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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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道冲深深一叹,暗自感慨芭里祖仁当真道出了他的心事,所谓无兵可调并非是真正无兵,而是夏国四面楚歌,有兵而不能调,一旦南北有一处糜烂,将会造成极大的危机。各大氏族部落不必说了,管他国主姓李、姓赵,只要有他们的部民、牛羊、水草地,他们就会拥戴谁来统治。卫戍军乃是夏国独立于侍卫亲军之外的皇家劲旅,其地位又在铁鹞子之上,全部由党项贵族良家子组成,装备最精良,由于党项贵族相当重视子弟骑射,所以卫戍军战斗力相当强悍,历来都是夏主的宿卫,只有夏主御驾亲征才可能出动这支精锐部队。当然,为了控制这些桀骜不驯的党项大族,卫戍军在某种意义上是夏主控制那些大族长的工具,轻易不是随意能调动的,万一出现很大的伤亡,那些贵族们岂不是要造反,即使暂时打退宋军又有何意义。
任得敬大义凌然地道:“国家危难之时,更须大族子弟上阵杀敌,卫戍军乃大夏精锐中的精锐,与其放在兴庆,不如在战场上快意人生。”
曹价无言以对,任得敬站在大一的立场上,他若是反驳,反而会平白结怨很多贵酋,他是汉人,不能不有此顾忌。
李仁忠作为最坚决的主战派首领人物,对任得敬的策略颇感兴趣,当然,还有另一层的心思,要真能把卫戍军调走更合他心意,这支力量对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当下他道:“任大人所言不错,只要上下一心,必然能退去宋军。”
热辣公济冷不防地道:“何谓如能节制息玉卓,难道侍卫亲军都统军司不能节制一个下属大帅?”
任得敬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慢慢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脸色木纳地站在那里,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没有必要再多说话平白得罪人。
“息玉卓退守白池城,拥兵上万,却屡屡拒不奉行帅令,不知其意欲何为?”热辣公济紧接着补上一句。
朝廷中对息玉卓拥兵自重早就议论纷纷,只是由于息玉卓是党项大族家长,平日里和朝廷中权贵交好,所以到没有几人弹劾他,今日被热辣公济当着重要朝会抖了出来,给一些人的震撼委实不小。这些人平日里接受息玉卓的一些往来孝敬,万一其出事,自己也摸不清干系,能不心有余悸嘛!
李仁孝当然不能不有所顾忌,毕竟国内各大族大族长们的势力太强大了,他不能任意处置,当下不咸不淡地道:“息玉卓镇守白池城亦能牵制曲端西进。”
任得敬惊愕地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李仁孝,短暂地诧异后,他恍然大悟,李仁孝之所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是不想当此危局之下再生变乱,万一逼急了息玉卓,全军投奔宋军,那西平府之东可就真的不可收拾了!他在惊愕之后,不能不对李仁孝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原以为李仁孝不过是一个深受汉化,又沉迷于女色的君主,不想他真是深藏不露,一句话把热辣公济的话堵的严严实实,使见风使舵的人无法推波助澜,巧妙地化解了一场危机。
热辣公济脸色微赫,悻悻地退回班中,不再言语。
李仁礼却道:“把上万精骑放在白池城,并非上策,马军必须集结一处方能与宋军再战,任大人回朝,已然带回上万马军,驻泊怀州的一万侍卫亲军也调回兴庆。怀州以东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对抗宋军,万一曲端组织轻兵西进,将如何是好?”
王枢立即回应道:“大王所言极是,如今东面兵力空虚,万一曲端组织轻兵袭击,不消几日便可到达兴庆城下。”
第三章
李仁礼和王枢的担心不无道理,擒生军战败,高澄的部队不能东调,怀州以东的夏军不过是数万散乱的部族军和大战余生的两万擒生军,大家都是惊魂未定之际,很难说能够挡住宋军下一次猛烈的攻势。曲端很有可能派一支由马军和轻车兵组成的部队,快速西进对兴庆府实施偷袭,尽管这种袭击并不足以攻破拥有重兵驻守的百年国都,但造成的心里震撼却是短期内无法弥补的,它会使党项的大族长们更加惊惧,增加他们观望成败的心理。
“不然——”移讹在这个时候出班道:“兴庆附近有数万大军,可战马军不下两三万之众,宋军马军原本就极为稀少,他们的步车军又过于笨重,曲端断不会冒全军覆没的威胁,孤注一掷。”
李仁忠想了想,本这一点军事上的公允点了点头,道:“移讹太尉说的是,曲端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断不会有此莽撞举动。然东面兵力单薄,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如今只有嵬立啰和息玉卓两位太尉主持前方军务,很容易让曲端钻了空子。”
李仁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仁忠,显然他对李仁忠的公允有些意外,当下道:“以皇兄之见,当如何处置怀州以东?”
