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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定远侯班超-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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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野村夫,胆敢咆哮军帐,左右给我拿下,推出斩了!”汉骑营军司马苏安豹眼圆睁,怒喝声中,仓浪一声抽出宝剑,架到了班驺脖子上。众将也群情激愤,在齐声斥责声中,四名执铩士卒举铩进帐,将班驺扭住,刀架到了脖子上。

    班驺不为所动,全无所惧,依然瞪眼与渠耆和众将对峙着。

    窦固并不理会帐下众将的吵闹,军营之中,这种互相不服、互相较劲的事儿,愈多愈好。正在下棋的骑都尉耿忠呵呵一笑,拈长须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此言不虚也。班超,汝在帝都故事可不少,末将素闻汝有异相,今日一见,果然让老夫见识了!”

    班超脸色驼红,先喝住班驺,才赶紧作揖说道,“将军见笑,众将见谅。家仆班驺年少,无知莽撞,请将军和众将恕罪。至于异相一说,不过江湖人诳语,当不得真,乃戏言尔。”

    原来,班超被辞掉兰台史令后,心里不舒服,便欲至权鱼府大醉一场。出城后竟然走到南市,便闲逛了一回。适遇一相士,摆摊算命,见班超目无方物,抱锏龙行虎步,引街市众人侧目,自己却全无觉察,便将其拦下。班超不解,相士细一端详班超,便大惊失色,连番作揖,口称贵人:

    “祭酒,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

    雒阳市民最喜看热闹,此时见状,便都围观上来,都是一付不解的样子。班超也被相士说愣了,他还未反应过来,便问道,“先生说什么?”

    相士又一拜,才对班超说道,“如果吾未猜错,先生定然为大汉第一剑客班仲升也。今视先生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封侯之相也……”

    班超心里正烦恼着呢,见相士叨叨不休的样儿,便有些烦。尤其是相士那一声“祭酒”,让他烦之又烦。当年,张道陵已辞江州令隐于邙山之中。一日班超与师傅左车曾与其“偶遇”,张道陵讲解道学无为精要,希望左车能为其弟子,学成后可为“祭酒”。

    左车婉拒后,张道陵又数次于山中“偶遇”,到最后,师傅二人便不再至山中习武了。此时,又听得相士言“祭酒”二字,他怎么能不烦。恰又见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便气得扭头而去。

    京都雒阳有三大市场,即金市、马市和南市。金市在城内西部,与下西洛仅隔着两条街区,西南不远便是皇帝居住的北宫,最是繁华、上档次。马市在中东门外城墙外边的干道之上,与金市东西对称。南市则在城南的雒水河岸上,位于津门外干道之上,与金市南北呼应。

    雒阳城是汉帝国最繁花所在,三市又均占有地利,商业兴盛,熙熙攘攘,是汉帝国的商业和金融活动中心,史载“船车贾贩,周于四方,废居积贮,满于都城”。

    老班家虽然破落,但名声在外,一举一动,一向被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班超在南市被相士强行看相,他自己当时也只当是个笑谈,全未在意。雒阳城关于他的笑料、段子原就不少,又不多这一个。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典故从南市传到金市、东市,很快便传遍都城,这不都传到军营了。

    此时,耿忠提此笑谈,看似无心,其实却是唯恐天下不乱,仍在故意点火、激将。果然,他话一出,将校们几乎乐翻了天。

第三十五章 校场比武() 
“虎颈燕面,屁也,岂不怪物也。”渠耆大叫,众将校也都跟着一齐鼓噪,多数人心里不服,频频冷笑,“汝果能万里封候,先胜吾一百合再吹!”

    耿忠要的就是这效果,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对一帐将校喝道,“尔等亦休要聒噪,军无戏言,击鼓比武,一会自见分晓!”

    比就比,众人正在气头上,等的就是这句话。窦固帐下勇将如云,难道还怕一个书佣不成!

    众将踊跃而出,班超三人也跟随众将至大校场。窦固看一眼班超,见他全无怯意。当年试过他勇力,现在又过去多年,虽然顶着“大汉第一剑客”头衔,可毕竟被皇帝陷在兰台简册堆里近十年。心里这样想着,窦固心里便悬着一颗心。伯父窦融当年,可是对此儿视为传人,寄予厚望,他真怕班超比输了,该如何回去向窦老夫人交代?

