捺钵王朝-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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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令天下谈何容易。关键是他们人数太少，处处捉襟见肘。既要守城又要围攻这里。留守府坚守不降的消息封锁不住，就没有人会听他们的。时间对叛贼不利，只要牢牢守住这座大本营，贼人当能不攻自灭。”吴先生道。
“不攻自灭？这要多久？这样围下去，府中的粮食、武器用尽了怎么办？”萧敌平问道。
“等不到那个时候。留守、判官请想，刚才侦查回来的人说，现在西门已经有人在攻城了。会是什么人？一定是祖州发现有人造反追了过来。除了祖州，咱们在外城还有一个指挥的兵马，周围怀州、庆州、松山也还有军队，虽然不多，加在一起也有两千。不用硬攻城门，只要填平壕沟或架起浮桥，用云梯、钩锁上城，怕不能破城而入？上京城周围二十七里，上千人都不能守得铁桶一般，几十个蟊贼顾东顾不了西，如何守得住？一旦城破，贼人逃都来不及，这里的围困岂不是不攻自解？”
“有道理，不过外面的军队不知道城里的情况又不能齐心协力，如果迁延观望，不知道要等多久。”除室道。
说说容易，可是填壕沟、架浮梁、爬城墙既要出钱出力又要死人，对那些没有直接责任的官将来说，如果觉得推诿比立功更划算，怎么能指望他们下死力攻城呢。祖州追来的那帮王八蛋，要是用心猛攻早就能牵制叛贼的更多兵力，外城那支官军，难道不知道城中有人作乱，为什么不和祖州兵合力攻贼呢？
“对，现在最需要的是留守发出的命令和统一的指挥。我出城去做这件事！”萧判官挺身而出请命道。
“太危险了，城门都在叛军手里，怎么出的去？”除室眼睛一亮，随即又担心道。
“刚才吴先生不是说了，二十七里的城墙，他们几十个人如何守得过来？给我派一队健卒，我一定能想办法出去！”
“那就有劳萧判官了。吴先生，你赶紧写一份军报，萧判官要是能出城，要派人尽快送往行在。”
“二哥！城防快要顶不住了！外面突然出现狗日的大股官军带着好多百姓填壕沟，到处都有人越过壕沟开始登城，咱们人太少，根本顾不过来。再不增兵，要不了多久狗日的就要攻进来了！”
攻入上京的第三天，留守府门前的围攻和劝降仍在僵持，刀疤从城防处匆匆跑来找到二虎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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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平定叛乱（）
二虎早就知道僵持下去对己方极为不利，这一刻的到来是迟早的事。寥寥二百多人想要成就改朝换代的大事不是不可能，只要机会合适，这种事甚至“一小黄门足矣”。但是靠他们这些在辽国毫无根基的降卒，加上一个宋人商号，要想成功却不啻登天之难。他们借助了耶律喜隐的地位，可是此人声名狼藉。如果在五月十日当天，祖州没有突然多冒出了几百契丹逻卒如果在打破上京的时候能够顺利攻下留守府，捉住耶律除室，这个计划还有一线成功的可能。可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们错过了微小的转瞬即逝的时机。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只能说是天意，或者可以说是耶律贤气数未尽。
二虎望向阿三，时间紧迫，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大哥，三弟说得没错。真正的攻城只要开始，靠几十个人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如果增援，咱们这里的人全都上去也不够。想要守住这座城，就是有一两千人也还需要全城做后盾，否则根本不可能。咱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兵力，首尾难顾，是该撤退的时候了。”
“撤退？你是说撤出上京城？”阿三惊道。
其实他不是吃惊，这是他早就意识到又一直不甘心承认的结果，只是没想到突然从二虎口中说了出来。结局从第一轮进攻留守府失败就已经决定。
“对，原来的计划已经不可能成功，坚持下去只能让弟兄们全都死在这里。再不撤就来不及了。趁着城门还在咱们手里，咱们出北门上山！”