李仁忠淡淡地道:“任大人素有谋略,陛下当以任大人为正任都统军,节制怀州以东军务,集结卫戍军、侍卫亲军,伺机对曲端进行决战,最少也能打乱宋军部署,以免宋军夺先机而制人。”
任得敬眉头一动,暗自踹度出李仁忠的心思,不禁心下冷笑他真是用心甚深,以抵抗宋军的名义把他调离朝廷,随便把兴庆周围的皇帝亲军打发走,消弱李仁孝的力量,好方便他做事。而且还在表面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如今他不过是尚书令领侍卫亲军都统军司,并没有正式成为都统军使,嵬立啰虽然被罢职留用,但他仍然是主持擒生军的前方大将,所以出现了两个节制侍卫亲军都统军司的大将,的确令人感到尴尬万分。李仁忠请求给他正名,这份人情不能不说不大,但是他希望的不是前方通兵而是在朝廷中发号施令,想想芭里祖仁、移讹甚至察哥的态度并不明朗,万一李仁忠发难,兴庆的天还真不知是谁的?他可不能随意让李仁忠得逞,当下道:“陛下,臣自军前对宋军下步去向却又一二揣测,不知当将不当讲。”
李仁孝颔首道:“任卿家但说无妨。”
“诚如大王、移讹太尉所言,曲端乃南朝西军名将,断不会取全军覆没之险,而冒然轻兵西进。如臣所料不错,曲端下一步当是以西面傅潜死死牵住右厢诸军,以射羽侍卫大军并李彦仙部牵制高令公,而他曲端会集结主力,稳扎稳打,取正面进逼怀州、然后分出轻兵迂回省嵬城,对兴庆实施合围。”
实际上,任得敬所言并非他有先见之明,稍有头脑的人都能预测宋军的战略步骤,正面强攻西平府并非上策,因为在东面的关城林立、直接进攻西平府要受到很大的伤亡,西面又是千里瀚海,行军极为不易,又容易遭到夏军马队的忽然打击,北线只有取省嵬城道路迂回,配合对怀州的正面进攻,这才是稳妥的战法。当年宋神宗五路伐夏,其重点就是取北线为主要进攻方向,对于夏国来说,庆幸的是当是宋朝准备的并不充分,在老将的建议下,夏国坚壁清野对宋军主力进行打击,宋军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彻底击败。但即便是夏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当是宋军北线还是有一部八万大军已经到达贺兰山麓,如得到其它部队支持,很可能达到兴庆,一句改变战争的结局,也免去神宗皇帝当朝痛哭的悲剧。
而今,夏国君臣心中都明白,这次宋军伐夏决不是惩戒之战,而是准备相当充足的征伐,坚壁清野的策略似乎并没有太大作用,宋军的辎重转运线重来没有在夏军游骑的骚扰下中断过,反而以四轮转运车和马步军结合频频抵抗,前方宋军的战斗力恢复很快,其速度令人为之咂舌。
任得敬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任由嵬立啰与息玉卓二人,以现有的兵力便宜抵抗,不断地消耗宋军。而夏军主力在怀州、省嵬城南面以逸待劳,既能以对勉力而来的宋军以迎头痛击,又能将大军放在兴庆附近,防止兴庆中的异动。当然,他这话中还有另一层寓意,意在警示李仁忠等人,宋军下一步的战略就是对兴庆实行打击了,还内讧什么?若不一致对外,家里的坛坛罐罐都打碎了,谁也得不到好处。
芭里祖仁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任得敬,他轻轻捻须,不置可否地一笑。
李仁孝虽然不明白任得敬深一层的用意,但对于这种稳妥用兵之法却深以为然,他向任得敬投向赞许的目光,温声道:“卿家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南朝灭我之心不死,那朕亦是不甘亡国之耻辱,如此以晋王总摄军务,任卿家主持怀州、省嵬城前沿事务。”
既然皇帝这样部署,任得敬就不需要亲临第一线,而是坐镇兴庆府调度即可。李仁忠一怔,一股失落的感觉油然而生,无论处于何种心思,决胜大夏命运之战竟没有他,此不能不心生芥蒂,怨恨之心遽起,那一抹怨恨地目光直直洒向李仁孝。
在散朝后,李仁孝并没有匆匆赶往后宫,而是把任得敬单独留下。
