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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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原来是汝告的密……”
河西人自古彪悍,班超高兴之余,嘣地又是一拳。
“兄弟,不能再打也……轻点轻点,权鱼快散架也!”
权鱼虽然胖大健壮,可也不堪蹂搓,频频求饶。厅堂内众胡女一边为他们兄长重逢欣喜不已,一边又被嘣嘣的拳击之声,吓得心惊肉跳。
两人二十余年后重逢,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你一拳我一拳,你一爵我一爵,打一顿,又痛饮一番,不亦乐乎。
这时,两个女子等他们叙完旧情,才又走了过来施礼。班超此时已经知道两女均为权鱼夫人,便再谢道,“班超危难之时,权府酒、饼助吾熬过二日,谢谢嫂嫂相助也!”
两位夫人赶紧还礼道,“叔叔切勿客气,二十余年前即一家人,更不必客气也!”说着,四个镖师抬上两只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大鼎,侍婢们开鼎上酒菜。原来是西域风味,炖全羊。班超客气一番,便与权鱼对饮,两个夫人也陪坐共饮。
这时,四个美貌胡伎走上堂来,乐师奏乐,胡伎们翩翩起舞。
席间,权鱼才介绍了两个夫人,一个叫小鱼儿,一个叫曼陀叶,是姊妹俩,西域疏勒国人。班超不敢直视两个女子,一对尤物,美艳不可方物,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儿来。酒喝得差不多了,小鱼儿忽道,“叔叔打官司还得有些日子,妾请叔叔住鱼邸可好?”
班超拒绝道,“实不瞒鱼兄鱼嫂,窦大人和窦夫人年迈,吾好不容易来一趟雒阳,自然要与两位老人同住,还请嫂嫂见谅!”
说完,见权家三人均有失望、不安之色,班超便又赶紧道,“嫂嫂放心,此帝都也。吾知汝府上将有事儿,然歹人再厉害,也不敢在帝都胡来,只需严加防范即可。今日在朱雀门外,吾已经见着北人身影。如此紧盯汝三人,这几日怕必有事儿。这样罢,吾在雒阳会有几天,每日晚必来巡视一趟!”
此言一出,权家三人似乎都长出一口气样儿。权鱼击掌道,“太好了,太好了。吾收拾出一个院落,专门给兄弟住。每日定好酒好肉等兄共饮,并有鱼邸最好胡姬伺候……”
班超全然忘记了相士之言,摆摆手道,“这个不必。吾每日在此大宴,歹人未必敢来也。吾会暗中保护鱼邸,兄嫂请放心。假如这几日歹人敢乱来,吾定会解兄嫂之忧!”
说着,豪饮了一爵,掷爵于案上,恨恨地咬牙道,“哼!一场没来由的官司,让班府几成地狱。超生三十年,何尝受过这般鸟气,胸中一团火正没地方撒呢。只盼着彼快来,吾即可大开杀戒……”
第十六章 以命担保()
班超身不由已地成为鱼邸“保护神”的同时,牟融正在风尘仆仆地赶赴三辅途中。
丰县令牟融接到皇帝诏令后,不敢延误丝毫,迅速从沛国启程,顺着宽阔的官道,过陈国、颖川郡,匆匆忙忙赶赴三辅。二千余里官道,他乘车马不停蹄,沿途各驿置前出接送,十二日后,他突然出现在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尹阎兴等一干三辅官员并不知牟融已经到来,牟融迅速与尚书台官员会合,正式出任司隶校尉,并迅速接管了班固私修国史案。只到此时,三辅官员才知道大事不好。司隶校尉牟融已经从天而降,三辅众官人人自危,惴惴不安。
对能臣牟融而言,查清这么一桩小案子,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诬告班固的雍营司马李铭被囚,仅仅几天时间,京兆府便将从班家所有查抄之书,悉数解送朝廷。牟融则亲自到狱中探望了班固,还令司隶校尉部的司隶们接管了整整一排囚室,将班固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只到一切安排停当,牟融这才赶赴雒阳,到皇宫面见汉明帝复命。
书简被送到汉宫的几天后,汉明帝再次召见班超。班超这次随小黄门进入殿内,自与上次不同。满朝文武,俱对英武逼人的班超投来友爱善意的目光。
“渭西庶民班超,再拜皇帝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班超,起来说话!”