张阿三两眼幽幽地凝视着二虎。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降卒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而且可以说完成了任务。这一次暴乱即使没有成功也必然扰乱钠钵朝廷的用兵部署，对于开封抵过一支千军万马的军队。这些军汉们有理由也有能力自行而去，他们现在有马有武器有银子，可以海阔天空任意去哪。北方是绵绵大山，东方是通往生女真各部的混同江，向西穿过茫茫沙漠就是对契丹叛服不定的党项、阻卜、乌古。他们还可以烧杀抢掠满载而去。契丹官军集中在南京，即不能阻止他们攻入上京，更加不能限制他们如虎舔翼之后的任意纵横。他们对他俯首听命是因为他们把自己当作大宋的军人而不是土匪。没有督战队，但是他们却能冒着生命危险服从命令。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多余的语言，点点头说道
“好兄弟，你们已经尽了力，大宋好男儿不能白白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吧，趁着官军还没有合围赶快撤出城去。如果有一天能够回到大宋，朝廷里会有一份请功奏章等着你们。”
“大哥！大恩不言谢，要是没有你，咱们就没有今天。现在不说这些，咱们一起撤！”二虎道。
“我派人去叫商号里的弟兄来这里挡一阵，不能让里面的守军发现咱们撤退。万一被发现，我们也可以掩护你们离开。”
“不行，你们也不能留下。”
“放心，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也撤。即使辽贼真的有那么腿快封了城，咱们在上京人熟地熟，也可以混出去。你们放心，我还要去开封面见赵少保呢。等你们到了东京，说不定大哥我已经位列朱紫了呢。”阿三做出轻松的样子笑道。
看到站在二虎身边的小虎，他又说道“我答应过你照顾小虎的，你不愿意辜负兄弟，一直把他留在身边，现在他能和你们一起撤走，也算我没有食言。快走吧！”
“那个小皇帝怎么办？”小虎眨着眼睛忽然问道。
留礼寿后来被阿三送进皇宫大内交给太监们照顾。在那之前小虎曾负责了一小段时间他的护卫，他还没有忘记这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
阿三想了想，他们只是利用这个凤子龙孙当傀儡，毫无拥戴之心，更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这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被他们亲手送进政治漩涡，说不定因此就断送了性命。觉得多少有点道义上的责任。可是想要帮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说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在皇宫里太监们不敢亏待他。等到事情结束了，他娘应该会把他接回家。毕竟是皇后的亲外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五月十四日早晨，耶律除室正准备升堂理事继续商讨对付乱贼的大计，统领亲兵的指挥使匆匆跑来，急声道
“留守，贼兵撤了！”
“撤了？！”
耶律除室跟着指挥使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留守府大门前，登上前两天刚刚搭建起来的箭楼向外张望。只见朝阳在地上洒满金辉，热腾腾的晨雾还没有散尽。府前到处都是遗弃的兵甲武器还有一堆堆冒着黑烟的灶火余烬。不但看不到一个人，就连死人的尸首都被收走了。只有一群野狗往来穿梭寻找残留的血迹和食物残渣。
“混账东西！夜里的守卫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贼人就这么跑了！”除室朝着指挥使吼道。
“守兵说这里一直有人，他们放过箭，还有人还击。没有发现任何撤退的动静，天一亮才发现人都不见了。”萧指挥使辩解道。
“放屁，一群废物！混帐王八蛋！难道他们长了翅膀！回头再算这笔账，追！追！还不快去追！”
“留守，别和他们生气了。”跟着过来的吴先生见亲兵们都跑着离开了，东翁还在气咻咻地大喊，劝解道“也怪我们没有提醒守卫，没想到萧判官动作这么快。一定是昨天外面的军队开始攻城了。这伙贼人太狡猾，他们很清楚这城守不住，一旦城破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所以第一时间就溜了。”
“萧敌平这个糊涂家伙，开始行动了也不送个信来。”除室余怒未消。
“要是能送进来早就送进来了。不过东翁何必着急，贼人逃了，功劳照样是您的，追不追没有什么关系。我看追也追不上了。”吴先生继续劝道。
“怎么没有关系！老子恨不能抓住他们活剐了来解心头之气。对朝廷也要送几个俘虏去请功啊。”
