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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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旁边并列着一个独立的偏院,便由班秉、班驺等将来时居住。班固和雁旋住在中院中央的主院落,另有一专门院落为班家藏匿典籍专用,仍用在三辅时的旧名翰书楼,整个中院都为班固读书、著史之所。而大院的前院一排高大的正房,则完全改造后为厅堂,明窗净风,专为待客之所,皇帝的赐匾、赐画便挂在此,自然成了班家的门面。班家原来居住的三进小院,后院由侍婢们居住,中院为徒附、仆人、小厮居住,前院则改为马厩。
邓尧带着芙蓉、小宛等忙碌完回房一看,便大吃了一惊。宴席未散时,邓尧便吩咐绿荷先回房侍候小儿女们睡觉,可此时绿荷坐在大榻前正搓着小手不知所措。或许是想阿翁,长子班雄和小女班愚、班讷三人,权鱼的两个小儿权弋、权句和两个小女权淑、权妤共七个小人,正横七竖八地挤在班超的大榻上早已睡熟。
邓尧腿一软,便疲惫地坐在榻边。“主母……”芙蓉惊叫了一声,靠着邓尧坐到榻边,痴痴地说道,“主父不知现在到了哪里?”
小宛、慕容越都蹲在榻前,将疲倦的脑袋靠在邓尧的膝上,小宛抬起头看着邓尧道,“主母,主父这一趟要去多长时间?”
绿荷也走了过来倚着榻蹲在芙蓉膝边,邓尧抚摸着三女俏丽的小脸,轻叹了一声说道,“或许一年,或许就几个月,或许……”她不忍说下去了,扭头看着这些小儿女们的酣睡状,邓尧的眼泪不知不觉地便流了下来。众婢妾见状,一个个鼻子发酸,啜泣出声……
……
夜已经深了,或许是心灵感应,此时班超和衣躺在军毡毯上,遥望着大沙丘顶端的满天繁星和银河,也正在思念着他的亲人们!
在沙漠上走了一天,宿营后,田虑、华涂、梁宝麟带着汉使团的刑卒们挨个屯检查,督促屯田刑卒们拾掇好驼马,现在乱糟糟的宿营地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与上次出使归来时相比,虽然离开鄯善国不过二个月,可沙漠天气却已有明显不同。早晨离开阳关时,气温还十分低。可日头升起时,沙漠上慢慢的便变得烈日炎炎。一天之内寒暑交替,简直象人间地狱。白天汗流浃背,酷热难耐。而到了夜晚,现在风儿又十分清冷。
第二天早晨起来,又是一顿忙乱后,大军终于慢慢启程了。带着一千余要到伊循去屯田的刑卒、二千余骆驼和役马在沙漠上行军,田虑、华涂、梁宝麟三位领军军侯可谓费尽心血,他们将人、畜编成数列纵队,并由他们屯长、队率、什长自已负责管理。行军中队伍仍拖成十数里长,尤如千军万马,扬起漫天沙尘,简直惊心动魄!
第七章 举国之耻()
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阴历六月二十四,经过二十余日艰苦沙漠行军,终于望见绿洲的影子。慢慢的,绿荫环绕、村寨破旧、贫穷萧条的伊循城越来越清晰。屯田刑卒每个人都晒脱了一层皮,如死了一次般心有余悸,当看清绿洲的那一刻,他们激动不已,有不少人甚至呜呜哭出了声来。
进入绿洲不久,大汉鄯善都尉林曾、伊循州长沙迦牟韦、伊循州丞祇托耶等十余名当地官员就赶了过来。原来,林曾已经长居伊循,屯田使署已经招募了二百余卒,整地、通渠、播种,现在都种上了整整两千余亩夏栗。他执着班超的手感慨道,“司马,皇上果然乃当世明君,再通南线,非司马不可啊!”
班超看一眼如乞丐一般的屯田卒们,却答非所问,充满忧惧地道,“一千余狂徒啊,够汝受的。闹腾了一路,务要严加管束,勿使伊循城吏民遭殃……”
“大使勿忧,屯田刑卒与城旦(注:即筑城)苦役不同,有奔头便会珍惜屯田,末将断不会允其祸害伊循吏民!”林曾看一眼吵吵嚷嚷的屯卒们,平静而自信地道。
作为汉帝国的玉门关、阳关守将,林曾有着丰富的与刑徒打交道的经验。东汉初,发边的刑徒分为斩城旦、黥城旦、完城旦和系城旦四种,按《二年律》是要劳役至死为止的,不服管教者可以随时处死。但这些屯田刑卒与城旦刑徒完全不同,他们可是汉军编制,可以将功赎罪。同时翁母妻儿可同来,且由朝廷出资迁徙。对这些大罪在身的刑徒而言,朝廷确实是给了一条出路!
