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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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婴儿,十分可怜。原来,班超在白山一战成名,功勋卓著,皇上赐金百斤。恰好翟太公已经过世,府第要沽出,班超妻邓采菡便以六十万钱盘下这两区宅。
皇上重赏班超并刚匾后,下西洛街坊、原河西军后人、司徒府、兰台以及亲朋故旧都来相贺,且都随了贺礼。班固原想等班超出使鄯善国归来时再大办一下,可没想到班超又受诏带汉使团出使于阗国,班家人都觉得不能等了,老夫人便做主,就在这天把这事办了。
此时班府正堂上高朋满坐,街上众士绅也俱涌来班府相贺,曼陀叶则带着鱼邸一众胡姬来助兴,正准备表演歌舞、杂戏。堂上高挂着两块御匾和御画《天山雄鹰》,阿母樊儇、师母夜玉、班超师傅虞四月、宋母、妇公邓震、恩师薛池和六叔邓训几位大人,正陪着窦老夫人、涅阳公主公主刘中礼、马严、马廖、耿忠、耿秉、尹敏等贵宾们在观看表演。
等众宾客坐好,班昭专门排练的节目是开场。由薛雪儿、薛云儿、小宛、金杏四女扶琴,绿荷带着娋、班愚、班讷放歌《九歌·国殇》,班雄带着众小儿舞剑助兴。
四女对坐操琴,琴音从弦间悠然而起。引子过后,忽然凛然悲壮,亢直阳刚,仿佛如千军万马,又似两股钢铁洪流,在莽原上激烈的碰撞。已经十岁的班雄,带着曹成、班珪、权弋、权句、权淑、权妤几个小儿,手持宝剑,和着音乐,当着满堂贵客,舞得有模有样。尤其是班雄,分明已经有了乃翁气吞山河之影。汉军战神后继有人,众宾客无不热血沸腾。
而雪儿、云儿、小宛、金杏、绿荷、红娋几女与班愚、班讷两个小女,则和着琴音,歌声婉转而起,“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一曲歌毕,满堂宾客们都已涕泪俱下。他们仿佛也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他们想起别部在疏榆谷那战死的八百余士卒,想起班超在鄯善国那火焚北虏使团的壮烈一刻,想起这次北征中战死的汉军将士们。女眷们也都以绢拭泪,尤其是曼陀叶、邓尧、冯菟与梅雪等三位领军军侯的夫人搂在一起抱头痛哭。
这些妇人中,娇娇滴滴的薛云儿走下场便扑进宋母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一般,人见人怜。一边的薛母搂着大闺女薛雪儿正在抹眼泪,忽然见云儿扑进宋母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禁捅捅薛池,薛大人蹙眉小声“哼”了一声,想想人家可是皇上赐婚,便恨恨地小声道,“罢了罢,这还没过门呢,小白眼狼……”
原来,白山大战捷报驰报京师后,班超、淳于蓟之名震动大汉全国,尤其是淳于蓟还未婚配,这让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世家女公子害了相思病,薛云儿自然是其中的一个。班超、淳于蓟领着汉使团火焚北匈奴使团、下鄯善国后,驿报驰报京师,雒阳城再度沸腾了。
那几天,薛池有事没事就往班府跑。班府太大,各院中有十几棵大桑树,班雄带着小儿们摘下了大量的桑椹(注:即桑果),这可是皇帝御用补品,每天老夫人与师母都用桑椹招待薛大人。一天宋母带着两个闺女来班府,三人大吃了一通桑椹,嘴唇已经被染成墨色。邓尧忽然对宋母道,“兀然叔叔好事来了,薛云儿自平乐观大典起便得了相思病,此时卧榻不起,薛大人急得乱转。宋阿母也见过云儿,给吾个准话,如宋家有意,吾愿为媒!”
“啊?!”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宋家人闻听美如天仙的御史中丞之女竟然有意下嫁与刑徒淳于蓟,俱吓得不轻,母女三人被染成墨色的嘴巴半天忘了合起来。连一边的班固都惊得嘴里含着香瓜忘了嚼,他惊讶地看着邓尧,嘴角挂着香瓜汁如垂涎一般,十分滑稽。
“啧,登徒子……”夫人雁旋见状叱了一声,与众人都咯咯大笑。
众人这才知道薛大人早早便到班府等着,原来是冲着未来的女婿来的。可你想薛池是什么人,堂堂两千石御史台首辅,与破落的宋家差距也太大了些。几月前还惶惶不可终日,四海飘零,现在朝廷重臣之女主动求嫁,宋府三人热泪盈眶,班家人也兴奋得热血沸腾。
更奇的事在后面,这些天小女云儿不吃不喝,形容憔悴,薛大人老俩口慌了神。雪儿已嫁世子徐干,现在这个宝贝疙瘩害了相思病,薛大人愁得瘦了好几斤,一筹莫展。就算老俩口同意,也得宋家愿意啊,总不能女家主动涎着脸上门求娶,礼制也不允哪。
这天皇帝刘庄在北宫宣明殿御书房内,听御史中丞薛池、侍御史尹敏禀报各郡国官员与淮阳王刘延勾连案,见薛池面如土灰、神色疲惫,刘庄问道,“薛卿年长,不得劳累过甚!”
