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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宋-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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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在王伦密函的基础上,重新整理兵部职方司在金国设置的两河司、燕山司、三京司下属各房使臣的塘报,努力联系着自己所知道的前生史册,逐渐将近年来完颜宗弼的改变,宋金关系的恶化,还有女真贵族之间矛盾变化理出了些许头绪。他不再对完颜宗弼的转变感到惊愕,反倒是对他产生了深深的理解和理智的同情。

毕竟金峰作为今生的完颜宗弼,有生他养他的民族,有他所依恋的国家,八年前自己能顺利扶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获得重生,或可说是金峰初见前世友人与恋人的激动和那一点点遗憾的歉意。眼看着宋朝国力的日益强大,金国固步自封、贪逸横生,女真将吏曾经强悍无比的战斗力不断衰退,他做为女真皇族,面对的是自己民族的兴亡,有理由在冷静下来后做出自己的抉择。金国内部的汉化改革,外部不断消弱宋的实力,达到一种力量的均衡,这是挽救女真的唯一出路。

尽管在王泽看来金峰的努力是多么的苍白,但毕竟他已经开始努力了,这才是最令人感到担忧的,王泽不怕完颜宗弼,但金峰对他的熟悉却令他感到隐隐的担忧,没有比对手了解自己再糟糕的事情了。

“就看兀术如何解决内部事态。”王泽没有告诉朱影他的这些判断,当然也没有对李长秋明言,这是他致死都要坚守的秘密。有时甚至感到完颜宗弼是非常幸运的,在面临与他同样保守势力的时候,完颜宗弼可以用暴力的手段强行解决问题,而他自己却不能,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答案,心中遽然生出无限惆怅,但他还是决定不再想金峰这个名字了。

李长秋不解王泽为何说到兀术,犹豫地道:“恩相……”

王泽转脸看着李长秋,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我在想以王伦与职方司所递金人情报,难道尚卿看不出什么女真内部不是和朝廷目前很是相仿吗?”

李长秋愕然看着王泽摇了摇头,忽然又神色恍惚、似有所悟,最终还是垂首道:“学生实在是参详不透,还请恩相明示。”

王泽淡淡地道:“尚卿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屑拿女真人比拟朝廷。”

李长秋默不作声,的确,他做为枢密院副都承旨,机速司的机密塘报他有权过目,当然的可以总结出金国高层的斗争。王泽说的不错,在他心目中,夷狄终究是夷狄,拿他们和煌煌天朝相比,事实上他已经做了比较,感情上却是接受不了。

“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但我们却不能,唉——”王泽无奈地笑了,他几乎肯定完颜宗弼是这场风雨过后的胜利者。

“恩相说的是!”李长秋对王泽话外之意心知肚明,他亦是苦笑摇头而已,暗付制度昭然又岂能由人力旦夕可以有所作为,在稍加犹豫后,又道:“恩相,有一言不知学生当问不当问?”

“尚卿但讲无妨。”

“燕邸宁城郡主即将入行在,朝野上下传言纷纷,不知十分属实?”李长秋的话倒是底留下余地,点到为止,以防万一属实,还是要为王泽稍存体面。

王泽眉头紧蹙,神情间颇为愤然,厉声道:“此事虽是当年徽圣召见时提起,却非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说的那般情形,尚卿在外听到又有何谣言,权且说来听听。”

李长秋一怔,在他印象中王泽极少发火,今日的脸色已属少见,他不禁暗自后悔提起此事,惹得王泽大为光火,而且引的王泽定要自己说出这些难以启齿的传言。

王泽见李长秋低头不语,又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望尚卿告我。”

李长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将传言中几个流传最精彩的片段大概说了一遍。

王泽听着先是愤怒,后是无奈,之后是叹息,再后可笑,最后是疑虑,脸上是笑了,但笑容中却挂着浓浓的怒气。他在恨恨地吞了口气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才缓缓地说道:“尚卿可曾想过,这些传言是有何目的,是想此事发展对谁最为有利?”