    想起这些年来班家对窦老夫人的照顾,此时的窦固,助班超取得功名已经太容易了。作为这支大军的统帅,他已经开府,完全有权直接收班超至麾下。然而他却不想这么干,军中勇将、谋臣甚众,他希望班超能通过比武,以智勇堵住众将的口,堂堂正正地成为带兵将领。

    众将一起来到校场,按序立于将台两侧。战鼓咚咚擂响,比武开始了!

    战鼓一响,正在训练的满营士卒,便都围拢来观战。校场外无数世子,也俱眼巴巴地看着校场之上,恨不得能捞着比武的是自己一般。越骑校尉赵统陪着班超三人,让他们才不显孤单。本来,一个布衣世子要与军中勇将比武,众人并不觉得与过去两月的擂台招军能有什么新奇。但比武前出现的一幕,却是让众人开了眼界。

    原来,比武即将开始时,围观士卒队列中忽然有一人奔出,一直奔至班超身前,“扑嗵”跪下抱拳施礼,口中则大呼主公, “越骑营军侯华涂见过主公,涂仰望十余年,终得随主公征战也!”

    一石激起千重浪,满营将校士卒和校场外的数千世子们都大惊。满场将校俱大感意外,堂堂的汉军越骑军侯,却跪无名布衣之辈。渠耆、孙喆等将校,则开始痛骂叛徒。窦固和耿忠对视一眼,也都大感意外!

    班超赶紧将华涂扶起,“军侯切勿多礼,班超布衣,担当不起也!”

    华涂高声道,“当年主公随左车将军习战阵之法,吾为北军小校,尝躲于树林中偷师。后左车将军发现,便亦收吾为徒,并命吾他日追随主公,杀敌立功。主公当不起,何人能当得起?”

    这回轮到班超大惊了,原来自己还有个师弟,并且还是个正宗的汉军军候。他不知道已经仙逝的窦融大人和师傅左车,还会埋下多少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而华涂说完,又抱拳对赵统躬身道,“禀报校尉,请将军允涂自今日起,相随主公参与比武、征战!”

    赵统心里欣喜,但当着众将校的面,还是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嘴里斥骂道,“汝狗日的自找死,与整个北军为敌,吾已救不得汝。一营将校,此时恨不能扒汝皮,食汝肉。班公子不要汝,汝死无葬身之地矣!”

    此时场上战鼓已经擂响,比武已经开始了。先是马战,屯骑营军司马耆莫已经上阵。华涂亲自将兵器、战马检查一遍,防止有人做手脚。只到放心了,才让班驺持戟(注:即汉铁戟,长丈八)策马上场应战。

    耆莫也是卢水羌人,系屯骑校尉渠耆的侄子,使一杆丈八长矛。渠耆为司马时,耆莫则为其中军军侯。耆莫性格沉稳,彬彬有礼,上场后先抱拳向班驺致意。班驺性急,主公受辱,他早就按捺不住了想教训这些牛人一顿,此时也不打话,也不回礼,执长戟直接交开了手。

    耆莫刚开始还不敢放开手段,可甫一交手,两器械交接,双臂阵阵发麻,才知道班驺的厉害。赶紧打起精神,双方你来我往大战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此时,将台上已经鸣金,双方很不情愿地停手,算平手。可班驺心里不服,以手指耆莫叱道,“原来不过尔尔,今日且饶过汝!”

    倒是耆莫很有风度,“小将手段着实高强,某已佩服,愿与同侪杀敌!”

    接下来射声校尉曹钱骑一匹白马,手持大矛出阵挑战。班秉骑杏红马,使狼牙棒应战。二人也不打话,拍马上来即战。两人大战八十回合,曹钱毕竟年长一些,力气渐渐不支,便使了一个拖枪计。

    班秉到底未经战阵,他杀得性起,见状便拍马追杀。曹钱忽然回马一枪,班秉狼牙棒来不及格,只好眼疾手快,以左手接枪。同时右手狼牙棒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过去,曹钱也只好以左手接棒,二人在马上相持不下。

    场上两人接器械的“嘣嘣”巨响,令场边众人俱惊出一身冷汗。耿忠急命鸣金,算平局。

    这结果,北军将校们心里不服。长水营军司马仇崮未待耿忠发令,已经策马驰到校场中心,并高叫道,“吾来也,吾欲见识一下河西战神传人之神功,请班公子上阵!”

    仇崮使一柄丈八长矛,在窦固麾下将校中,是又一血性战将,惯于阵前搏杀与冲锋陷阵。班超刚要上马,华涂已经手执长戈,策马上场,嘴里大叫道,“汝一偏将,也佩与吾主公对阵耶?小将擒汝足也!”

