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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宋-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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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昌阴沉着脸,他当然也明白能够逃出他们这几人就已经不错了,家眷只能听天由命,但愿完颜宗弼能够手下留情,当下沉声道:“都到齐了?”

斡带、乌达补和完颜鹘懒、活离胡土四人默默地颔首。

张阶冷眼看了看他们四人,转而对完颜昌道:“大街之上太危险了,请都元帅屈驾上车,待出了城后,自有快马相侯。”

完颜昌扫了眼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不再作声,转身上了车子,斡带、乌达补默默地跟了上去。

张阶待完颜昌父子上了车后,对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二人道:“出城之时还望二位尽心协助。”

完颜鹘懒与活离胡土二人心情亦是沉重,背叛国家,筹划一回事,真正实施又是另一回事,到了这个关头,他们心中的滋味并不好受。出城后,一日马力,上船之后,从此就是女真族的敌人,他二人不免心下戚戚。

活离胡土目光复杂地看着张阶,低声道:“贵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阶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能否顺利出城,就看军帅郎君威风了!”

活离胡土点了点头,阴郁的脸色没有半点表情,他转身上车的时候,问候了一声张阶的女性先辈,但他哪里知道,张阶也在心中暗骂他死鱼脸。

城门口,窝在门房里的几名金军军卒,被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惊醒,几人骂骂咧咧地从被窝里起来。一名军卒大喊:“什么鸟人,深更半夜敲什么敲,不到开门时辰,小心斩你狗头。”

门还是震天价地响动,无奈之下,一人只好掀开暖被窝,哆哆嗦嗦地披了件衣服,过去开了门,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锦袍汉子夹着五更天的冷风灌了进来。那名军卒被吓了一跳,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正要发作骂人。

不想来人高声骂道:“一群兔崽子,这么久才开门,挺尸呢?”

几个军卒吓了一跳,开门的军卒刚刚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中。转眼间换了一张献媚的笑脸,连声道:“原来是军帅郎君……小人见过军帅郎君。”

活离胡土本是皇族远宗,郎君称呼当之无愧,而且他是大兴府驻防万户麾下的军帅,这些关防军卒自然是忍的他,而且平日里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

“来几个人,打开城门,送本帅出城。”

军卒为难地面面相嘘,一人小心翼翼地道:“郎君,还不到开城的时候,小的们担当不起。”无故擅开关防,可是死罪,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开关。

活离胡土阴沉着脸,骂道:“本帅有急事出城,自有担当理由,小兔崽子,废话少说,去城楼把你们门官叫下来,赶紧开关,误了事情你们这几个脑袋还要不要?”

几人犹豫一下,一人道:“郎君稍后,小人这就禀报上官。”

当门官小跑下城,赶到活离胡土身前就要下拜时,活离胡土不耐烦地道:“这鬼天气,还要多久才能开关。”

“放开我……救命……呜呜……”正说着,不远出车队中一辆马车中传来一个女子急促的声音,刚刚呼喊便似被人堵住了嘴似的。

门官一怔,看到活离胡土脸色微变,随即像是明白了似的。掐笑道:“郎君这是……”

活离胡土轻声道:“白日出关,终究不太好看,门使行个方便,本帅定当后报。”说着,取出一锭元宝塞了过去。

门官不敢接银子,可眼看着一锭大银块,口水直咽。假意推脱道:“岂敢让郎君破费,夜间开关,终是掉脑袋的大事,小人做不了主……”

活离胡土硬生生将银子塞给门官,道:“神不知鬼不觉,还望行个方便,日后定当重谢各位弟兄。”

门官笑着,顺势将银子揣入怀中。道:“郎君稍后片刻。”

在门官与几名军卒嘀咕几句后,几人跑过去,一阵费力地捣鼓,打开半扇城门。

门官在活离胡土身旁道:“郎君快些。”

“多谢了——”活离胡土暗自松了口气,他上车的时候,背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内衣。

四辆马车快速地穿过城门,毫无风险地向南驰去……

两天后,秦老汉一直等着左丞相大人来拿他为之糕点,却左右不见人影,府邸不断有奴仆出来,就是不见有人回去。一旁的果子摊的年轻人在午后便不见了,秦老汉正在纳闷时,大批全副武装的金军军卒将左丞相府包围,秦老汉也被赶的早早收摊,在离去时,他发现,几个卖了许久果子的年轻后生,已经换成戎装站在队列中。

秦老汉似乎明白了这些日子来的一些事情,吓的打了个哆嗦,慌慌忙忙地推着车子远远避开。

“看来挞懒真的迈出这一步了!”

