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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德川家康-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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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她的感情始终也不能接受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头的身体。因此,她至今还没和胜家有过夫妻之实。想为母女四人寻找一个避难所,却又在拒绝胜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矛盾心理呢?阿市自己都无法解释。

带着孩子与长政之灵终生厮守的梦想,被嫁给胜家的事实无情地打碎了,还不如死了的好。每次胜家把手伸向她,不知为何,她就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坚强无比。可以想象,一个被女人拒绝的男人会多么愤怒。虽说年过六十,可是胜家那铁骨铮铮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壮年时的强悍。刚开始,胜家就像发疯似的,屡屡向阿市发起挑战,可是不知何故,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却不再向她伸手了。

这样的异常反而令阿市不安。她总觉得胜家是把对她的愤怒转移到了长女茶茶身上,把魔掌伸向了茶茶。茶茶是年刚刚十六岁,虽说身体的发育还称不上成熟,却比阿市开朗得多,一点儿也不怕生人,有时甚至以男孩为伴。

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小心,阿市心道。因此,她应该心甘情愿答应才是,却难以接受胜家……越想越乱。

“母亲,我有话想问问您。”正当阿市心乱如麻,茶茶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茶茶的脸庞比阿市的还要圆,也非常娇媚,气质却比母亲略差一点儿,两只眸子显得格外有神,似比母亲更机智一些。

“我明白修理……啊,不,父亲不高兴的原因了。”还没有坐下,茶茶就耸着脖子扑哧扑哧地笑了起来。

阿市的心里咯噔一下,是否女儿已知自己和胜家之事……但她仍然装出很平静的样子。“以后你小心一些,别直呼父亲名讳。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猴子……不是。”茶茶又耸起脖子,“所有的事情,都让筑前守抢了风头,因此,我感到非常兴奋。”

“让筑前守抢了风头……你在说些什么?你是听谁说的?”

“前田大人从府中来了。我刚才去给他们斟酒了。”

“谁让你去斟酒的?”

“父亲……”茶茶接着道,“父亲让右府大人外甥女斟酒,无非想在前田面前摆摆谱。因此,我就毕恭毕敬地在酒席上斟酒,给父亲挣了面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啊……原来如此。以后得让妹妹们都学着点。”

“母亲,筑前守那边来了书函,语气似乎很强硬,仿佛向父亲下命令。说本月中旬要给右府大人举办葬礼,要父亲进京。”说着,茶茶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哦,右府大人的葬礼……”阿市不明这葬礼对他们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若无其事地喃喃道。

茶茶却显出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子,探出身子,睁大眼睛。“修理……不,父亲又让人给抢了先。”

“抢了先?”

“对,是让人给抢了先……父亲太老实了,老实得甚至连筑前守都敢对指手画脚了。”

“别瞎说!”

“可是,想一下,岐阜的大人和父亲没有想过给右府举办葬礼,怎么说也是落了后手。筑前守便立刻抓住这个把柄,气势汹汹地向父亲和岐阜的大人兴师问罪。呵呵呵。”

“这有什么好笑的,莫名其妙!”

“如果您还不明白,我来讲给您听,母亲。”茶茶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她似乎带着点恶作剧之态,骨碌骨碌地眨着眼睛,“岐阜的大人和父亲责难筑前守不遵守约定,随意增加家臣,擅自在山崎筑城,并以此为由,拒绝把三法师交到安土城。他们似乎担心把三法师交出后,不知道筑前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居然这样想,真是太老实了……呵呵,筑前守就抓住了这个机会。筑前守可是个头脑灵活的人,比岐阜的大人和父亲灵活多了。”

“原来你是因此而高兴啊。”

“谈不上高兴,但是觉得有趣。是这样吧,母亲?岐阜的大人仍不把三法师交到安土,还在争夺家业的继承权。这些事情,世上已有公论。于是筑前守忍无可忍,就自己建了庙,为右府大人大办葬礼,还让父亲前去参加……父亲让人狠狠地涮了一把。秀吉已经抓住了把柄,‘你们才不守约定,迟迟不把三法师交给我筑前。’父亲已被堵住了退路。”

阿市一愣。“你说的可是真的,茶茶?”

