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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颅骨,再灌入滚烫的水银,那美丽的笑容便永远凝固在娇美的脸庞上。于储弄巧成拙,乌日塔的死惨不忍睹,如果再过五年呼衍历还不能找到草原信物,他的翁母与两个可爱的小女又将被红祭,娜兰耶月灵魂深处一点怜悯之心使她开始恨龙庭的残忍和无情……
第二十七章 回师敦煌()
虽然事隔多年,娜兰耶月回忆起恐怖的往事时双肩依然微微颤抖。这一幕令班超稍感迷惑,他的目光与淳于蓟、胡焰对视了一眼,二将似乎亦有同感。这女人可是死士,她的心本应如磐石般残忍、坚硬,如此多愁善感就不得不引人怀疑。
稍微平静一下,娜兰耶月又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眸看着班超道,“吾生在兰氏,长在娑陵水(注:今蒙古国色格楞河)边。每临夏日,河边水面总漂浮着浮萍。今日吾等三人仓皇逃至汉地,亦如无根之萍。妾所知者已尽言,请大人明察!”
娑陵水北广大草原原为呼衍部与乌幕禅部封地,前汉昭帝元凤二年(公元前79年),壶衍鞮单于派左右贤王率二万铁骑分四路大军大举侵汉,结果被汉军斩杀万余人,欧脱王也被汉军俘虏。单于惊恐,将各贵族部众分散北移,兰氏部族被转移到娑陵水北的呼延部封地。这种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对曾经的望族兰氏部族而言确实是无根浮萍。
可她虽然提供了关于焉渑夫人的重要讯息,但对呼衍历的去向却避而不谈,这让班超和众将觉得妇人那悒郁的目光分明有惹人同情之意。淳于蓟拿起一个香瓜狠咬了一口后直言不讳地道,“国师、呼衍历等人为祸中原多年,单于派来大汉的斥侯多如牛毛,可北匈奴之败亡依然不可阻挡。汝是聪明人,不要再为单于卖命,未必要一条道走到黑!”
猛人蒙榆此时却打起了温情牌,他瓮声瓮气地道,“吾亦有小女,名晋儿,年七岁,是吾的小可人儿,疼死人了。呼衍历既将汝与两小女托付于司马,汝便该对司马讲真话。需知呼氏乃吾大汉仇人,仇家遍地,司马如不庇护,汝与呼氏两女还想在中原活下去么?”
尽管班超、淳于蓟与众将望眼欲穿,可娜兰耶月却一直低首不言。班超气馁了,这是一个从小便受到严格训练的死士,不知呼衍历用什么魔法控制了她,这个妇人现在对呼衍历这个魔头是忠心耿耿。对这样的人相逼甚急无用,即便用大刑也于事无补,于是他从坐床上站起身平静地道,“此地十分安静,汝三人可安心在此居住。有事可找东荷将军,他是吾的人,汝尽可放心。告辞!”
走进小院,月亮早已经升上中天,如水的月色中娜兰耶月默默地将班超与众将送到院门。院外窦戈已经归去,等黑色的厚木门重新关上,东荷迎上来小声问道,“司马谈得如何?”
班超默默无言,淳于蓟则苦恼地摇了摇头,又对东荷无奈地道,“此女身怀绝技,非普通人,汝要仔细看护,务要保呼氏两女平安!”
“将军放心,需要时吾会将其关进牢中!”东荷紧张地问,“如果彼一直不说实话,吾是否可以动刑?”
“不不——”班超道,“关倒未必,动刑也无益,娜兰耶月是死士,果要跑即便关入牢房彼一样跑。吾以为……彼不会跑,虽然冥顽,然坚冰已经开始融化。此人非同寻常,然将来必为吾用,且有大用场,务要保其一家三口平安!”
呼衍历这个在中原飘荡了十余年的幽灵,已经走投无路,北匈奴的斥侯现在正在满世界找他。班超又想起尖山旁雪崖上呼衍历遗下的那把弩支刀,他相信离捉住这个魔头的时间已经不远了,他更希望这个娜兰耶月能成为他的一枚“闲棋子”!
与东荷告别后,众人踏着月色、顺着卢水策马北去,只到子时才返回别部位于武威城外的大营中。安置好这三个不同寻常的女人,此时的班超便归心似箭,可他刚进入自己的大帐将重锏挂于壁上,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口令声。这噪杂之声在这明月之夜极其清晰,就在此时,班秉进帐急报,“尕叔,都尉五百里加急?”
“唔?”班超想不出窦固派出加急信使所为何事,闻言愣了一下,“驿吏何在?”