完颜宗弼骑在马上,神情阴郁地望着朱漆大门。他一直担心、提防的事终究还事发生了,只是没想到猎物做的竟是这般巧妙,瞒过他不下的数十名暗探。

阿合马惭愧地低下头,完颜昌的逃脱,他是有不可推诿的责任,眼看着就要成为行军万户了,不想出了这遭子事,一个不小心,煮熟的鸭子没到嘴尝尝味,很可能就飞了。

“他们出了南门,定然是取道南路投宋,下将这就去追。”阿合马将功补过,急于立功。

完颜宗弼掉转马头,道:“你在城里,严查关防,挞懒出奔,必有南朝细作相助。”

“遵命——”阿合马狠狠地拖着长腔应诺,他心下暗自庆幸,完颜宗弼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以他捕拿南朝奸细,一颗心稍稍放在肚中。

完颜宗弼道:“知会各位大帅,本帅前去捕拿挞懒,都元帅府事务由左监军暂理。”

阿合马一惊,急促地道:“都元帅何须亲自涉险,只须派遣一千户前往便可斩他首级。”

完颜宗弼摇头笑道:“挞懒久经沙场,声名卓著,非一般人可比,便是万户亦奈他不能,本帅若不亲往,恐众将不能制之。”

阿合马无语以对,只得道:“愿都元帅斩叛逆首级归来。”

完颜宗弼沉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故燕山地为南朝职方司使臣细作聚集之地,你要好好用心,利用这次机会把他们的巢穴一锅端平。”

“都元帅放心,下将定然不负使命。”阿合马总算是舒了口气,看来完颜宗弼对他还是颇为倚重。

“进府搜查断不可惊扰挞懒家眷,但凡违令者立斩不赦……”

阿合马目送着完颜宗弼率数百名中军卫卒驰去,转过了街去,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凶狠地吆喝着手下进府搜查。

当完颜宗弼率中军卫队骑兵出了南门,一路向南奔了数十里,一路之上,询问路人,毫无蛛丝马迹可循。

“都元帅,前面几家茶棚,都说没有见到过下将所诉之人过去。”

连奔数十里,人困马乏,完颜宗弼等稍事休息,派几名机灵军卒前面查探,不想所到之处,并没有挞懒踪迹,令他感到怪异。

“都元帅,莫非咱们走错了路,或是挞懒并没有向南走。”他的中军卫队行军千户东心雷小心地提醒完颜宗弼,一张丑脸风尘仆仆。

完颜宗弼若有所思地转首,疑惑地看了眼东心雷,陷入沉思。

东心雷紧张的看着完颜宗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哎呀——”完颜宗弼一拍脑门,大叫一声,恍然大悟,失声道:“上当了,上当了。”

东心雷被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完颜宗弼,不知所云。

“他们定然是转道东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怎么就没有想到……”完颜宗弼掉转马头,大吼道:“快——向东,全军向东前进。”说着,拍马狂奔。

后面的中军卫卒不知完颜宗弼为何发了狂似的,只得掉转马头跟了上去。

第三章

海水,不断地拍击着沙滩,永无休止的一波又一波不息地冲刷着海岸。

完颜昌缓步走在松软的沙滩上,不时地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远方一艘巨大的五桅大型车轮海船,它这个在以一张白帆缓缓地游戈在海面上,咋一看就像大海中的一座城堡,由这艘大海船上放下的两艘小船正在向岸边划来。

斡带、乌达补、完颜鹘懒、活离胡土四人站在理大海不远的地方,面带震惊地望着这首巨舰,唧唧称赞不已,随着小船的渐渐划近,四人的面上都出现异样的表情,斡带神情间更是起伏不定。

张阶笑着走到完颜昌身旁,别样意味地道:“都元帅,船快到了。”

完颜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翻腾的苦闷,他的心情随着小船的不断接近而激烈起伏,好几次都升起了斩杀张阶,回朝请罪的念头,但清冷的海风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头脑清醒,南下再不济还有一生富贵,此时回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都元帅,贵府的大哥神情有些不对啊!”张阶的目光转向斡带,手紧紧地握住剑柄。

