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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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李纲投向王泽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如今南北即将罢兵,大王是否有意遍览江南景致,以愉生平向慕东南山水之意。”
“哦——”完颜昌脸色微鄂,放在手中银杯,他对李纲话中寓意颇为恼火,这明摆着奚落他虎落平阳,但事实的确是如此,既然寄人篱下,也只得笑道:“某一生征战,未得片刻休息,诚如相公所言,是该好生留恋山水,过一番恰意日子了!”
李纲不想完颜昌竟然反过头来将他一军,心下颇为愕然。
王泽见两人刚刚见面便发生口角争执,不待李纲反驳,连忙道:“朝廷为南北罢兵,并非只为全生民之苦、休养生息,而是腾出手来纵横天下方国,为来日布局。看小说首选更新最快的今府州三州地处金与西李之间,北连草原各部,张通古欲得之而不能,朝廷亦无力掌控,然此地乃联系草原部落唯一道路,非重臣名将不能守,而朝廷正值经略东海,高丽番邦亦须大军威慑,此靠近上京,亦非名帅良将不可守。”
完颜昌苦笑一声,他明白了今日酒宴的真正目的,联络草原部落,经略东海就是意在牵制金国,纵横天下方国,更是胸怀万里志向,不仅仅在意区区两河、燕山,今日两府的实际最高决策者当面坦然说出,看来自己是想悠闲观菊亦是不能了。用事之时——他岂能不知这四个平平常常字的寓意,看来自己还是有一番大作为的。
王泽接着笑咪咪地道:“大王乃当时豪杰人物,怎可说出这种丧志之言,朝廷正是用事之时,大王当大有为之时啊!做为节度使为朝廷再披征袍理所当然——”
完颜昌并不怀疑王泽话中水分有多大,随着侍卫水军不断扩军,并且频频调动,他自在沙门登岸,入侍卫水军在沙门的长岛水军大寨,所见所闻令他心惊不已,他生平见也没见过的水泥马路,双道铁轨,大型的五帆战船,还有他见也没见过的新式器械。与侍卫水军将帅交谈时,他们言及征伐南海、开疆括土的时候,不无充满自豪的神态,甚至有人在他面前直言不讳将来水军将挥师燕云,有这些意气勃发的将帅,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战无不胜的女真骑兵,有了他们,必然推动着整个帝国前进的步伐。
今日王泽说的并不是关乎水军和南海括土的事,既然有用到他的地方,那定然是与金国有关。尽管宋军丢失河朔,但那并不是金军的胜利,他做为身经百战的大帅,自然一眼就看出宋军是主动撤退,金国得到的只是残破不堪的城池和没完没了的反抗,两国和谈也已将成功,金国看似得到了很多的利益,但宋人岂有是甘受欺凌,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一文不值的议和条款,因为他重来就没有没有相信过议和。
或许机会再次降临,南朝君臣对他要有所大用,他相信自己在瞬间对事物的判断力,不然也不会不惜代价营救金军最高统帅,更不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出动海船助他逃脱生天。
但是,他实在有些厌倦这没完没了的厮杀,自从他上了宋军海船后,他便打算与从前彻底决裂,在过了淮水之后,尤其是领略了江宁、扬州宵金般地繁华,竟使活里胡土感叹:“愿想汴梁乃人间天堂,没想到东南之地十倍于它,只恨苍天不公,只能消受半生,愿我来世生做南朝人。”
有南朝赐予的深宅大院,临湖别院、肥沃土地、娇媚美人,完颜昌万念俱灰之际决定就在这繁华之地,悠闲自在地终老一生。
“再披征袍——哼哼,江山代有人才出,某老朽一个,泛舟玄武做个湖上叟足矣,如今大宋国力蒸蒸日上,青年俊才层出不穷,我等当退避三舍啊!”
李纲眉头动了动,嘴角划过轻蔑的笑,能听到当年不可一世的金军大帅,说出这等丧气之言,算是稍解多年来对女真贵酋的忿恨。
王泽却感到阵阵寒心,无论完颜昌从前是站在何种对立面,攻陷几处大宋城池、杀了多少大宋百姓、辱没几个大宋皇族,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完颜昌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统御将帅。他的本意就是要利用完颜昌在女真军中赫赫战功与极高的威望,充当朝廷对女真将帅分化的前台人物,当然他还有另一层不可为人知的目的。
“看来大王无意东山再起,只愿在江南安度余生。”王泽风淡云轻地道:“不过也好,江南春风醉人,大王若是有意安逸,倒也不失为戎马一生的养老之所!”
