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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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朦朦胧胧的雪光中,见一团敌骑即至,心里惶恐,便仓促下令,“环阵御敌……射杀战马——”
弩兵们纷纷蹲下,向冲击而来的战马射击,如飞蝗一般的箭雨中,匈奴骑卒带着巨大的惯性纷纷落马。但还是有数百匹战马冲过镞雨,杀进弩兵阵。弩兵们迅速抽出短兵器相迎,但铁骑带着惊天动地的冲击力,排山倒海一般碾了上来,瞬间将众多徒步弩兵碾成了肉饼。
仅仅一个冲击波,弩兵阵便有二三百人被砍杀、挑杀或踩成肉泥!
骑兵冲击速度快,惯性也大,一个冲锋如潮水一样涌过去后,匈奴人迅速掉过头来,新一轮冲锋又如浪潮一般即将开始。弩兵们顾不上负伤或阵亡的战友,他们绝望地看着即将冲击而来的铁骑,不停地以强弩射击马匹!
眼看着灾难将要再次降临,波绍无计可施,弩兵们结阵射击,密集的镞雨中,又有一批匈奴骑兵落马。但是,更多的铁骑,已经呐喊着开始冲击,如潮水一样呼啸着再一次涌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时,弩兵营环阵的侧前方呐喊声骤起,纷乱的马蹄声急促而来。波绍以为又一支匈奴铁骑来袭,心里悲凉,猛扭头一看,原来一彪劲骑挟着风雷,闪电一般已掠过弩兵阵,迎着匈奴骑兵冲了上去!
原来,班超已经判断来援的仅是一旅徒步弩兵,他在激战中便下令由后军掩护弩兵营。就在弩兵营陷入灭顶之灾时,别部后军军候梁宝麟在昏暗的雪光中看到弩兵营正受到匈奴铁骑屠杀,便脱离战阵,率后军冲杀过来。
匈奴骑兵被梁宝麟率领的数百汉军重骑骤然拦住,猝不及防,梁宝麟一马当先,单手凌空一矛飞出,铜矛带着巨大的惯性,从为首匈奴千骑长胸部穿胸而过,又将其身后一卒马头生生扎穿!
梁宝麟长矛刚出手,便又擎出环首刀,借助战马巨大的冲击惯性,连续将四名匈奴骑卒砍落马下。别部后军铁甲重骑跟在梁宝麟身后与两侧,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匈奴骑卒。波绍也抓住战机,急令弩兵们攻击!
弩兵们已经缓过气来,竟然与梁宝麟一起,将这一彪匈奴铁骑斩杀得干干净净。这次奇袭极其成功,梁宝麟的重骑兵,竟然无一伤亡,让弩兵营的强弩手们俱感到骇然!
“弩兵接近攻击,骑兵结阵掩杀!”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暴雪遮挡着人们的视线,南呼衍部各营都已经打出火把。梁宝麟取回自己的长矛,波绍本想与汉军骑将联络,可梁宝麟却直接接过弩兵营指挥权。
弩兵们有了骑兵相护,便杀气顿生。他们结阵于战场之上,箭镞如雨,将围攻别部前军、中军的匈奴水桶阵,瞬间便射杀出了一个大洞。匈奴人好不容易形成的环形包围圈,顿时土崩瓦解!
梁宝麟抓住战机,率领后军潮水一般冲杀过去,匈奴人无法阻挡。等匈奴两边军阵再度掩杀过来,梁宝麟已经率军退回弩兵环阵两侧。弩兵营在梁宝麟率军冲杀时,则前移位置,此时便迅速用密集的镞雨,将两侧匈奴人大量杀伤,将其死死地逼了回去!
后军主将梁宝麟的这一奇妙战术,为班超等人在敌阵中的苦战,创造了难得的胜机。班超抓住匈奴人全军惊惶的宝贵时机,挑落当面两将,又一锏将一名持铁锤的匈奴千骑长砸下马,然后一马当先,势不可挡地向呼衍王中军所在的小山丘上强袭而去!