汉军伊循屯田公署已经开工兴建,士芤正带着伊循徒附、奴隶们汗流浃背、轰轰烈烈地忙着制土坯、伐木材、建房屋。农田内二百余屯卒正在播种,悠扬的赶牲口号子声、清脆的甩鞭子声令人振奋。看着百废待举的伊循绿洲,班超为郑众大人派林曾来鄯善镇国感到一丝欣慰。这是一个沉稳可信、可以镇抚一方的将领,有林曾在鄯善国经营,汉使团西进的底气便更足一些!
当天晚上,伊循州长沙迦牟韦在士芤的客栈、也是临时官署举行大宴,隆重招待使节团队一行。第二天晨,鄯善国大都尉陀均、译长丘庶已从驩泥城赶了过来。原来,以班超为使节的汉汉使到来的消息,已经传到驩泥城绿洲的每一个角落,国王陀广伽是专门派陀均、丘庶为王庭代表来远迎汉使团。
饷食过后,突然小姑、寡妇二犬脖子上拖着长长的皮绳子,便从外面扑进班超的房间,坐在案后的班超无一丝防备,被一头扑倒在席上。“小姑、寡妇……”淳于蓟、胡焰、蒙榆等将都十分惊喜,班超无奈苦笑,先给小姑、寡妇一犬一个爆栗,然后道,“传甘英、刘奕仁前出沙漠,迎接伊兰、金栗公主!”
原来,二女闻汉使团来伊循,便率领百十卒连夜穿越沙漠赶过来了。到绿洲边缘,小姑、寡妇便挣脱绳索,飕地当先跑没影了。将伊兰与金栗迎来屯田署,别后重逢,二女带着小胡女们兴奋得眼泪哗哗地流,有一股回家的感觉。两位公主围着班超、淳于蓟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禀报了筹备楼兰屯田的进展,两双小眼睛不时瞄向甘英、刘奕仁。班超则正式下令,伊兰与金栗仍为汉使团成员,并正式颁发给她们一人一块汉使团的铜符信、玉雕,令她们充分筹备后再适时进入楼兰垦荒。
几个小胡女见伊兰、金栗一人得到一块精致的小铜牌、一块玉雕,知道那可是皇帝钦赐的宝贝,是身份的标志,便都眼巴巴地看着淳于蓟。淳于蓟将铜牌庄重地悬到二位公主腰上叮嘱道,“这是朝廷颁发汉使团身份标志,不能丢失!”
第二天晨,班超带使节团队便赶至驩泥城。虽然是傍晚,离开也不过才两个多月,可汉使团这一次进入驩泥城却受到鄯善国吏民举国迎接。国王与王妃亲率百官、贵族、僧人会、商旅团和各界吏民,在北门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汉使团进入驿馆,国宴随即开始。馆舍内,伊兰与金栗两位公主带着胡姬们献上具有浓浓高原羌地风情、且末和精绝特色胡舞,武士们表演功夫,汉使团成员则表演了剑术,贵族、百官、僧侣们踊跃投壶,欢聚一堂,气氛喜庆融洽。馆舍外,驩泥城的吏民们则举城狂欢,歌声、爆竹声彻夜不息,只到快天明时才渐渐安静下来。
天亮后,国王陀广伽、王妃陈穀、大汉鄯善都尉林曾早早便兴奋地来到馆舍。陪汉使团朝食后,班超便升帐议事,汉使团屯长以上将领悉数出席。
各案上摆着寒瓜、香瓜和蒲桃,引人垂涎。班超面北坐主案,他身后的两个金灿灿的博山香炉飘出缕缕幽香。国王与王妃面东坐诸侯位,两位公主坐国王与王妃身后。淳于蓟与林曾面西坐,众将则在堂下各案按序而坐。
陀广伽先起身对着挂在班超旁边墙上的缣图,踌躇满志地禀报道,“自鄯善重归大汉后,吾闻斥侯驰报呼衍獗欲东进,便先据有且末、精绝、戎卢、小宛诸国。现鄯善国国力日强,吏民富足。今有汉使在西域,鄯善更无惧匈奴矣。吾大军现驻精绝州,以防范于阗、莎车,沙海之南,昆仑山之下,强国惟投北匈奴之于阗国。本王以为,夏季正用兵之时,汉使当将鄯善国兵一举荡平于阗国……”
自从汉使团火焚匈奴使团后,这两个月鄯善国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早在敦煌郡时,班超、淳于蓟便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归附大汉前,鄯善国生口两万余,国兵仅四千余人。西域各国仍处在互相征伐的时代,得知呼衍獗要兵出且末国,有大汉做后盾,胸有大志的国王陀广伽率先发起争霸战,原就依附鄯善的且末、精绝、戎卢、小宛等沙海东南十数国,迅速被鄯善吞并。陀广伽在最西边的精绝州驻有重兵,与于阗国公开抗衡开了。国强必霸,千古如此。现在的鄯善已经成为西域大国,雄居沙海东南,与西域南道强国于阗国分庭抗礼!
