鲜的野味,大多是腌制的,或者干脆是以饲养的兽肉冒充野味。想想还是会宁好,猎户们把当天打到的新鲜猎物卖给酒楼赚取几天的生机,酒店用这些新鲜野味招待能花的起价钱的客人享用,一般人还真吃不起正宗的野味,但他却不缺这几个小钱。
想想十余年前的那一幕景象,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虽然心下稍有感叹,但却是丝毫不影响他很好的胃口。
正当他肯完一支肥美的野鸡腿,正在把手中包裹鸡骨防止沾上一手油的草纸扔到桌面上,正要端起一杯酒好好地喝上一口,正在此时雅座的门连续响了五声,稍作一顿又响了一声。
“原来是故人来了,快快请进——”张阶放下酒杯,眼睛瞥了一眼雅座的大门。
当一个张相端正,甚至可以说有些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笑眯眯地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看也没看就明白是谁来了,因为他有端起了杯子轻轻品了一口酒。在放下酒杯之后才打趣地道:“萧大人快请,再晚些时候可就没有上好的酒肉了!”
“是挺新鲜的野味,不错、不错!”那名中年人也没有任何客气地坐下,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