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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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透着朋友间的真诚。
王泽别样意味地盯着秦桧,努力从的脸色中寻找出什么,却是一无所获,不禁轻轻叹道:“会之兄说的是,不知会之兄有何良策?”
第二章
秦桧干笑两声,说道:“哪里有什么良策,不过偶得些心得罢了!德涵这么说——倒是有些羞煞愚兄矣。”
王泽一怔,旋即明白了秦桧已经有了应对策略,或许这就是他今日来的目的。他既然心下有数,脸色舒展了许多,温声道:“既然会之兄已是成竹在胸,必有所教我,还望兄不吝赐教。”
秦桧摇了摇头,神色间稍有得意神采地笑道:“德涵这是哪里话,愚兄这可不敢,只是以为事已至此,德涵应当淡然处之才是。”
“淡然处之?”王泽疑惑地望了望秦桧,在稍稍一顿后旋即有点明白,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弟大意,以至于此!让朝廷诸公看笑了。”
“唉——”秦桧正色道:“此乃宰执共议,德涵不过是倡言而已,何况李伯记亦是赞同,正所谓是众议所论,何须怪道自己身上。”
听似正论、实则寥言,再怎么说当时他自己一力坚持,不然众人或许还有良策,王泽心下明白秦桧并没有说到正题,他耐下性子,无不尴尬地笑道:“会之兄说的是、说的是。”
秦桧淡淡一笑,他的目光不时地扫向王泽的面庞,悠然道:“郦琼乃河朔旧将,深知我虚实,有此贼供为兀术前驱,金人必然猖獗一时,此亦是在情理之中。然这厮实是可恨,但事由却是刑部、卫尉寺与北侍军都虞侯司办事不利,以至于此贼逃脱国法,坏我朝廷大计。”
王泽立即明白秦桧是在以郦琼的叛乱,来转嫁矛盾,将他的过失不动声色地转移到赵鼎、张浚与魏源三人头上。他不禁暗叹此计不可谓不高,郦琼叛乱本就绝密,完颜宗弼也没有公布,京东乱成一锅粥,谁哪有心思管上这些。在共取徐州的时候,郦琼的常宁部众才正式参与攻城,塘报上方才上报枢府,这正是那次枢府会议之后之事。
尽管此前各方已经多有察觉,但没有证实之前就不会影响王泽的决断,可以说秦桧是算到骨子里去了。
“好毒啊!”王泽意味深长地瞟了秦桧一眼,感到秦桧真是手段老辣、非一般人所能比,假以时日自己还真是难以控制,何况目前已经有了若即若离的迹象,他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思。
秦桧亦是在偷眼观察王泽动静,他此今天眼巴巴地跑来,就是看准了王泽矛盾的心思,前来为他献策纳策,以求消除几年来与王泽之间的嫌隙,至少现在若没有王泽,他的相位就会岌岌可危。
他这次是下足了本钱,是兵行险招,王泽的一举一动,眉宇转瞬之间,看在他的眼中,都令他揣摸一番。
“会之兄言之有理,郦琼实是可恶之极。”王泽生涩地回了句,但说完话之后,投向秦桧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感激。
秦桧听王泽说过这句后才放下心来,知道王泽已经接受了他的美意,自己与王泽之间的关系至少在短期内又被紧紧地连在一起,当下舒心地笑道:“郦琼确实可恶至极,但赵鼎、张浚、魏源三人办事委实不力,亦是待罪之人。”
“罪在郦琼一人而已,关他人何干?”王泽报以微笑,领受了秦桧的好意。
秦桧精神颇是兴奋,挑起眉头说道:“我沿河关防森严,兀术不过是但凭侥幸,仅仅数万兵马就敢深入江淮,本就是犯了兵家大忌,实不足为虑,何况京东战局成败尚不可知。”
“京东成败尚不可知!”王泽目光突然闪出欣喜的光芒,眉宇间重新闪出兴奋地色彩,他面带笑容地道:“对、对,会之兄说的是啊!京东成败尚不可知。”
万般消极之下,经秦桧这个局外人轻轻点拨,王泽立即想到了水军没有消息不等于没有作为,京东虽然呈现一盘乱局,但只要王德、刘锜败而不溃,水军能在二人垮下之前出现,北侍军能调兵支援的话,战局就还有很大的希望。
“向王庶发文,命他立即出兵京东。”秦桧果断地说出自己的设想。
王泽稍事犹豫后,才道:“金人在京西本就是佯攻,东调一支侍卫大军亦不为过,何况还有永兴军路支撑。”
连日来的困惑一扫而光,王泽心中恍然间亮如明镜,既然完颜宗弼采用单路直趋江南的策略,他又岂能在京西空闲十余万大军,与其危机行在,不如把兵力东调。只要能化解这场危机,即便是京西糜烂又有何妨?何况京西还有陕西六路的支撑,真是当局者迷啊!
