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3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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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出望楼,准备去张府去看看。
讫耶看一眼跪在大市上黑压压的张府私兵,问班超道,“大使,按于阗律,参与谋反者尽该诛九族……”
“此国王之事,未必需要本使操心——”班超一边跳上赤萧,一边又撂下一句话,“有罪者该杀,其家人无罪者不必牵连!”
“末将遵令!”
此时的班超已经不是五陵上那个卑微的农夫,更不是兰台那个受尽大儒们白眼的书佣,他随随便便这一句话,便救了成百上千人一命!
译长圉拨正带着十余士卒在望楼前当值,班驺想想刚才圉拨被张府的家兵捆得象棕子一样,临行前恨其不争地狠抽了他几鞭子,并怒骂了一句,“看汝熊样,再让吾婶历险,吾必活剐了汝狗日的!”圉拨和众国兵羞愧地低下头,无言以对。
班超等人赶到张府时,右将军尉迟霸已经将张府查抄了,张氏一族共二百余口,黑压压的都被羁押在府中。骤然暴发的张成菩谋反事件,已经被班超铁腕挫败,西城的局势已经牢牢控制在国兵手中。尉迟霸抱拳请令,“汉使,张成菩反叛,犯了诛灭九族之罪,是否现在即开刀抄斩?”
班超坐在马上,直视着这个贵族将领,“贵族反叛,已成恶瘤。按大汉律、于阗律处置反贼,这是国王份内事,本使不再干预。观今日于阗国内,贵族私兵,已成国家大害。自即日起,贵族府兵不能超过五十人,多余者充入国兵!”
巡视完毕,他便带着班秉、班驺赶回汉苑去了。
但此事并没有完,呈于霸被诛杀后,贵族们无不蠢蠢欲动,张成菩反叛,令国王广德不寒而栗,一怒之下,他下令贵族私兵以五十人为限,多余者全部充入国兵。又血腥查抄了四名被发现与北匈奴有瓜葛或直接勾连的贵族,将包括张成菩在内五户贵族财产全部没收充入国库,这五户贵族有罪者共一千二百余人被羁押到白玉河边开刀问斩。
白玉河畔,哀声四起,血流滚滚,一时间千余人头落地!
经过广德这次大清洗,贵族中与北匈奴勾勾搭搭、藕断丝连的势力被彻底铲除。于阗国长期被北匈奴奴役,此次贵族血腥的政变被粉碎后,尉迟氏的统治才变得牢固,于阗国归汉才真正完成!
寒冬即将到来,张成菩谋反却使王宫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五个贵族之家财产被收归国有。国相私来比在纪蒿帮助下,通过权鱼儿大量采买、囤积汉朝河西出产的麦子和栗米,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了万全的准备!
现在于阗国已经真正稳固,呼衍獗即将南下,班超准备大打出手了。此后数十年,于阗国吏民一心向汉,成为班超经营西域的重要根基!
建筑烽燧武备与打造鹫雕营、昆仑屯两支铁拳这两件大事进展也很顺利,班超和汉使团全力以赴,仿佛把苏毗国的使节濡洄加晾在了一边。
濡洄加身负小女王使命,于阗国举国上下忙成一团,日子便这么一天天地捱下去,他受不了了,便不停去王宫骚扰国王广德。女族使节粗俗无理,王宫侍卫们不敢阻挡,国中大臣和将军们都义愤填膺,但国王广德根本不敢得罪于他。
对国王广德来说,往年他都会在年底之前,送去二百名年轻力壮的男奴隶战俘到昆仑山,以应付差事。可今年与莎车国的交战虽然俘万余人,汉使团却仅取其国。既没有战俘,又不能象过去那样却抢劫周边小国男丁,要交出自己国内二百名年青力壮的男奴隶,广德就感觉肉疼了。
风声越来越紧,斥侯禀报和鹫巢驿报显示,呼衍獗已经命大将黎繁率万五千骑,即将顺着于阗河或拘弥河南下。濡洄加恰在此时更加频繁进宫求见国王,一次次重复女王“邀请”汉使团往访昆仑的要求。广德不堪其扰,便带着王妃和一众大臣出城驰至汉苑,并住下了。
恰在此时,一直在鹫巢练兵的淳于蓟带着胡焰、蒙榆也带着汉使团赶了回来!