李长秋闻言懵然惊秫,暗骂自己为何没有想到这一层,经王泽提醒,这才意识到传言似乎是有所图。不禁失言道:“难道朝中有人暗中结构恩相,是……”

王泽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是他们,我们只是政见不同,绝不存在人身构陷。这股势力用这等卑鄙伎俩,向来是君子所不屑,定然另有他人。”

“朝中大臣有何人会对恩相如此构陷,此人不除,假以时日,朝野上下必然会受其害。”李长秋忧虑地道:“只是此贼藏于暗处,要设法将其挖出。”

王泽冷笑道:“好毒的一招,利用宁城郡主来将我一军,好啊!既然人家出招了,我们不能不解。”放下酒具,目光中透出如同利刃般的光芒。就在李长秋感到一阵寒意的瞬间,却见王泽站起身来走向厅门,边走边轻松地笑道:“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今日不说这些晦气的事情。会之他们也该到了,今日聚饮,尚卿定要多喝几杯。”

李长秋忙起身跟上王泽,陪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玄武风澜’雅舍内外,上官云随着一名提着红灯的丫眷到了绣雕门外,早有文细君迎了上来,迎面一个万福,笑道:“这不是上官太尉吗?”

“文大家,本官这厢有礼了。”虽说文细君与王泽相善,宛然为王泽的府外夫人,但上官云毕竟是朝廷从三品大将,有身份之人,口上虽说有礼,身子只是微微一欠。

饶是这一欠身,文细君怎能承受的起,连忙回礼道:“太尉这是作甚,快快请进。”

“有劳夫人!”上官云不知为何缘故,忽然间改了称呼,怪怪地笑看文细君,推门而入。

“这个贼军汉——”待到上官云坏笑着进去后,文细君才发觉不对,一张俏脸腾地通红。与王泽来往是实,但被人语带双关地道出,怎能不让她感到羞涩万分。不过细细品味,这也算是这些人对自己与王泽关系的认可,想想脸面又是一阵发热,于是无关痛痒地骂了上官云一句。

却说上官云过了小院碎石花径,来到这座有浓郁汉代风味的‘玄武风澜’厅外,整了整衣襟推门而入。连声道:“来迟了、来迟了,相公赎罪”说话当口,一双锐利的眼睛,早就将厅内打量了一遍。眼看王泽、秦桧、范宗尹、李长秋、李墨涵、张云仁、封元、王崇仙、殷修平、周良,在行在的可都是全到齐了,他不禁暗道今夜王泽办的这场酒宴非同一般。

张云仁身为水军大将,见到上官云推门而入,下意识地起身作揖。

上官云笑着走到王泽面前,躬身作揖道:“下将见过相公。”

王泽一双眼睛盯着上官云含笑道:“龙臣缘何这般客套,今日大家欢饮,不关它事,请——”

上官云与秦桧、范宗尹、李长秋三人见礼后,在右首第一张酒桌后坐下

殷修平乃是一任州学教授,两任知县任满被秦桧举荐入京试馆阁。

周良却是在滁州来安任上,表现出过人的吏治才能,又集结乡军用疑兵计吓退了阿里万夫队,并截击其后队,斩首六十余级。才被中书省直接行文到吏部堂除,担任礼部员外郎,虽与殷修平的馆职不可同日而论,但毕竟是未有任满差遣便得越级升迁,而且是礼部堂官,这是朝廷对他才能的肯定。

自从来后,他二人心中不免踹踹,毕竟在座的秦桧、范宗尹、和刚刚进来的上官云都是朝廷中的重臣节帅,他们与李墨涵、封元、王崇仙又是不同,他们可是常在行在。王泽在此场合叫他二人参加宴会,固然有师徒之情,但二人能看出来,今日事不简单,王泽为何让他两个不在身边多年的弟子来,事情本身就让二人疑惑不解。

二人正在胡思乱想,王泽端杯道:“今日酒宴,一则为龙臣庆功、二则我等难得一聚,今日必要一醉方休,来、请——”

第四章

神佑九年二月十七日,宁城郡主的车驾终于进入行在,尽管郡主在皇室中身份只是亲王宗女,无法接受大臣出城相迎的礼仪。但她是北狩宗室女子中逃离苦海的第二人,比已经出嫁的福国长公主赵多福晚归了四年,联想到这些宗室金枝玉叶在北国所受的苦难,在朱影的坚持下,大内特内降指挥以公主礼仪迎宁城郡主从宣德门进入大内。朝廷中竟然没有人抵制朱影违制的懿旨,连御史谏官也懒的动嘴皮子。

由于这是职方司从金人国中营救出的郡主,全然没有四年前柔福帝姬、而今以下嫁于防御使高世荣的福国长公主那样的费时勘验,无论从容貌、身份印证上,她都是地地道道的皇家郡主。迎入一个郡主,当然不需要皇帝亲自主持,而是由赵谌在两年前大婚的韩皇后与福国长公主赵多福、韩国公主赵柔嘉在偏殿相侯。