完颜昌对王泽的刺激,显得毫不在意,朗声笑道:“某征战一生,杀戮太重,早就是当死之人,晚年能有安身养息之所,已属前世修得的造化,其它却不敢奢求。”
李纲疑惑地看了看王泽,但他仍然被完颜昌说的有些怀古感叹,毕竟完颜昌也算是一代名将,而今如此消沉的确令人沮丧,当下道:“当年无论是非,大王亦是当世豪杰,河阳之战,公以精骑破我连环车阵,李某虽败却甚为钦佩,今不过小小挫折,何以至此?”
王泽看完颜昌默然不语,淡淡笑道:“听说近日来,大王遍访江宁城中佛寺,与高僧打禅谈经,看来是要一心悟道,参研佛法了?”
完颜昌这才面露笑容,平静地道:“连日来,确是略有心得,可惜某一介武夫又杀戮太重,不能尽释佛法精妙,惭愧、实在是惭愧。”
李纲不以为然地道:“大王向善之心甚是可嘉,佛本虚无飘渺,有道高僧穷其一生,亦不可得一二,何况我等凡夫俗子。”'网罗电子书:。WRbook。'
王泽颇有意味地看了看李纲,他晓得李纲是一位正统的儒者,并非佛门信徒,时不时临时抱佛脚的事还是有的,但让他相信前生来世,因果轮回,简直是笑谈。不仅李纲如此,他相信朝廷中绝大多数的文臣,压根不相信佛门那一说,平日里谈经论佛不过是显示修养而已。历代朝廷纵然是极力宣扬佛门普渡众生,亦不过是为国事政务服务,愚民罢了。
完颜昌虽不以为然,却不便于李纲争辩,毕竟是寄人篱下,忍着点没有坏处。
王泽在李纲说话当口,夹了块羊肉,放在嘴里嚼,待李纲说完话,他才咽了下去,接着道:“天下人熙熙攘攘,不过名利而已,大丈夫在世,就是做一番经天纬地、名垂青史的功业,方才不枉此生。佛门释义,向来是来普渡众生的,讲究的是今生为来世修行,非大王这等豪杰深研!”
完颜昌听王泽与李纲一唱一和,话中有话,无非是要他出山,为朝廷效力,看来二人决议要这么做。两府出面,对他的期望不小,看来是要委以方面重任,这不能不令他本已淡漠的心,再次被激起一点波澜余波。但是,他一旦出山,将面对和自己部族的敌对,与女真族同胞操戈相对,同昔日的部众成为仇敌,这可不是件舒心率意的事情,虽然女真族人可以为宋效力,宋人亦可为女真人效力,实际上这样的事情早就存在,宋军中有女真人军卒,金军中汉族人更是半数之上。为了生存,他们都会在战场上拿着武器,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同胞,不会有人指责他们,这是他们的命。
但是他不能,他是皇族中人,南逃勉强可以说是迫不得已,还能博取众人的谅解,但要是为宋图金,他不得不三思,他可不愿被族人唾骂。
王泽并没有指望完颜昌能立即应允,一个历经大起大落的聪明人,不可能短期内在异邦他国有非分之想,除非他利欲熏心,想死的快些,所以他告诫自己要有些耐心。
“河朔一战,让张通古竖子成名,这次又来行在刮噪,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如此名利。”王泽瞟了眼完颜昌,不紧不慢地道:“一个燕山贱民,竟然比都元帅府诸位大帅架子还大,取河朔尤是不足,竟然要府州路三州,天子望北称臣,更无礼者截然要求归还大王,可笑之极、当真是可笑之极。”
完颜昌不是闭门自守,便是纳闲说佛,哪有机会知道两国和谈内幕,有的不过是他人道听途说的点点真假难辨的片段,倒是有传言金国和议内容中有遣返叛臣一说,他并没有特别在意,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再说南朝也没有理由放弃他这个重量级的筹码。
但这话从王泽嘴中说中,非同小可,尽管最后一句是可笑之极,但他明白其中寓意,王泽不会平白无误对他一个手无寸铁的老朽说这些,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在出山为南朝做事,和成为两国交易牺牲品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完颜昌冷冷地看着李纲与王泽,端起杯来道:“诚感二位相公宽待,某借花献佛,敬二位一杯水酒。”
第六章
朱影坐在大殿正厅内,由李素荷侍候,品着花茶,面色祥和地听着站在下首李有,唠唠叨叨禀奏几天来宫内外事情。请牢记