广德躲藏进汉苑一住十余天,干脆就在汉苑署理国事,濡洄加便没戏了,他再猛也就欺负欺负广德与于阗众官,断然没有胆量到汉苑来嚣张。于是,现在的汉苑,俨然成了于阗国的政治中心。纪蒿专门辟出一个大院,给国王作为居住、理事之所。
当淳于蓟带着二将风尘仆仆进入昆仑堂大厅时,大都尉休莫广鵛也正遵令从无屠置工地赶回复命。原来烽燧烟墩和驿置已经全部守工,吏民们已经返回于阗。
此时的大堂内,宰相私来比正站在堂下解释班超的疑问,“禀报大使,昆仑山与天接,苏毗人乃化外女族、行国,来去无风,大都尉督国兵屡欲与其交战,然彼退山巅。大都尉班师,彼随时寇扰,不胜其烦。故而,每年均送二百名俘虏图个平安。今年刚经大战,国力式微,老臣以为,不如再送二百奴隶……”
休莫广鵛闻言,老脸上一片酡红,这说起了他丢人的事儿了。每年冬天之前,苏毗国均要侵扰于阗国。她们神出鬼没,从昆仑山各个峡谷进出自如,满载而归,而他堂堂的大都尉,却没有一次不是劳师无功、怏怏而返,战绩都没有人家吴太公大。
“据敌后斥侯禀报,焉渑已经不知去向——”淳于蓟听不下去了,他打断私来比,“司马,如果焉渑上了昆仑,羊同、苏毗便可能归顺北匈奴,即使交出二百奴隶,于阗国从此也休想安稳!”
私来比语塞,广德听淳于蓟的话感觉战战兢兢的,似乎汉使团果真要上昆仑,便接话道,“大使若离于阗,呼衍獗必提北道诸国兵南下,吾等可都不是呼衍獗对手啊……”说着,他用充满期待、甚至是恳求的目光看着班超、淳于蓟。
班超有点不悦,他对于阗国君臣的心理看得一清二楚,广德与众臣是希望汉使团坐镇西城,最好一步都不要离开。这怎么能行,奶娃儿总得离开阿母的怀抱,于阗国总得自己长大,独当一面!
日头已经过顶,丘庶上了饷食。食毕,班超继续升帐,转而听取辅国侯尉迟仁与大都尉休莫广鵛禀报于阗国备战准备,而对汉使团是否出昆仑山,当天的庭议自然没有结果。双方僵持了半天,最终广德提心吊胆、怏怏不乐地带着众臣离去。
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阴历十一月初一日,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这一天从早至傍晚,分别有三路信使飞奔进汉苑。他们分别是人在敦煌的郑众、在楼兰城的小鱼儿和鄯善国驩泥城的佗广伽派事的可靠信使,他们通报了同一个可怕的信息,即汉军宜禾都尉府和蒲类国在白山惨败!
班超和淳于蓟大惊,他们与胡焰、蒙榆等将趴在沙盘上整整一天,一筹莫展。呼衍王击破白山后,南呼衍部势必集中兵力压迫南道诸国。鄯善国的楼兰城地近敦煌郡,呼衍王必不敢犯楼兰。但于阗国孤悬昆仑之下,势将成为南呼衍部的下一个攻击目标!
面对重重危机,班超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按计划行事!
当天夜里三更时分,汉使团一分为二,淳于蓟带着蒙榆、周令和梁宝麟的后军小队共十三人,在黑暗中悄然离开于阗绿洲进入沙漠,然后向西边昆仑山下的皮山州大戈壁滩方向悄然驰去,开始了征服昆仑山的艰险征程!
第二十四章 桑株古道()
送走淳于蓟、蒙榆、周令和梁宝麟后,班超在墨玉河畔伫马许久。
淳于蓟勇冠天下,蒙榆、周令勇悍机智,梁宝麟沉稳持重,可这一组合要独自镇御一方还需磨砺。他的心一直悬着,他们能否重振苏毗国兵击破羊同,关乎全局安危。他原想派胡焰襄助淳于蓟,可汉军在白山惨败,西域形势在恶化,他必须精密筹划全局,既保于阗平安,又要开辟新的战场!
心事重重地回到汉苑,夜深时众将退下,他挥挥手,令墙边低首抄手站立的两名侍婢退下歇息,便一个人端着烛在大沙盘前站立良久。就在此时,秅娃儿穿着小衣从室内走出,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走进厅内,走到纪蒿的侧案后坐下,端起耳杯咕噜饮了一口,便怔怔地看着远处。
班超本想斥责她一声,觉得有些异样,便端着烛走到她身旁。见小家伙目光呆滞,神态安祥,坐了一会,便又起身走回室内去了。班超有点毛发倒竖的感觉,门外的陈隐走进来,小声禀报道,“大使勿忧,秅娃儿年幼,这是在做梦?”