秦桧释怀地笑道:“德涵所言却是正理,眼下为保万一,只能上奏官家,严令王庶、王渊二人出兵。”
王泽在王庶之后又加上了北侍军都指挥使知杂事王渊,话声方落,他与秦桧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在心中几乎同时泛起王庶非节帅之才的感慨。
“殿前司还有哪位大帅可付重任。?王泽细细想了想五支侍卫大军的都指挥使,当真不能确定何人可堪大用,高平自然就不用说了,唯有杨沂中可以用之,虽他并非可以统驭全局的帅才,但当此危局却顾不了许多了。
“王躞实不堪大用,如今只有杨沂中尚可。”
秦桧与王泽不谋而合,让他大为高兴,说道:“会之兄高见,咱们这就上奏太后……”……
京东齐州龙山镇,昔日宁静的小镇此时已经成为杀声震天,十余万人舍生忘死,拼死搏斗的战场,成为史书上金军四次大规模南侵中,宋金双方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
刘锜与王德商议,与其让金军步步为营、连连逼近、把宋军慢慢向京东东路压制,还不如奋力一搏,击中京东两路宋军剩余兵力进行最后一搏。
王德自愿以常宁侍卫大军残部拖住金军,他说到做到,在常宁侍卫大军各部节节抵抗下,韩常的部队进展缓慢。刘锜利用时机传檄京东各州乡军火速参战,以宣威侍卫大军为核心编列部众。
但令刘锜遗憾的是,京东都是平原地带,最多是一些起伏不定的丘陵,极少高耸的山地,有利于金军马队所长。但是他还是看出宋军在平原上也有自己的优势,韩常率领的部队并非金军主力部队,马军不过万余骑而已,女真部队更是寥寥无几。只要布置合理的军阵,以钢臂弩、神臂弓、床子弩与抛石机组成的强大打击力量,宋军应该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更重要的是,刘锜从金军作战的配合上看,金军将领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默契,不然宋军在淄川就有可能被金军重创。
此战,王德率常宁侍卫大军第三军与其他余部自成一军,全部可战兵力组成偃月阵,列于宣威军侍卫大军军阵后方正北为奇兵。
刘锜主持六万人的军阵御敌,主力是宣威第一军、第二军,其他都是常宁侍卫大军残部与各州校阅厢军和签发乡军。金军方面是韩常率五万大军与刘锜对垒,偏师由金将完颜活女率领,这是一支由马兵组成的部队,有一万三千骑,但大多没有多少战斗力,只有完颜活女万夫队的六千女真骑兵战斗力强悍。
韩常的几次冲击,都被宋军强大的远射器械所打退,金军伤亡已经超过上千人。令他最是惊秫的是宋军的火器似乎比以前更为犀利,抛石机发射的砲石落于人群之中,声入雷鸣、火光四溅、人马俱裂,伤及可达十余丈开外。他纵马观宋军军阵锋头以长枪、打牌为墙,弩兵在内射击,其后,是由几十个小阵组成的鱼鳞军阵,各阵之间相距六七百步。金军即便是冲破前面的弩兵阻拦冲入军阵中,却还要受到来自不同小阵中的神臂弓、钢臂弩的打击,无论在那个方向,又会有三四个军阵的一面对金军形成多面打击。
他对这种军阵十分头痛,以阵势上说鱼鳞军阵薄弱点在于军阵后方,但是王德以上万人成偃月阵,横在鱼鳞阵侧后方,不仅对北面完颜活女部马军形成侧翼攻击姿态,而且又正好保护了鱼鳞阵的后方,使整个宋军军阵几乎是无懈可击。他要是参加过洛阳之战,或许就会有深刻的体会,尽管常常听到当年让西路军六万精锐,饮恨洛阳的就是这种军阵。当时是以河为后,而今刘锜与王德二人在平原上配合的如此精妙,使他仓促间几乎无从下手。
随着鼓声不断地敲响,眼看着阵前金军几个千夫队正在集结,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韩常感到一味的强攻还是不行,宋军军阵根本就不怕冲击,时下只有让完颜活女出动铁浮屠,或许可以冲破宋军军阵。想想完颜活女桀骜不驯的作态,他脸色沉了下来。
“都统,完颜万户准备以马队冲击王德部,请都统策应。”一名金军斥候飞马到了韩常身前,递上万户令符,气喘吁吁地道。
韩常见这女真斥候颇为狼狈,似曾经过一番激战,问道:“怎么,路上遇到伏击?”