“我为何要撒谎……”茶茶抬高了嗓门,“前田大人也收到了同样的书函,不知怎么办好,才前来和父亲商量。那个老实人正在发火呢……真有趣。”

这次阿市没有再责怪她。她总觉得女儿似对胜家持有反感,这或许是嫉妒或憎恨母亲被人夺走使然。

不过,筑前守和丈夫的关系恶化,却给母女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她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躲避战火,若这里再次燃起战争的硝烟,那么她的命也悲了。

“大人是怎么回答的,和前田一起前去参加葬礼?”

茶茶轻轻地摇摇头。“父亲还不屑一顾地说,到底是谁在猴子那里出馊主意呢……”

“茶茶,你父亲居然这样说?”

茶茶当然不解母亲的不安,对于秀吉犀利的进攻,她反而觉得很痛快。

她又探出头来。“筑前守那么有心计,所以,这次的葬礼定是十分华丽,令天下大吃一惊。”

“哦?”

“这样一来,父亲和岐阜的大人就要颜面尽失了……而且,人们对织田氏争夺家督之位的评判,也会随着这次葬礼传向四方。”

“……”

“这些事情,母亲最好还是跟父亲好生说说,让父亲多用用心思,急个办法让筑前守也大吃一惊。否则,就只有筑前守独出风头了。”

“茶茶。”

“母亲?”

“你……你觉得我和你父亲不和吗?”

“我可不这么想。对于夫妇之间……我向来不感兴趣。”

“你……你把两个妹妹都喊过来。我想问一问你们姐妹三人的想法。”

“好的,我现在就去。”

茶茶走了出去,阿市舒了一口气,望着院子里的秋景。当然,她并不在意眼前的风景。若一不小心,战争的烽火不是又要燃起?

顿时,一股忐忑不安之感袭遍全身。眼前的枫叶红艳艳的,看着看着,小谷城陷落时惨绝人寰的血色又浮现在眼前……真打起来,那该怎么办?若连这里都成了战场,信孝的居城岐阜也断然不会安宁。

正在这时,茶茶领着十五岁的高姬和十四岁的达姬赶了过来。三个女儿中,二女儿高姬的长相最像母亲,而三女儿达姬则和父亲长政一模一样,也就是姿色要比两个姐姐差一些,性格却是最好的。

“母亲,我把妹妹们带来了。您想吩咐什么啊?”

茶茶说完,三女儿达姬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母亲的脸色不大好啊,是否心中有不快之事?”

“没有。”阿市又看了姐妹三人一眼,不禁一阵心酸。孩子们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达姬、高姬,你们来到这座城之后,觉得幸福吗?”

二女儿高姬和姐姐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诧异。还没等姐姐们说话,达姬又开口了:“母亲为何要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只要母亲觉得幸福,我就觉得幸福。”

“母亲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觉得幸福……不,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们姐妹三人都幸福。你们不要遮遮掩掩的,说心里话就是了。有一些事,我还要和你们商量后再拿主意。”

听到这里,茶茶不禁笑了起来。

“茶茶,有什么好笑的?”阿市问道,“你现在已是大人了,也当明白母亲的心情。”

“嘿,对不住,母亲。正是因为明白您的心情,才禁不住笑了起来。你说是吧,阿高?”

“不,我不知。”被小自己一岁的高姬顶了一句之后,茶茶沉下脸来,拿眼瞪着高姬。

“你狡猾,阿高,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平时你不是老在背地里说母亲我行我素吗?”

“哎,我在背地里说母亲?没有!为何说是我说的?我必问个清楚。”

阿市转过身对着二人,紧绷着脸,嘴唇直打哆嗦。这也难怪,为了孩子们的成长,她费尽了心力,而孩子们却在说她我行我素,实令她太意外,太伤心了。

“呵呵呵!”茶茶又带着一种挖苦的表情笑了起来,“阿高,平时怎么说现在就怎么说呗,还装什么?”

“我没有装!”

“呵呵呵,阿高,那你的脸怎么红了?母亲,阿高听说羽柴筑前的养子秀胜前来提亲,被母亲拒绝了,就一直怨恨母亲。”

“你胡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会怨恨母亲?”