“做梦?梦游?”班超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回到自己卧室好不容易才睡着,当天晚上他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歙渠率领伊吾营掩护蒲类国逃回白山以南,歙渠与伊吾营全军覆没。麦香与一群女卒侥幸脱身,此刻正在疯狂逃命,一队北匈奴骑卒弃马进入丛林,正在不依不挠地尾随追杀着。
他们东躲西藏,仓皇奔逃几天后走投无路了,便逃进白山丛林中躲藏进了一个大山洞内。但是,北匈奴人很快搜索到了这里。班超大惊,出了一身汗却爱莫能助。她们太累了,南呼衍部的士卒已经接近洞口,她们却毫不知晓。
丛林和山洞都被北匈奴士卒包围了起来,麦香和女卒们被惊醒,此时她们已经陷入绝境。可麦香没有坐以待毙,她率领女卒们突然开始突围,于是洞穴前爆发了惨烈的战斗,女卒们一一阵亡,最后只剩下麦香一人仍在顽强抵抗着。
南呼衍部显然知道她是个大人物,正试图抓活的。士卒们举着弯刀狞笑着慢慢围了上来,麦香身负重伤身处绝境,眼看逃生无望,她不想被俘受辱。她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抬起美丽的头颅贪婪地仰望着头顶洁白的雪峰、蓝天上奔腾的流云,面向于阗国方向高呼一声,“兄长,替吾和歙渠报仇啊——”
“麦香——不能——”班超惊叫一声,陡然醒了。
班超仓皇地坐起身,看一眼沙漏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呢。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他进入恭房洗了一把脸,如困兽一般在内室围着三案转了一大圈,感觉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却再也没有睡意。于是便拿着三封缣书,端着大烛走出卧室进入昆仑堂。
厅里只有墙壁上的小灯笼胡乱发出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红光。他走到沙盘前,看着沙盘上北方连绵起伏的白山,又看着南方巍峨耸立的昆仑山,淳于蓟、蒙榆率领梁宝麟小队此时或许已经到了皮山戈壁上,后天开始便要攀登高耸入云的昆仑山,作为掌控全局的汉大使,班超心里的忧虑全写在脸上!
……
阴历十一月初二夜晚,皮山州。
淳于蓟率领汉使团后军梁宝麟小队与班超分手后,连夜潜出于阗国绿洲,然后在沙漠中急行军一天一夜,于初二夜里一更时分悄悄进入皮山州大戈壁上,与濡洄加的女国国兵们顺利汇合。
天上乌云覆盖,寒风阵阵。地面伸手不见五指,只闻隐隐的马蹄声急。
淳于蓟没有去位于皮山州边境西皮水畔戈壁上的鹫雕营坚固大营,而是顺着一条已经结上厚冰、但冰面下却水流淙淙的河流(注:即今桑株河),快速向巍峨的昆仑山(注:汉时皮山州南之昆仑山即今喀喇昆仑)进发。
沿途都是无边无际的荒芜戈壁滩,乱石遍地,沿河长着荆柳、枯草、岌岌草,在冷下萧索嘶鸣,河道两岸则都是人烟稀少的优良牧场。毡房零零散散,走了好长时间,才在这里见到有两户牧民游牧到这里,并准备在这里零散越冬。
后半夜月亮早已坠落,戈壁和绿洲上伸手不见五指。后军小队绕开一座一座毡房和畜牲围栏,在牧民毡房的犬吠声中,顺着积雪覆盖的河滩,一直快到山根了,淳于蓟才命扎营休息。
狩猎是高原民族的拿手好戏,女国右千骑候濡洄加和他的士卒们都骑着牦牛行军,汉使团刚扎完营,他们已经在黑暗中打来了猎物。猎物不是别的,竟然是整整十七条灰狼。原来,这群聪明的灰狼正在包围一个小部落,濡洄加便在外面反包围并大开杀戒,余狼仓皇逃遁。狼肉很快烤好了,蘸着盐末香透了。
“这东西不宜多食……”淳于蓟见众人欢欢喜喜地抢食,便战战兢兢地提醒道。
他想起班超曾说过,年初跟随窦固都尉征白山时,他在白山的冰雪峡谷中救出歙渠后,歙渠曾警告说猎人要是吃多了白山马鹿肉、雪狼肉,严重时会兴奋而亡,如没有女人无处泄掉火,猎人会疯狂到颠狂去日石头、雪壁,最终捣烂或冻掉自己的家伙而亡。淳于蓟想起这些,便想到自己那千娇百媚的薛云儿,吓得对狼肉、鹿肉敬而远之。
周令却真真假假地劝道,“副使,食狼肉可抵挡寒冷,右千骑候思虑周全。当然食大了没女人自然也不行,可昆仑之上可是苏毗女国,女国女国,还会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