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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定远侯班超-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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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橐城兮,汉家边塞!”

    班超在寒菸的歌声中,忽然梦见边地狼烟四起,西北侠士班孺带着族人与匈奴人大战一场。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到了那个时代,骑着窦大人送的黑红赤萧马,手持重锏,带着班驺、班秉为先锋,直杀得匈奴人狼奔豕突。匈奴人不敌,终于鸣金退去。

    此时,战场上尸横遍野,族人十去其七,班超迎着寒风,伫立战场,不免悲从中来。便抱着马脖子,大哭起来……

    忽然,感觉脸上温热异常,馨香扑鼻,他一惊醒来。原来,他正将寒菸抱于怀中,见他梦中流泪,寒菸还伸出丁香小舌,将其泪痕舔尽。

    他推开怀中娇美的女孩,呼地站了起来。权鱼和小鱼儿俱大惊,众人诧异地看着他。倒是小寒菸处变不惊,稚声稚气地说,“适才婢子梦见河西和朔方大战,死了好多好多人耶?”

    “啊?!”

    班超闻言大惊,汗毛倒竖,不禁张惶四顾,心里紧张万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果真要出什么惊天大事?!

第四十一章 窦融仙逝() 
原来,刚才寒菸倚在他怀中,也打了一个小盹。他竟然与这个小妖女做了同一个梦,这让班超感觉骇然。这不详的梦境,让他感觉不妙。权鱼和小鱼儿姐妹也不知所措,小鱼儿拉着班超袍角说,“大人快回家,朝中定然有大事发生!”

    班超不敢等了,便带着班驺、班秉,骑上马,向班府急驰。此时才傍晚时分,三人已经行到一半,班驺突然高叫,“看天上!”

    班超急抬头,只见稍暗的天宇上,一颗斗大的流星划过天宇,落在遥远的北方!

    “天哪……”

    班超心惊胆颤,差点跌落马下,心里直叫坏了。他忽然想起窦大人近来身体反常,心里便格顿一下,迅速拨转马头。赤萧似比班超还急,马蹄声急,绕过皇城,直接向城东上东门方向窦府急驰而去。

    到了窦府,果然家中已经乱套了,刚进入大门,便四处传出嘤嘤哭声!

    “公子,快……快……老大人……不行了……”

    门前小厮一见来的是班超,象是抓住了稻草,流着泪接过战马。

    原来,窦融午后突然昏迷了过去,只到傍晚才醒来。他已口不能言,目光散淡,茫然四顾,显然是在找什么人。窦夫人和公主原以为他象往常一样只是昏睡了一下午。此时,见他这样,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回光返照,顿时便慌了。

    问他是不是想说什么,他点点头,却说不出话儿来。窦夫人连说了几件后事,窦融手指着北方,俱摇摇头。

    公主已经哭成了泪人,也把能想到的急事儿一一说了一遍,可窦融却摇着头,一口气强忍着,就是不咽下。

    窦夫人急得啜泣不已,早没了主意。侍婢、仆从们跪了一地,窦大人自己也急得老泪纵横。公主急命管家窦戈去班府叫人,就在这时,班超带着一身酒气,风尘仆仆地扑了进来。

    “仲升,窦氏天塌下也,大人或在等汝……”

    沘阳公主一见班超,便抓着他的手急带着病榻前。

    弥留中的窦融一见到班超,便伸出枯蒿一般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抓住班超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却口不能言。窦夫人哭着说,“超儿,儿女子侄俱在河西。汝一来,大人就这样,莫非大人这是在等汝?快说点什么!”

    班超紧紧握着窦大人的手,先命班驺,“速驰三辅平陵、河西张掖,报知孟孙叔与众族人即刻兼程返京!”

    “班驺遵令!”班驺答应一声,便冲出屋外去了。

    “超儿,使不得啊!皇上有令,窦家人无旨不得返京哪……”窦夫人闻言,一下子便慌了神。

    沘阳公主也慌了,没了方寸,“仲升,不能啊,此可是杀头之罪……”

    “祖母、公主放心,当今皇上圣明,吾料今夜必将有旨。”安慰完窦夫人和沘阳公主,又对班秉命道,“速报宫内、司空府、卫尉府、大匠作府和河西诸将后人,窦大人病危,神智已近迷离!”

    “班秉遵令!尕叔放心,吾去也!”