在偏殿赵巧蓀与韩皇后、福国长公主与韩国公主见过礼后,这才与她们一同去拜见朱影。

此时的景福宫之中朱影与韩皇后并赵多福、柔嘉在坐,赵巧蓀以及一些妃嫔坐在朱影的下首。或许是八年的屈辱生活,已经消磨了这位天生丽姿郡主那一点点皇家子女的自尊,当她坐在这华丽的宫室内皇太后的身旁,环绕着云裳羽衣打扮的公主、后妃之间,虽然她同样是一身的绫罗绸缎、镶金带玉,却显得是那么的局促不安,一双倦意浓浓的大眼睛中透出阵阵惶恐不安,毕竟多少年的屈辱生涯磨尽了她高贵的身份,短期内她已经无法面对雍容的皇家亲人。

朱影无须多言,便从赵巧蓀的身上品味出这些皇室金枝玉叶们在北国所受的痛苦与屈辱,八年的岁月,从赵巧蓀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多少当年宗姬高雅的仪容与从容不迫的举止,眼前的这个女子除了她身上流淌的血外,根本没有一点与殿中这些公主后妃们相近的地方。

在一番温颜问寒问暖后,赵巧蓀渐渐宽下心来,话也渐渐稠了许多,向朱影诉说了许多年来所受的苦难,以及她所见到的宫中女子们的卑惨遭遇,引的殿中公主后妃泪水涟涟。

朱影并没有询问二帝的情形,她知道以赵巧蓀一个郡主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两位上皇的踪迹,更何况八年的岁月,就在那天对王泽倾诉心事后,她的心已经从往昔的宫廷中解脱出来。赵家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个现如今依然熟悉却又非常遥远的名称。

“苦了你了!”朱影温声安慰赵巧蓀一句,又看了眼已经哭成泪人的赵多福,又说道:“郡主去见过你环环姐姐吧——”

赵多福在赵巧蓀起身之际,已经站起身来走到赵巧蓀身旁,一手拭泪一手拉着赵巧蓀的手,强笑道:“好了,巧蓀妹妹,自家姐妹还须如此多礼,你能逃回来就好。”

赵巧蓀拭了拭泪水,低首道:“若非职方司的几位恩公,恐怕巧蓀真要被鞑子折磨致死。”

“罢了——这亦是他们职责所在,妹妹不要多想了!”赵多福道:“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姐妹受鞑虏凌辱,咱们姐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巧蓀不听则罢,眼看着刚刚收起泪水的眼睛又红红的,赵多福忙地道:“怪我多嘴了,妹妹这番回来便好,太后定然会为妹妹作主,择一重臣良家安顿妹妹。”

此话一出,朱影与韩皇后心中都闪出市面上言论,那就是赵巧蓀与王泽曾有过的婚妁之言。

朱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多福,没有多言。

赵柔嘉亦是用绣帕拭去秀眸中流出的两行清泪,在一旁强作笑容地地说道:“姑母不是与王相公有上皇钦此婚约吗?如今苦尽甘来,侄女倒是要恭喜姑母。”

“好了——郡主也累了一天,来人——侍候郡主下去休息。”朱影气恼地瞪了柔嘉一眼。

“太后,巧蓀有话要说。”赵巧蓀咬了咬下唇,似乎要做出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忽然间她在朱影面前跪了下来……

“不知此计能否可行!”王泽与李长秋坐在室内对弈,手握白子迟疑地望着棋局,迟迟不能落子,名为对弈,实则心中却牵挂另一件事情。

李长秋风淡云轻地笑道:“恩相且宽心,学生这几日的奔波倒是颇有成效,就看郡主想不想安享富贵,只是学生隐隐感到,这谣言幕后似乎有一股不太友善的势力,恩相尚需多加防范才是。”

王泽默然颔首,李长秋的办事能力他是相当放心,既然他有《奇》如此把握,事情定然办《书》的相当顺利,他也就稍《网》稍宽下心来。至于谣言背后的主谋,他相信李长秋会留意,朱影也会查下去,用不着他多费心思。

“恩相,不出十步中原将大势已定。”李长秋目光从棋局上收回,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泽。

王泽这才回过神来,眼看方圆之间,对方黑棋已是气势汹汹,大有一鼓作气将白子并吞的势头,左右思索半响,摇了摇头,笑道:“中原大势已去。”

李长秋不以为然地笑道:“恩相何故如此沉迷于中原,放眼四方还是有大好转机,居一偶方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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