“禀报司马,奉车都尉窦大人有密函在此!”班秉还未回话,风尘仆仆的信使已经随着班驺进帐,从身后背着的黄包袱内取出一个带着泥封的木匣呈送班超。
班超按规矩检视一下,见泥封完整,便令班秉带信使另帐歇息。他打开泥封,从匣内取出简书,窦固那熟悉的墨迹还透着墨香,“见信即传吾军令:令镇西屯骑营停止东归,着军司马班超、屯骑校尉渠耆率镇西屯骑营速返敦煌郡驻屯玉门大营,本尉随后即至。令司隶校尉部别驾从事窦戈、中军从事郭恂为特使,护送鄯善国王子陀儯赴京!”
风云突变,迷雾重重,这命令让班超感到迷惑、不解!
汉军已经班师,北营五校已经返回雒阳北大营,郡兵、卢水羌骑、南匈奴胡骑已经返回各郡故地,按汉军兵制,此时调动一营兵力行动必须有皇帝的诏书方行,但这军令分明又是窦固以汉军统帅身份从北大营派出信使送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即皇帝并未收回窦固兵符,北征大军仍随时待命。按照战前皇上与几位重臣制定的计划,此次班师后只相隔几个月,等冬来漠北进入冰雪隆冬之时,汉军就将再征天山,从而彻底将北匈奴赶出西域,那么北军五营、各郡兵、胡骑为何要返回原地驻屯?
第二天卯时,正是黎明前黑暗的那一刻,刑卒们醒来便拾掇战马、拔营、制朝食,忙得不亦乐乎。班秉、班驺却传令屯长以上将领至中军大帐帐议,班超请郭恂传达完窦固军令,包括渠耆、淳于蓟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要返京接受皇帝校阅的么,怎么走了一半了又要返回敦煌?
胡焰已经将缣图摊开到了案上,渠耆手里端着烛与胡焰琢磨一通缣图后,一拳砸在案上,“伊吾,一定是伊吾告急!”他抬头看着班超,“仲升,现在离敦煌最近的各部,惟镇西屯骑营战力强,驰援理所当然!”
郭恂见别部如一张松驰的弓弦瞬间又已经拉紧,便自觉地悄然退出,信心满满地去指挥刑卒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班超留在河西敦煌郡,那么自己一人进京,皇上召见时再不会被班超抢了彩头,这让他心里暗喜不已!
班超、淳于蓟此时已经顾不上想别的,窦固从五千里之外的雒阳城亲自赶来敦煌郡,定然有重大军情或重大行动。能是什么呢?难道果真南呼衍部已经再出白山?倒是华涂琢磨着窦固的军令,到底看出了名堂,“哇,恭喜司马荣升……”众将细一看,军令中“司马”之前分明少了一个“假”字,便纷纷给班超贺喜。
“诸位速回营将军令传达至每一人,朝食后即急行军回师敦煌郡!”班超早就注意到了,他没心情高兴,而是铁青着脸宣布散帐。
众将闹闹嚷嚷地走出大帐,此时帐中只剩下渠耆、淳于蓟、胡焰三人,淳于蓟不解地道,“如是单于南下白山,敦煌郡为何没有驿吏来通报别部?”
见班超趴在案上看着缣图,手指还分明指着于阗国,渠耆恍然大悟,“白山如无战事,便定然是遣仲升出使于阗国。既如此,何故要先回河西?”
淳于蓟却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胡焰似乎知道淳于蓟笑什么,他也高兴地道,“都尉令郭使返回京城,定然是司马为正使,淳于蓟军侯为副使。这回好了,没人捆着手脚,便可大干一场!”
天渐渐亮了,别部迅速朝食,朝食刚毕,武威太守傅育和窦戈一起来了,班超先送窦戈、郭恂护送鄯善国质子陀儯赴京,然后便告别傅育,率领别部重返敦煌郡。他们走得并不快,但整个五月份,别部就这么全花在跑路上了。从河西走廊的西头敦煌郡到东头的武威郡,整整在沙漠和绿洲上跑了一个大来回。在各营刑卒们的牢骚声、骂声中,风尘仆仆地返回敦煌郡玉门大营时,已经是阴历的五月二十九日。
王遵、郑众显然也接到了军令,他们正在玉门大营辕门迎接别部。刑卒们冤气冲天、骂骂咧咧地进入大营,班超与中军众将则陪着王遵、郑众、渠耆三位大人进入军帐中,刚按序坐定,王遵便道,“都尉星夜兼程,后日傍晚便至玉门大营!”