    班驺、班秉刚去,权鱼也赶来了。原来,进入腊月以来,他隔三差五便要过窦府来探视。刚才班超走了后,他越想心里越不安,便骑马急匆匆赶来窦府。

    班超顾不上和权鱼寒喧,他泪溢双眼,紧握着窦融的手说道:

    “祖父,我知道汝想说什么。祖父切切放心,匈奴虎视眈眈,系大汉天敌,终为中原大患!窦府乃我大汉朝廷柱石,一旦国家有难,皇上必不会忘了窦家!超谨记大人教诲,他日如朝廷有需,班氏后人定与窦氏后人同心协力,杀敌立功,报效国家,断不让匈奴人犯吾大汉!”

    班超说完,窦大人竟然高兴地露出了些许笑容。还颤巍巍地伸出手,软绵绵地抚摸着班超的面庞。嘴里断断续续地问道,“今……闻爆……竹声,北……塞捷……捷报……报来……否……”

    班超赶紧禀道,“禀报祖父,北匈奴六千骑寇掠云中郡、代郡,南匈奴单于派兵迎战不敌,吾汉军西河长史马襄、中山国尉郑众率兵驰援,大破北匈奴。汉军大捷,今晨五百里加急,捷报已驰至京师。皇上诏命举国大庆……”

    窦融闻言,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窦融又艰难地将右手放到班超手中,班超感觉有异,原来窦融手中正紧紧握着一个小白玉雕,只听他困难地说道,“转交……孟孙,命……其为窦……窦氏之主……”

    话没说完,他便似睡着了一般,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他是带着笑容走的,似乎累极了,也似才放下心来一般,十分安详睡着了。众人这才明白,窦大人这是强咽着一口气啊,就是为了等着这一消息,现在终于咽下!

    可一直昏迷中的窦大人,他是怎么知道北匈奴入侵边塞的?

    他瞬间便想明白了,怪不得呼衍历重新隐秘出现在雒阳,窦融病危,大汉朝中有变,北匈奴人既派呼衍历来打探详情,又派兵攻伐云中和代二郡,试探汉朝虚实。

    班超见怀中的窦融已经如棉絮一般,身体软了下来,他知道,一代天骄,在汉匈战史上整整一个时代的灵魂和标志,大汉一代名将,开国元勋,河西大将军窦融,已经走完了他辉煌灿烂的一生,在寒冷凄凉的窦府溘然长逝,乘鹤西去!

    窦老夫人和沘阳公主早已大哭失声,众侍婢、仆从数百人,均长跪啼哭,声恸上东门。

    班超悄悄收起玉雕,他很冷静。窦大人病危,北匈奴人蠢蠢欲动。窦氏大旗不能倒,他命管家窦戈与权鱼二人,迅速派可靠之人将噩耗报之宫内。同时,又命扎灵堂、制五服,再命府中小厮在城内逐家一一报丧。

    一切安排已毕,便请窦老夫人与公主退到外屋,他自己与权鱼、窦戈三人,替窦大人脱去身上衣裳,擦洗干净,编好头发,换上崭新的列候寿服,外穿上他在河西征战时的青铜甲胄,并将他的佩剑、长矟置于身侧。

第四十二章 帝哭窦府() 
班超又从窦融枕下,取出窦大人始终随身携带的河西军赤色战旗,捧在手中痛哭失声。

    这面窦老夫人亲手丝绣的赤色战旗,也是窦融的帅旗,中间圆圈中是一个斗大的“窦”字。下方是两只威武雄壮的公狼,正以横扫一切之势扑向猎物!这面战旗曾让匈奴人、反叛的羌人闻风丧胆,它是河西军的灵魂,它是河西军战无不胜的象征,它更是大汉窦氏世族崇尚狼性的尚武家风之象征!

    这面战旗,跟随窦大人征战一生,先听命王莽,后投更始帝,再割据河西多年,最后在河西军鼎盛之时,却顺应天命全军附汉,助光武大帝刘秀一统天下!虽然已历数十载,它染满销烟、征尘,却依然赤红如火,依然势不可挡!

    哭毕,班超将战旗细心地叠起,覆盖在窦大人的遗体上!

    他在等,窦大人按照先帝光武大帝遗诏,一直悄然筹划对抗北匈奴。有窦氏这面旗帜高高飘扬,北匈奴便不敢轻举妄动!他在等,皇上得知窦大人逝世噩耗,一定不会让窦氏这面赤色战旗就此倒下!

    窦老夫人已经哭昏过去,被班超命侍婢扶到后宅歇息。沘阳公主忍着悲痛,捧出一个红色的匣子,“仲升,祖父生前有言,‘待吾百年之时,此匣献于皇上!’”

    班超抹掉泪,庄重地将匣子接过。这是一个紫檀木锦匣,上着泥封(注:汉制泥封并覆印,为密件标志)。他对公主道,“公主,事关重大。请公主连夜进宫,速将此匣,通过马后亲呈与皇上。记住,务心要亲呈!”