“朝廷请功好办。萧判官组织攻城想必用了不少乞丐无赖，有那死了无人认尸的找来砍了头，就当杀死的叛贼报上去。反正没有人认识他们。倒是有一个人必须赶紧抓住他。”
“谁？”
“留礼寿那小子！这可是罪魁祸首，而且做不得假的。祖州那里的宋王也要尽快抓来。朝廷怎么处置是朝廷的事，留守必须把他们送到钠钵大营去。只要这两个人在，这次平乱的大功就跑不了。至于那几个小蟊贼，不过是些泥鳅，掀不起什么大浪，留守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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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飞传捷报（）
“报！捷报！上京平定叛乱！”
太阳刚刚跳出延芳淀辽阔的水平线，一队快马疾速驰入大营。守卫的士兵拾起从马上丢下的银牌，呼啦啦地快速打开大门。为首的骑士手里举着一封插着三根鸡毛的信，驰马直到御帐跟前。
早朝正在进行。卫士们知道这份军报的分量，一齐掀起大帐的门帘。为首的那名骑士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直接闯到丹墀之前。他单腿跪下，将一封皱巴巴的鸡毛信高高举过头顶。所有的人都已经听到了他的喊声，这时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手上。
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刚才正在报告北上平乱的军事部署，说道军队今天即可誓师出发。皇帝耶律贤猛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向前探出身子，阴云密布的脸上好像忽然透过一缕阳光，满都是惊喜的表情。
“这是真的！？快拿来给朕看。不，文公公，你念给大家听。”
上京发生叛乱的消息是两天前传到钠钵大营的。上京留守耶律除室报告事变并紧急求援。为了事后推卸责任，除室尽量夸大事态的严重和叛贼的力量。谁也不知道那里真正发生了什么，朝廷只能往最坏处想。如果上京被叛党控制，说不定会北联大漠、东结渤海、南应开封，让钠钵行营陷入四面楚歌。耶律喜隐一直号称自己代表太祖嫡系正统。如果让他占据了龙脉上京，他就完全可以另树旗帜号召天下，和南京分庭抗礼。刚刚准备南伐的大军立即停止行动，朝廷的全部注意力都转向应付国内危机。枢密院甚至开始反省，大举调兵，倾师南伐是不是一种失策。整整两天，皇帝和大臣们都在不眠不休地紧急筹划应对的方略。皇帝焦急劳累差点就发了病，全靠御医调制的汤药在撑着。
现在突然云开雾散叛乱平定，这场意外之祸来如疾风去如闪电，好像冰火两重天，不由得皇帝又是疑惑惊诧又是喜出望外。
小文公公展开军报，用柔腻腻的嗓音高声念道
“启奏两宫陛下上京逆贼作乱已被臣率众击败。此次事变，由祖州宋军降卒发动，勾结上京商户内应，拥立耶律留礼寿为伪帝，勾结敌国谋覆朝廷。幸得皇上福泽苍天保佑，军民齐心将士用命，经过激勇奋战，终将贼人剿灭。斩获首级二百，擒获伪帝留礼寿。为安圣心，即刻报捷。详细战况随后详禀。并请示首逆如何处置。臣耶律除室恭颂圣安。”
“看来上京的叛乱真的平定了。耶律除室真是好样的！这次朝廷一定要好好奖赏他。”耶律贤接过小文公公呈上的信报，激动得手直哆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臣恭贺两宫陛下洪福齐天！几个蟊贼作乱，好比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陛下千秋万岁，大辽江山永固！”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上前一步大声恭维道。
“陛下万福，大辽永年！”王公大臣们七嘴八舌地一齐大声祝贺。
一阵乱后，耶律贤想起耶律斜轸刚才的请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抖擞地说道
“诸位爱卿，上京之乱即平，出兵北上已无必要。大军应该继续准备南伐。赵光义处心积虑与我大辽为敌，勾结宗室，联络东北，狂犬吠日，天理不容，朕要再次御驾亲征，一定要让他牢牢记住侵犯大辽的教训！”说完之后，见众臣都点头称是，又转脸问道“皇后，你以为如何？”
萧燕燕穿着一件素白纱裙，头上松松地挽了个坠马髻，浓密的黑发衬得脸有些苍白消瘦。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
“南伐当然要继续。去年年底撤兵，原是准备今春就再次出击的，可是被国内的事耽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