国王接着又禀报了鄯善国内政务,一番对外兼并战争,鄯善国的疆域西至拘弥国,延缓数千里,生口达到三万四千余人,国兵七千人。而国内政务也走上正轨,各州欣欣向荣,国相婆蒌天、判长耶科瑟那、鄯善国僧人会首领札礼狸大法师等人,也循规蹈矩,不再敢阳奉阴违。
陀广伽禀报完毕返回案后坐下,端起木头漆耳杯豪迈地呷一口煮茶。他的话分明隐隐露出为大汉开疆拓土的功臣之态,这让班超、淳于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等陀广伽安坐好,淳于蓟直言不讳地给国王夫妇泼了一盆冷水,“大王、王妃,皇上诏令班司马为使节远来西域,是经略、威服沙海之南诸国,进而抵抗进入西域之北匈奴人,此系出使而非征伐。对于阗国,眼前当以伐交为上。鄯善国宜听号令,不能擅自用兵而坏了汉使全局之谋!”
“擅自?”陀广伽吞并诸国时,林曾正在鄯善国,此时他率先坐不住了。
淳于蓟是墨侠,此言过于直率,令国王陀广伽、王妃陈穀夫妇二人都愣了一下,陀广伽端着耳杯手悬在半空,都忘了放下。林曾看着淳于蓟,不软不硬地道,“副使,汉使团归阳关后,呼衍獗曾有将于阗国兵东进苗头,当时国王与吾并不知汉使团将再进西域,末将以为鄯善国西进之举非为不可,是有利汉使节西进于阗,谈不上坏了全局之谋!”
林曾此言矛头明确,淳于蓟怒视着林曾,二位悍将目光中都开始有点火药味。胡焰抢在淳于蓟之前,指着缣图解释道,“都尉,副使是说现在,而非过去两月。南呼衍部在西域北道车师前国驻有重兵两万五千骑,焉耆、龟兹等北道各国有国兵近十万,呼衍獗本部驻焉耆国有五千骑。此时如鄯善国七千兵对于阗国用兵,呼衍獗定然会率北道诸国兵南下,大战结局暂且不说,打成一锅粥,汉使团将无法进入于阗国……”
胡焰一言洞明,对汉使团进入西域后的方略,林曾没有异议。闻胡焰言,他点点头,也看着陀广伽道,“本尉以为,副使和从事所言有理,大王宜收兵回驩泥城,与本都尉协力谨守楼兰、伊循与驩泥三城,屯田各绿洲,广积栗米,为吾汉使团经略西域之根基!”
林曾这分明是阵前倒戈,令陀广伽大为不悦。当年莎车国国王贤、于阗国国王尉迟广德曾先后派兵占领鄯善国王治驩泥城,陀广伽早存雪耻之志。此时,于阗国刚被呼衍獗率多国兵击破不久,而鄯善国归汉后再无后顾之忧,有敦煌汉军为后盾,正是兵强马壮用兵之时,可淳于蓟、林曾、胡焰三位汉朝大将却都逼迫其退兵!
“大使……”陀广伽看着面色铁青的班超,话到嘴边又提心吊胆地咽了回去!
班超深了陀广伽心思,这是一个有血性的羌人,与林曾一样,都是可以镇抚一方的大将。见国王和众将都等着他说话,于是他说道,“两个月前,汉使团离西域后,呼衍王逼令呼衍獗率于阗国兵东进。此乃是西域最危险之时,试想,如呼衍獗重据鄯善国,呼衍王再兵逼白山,吾敦煌汉军势必南北难以兼顾。危难之时,国王与林曾都尉定谋先并小国,并在精绝州阻断于阗国兵东进之路,是为大功。本使将专报朝廷,皇上定给予嘉勉!”
国王陀广伽与鄯善都尉林曾闻言,面上都流露出欣喜之色。但班超话锋一转又道,“然汉使团既入西域,当以伐谋为上,伐交辅之,伐兵更辅之。朝廷大计是,次第取南道诸国后,与北路汉军合力断匈奴右臂,最终将北匈奴赶出西域。于阗国也将为吾根基,鄯善国兵势固壮,可如打烂于阗国,岂不是要坏了吾大计?!”
班超说得虽然婉转,但其意再明白不过,且不容置疑!
汉大使之言,陀广伽不敢违拗。他举首闭目向天,他知道自己一举荡平于阗、一雪前耻的想法已然落空,两滴泪珠分明在眼角越来越大,终于滚落下来。王妃陈穀则紧紧地抱住国王陀广伽的左臂,将美丽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