斥候喘着粗气道:“是——路上遇到几十个蛮子伏击,有两人没有冲出来。”
第三章
韩常对斥候遭到伏击并不感到奇怪,双方投入十余万人的大会战,方圆数十里都是血腥的战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个别落单遭遇伏击也是难免之事。
不过他对完颜活女的做法极为反感,他是一路的都统军,按官职来说完颜活女不过是个行军万户,岂能与他相提并论。何况他还是完颜宗弼指定的京东征伐的主将,遇敌交战、进退令行都应当出自他的帅帐才是。完颜活女自持乃是完颜娄室长子,皇室宗亲,根本不把他的帅令放在眼中,所率偏师不听节令,致使他几次失去了捕捉宋军主力的大好机会。
时下,金军主力几次进攻宋军军阵失利,完颜活女竟然逾越代俎,没有他的帅令对宋军发动进攻,令人气愤的是,完颜活女竟然让他这个主帅出兵配合。
本末倒置、喧宾夺主的做法,令韩常大是恼怒,几乎压抑不住胸中怒火。但他转念想到,完颜活女毕竟是女真贵族,统率部众名为偏师实是精锐的女真重铠马军,而自己是汉人,尽管自己的父兄乃是金廷大臣,但汉人毕竟是汉人,有很多事是不能任由他控制的。
“回去禀报你家万户,本帅正要命他侧翼击王德偃月阵,命他适时出击,不得违命。”韩常在既定事实之下,只得是迅速做出决断,也为自己稍存体面。
金军三个前锋千夫队已经集结完毕,韩常下令再调六个千夫队跟进,并调两个马军千夫队迂回南翼绕过宋军军阵,从南面进攻鱼鳞阵的后方。他希望正面九个千夫队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宋军,却并不指望完颜活女能突破王德的偃月阵,他的如意算盘是寄托在他的两个马军千夫队身上,指望他们能在宋军全力应付西面与北面进攻的时候,这两支千夫队能够突然冲击宋军两个大军阵的结合部,从而动摇宋军军阵,为破阵赢取时间。
韩常并不愿意这两支马军千夫队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很可能他们是有去无回,这些人都是他所征发北京路、以及燕山汉族良家子组成的精锐骑兵,战斗力之强悍与女真骑兵相比毫不逊色。
面对金军即将开始的进攻,刘锜稳坐中军,骑在马上观望两军交战,宋军急脚子奔驰军阵之中,来回传接帅令,控制着各部的进退步伐。
宋军军阵锋头,弓弩手已然做好准备,床子弩、神臂弓、钢臂弩,以远近射程层层排列,后方各军阵中都有抛石机准备,形成了远中近的射杀层面,就等着金军再次前来送死。
此时,刘锜最担心的就是王德,自从他从行在武德院任满后,被朝廷直接任命为正在筹建的宣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就和王德共事京东,二人都是出身西军,在众多殿前司与河朔军、河东军将帅为主的北侍军中有了更多的交往。王德的忠勇让他很是敬佩,但他不认为王德是方面大将,被他料中的是郦琼的叛乱,常宁侍卫大军的惨败。他担心王德要直接面对金军铁浮屠的猛烈冲击,还有近万金军马军的抄掠,以王德的士气低迷、建制不全的万余马步军很难抵抗。但他还是希望王德能顶住金军的这一次进攻,方才急脚子禀报,金军出动约有八九个千夫队,这就说明韩常已经沉不住气了,这一次的进攻是金军最大进攻,只要能将金军击退、或是全歼,宋军的鱼鳞阵便可趁机对金军反击。
正在思绪万千之时,金军阵中鼓声震天,还有那冲锋前极力掩饰内心恐惧的嘶喊传来。刘锜却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是该见分晓了!”
“铁浮屠……”
“快,金军的铁浮屠过来了,快准备……”
常宁第三军的偃月阵如同一轮弯月盖住了鱼鳞军阵的右后方,厚实的月轮正对金军马队冲击的路线,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是钢臂弩最为集中之所在,使偃月阵两个月牙上的弓弩手可以从侧面打击金军骑兵。但历经整个军司叛乱且屡战屡败的常宁侍卫大军,此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