薛池轻叹一声禀道,“谢陛下,非为国事也。实因小女害了相思病,欲下嫁刑徒淳于蓟。可便是要嫁,也得人家宋家乐意啊……”
刘庄见薛池堂堂的朝廷御史台首辅竟然愁成这般模样,不禁与太尉赵熹、司空牟融和尚书台众官一起哈哈大笑。赵熹、牟融二位宰辅都愿意保媒,皇帝刘庄却摇头道,“成人之美的事儿朕最愿做,淳于蓟乃吾汉军勇将,要保也得朕来保。传朕口谕,便着薛云儿嫁于淳于蓟为妻!”
于是风云突变,怀春少女薛云儿的一通相思病,一下子便弄成了皇上亲赐婚事,成就了英雄美人一段佳话。
第六章 相思最苦()
宋府接到宫内传来的皇上口谕后,不敢怠慢,宋母赶紧与邓尧一起准备了纳彩。由班固出面,请高密侯邓震出面,再由邓尧、班昭陪着,气气派派地至薛府送了纳彩。
薛云儿仰面朝天躺在闺房内的绣榻上,嘴里哼着曲儿,右腿跷在屈起的左腿膝盖上,秀气的小脚正在空中划着圈儿,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剪子把玩着。她心事缥缈,已经“数日未食”,正在不断给阿翁阿母加码施压。薛大人说皇上赐婚,她根本就不信,这怎么可能,以为老奸巨滑的阿翁这是要骗她起来进食呢。
“女公子,不得了了……”婢女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禀报说宋府请高密侯出面来替淳于蓟送纳彩,薛云儿不禁象鱼儿一样,一个骨崩从榻上打挺蹦起,赶紧梳洗打扮,急命丫环再至厅堂打听虚实。
薛府厅堂内,薛池大人已经喜滋滋地收下纳采,并应诺随时嫁女,高密侯邓震便带着邓尧、班昭便告辞回去复命。等丫环冲回禀报完,薛云儿病全好了,自己主动进食、精心打扮起来。
薛大人不放心小女,见夫人捂着嘴从后院出来,便以目光相询。夫人摇摇头笑着叹道,“大人放心,女大不中留,吾又白养了一只白眼狼。闻淳于将军府上请高密侯来送纳采求亲,小东西病已全好矣……”话没说完,夫人笑弯了腰儿,薛大人则长长地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薛云儿在小婢们陪同下自己到了厅里。薛夫人羞道,“偏汝鬼点子多,这下阴谋得逞了,高兴了吧?”被阿母点中了羞处,云儿羞涩不敢回嘴,“阿母……”嘴上一声叫不出,只好钻进阿母怀里撒娇。
薛大人故意正色道,“淳于将军乃人中豪杰,别部大将,汝能嫁给这样的人乃翁自然高兴。可汝想过没有,汉匈正在大战,白山之战后淳于将军已是朝中一等一的名将。皇上已命班仲升出使西域,窦固都尉即将赶赴河西,淳于将军追随仲升,定然要同去的。只是此一去龙潭虎穴,山高水长,或许经年累月,这两地相思愁白发,汝果真想好了么?”
云儿虽年幼,闻言却正色道,“云儿自小受阿翁阿母教诲,晓得大义。淳于将军为国征战,吾薛云儿愿做其背后影儿。纵使此一别再难相见,能嫁天下英雄,有这名分吾便知足了!阿翁阿母放心,吾会替将军侍候君姑,善尽孝道,为君姑养老送终,让宋君安心为朝廷、为社稷建立功勋!”
一席话从小女嘴中说出,令薛池这个大儒惊讶不已,几乎瞠目结舌。这还是那个想着法儿淘气的丫头么?这还是那个挖空心思捉弄阿翁阿母的小女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路是自己选的,北击匈奴可是汉人举国情怀,闺女能有这样见识,薛池老俩口惊异之余也就不好多说了。
此时班家正堂上,众小儿们退下,气氛太过悲壮,曼陀叶抹净眼泪,便命乐师们奏胡乐,她亲自下场领回旋舞,鱼邸的胡伎们奉献上了一场精彩的西域歌舞、杂戏,整整一个下午,令班府正院内外喜庆气氛**迭起,起伏跌宕。
班雄、班珪、曹成带着班讷、班愚等弟弟妹妹,与权鱼的四个小儿女权弋、权句、权淑、权妤,都挤坐在老夫人樊儇、师母夜玉的膝前地面席上,红娋抱着班垅也坐在席上,老夫人将班垅抱进怀中疼爱不够,权妤调皮,装着也要向老夫人怀里拱,仅有一岁的班垅竟然嘟着小嘴,直往外推两个小姊姊,惹得众人大笑。
其实,由老夫人做主,权鱼四个小儿女咋日便已经被收为班超义子、义女,并令他们拜了祖宗!