任得敬面色坦然,对于李仁孝留他议事,似乎在意料之中,并没有太多的惊愕。而李仁孝不得已留下任得敬,虽说是有别的缘由,但毕竟相当尴尬,与太后任氏的暧昧干系,令他对于任得敬始终有些不太自然,甚至有些做了亏心事的歉疚。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谈论着前方军务,李仁孝当然地夸赞任得敬歼灭胜捷第三军的功绩,对高澄却紧紧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而任得敬当然地消受李仁孝的夸赞,还是不忘了对高澄隐含地中伤。
“高令公虽足以威孚三军,然毕竟年事已高,且行事观望不止,不然胜捷第三军亦不会逃******人之多。”当李仁孝忧心重重地问到西平府南面瀚海的防务,任得敬不咸不淡的回应,总算是出了被高澄轻视的一口恶气。
李仁孝岂能听不出任得敬言外之意,但他对高澄保持相当的信任,尽管他对高澄的功绩轻描淡写,却并没有为任得敬的挑唆而动,当下不以为然地道:“目前朝廷大将多不能威孚三军,令公把守南面,朕还是放的下心的。”
任得敬心下一惊,他听出李仁孝对高澄的信任不是他一时半会所能撼动,自己方才为逞一时快意,话说的太露骨了,显然引起了李仁孝的不满,毕竟人家高澄在夏国是世代典兵的大将。看来自己还是得忍一忍,只须先退去宋军,还是来日方长,对付一个高澄他还是有把握的。当然在他不断增长的野心下,区区高澄并不算什么人物,他所惧怕的是察哥、幹道冲、李仁忠三人,这些人才是他要认真应付的人物!
“以卿家所见,宋军下一步果真是取北路进军兴庆?这当如何是好?”李仁孝显然不想在朝廷大臣上多费心力,他最关心的还是怎样退去宋军,任得敬作为当年西安州通判,对宋朝了解较为透彻,所以他想听听任得敬的意见。
任得敬不解李仁孝之意,满朝文武凡是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宋军下一步要干什么,为何李仁孝却反而问策于他,其中倒底有何寓意?但时间不容他多想,好在仅仅是外事,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当下道:“陛下,以各方军情来看,曲端集结大军于铁门关,其意图昭然若揭,移讹太尉所进之言,乃善策!”
李仁孝眉头微蹙,显然任得敬言下有所指,独称善于移讹而不提李仁忠,不由人不能品味三思,何况他原本就对李仁忠身为忌惮。当下他的双目紧紧盯着任得敬,想从任得敬那张肥胖的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但除了平淡还是平淡,他看不出任得敬一丝破绽,良久,只得叹道:“卿家所言甚善,然当务之急是共御外悔为上!”
以任得敬的老道,立即听出李仁孝话中寓意,立即明白李仁孝不是不担心李仁忠,而是顾虑在宋军的高压之下,国内再起风波,内忧外患迭起,这不是夏国国力能够承受的。
“陛下,共御外悔自然是好,但恐怕陛下一片苦心,不能听进他人耳中!”任得敬在偷眼看李仁孝脸色微变后,又低声道:“臣自奉旨率军进城后,便与大王时常偶遇,臣纵万死,亦不敢不与陛下回禀,恐宋军未到,祸起萧墙,陛下三思!”
李仁孝身子微抖,任得敬口中的大王自然是李仁忠无疑,看来自己无意中的举动,还真的让一些人颇费心机。但他还是在犹豫,李仁忠不仅是他的兄长,而且李仁忠背后有一批握有兵权的党项大族,动一发而牵全身,皇帝有时也很无奈。
任得敬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然把宝全部压在李仁孝身上,李仁忠一旦得势,即便不怎么了他,他也不过就是一个过气的皇亲国戚而已,能不被那些平日里开不起自己的党项大族排挤就不错了,想要得到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的权势,简直是痴心妄想。若相助当今皇帝,必然会给他带丰厚的回报,李仁孝与他女儿之间的关系,已经是路人皆知,他也没有太多选择了,是选择站队的时候了!
“陛下,其实要解决内忧亦是不难……”
第四章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