    华涂策马上阵,场边北军将校士卒瞬间一片哗然。连窦固和耿忠,都是大吃一惊。华涂乃是越骑营军侯,不但阵前叛变,而且上阵与自家人叫阵,校场四周,已经一遍骂声。将台两侧,二十面战鼓被擂得震天价响,校场上瞬间被一片杀气笼罩。将台之上,窦固与耿忠对视一眼,一言不发,众将校见主将默许,也就只好忍着一口恶气。

    场上的仇崮肺都要气炸了,他指着华涂大骂道,“汝一平庸、窝囊军侯,默默无能之辈,也敢口出狂言。除了与汝表妹梅雪厮混、偷情、吃军棍,汝还有何能?今日赢吾便罢了,如输,今日晚吾定扒了汝皮,且点汝天灯!”

    原来,华涂本是小商贾之子,虽从屯长提拔为军侯,可多年来不思进取、碌碌无为。其表妹梅雪娇小玲珑,知书识礼,从小两人一起长大。据说两家大人早就有“亲上加亲”之意,可梅雪根本看不上武夫华涂。某日华涂以带梅雪游览邙山原陵风光为名,将她骗到邙山北,又是游览、又是打猎、又是野炊,整整盘桓一天,待要进城时,城门已闭。

    没办法,两人只好在谷门外找一家客栈歇了一夜。不用说,这天晚上梅雪如被华涂盖了印一般,只好认命,最终嫁了他。而华涂也因夜不归营,吃了三十军棍。堂堂北军军侯,为追表妹挖空心思,不惜冒犯军规,一时成为北军笑谈。

第三十六章 马失前蹄() 
尤其是两人成家后,梅雪成了当家人。家有悍妻,华涂等闲不敢违背娇妻之意,故而在北营素有畏妻之名。如此窝囊废男人,此时突然雄起,你说仇崮能不气坏了么?

    华涂对人骂其怕妻,从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但骂他窝囊废,却着实让他上火。于是也不接话,挺戈直取仇崮。

    两人都带着气,默不吱声,憋着劲迭出狠招,真是一场好打。仇崮勇不可挡,气势磅礴。而华涂却阴柔灵便,打得更有生气。仇崮越是想赢,越是总是让华涂找到漏洞,被一招招化解。二人都是马上悍将,尤其是华涂,平时深藏不露,此时正主儿来了,便露出真面目,竟然如此厉害。

    窦固与耿忠更是诧异,但窦固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眉目。此必是左车当年按窦融老大人令,提前布下的闲棋子儿。窦固看一眼班超,面露一丝欣赏之色。老大人早在十余年前,便为此儿着想,费尽心机替其物色帮手了。

    想到这里,窦固回首,眼望着猎猎飘扬的河西军战旗,不禁感慨万端!

    此时,场上形势依然未分出高下。已经打满一百合,两人都清楚了对手的厉害,没人敢再露破绽。耿忠便命鸣金收兵,再算平局。

    华涂策马返回班超身前,此时,校场内外,已经无人敢骂华涂。尤其是北军众将校、士卒,俱大为震骇。华涂这狗日的藏匿得真深哪,平时一付窝囊废样儿,闻家中母老虎声音都腿脚颤抖的主儿,竟然如此厉害,与勇不可挡的仇崮司马整整战满了一百合!

    可班秉、班驺却均怒视着华涂,班超也直视着他,“军侯何故如此?”

    华涂跪下道,“主公,窦融大人深谋远虑,师傅当日殚精竭虑,二十年心血,全是为了今日。吾知今日比武,主公必一战而天下惊。然此北军将校,非匈奴人也……”

    一言点醒梦中人,班超闻言顿悟。他先鞠了一躬,才扶起华涂,并嘉许地看着华涂道,“军侯智勇兼备,超得军侯,三生有幸也!倘若超能随大军征北,军侯智勇双全,当为吾中军也!”

    华涂道,“谢主公,华涂当筑厚盾,必保中军平安,助主公扬威漠北!”

    一边的班秉、班驺这才明白,人家是故意这么做的。这不过是军中比武而已,你也不想想,北军藏龙卧虎,你把窦固军中将校羞辱一顿,你倒是风光了,可众将校能饶得了你、容得下你么?北征匈奴能靠你一人之力么?

    此时,班秉、班驺兄弟二人对华涂已经充满敬畏!

    接下来,正主儿该上场了。

    羌人渠耆提着一对巨大的链铁球上阵,班超持矟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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