歌舞、杂戏表演一直持续了一个下午,晚上班固大摆宴席,招待贺客。邓尧、雁旋带着众侍婢侍候众人,在庖厨内忙得不亦乐乎。此时的班家虽然已经有了雒阳城大世族的景象,但毕竟是从穷日子过过来的,家底还不厚,逢有大事,雁旋、邓尧、冯菟、班平、班昭都会到厨间帮忙。此时雁旋见邓尧撅着屁股正在摘菜,便在邓尧臀部掐了一把取笑道,“这么好的地儿,这混蛋真舍得撂在这里荒着!”
“滚,汝嘴里从来没好话儿。”邓尧对着雁旋的肥臀拍地还了一掌,嘴上回敬道,“到底是童年伙伴,先心疼了,要不汝这当嫂嫂的去一趟西域也行啊,吾与菟儿不会犯酸……菟儿是不是?”
冯菟道,“犯酸有屁用,从小就在一块儿,坏事定然就没少干……”
“吾不用心疼,这混蛋不会闲着——”雁旋道,“不是有营伎么,噢,对了,听说老二拒绝让别部配役妇。你说别部这些刑卒跟着老二是不是太倒霉了,连个女人味儿也闻不着,这一年到头怎么过……”她自己憋不住笑得实在说不下去了,庖厨内众妇都哄堂大笑。
庖厨内妯娌俩嘻笑打闹了一回,赶紧忙正事儿,指挥庖厨们上菜。这个夜晚不仅班家在宴客,下西洛整整一条大街上爆竹声经夜不息,家家户户再一次挂起了红灯笼,如欢乐的元旦佳节(注:汉人以正月初一为元旦)一般,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雒阳城共有二十四条主街道,自班超茂陵大战大显神威后开始,雒阳城的泼皮无赖们,便没人敢到下西洛大街来撒野,沿街两边的门面租金已经翻了几番,下西洛日渐繁华,商户们都赚翻了。邓震本已在开阳门大街为闺女物色好了一处大宅院,可邓尧自盘下两宅起,便再也舍不得下西洛了。
当天闹到更深人静,客人们才一一意犹未尽地散去。邓尧是一家之主,这大喜的日子,她和嫂嫂雁旋自然是最忙。等到客人们都已经离去,邓尧才揉着酸疼的腰带着冯菟和侍婢们来到后院。后院原为内眷居住之所,内有三个独立的院落,且院中有若干自成天地的小院,有房数十间。班昭带着两个小儿住一院,薛云儿和寒菸来时住一院,权氏两夫人与四个小儿女住一院,班平一家住一院。老夫人樊儇住东头最好的院落,夜玉和虞四月亦住一院。而四层画楼,则成为内眷们赏月娱乐的场所。
邓尧和冯菟带着芙蓉、小宛等侍婢们来到老夫人院落,烧好水,并在温水中洒兰花、艾叶,置好香汤,侍候老夫人、师母沐浴后睡下才收拾回房。当天晚上,冯菟带着小女班垅便歇息在老夫人樊儇院内。
原来端阳节蓄兰沐浴以避邪,乃大汉传统。两汉时代,汉人民间认为五月五日为恶月、恶日,且有“不举五月子”、“五月到官,至免不迁”、“五月盖屋,令人头秃”等说法。这一习俗至迟从战国开始流行,迄至汉代盛行不衰。
五月五日既然是恶月恶日,端阳节(即端午节)即以除瘟、驱邪、求吉祥为主题。因而从西周开始,民间素有五月五至六月初五整整一个月要蓄兰沐浴习俗,即五月采摘兰草、艾叶,盛行以兰草、艾汤沐浴,以除毒驱蚊辟邪。而只要洗了香浴,邪恶也就远离了。
夜已经深了,邓尧才带着一身轻汗,与芙蓉、小宛等众婢回到自己屋内,那是前院内的一个独立的小院。
小院旁边并列着一个独立的偏院,便由班秉、班驺等将来时居住。班固和雁旋住在中院中央的主院落,另有一专门院落为班家藏匿典籍专用,仍用在三辅时的旧名翰书楼,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