汉明帝已经与满朝文武官员共同审阅了《汉书》部分书稿,众官惊叹,连连称奇。尤其是汉明帝,当堂读了部分书稿,对班固的才华感到大为惊异。
班超欲再拜,汉明帝向堂外摆摆手,还命权倌卷起珠帘,直视着堂下的班超道,“班超,好好说话即可。尔所言不虚,卿父兄果然大才,虽居陋室,偏处安陵,然不忘为国修史。虽然私修,然确是冤枉,朕自会还他公道……”
“陛下圣明!圣明啊!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汉明帝还未说完,班超便大喜过望,竟然纳头大拜,抢话高呼道。
“罢了罢了,班超,让朕说完……”汉明帝并未见怒,却扑哧而笑,并笑嘻嘻地看着班超。朝堂上文武官员,也俱笑了起来,气氛轻松,如沐春风。
汉明帝忽然从御床上站起身,郎声说道,“班固果然有文采,可称天才,竟然埋没我大汉乡间俚舍。试问众卿,大汉还能有几个班固?国家正用人之时,右扶风守举荐‘孝廉’不力,令司隶校尉再往查办。如有徇私枉法情节,几同祸国殃民,朕定杀不赦!”
“臣遵旨!”司隶校尉牟融出班道。
汉明帝虽然说得温和,但心里的大怒还是溢于言表。在众大臣听来,已经声色俱厉,如春风过后一下子掉进严冬,一夕三惊,朝上大臣们俱吓得跪拜于席。
班超开始时心里还很有点不安,如果兄长的书不入皇帝法眼,戏可就演砸了,自己倒霉不说,班家可就真万劫不复了。可是,没想到皇帝和众臣交口称赞,他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感觉自己几年的农活苦累,值了。现在,见皇帝对枉法官员要严厉惩罚,心里真是爽透了。
有这么好的皇上,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恶官?这让他十分不解。
汉明帝继续说道,“环视当朝史官,可有超越班固者乎?天下之大,绝非一个班固散落民间!尚书台速传朕旨意,即刻诏告天下,命各州府郡县举荐茂才,不得循私而费可造之人,违者将重罚!朕命班固任兰台史令,专修国史,续编《史记》(注:即纂《汉书》),不得有误!”
“臣遵旨!”
明帝又对班超称赞道,“班超,汝鸣冤上书,所言俱实。令兄所纂书稿确是一部奇作,汝也算识大体、有见识,朕心甚慰!”
此时的汉明帝,或许对班超的认识仅限于此。只是他此刻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莽撞乡汉,十年后即开始石破天惊,终于替汉帝国再一次收回西域,立下彪炳史册的大功一件!
汉明帝言毕,又下诏道,“令京兆尹阎兴迅速放人,并由京兆尹和右扶风亲送班固至京。从即日起,班固充入兰台,为兰台令史,掌、校诏书、典牍,编撰《汉书》与本朝信史……”
众臣都听明白了,皇帝的命令可不是玩的。摆明了,是要京兆尹与右扶风以身家性命,确保班固安全哪。说白了,班固如果被弄坏了,这两人就只能抵命。而被御史台当廷弹劾的右扶风郡守,则性命堪忧,皇帝断不会轻饶他!
班超在京城打官司期间,就一直落脚在阿翁班彪的故主窦融府中。
此时的窦融,已如惊弓之鸟。班超来到窦府的当天晚上,窦融夫妇详细听了班超禀报的廷议详情后,无一丝犹豫便出手了。窦融身为故主,太了解班家了。他情知班固有冤情,便不顾自己已经失宠,且屡受明帝诏责,还是连夜写好了两道奏折,递进宫去。
皇上很有可能赦免班固,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帮班家一把。非常时期,开国功臣窦融就是拚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向皇上担保班固清白!