完颜昌闻声回身望向斡带。在这个节骨眼上,人心最是激动,也容易发生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但是,他能理解斡带心意,原本斡带就不同意投宋,无奈之下到了海边,其心中忧愤可想而知。他的目光扫到张阶手握剑柄的手,眼角微颤。冷冷地道:“张大人,莫要心急,犬子之事,本帅自有主张。”

“全凭都元帅做主……”张阶被完颜昌说中心事,脸面微赫,但手依然握着剑柄,他不能不有所防备,越是最后关头越容易功败垂成。

完颜昌并不理会张阶,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恐怕完颜宗弼的追兵正在赶来的路上。张阶有理由斩杀左右观望之人,还了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斡带,过来。”完颜昌沉声喝道。

斡带闻声,快步走了过来。

完颜昌虎着脸道:“斡带,马上就要上船了……”说到这里,他似乎如鲠在喉,声音有些颤抖,凝望斡带的眼色渐渐缓了下来,忽然间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沮丧地道:“孩子,你要走,还有机会。”

斡带一怔,他没想到完颜昌前后有这么大的反差,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免不了一顿训斥,不想完颜昌竟说出这话。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以现在时间来算,完颜宗弼想必已经提兵向东赶来,他若是再往西潜行,有极大的把握穿过燕京,直接进入西京,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即便能回到西京、河东又能有何作为,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

张阶听了完颜昌的话却是神情紧张,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握着剑柄的手力道遽增。

“父帅——”斡带眼眶一红,泪水流了下来,跪在沙滩上。

完颜昌扶起了他,苍然道:“咱们女真人对对手向来毫不留情,只恨为父棋错一招,连累了你们兄弟,否则,岂能让兀术猖狂至极。”

斡带急忙道:“父帅言重,父帅言重。”

完颜昌摇了摇头,他感到斡带并不甘心愿意南下投宋,即然这样或许留在北方也不一定是坏事,当下黯然道:“你若不愿但叛国之名,可就此离去,隐姓埋名,安度余生去吧。”

“父帅去哪,孩儿就去哪,既然注定要被赶尽杀绝,左右也得隐姓埋名终生躲避追捕,孩儿将追随父帅,去南朝拼个前程。”事已至此,留下只能亡命一生,斡带只得认命了。

完颜昌目中含泪,颤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张阶在一旁,淡淡地笑道:“都元帅放心,恩相锐意国事,凡贤能才智俊杰,无论出身,只要忠心大宋,必可有出头之日。以贵府大哥的这片心意,用于朝廷,他日得个侍卫大军都校,亦是举手之劳。”

完颜昌对张阶之言并没有当真,丧家之犬,能保住性命便已是大幸,他相信以自己归河朔之德,富贵是少不了的。但若是起复重用,统领大军征战,他万万不敢相信。

斡带冷笑道:“落魄之人,不敢有此奢望。”

张阶并不在意他父子的态度,自出城后换马,转道东来,用了整整两天,一路上过关越隘,走走停停、提心吊胆。眼看小船已经即将靠岸,几名手下已经卷裤下海准备拉船。他放下心来,毕竟现在说什么也不如上了船,来得实在。

“大人、大人,西边有追兵。”

随着一名职方司属员的一声呼喊,众人转首,远远看到西面烟尘冲天。

乌达补脸色惊变,颤声喊道:“父帅,西南方向……”

完颜昌不满的看了眼乌达补,这个儿子恐慌的表现,做为武人竟然连从烟尘来判断敌人远近的起码常识也没有,不,是惊慌失措,丧失了判断力。

危急关头,最能判定一个人的强弱优劣,乌达补也是一员武将,两次从他南征,竟然在追兵面前惊慌失措,可见他与斡带相比,高低立时可断。如张阶、完颜鹘懒、活离胡土等人,都是面色如常,神情自若。

小船已经靠岸,张阶心里有底,追兵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海边,他们来晚了一步。

乌达补看到众人镇定的神情,发觉自己的失态,脸色大炯,呆在一旁不敢作声。

张阶不屑地瞟了乌达补一眼,对完颜昌道:“请都元帅登船。”

完颜昌回身向小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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