这令众将都感到震撼,果真是随后即至。白山暂且无事,看来出使于阗国定然是关系全局的一个重大行动,否则身为汉军主将的窦固,不会从雒阳城兼程赶来。要知道窦固已年过五旬,从京城雒阳至敦煌郡可有整整四千六百里。
第三天傍晚,班超带着淳于蓟、胡焰、蒙榆众将亲自远迎数十里,在敦煌城与玉门关之间的河仓置,与窦固、黄沾的车队及随行人马汇合。只到此时,班超才通过黄沾的口中知道这一个多月朝中都发生了什么。
第一章 玉门定策()
原来,汉使团在鄯善国火焚北匈奴使团并下鄯善国后不久,窦固接到郭恂、班超的详细驿报后,便在班师行程中专门上表上奏使团和班超的功绩,并建议另选使节使西域,下西域南道诸国。
奏章以五百里加急速度驰报京师,皇帝刘庄为班超一心为国、临危不乱、力挽狂澜献身精神和别部辉煌的战绩深深感动,便想在北宫校阅别部,以激发汉军和举国吏民斗志。
此时敌后斥侯禀报的消息令窦固、耿秉、耿忠忧心如焚,蒲奴单于已经还燕然山老巢,右贤王优留率龙庭二万人马、本部三万人马已经击退鲜卑对北匈奴右地的进攻,返回燕然山。南呼衍部已经据有车师前国绿洲,并令南呼衍部十五岁至四十岁男子全部从军,重得大军二万余人。左鹿蠡王屠耆乌率本部二万五千人住车师后国,随时准备策应左贤王与南呼衍部。随着夏季到来,北匈奴在西域北道大军云集,北道形势有迅速恶化的可能。
更让窦固难以释怀的是南道的形势也正在酝酿着。汉使团下鄯善国后,蒲奴单于专门下诏严厉斥责了南呼衍部的西域都尉呼衍獗,并严令呼衍獗率龟兹国、焉耆国五千精骑南下拘弥国,并聚集莎车国、于阗国数万大军,顺南山(注:即昆仑山)控制精绝国、且末国等小国,进而绕过敦煌郡东进并重新夺回、控制鄯善国!
形势空前严峻起来,西域南道各国共有兵近六万,北道各国有兵近十万,如果呼衍獗果真唱活这盘大棋,将互相仇隙深重、攻伐不断的西域南北两道各城邦国捏成一个整体共同对付汉朝,那么汉军通过苦战在北道夺得的白山宜禾都尉府、蒲类国和南道的鄯善国这两个立足点都将易手,倘若出现这一结果,那么这个黑色的夏季,整个西域都将再度陷入北匈奴控制之下!
敦煌郡有三千郡兵,整个河西四郡有七千郡兵,如果这七千河西郡兵再有别部这支劲旅为核心、骨干,且摆出可以随时西进态势,对北道的呼衍王、对西域都尉呼衍獗都将起到强有力的牵制作用。当北方的白山和南方的鄯善国一旦有事,朝廷亦能随时做出反应。
此时班超已经率别部踏上从敦煌郡返回雒阳的行程数日了,窦固不敢等了,他和耿秉、耿忠三人联名紧急上疏,建议别部留屯敦煌郡,确保楼兰城安危,策应宜禾都尉府与蒲类国。并迅速再择将为使节,重组汉使团进入西域,争取下沙海南道各国,从西域南道压迫南呼衍部,减缓宜禾都尉府与蒲类国的压力。
皇帝刘庄接到三将的奏章大惊,便迅速召三将至北宫宣明殿,与三公、尚书台众官紧急议决。
于是,君臣宣明殿会议后决定,校阅别部之事暂缓,别部迅速返回敦煌郡玉门大营,作出前出楼兰城态势,并随时准备策应、驰援宜禾都尉府与蒲类国。对再派汉使团一议,皇帝则直接道,“观当今朝中众臣,没有人比班超更适宜提此重任,何故不遣班超而要另选使节?就这样定了,以班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
窦固一直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年底时再征白山,他自然需要班超这样的勇将留在军中折戈向前。可现在听皇帝这样说,只得缄口应允。
听完黄沾的介绍,班超还是不解,他看了一眼窦固的辎车,又对黄沾道,“长史,到年底不过几个月,各营应在敦煌郡整训,何故要令其返回故郡?”黄沾闻言,轻叹一声,微微地摇了摇头,但却并未做解释。
刚进入玉门大营,窦固与敦煌太守王遵、中郎将郑众相见寒喧毕,便不顾一身汗水、尘土和疲惫,简单洗漱一下,便在班超的中军大帐内升帐。
窦固的师旗再一次在玉门大营升起,越过马鬃山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