对风烛残年的窦融和风雨飘摇的窦府而言,窦融呈上这样的奏折,意味着什么他和窦夫人老俩口一清二楚。从即位时开始,汉明帝牢记先帝嘱托,以窦氏为朝廷抵抗漠北各国的柱石。但这并不代表窦氏子孙可以胡作非为,不管是谁,枉法则必受惩处。而窦融也因教子不严,多次受到皇帝诏责。
因此,奏拆呈上后,窦夫人手持便面(注:汉时女子遮面物,类似于今扇子),情绪低落,默默带着仆婢们收拾行李,准备再受皇帝重罚。
“大人,妾身教子无方,让大人您受连累了……”面对窦融,老夫人痛哭失声。
“养不教,父之过,老夫也是罪不容赦啊!”窦融赶紧安慰夫人,话锋一转,窦融又安慰夫人道,“唉,这就是窦氏之宿命也,夫人不必难过。窦氏子孙,宁做血性的狼,宁受朝廷惩处,也不能做温顺的绵羊,失去吾河西军血性……”
第十七章 隐秘战线()
廷议后的当天晚上,汉明帝便阅读了窦融的奏章。
晌午前殿议结束后,汉明帝刘庄即与马后到郊外西苑蚕室(注:马后养蚕、织绩室,濯龙园、西苑各有一蚕室)散心后,夜里帝后便一起幸河南宫。
河南宫位于雒阳郊外,山野丛林之中,是一座园林式宫殿建筑,十分雅致恬静。当年,河南宫是光武大帝的静养之所。光武大帝大行后,治丧期间,山阳王刘荆谋反,曾被汉明帝幽禁在这里。丧事办完后,才徙封荆为广陵王,并将其赶到封国。
窦融的奏章递进宫后,尚书台郎官药崧将奏章连夜送到河南宫。
此刻河南宫大厅内,火烛通明,汉帝国一次最高级别的绝密会议,正在进行。参加会议的只有皇帝与太尉虞延、尚书令孙湛三人。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听取杨仁禀报漠北奸细在汉朝的活动动向,是部署更加血腥、更加诡秘的第二战线。
“……去年冬,单于得到汉朝奸细密报,即‘柱玺未在汉朝,知其去向者疏勒姬也’。于是,单于在燕然山左鹿蠡王王庭,与众王议决,命左贤王留、左鹿蠡王屠耆乌二人,‘加派人手,夺回大宝,统一漠北,重振帝国,角逐中原!’按照单于令,从去冬至今春,左贤王派出数百人进入中原。”
“这些人,多数被吾沿边各郡查获捕捉。原卧匿于吾大汉各郡之匈奴奸细,也开始蠢蠢欲动。皋林温禺犊王则在驻牧地涿邪山,集结两万余人,准备年内相机寇五原郡、云中郡。目下进入雒阳和中原各郡的北匈奴有好手近百人,前期在张掖红山马场袭击西域商贾权鱼,被张掖士卒击退,不知所踪。”
汉明帝问,“疏勒姬是何人?难道在权鱼府中?”
“是,陛下。疏勒姬乃疏勒王后人,隐在权鱼府中。”杨仁禀报道。
尚书令孙湛道,“柱玺既为草原信物,岂能为匈奴所有?陛下,臣以为,当找寻疏勒姬,置于朝廷管护下,不使其落入胡人之手!”
太尉虞延却摇了摇头,“陛下,吾以为不可也。疏勒王心向大汉,虽与国亡,却将小女藏匿于大汉,是依然心向大汉也。西域胡人素来诡异,不会让彼女身藏宝物,假如柱玺在权府,必早送朝廷矣。”
汉明帝思忖半晌,转身拿出一块玉碟,交给杨仁道,“干这个买卖,汝是行家里手。在黑暗世界,如不及禀报,一切由汝做主。吾只要结果,既要保护权氏一族和疏勒姬,勿让歹人伤之。亦要找到信物,勿使胡人得之!”
“臣遵旨!”
杨仁在太尉与尚书令的注目中,尊重地接过玉碟,同时也接下了这沉甸甸的国家使命!
汉明帝松了一口气,赞许地看了杨仁一眼,又对太尉虞延与尚书令孙湛道,“命南匈奴抓紧备战,定要击破北匈奴犯境之敌。太尉府要督令沿边各郡,训练郡兵,各郡太守,保境安民……”
此时在另一室,从来不离皇帝左右的尚书台众官们,都在紧张地阅读各地奏折。而马后则捧着《论语》,与夕照坐在一起,在一旁静静翻阅。
药菘送来窦融的密折后,尚书台众官不敢启阅,又不敢耽搁。可皇帝有令,无令不得进入厅堂,众阁官们都有为难之色。马后见状,便将奏章拿起,见是窦融密折,便亲自走进大厅,面呈皇帝。
此时,大事已经议决。汉明帝见马后拿来的是窦融密奏,便认真地展开阅读一遍。阅毕,又用朱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他命尚书令孙堪,“周公此折,置章德殿案!”
孙堪赶紧将奏折收起放好,“臣遵旨!”
见皇帝并没有加罪窦融的意思,孙堪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从永平三年窦融自去卫尉印绶时起,河西集团窦融、梁统等各族,因子孙枉法受到的打击最为严厉。就在年前的时候,陵乡侯梁松因怨恨朝廷,被人张贴匿名书信告发,而被捕入狱,刚刚死在狱中。在外人看来,窦融的河西集团已经完全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