    “吾懂了!”沘阳公主闻言,知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迅速驱车连夜进宫。

    窦府内,不到一个时辰,班家的人都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河西诸将在京的也都来了,不在京的后人们也来了,司空府、卫尉府、大匠作府属员则尽皆来到。夜里四更,皇上的诏书也来了。果然,皇帝不仅表彰了窦融功绩,还命窦氏族人速速返京治丧。

    将星辞世,天地同哀。

    当天夜里,雒阳城下了一场大雪,平地有一尺多深。

    此时的皇宫南宫章德殿内,汉明帝闻窦融骤然辞世,忍不住泪流满面。他亲自书写了诏书,命权倌亲自送到窦府。正在此时,马后从长秋宫来了,夕照和秦娥跟着,马后怀里亲自抱着匣子。

    马后含泪禀道,“皇上,沘阳公主深夜进宫,急呈此匣!”

    汉明帝接过匣子,见泥封丝毫未动,便小心地打开,只见匣内仅一窦府制式白绢。展开一看,乃是窦融亲笔所书奏章,只见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临终前清醒时所书,上面写道:

    “陛下,老臣已衰,恨不能再为皇上执戈向北矣!北匈奴虎狼,犯汉之心未亡,中国之废,惟北匈奴也!最多十年,北虏必倾国再来。老臣虽去,已预为处置。倘若国家有事,孟孙堪为将!窦氏诸子孙,与匈奴不两立。他日灭匈奴者,必窦氏后人也!”

    “天地轮回,凡十年为期。十年之后,待河水(注:即黄河)治,漠北有蝗灾,北匈奴必南下犯边。汉军武力已废,练兵为国之大要。兵既成,可命一将出天山,谋西域,设都护,兵屯田,断匈奴右臂。西域既还,则河西必固。河西安固,则天下方安!”

    “鸟之将亡,其音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老臣殚精竭虑,恨不能再为陛下谋。老臣一生向武,为灭匈奴,纵养窦氏血性。后人多凶悍桀傲之辈,此老臣之罪也。他日灭窦氏者,必窦氏后人。恳请皇上管束严治,勿使为祸自亡!老臣已奄奄不能言,将至先帝麾下,保佑吾大汉江山社稷,万年永固……”

    汉明帝阅毕,再也忍不住,悲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老将军,庄恨不能再听教诲也……”

    他将奏章递与马后,马后仅阅一半,已经哭成了泪人,“皇上,此乃窦大人临终清醒时,亲毛所书,字字泣血也……”

    汉明帝再将奏章捧于怀中,痛惜失声,仰面朝向苍天,悲愤而鸣,“天哪,汝何故收吾一员大将,天折吾国之柱石也……”

    是夜汉明帝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还未亮,便与马后亲自驾临窦家。御辇进入窦府,一直驰至灵堂前,皇帝扶马后下来,窦夫人、沘阳公主领着众人跪接皇上。马后上前扶起窦老夫人,随汉明帝走进灵堂前。汉明帝刘庄看着两侧神柱上班固手书的挽联,一字一句,含泪念出了声:

    “镇河西,抚昆仑,肝胆相照,一剑乱世横塞北!

    战隗嚣,拒胡虏,百战名将,单矟指处却匈奴!”

    进入灵堂,只见巨大的棺椁后方,窦融的画像两旁边也有一付对联,同样是班固的手笔,汉明帝一边流泪,一边又念出了声:

    “天恸哀雪,前人叹天上将星坠落,河山无垠同惨淡!

    地卷尘沙,后人悲人间豪杰归隐,笳鼓万里共悲哀!”

    念到最后,汉明帝手捧河西军战旗,早已经泣不成声,“老将军哪,国失栋梁!边警再至,吾驱何人为将也?这面战旗,吾又当授予谁啊?老将军,吾来晚矣,庄恨不能再听诤言也……”

    寒风阵阵,旗幡摇动,雪花在灵堂内飞旋着。马后也扶柩大恸,并抱着窦老夫人与沘阳公主,痛哭失色,花容失色,日月惨淡。

    皇帝身后的文武百官,也俱悲啼出声。皇帝与皇后哭了一场,捻香吊唁后,怏怏返回北宫,犹悲痛不已。第二天晨,刘庄携马后再至窦府吊唁,由是三日,并下诏赐黄金千斤,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特允壁珠玑若干和金缕玉衣一套,梓宫、便房、黄肠题奏各一具,枞木列藏椁十具,可谓极尽哀荣。

    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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