李有新近被提升为入内内侍省都知,定州防御使,离都都知还有一步之遥,自然是卖力的办差,以求攀上入内省宦官最高职衔,遥领节度使,那该是何等荣耀。
“……官家遣往嘉州的中使昨日回京,王相公与李相公在各自别院宿下,完颜昌却连夜回城,在外城住下,清晨方才回府……”
“看来官家是要陈东回朝。”朱影放下精致的红瓷杯子,若有所指地道。
李有垂首不语,他改说的都已经说了,不干自己的事,绝不多说一句。
朱影静了静心思,暗自揣摩这些时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其根源就是赵谌,近来他不断提拔自己的心腹臣子,对王泽逐渐疏远,甚至当众任由范如圭弹劾王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蠢蠢欲动。王泽近来专心南北和谈,似乎毫不介意赵谌的笔笔进逼,其中透着许多耐人寻味的遐想,有着太不合逻辑的存在。
君相之争,天时地利人和上,相臣都屈居劣势,王泽又似乎没有反制的想法,甚至像是不知所以然,在这样下去,或许王泽真要被架空。但她最担心的并不是君相之间天然的优劣,而是王泽近乎消极避让的态度,让她在担忧他之余,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妥。王泽能有今日的成就,岂能平白地让一个黄口小子轻易拿去,何况他的事业并没有完成。唯一的解释就是,王泽正在以退为进,任由赵谌折腾,在合适的时候雷霆一击,至于用何种方式?她想象不到王泽会用怎样的方式解决君相之争,但她肯定他在等待时机。
王泽与赵谌,她不愿他们中任何一人受到对方的伤害,对她而言已经无法摆脱矛盾的漩涡。
当赵谌进入殿内时,她决定说一说,探探赵谌倒底是何想法,看看能否找到解开郁结的办法。
“官家坐下说话。”朱影待赵谌问安坐下后,平淡地道:“这几日官家操劳的事情太多,无须日日来这请安,皇后来过即可。看小说首选更新最快的”
赵谌满面堆笑,恭敬地道:“万事孝为先,朕岂敢有勃天伦。”说话间,他的目光扫了下垂首侍立在对面的李有,神情有些僵硬。
朱影对他的态度显然很满意,含笑道:“国事繁重,官家不可过于操劳,莫要累坏了身子。”
赵谌点头应诺道:“母后之言,朕当谨记。”顿了顿,又道:“听柔嘉说母后今晨风体微恙,不知母后安好否?”
“这个柔嘉——”朱影感到这对儿女对自己还是孝顺的,毕竟是母子,她欣慰地笑道:“昨夜在外面久了,偶感风寒,不碍事,吃了药将息两日便无事了。”
“这样便好——”赵谌轻松地笑了笑,又正色道:“正要禀告母后,与女真和谈各项事宜,这叔侄之国……”
朱影明白赵谌的意思,皇帝长大了,他有上国天子的尊严,对北方蛮夷部族狼主称侄,面子上是很难堪的。但他深悉王泽竭力维持与女真和平的目的,哪怕是称臣也在所不惜,称侄已经是冒着与金军再度开战的风险,硬生生地得到的,大宋现在需要的不是收复失地,当然也不是和平,而是一段没有外界压力的经济扩张。
“王相公费尽心力,能有这个暂时的结果,已属不易,官家要做中兴圣主,怎么连这点委屈也受不下去?”
赵谌面色微蚊,旋即又挂上笑容,低声道:“母后说的是,朕见识浅了。”
朱影没有看到他瞬间的脸色变化,但李素荷在朱影身侧,赵谌的神色尽落她眼中。
“退一步海阔天空,官家的目光要放远些,有王相公、李相公主持大局,可安心养息。”朱影话语间,加重王泽的分量,告诉赵谌,王泽是朝廷重臣,绝不可轻动。
赵谌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有,淡淡地道:“朕领会母后深意。”
此话模棱两可,即可理解为遵从朱影心意,又可解释为明白朱影用意。
朱影却没有听出其中玄机,或是根本不愿意与自己的儿子动心思,同时她还是在意赵谌的颜面,毕竟她很心疼自己唯一的儿子。当下犹犹豫豫地说道:“哀家会跟王相公再说说,看看能不能坚持不称叔侄之国。”
赵谌却又不以为意地道:“一切全凭母后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