“母亲,您自己嫁到这座城里来,却不让阿高嫁到关系不睦的筑前家。您为了自己的幸福,竟然不顾阿高的感情……你说是吧,阿高?”

高姬一下子羞得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忙转向一旁。看来茶茶并非全是胡说八道。此事太让人意外了,阿市顿觉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的确,织田信包曾经托人捎信来说,羽柴秀胜向二女儿高姬求婚,当时被自己拒绝了。

“茶茶,你……你也和高姬想法一样?认为母亲独断专行,不让阿高嫁给秀胜?”

茶茶做出一副木然的样子,笑了。这反令市姬更加气愤。“那么,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母亲拒绝羽柴的提亲,是有理由的。秀胜和阿高是表兄妹,原是一桩好姻缘。可他同时又是筑前守的养子,因此,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你们的亲生父亲是被谁杀死的?筑前守!他就是你们的杀父仇人!”

茶茶和高姬对视了一眼。阿市本以为这句话定会令孩子们大吃一惊,没想到两个女儿脸上依然带着笑容。“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还认为母亲是为了嫁到这座城,才拒绝把阿高嫁到自己憎恨的筑前家?”

一听这话,茶茶极其反感,顿时拉下脸来。“我来替阿高回答,母亲!我认为母亲所有的错误想法,都来源于您的独断专行。”

“哦?那我倒要听听!”

阿市的脸上毫无血色。茶茶也毫不示弱:“母亲刚才不是说,我们的杀父仇人是羽柴筑前守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茶茶也变得脸色铁青,“如说我们有仇敌,那应是右府!如把筑前守说成仇敌,那么我们住的这座城的主人,也应是我们的仇敌。他们都参加了同一次战役,筑前守只不过是先行一步,攻陷了小谷城而已。而下令攻城的人,正是舅父右府大人。”

“姐姐,你怎么能跟母亲说这样过分的话……”

小女儿达姬实在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可是茶茶根本不听。“不,如不说出来,母亲的心结永远也打不开。您如果怨恨筑前守,应该先怨恨右府大人才是,应该先怨恨这个战火纷飞的乱世……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母亲再执拗地错下去,即使您再为我们着想,也会事与愿违。我们母女间的隔阂就会越来越大,只会让您越发担心。”

阿市一边听着,一边打着哆嗦。不知何时,完全不同的想法,竟然在母女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墙。诚然,如果站在茶茶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确实可以认为,阿市是一个独断专行的母亲。

茶茶止住话,四周一片沉寂。高姬昂着头,达姬则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义望望母亲。大家就这样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起来批驳茶茶。

阿市感觉自己仿佛被扔在了寒风呼啸、草木萧瑟的旷野中。女儿们全都背叛了她。她们现在都成了旁观者。她感到无助、寂寞,仿佛有一个人在命令她:为了女儿们,你去死吧!

决不能服输!女儿们一定是误解了,一定要解开这个结……阿市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静静地说道:“明白了。母亲考虑得不是很周全。你们下去吧,让我再好好地想一会儿。”

“那么,母亲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我们去了,母亲。”

三人离开了阿市的房间。大约有半个时辰,阿市一直呆呆地望着院子出神。不知不觉,阳光暗了下来,枫叶的红色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对,无论如何要为孩子们着想!阿市突然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走进前面的大厅——她以为丈夫还在那里招待前田利家呢。

看样子利家刚刚离去,桌上的残羹冷炙狼藉一片,只有胜家一人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发呆。阿市在胜家的身边坐了下来。看上去胜家心情极差。他尽管两鬓生满了斑驳的白发,但依然气宇轩昂。他那宽宽的额头为烛光映得发红,青筋暴跳。

“大人,我听说,筑前守要为右府举办葬礼……”阿市小心翼翼地问。

“哦?”胜家依然闭着眼睛,“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茶茶刚才告诉我……”

“如这是真的,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前田大人说了些什么,可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忍耐。”

“忍耐?是要我坐视不管,还是要我忍气吞声地前去参加葬礼?”

“您应该暂且忍耐一时,待葬礼结束之后,再谋求对策也不为晚。”

听到这里,胜家才微微地睁开眼睛,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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