呼衍王见汉军弩兵营已经解围,且与汉军骑兵汇合一处。战场上雪光黯淡,狂风正急,骑兵与弩兵结成环阵,攻守兼备,双方只能近距离拚杀。他心里恐慌,正要挥动令旗,再命大将出击。忽眼睛余光瞄见昏暗的光线下一彪矫健汉骑,已经杀破重围,眼看着就要冲上他站立的小土丘上,心里不禁大骇!
“该死的南蛮,汝到底有没有完?!”呼衍勺乃北匈奴悍将,一生经历大小数百战,他何尝受过今天这个罪?
只见为首的汉军主将身披红色战袍,手中长绡如雪花般上下翻飞,神出鬼没,一马当先。箭矢均被其抖动长矟拍落,中军十几员大将冲下雪岗想阻挡,俱被其瞬间一一挑落马下。然后便盯着自己的大纛,眼看着已经杀上山来。
呼衍王魂飞魄散,仓促下令,“扔掉火把,快放倒大纛……”
幕师木都最怕在南山口激战最关键时刻那一幕重演,因此战局不利时他便一直牢牢跟着呼衍王。此时闻言便大呼阻止道,“大王……大王……不能啊……帅纛一倒,全军必败……”
但是,一切都晚了。眼看南呼衍部众将无人能挡,汉将已经径直冲杀上来,呼衍王心中连连叫苦,无奈和慌乱中竟然大呼暂且扔掉大纛。两军正相持不下之时,谁咬牙坚持一会,谁便是这场绞肉机一般的惨烈大战胜者。可呼衍王大纛骤然倒下了,疏榆谷大战南呼衍部战败的命运由此奠定,再难逆转!
此刻双方已经战至酉时过半,黑暗中的战场之上,呼衍王率中军仓皇向西退去。火把照耀之下,匈奴各营望见中军所在的小山头上主帅纛倒,而如一团烈火一般的汉将已经冲上土丘,所有人均以为呼衍王已战死,顿时全军失色,将佐士卒均失去战心!
所谓兵败如山倒,此时的南呼衍部一触即溃,各军残部纷纷夺路奔逃。而汉军刑卒们则得势不饶人,他们抓住战机,愈战愈勇,狂追猛杀。此时的战场形势已彻底逆转,瞬间呈现一边倒之势!
“杀——杀——”
就在这时,“轰”地一声炮响,隆隆战鼓声中,又一彪人马,身穿胡服,臂扎白绢,呐喊着、鼓噪着突入战团。这彪军人数很少,不过数百骑,有的甚至坐在由马鹿拉着的雪床(注:即爬犁)上,不断灵巧地射杀匈奴人。他们甲胄不全,战力一般,但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加速了战场形势的逆转!
第三十二章 借首一用()
原来,晌午前汉军在峡谷内战败南呼衍部,曾让霜刺夫妇大喜。可从晌时开始,坏消息不断传来,汉匈两军开始抵死大战,激战之惨烈令霜刺胆寒!
南呼衍部绝地死战后,霜刺心里没底了。他将人马悄悄带回密林后营地,心里已在寻思退路,倘若汉军战败,匈奴人来问罪,自己该作何说词方能令蒲类国、也令他霜刺一家有一条生路。他相信,北匈奴人总是需要奴隶的,断然不会对蒲类国赶尽杀绝。
而王妃与公主金栗、鄯善国公主伊兰已带着小姑、寡妇二犬,躲进白山之上密林中一个秘密雪甸内。将来只要等呼衍王气消了再回来,母女俩定能保全。万不得已,为保全蒲类国便献出公主,毕竟她要嫁给左贤王优留为妃,南呼衍部终归不能将她怎么样!
霜刺遭遇了一生最难熬的两个时辰,蒲类国命悬今天的一战。他心乱如麻,班超虽武艺高强,帐下猛将如云,可毕竟只有区区两千汉军,这么个拚法,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拚光……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王子吐璺提着剑进帐急道,“父王,大事不好……汉军要败啊,吾要驰援……”
“唉……”霜刺长叹一声,心里苦笑,勇如班超都打不赢,况乎吾数百蒲类国兵,不过杯水车薪……他未让王子出战,而是叮嘱道,“汉匈大战,胜败皆是天意。既为蒲类王者,当以保全蒲类国为已要……”
霜刺阻挡吐璺出战,父子二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帐内乱转,一筹莫展。天已经黑下来了,大战仍在继续,但他对汉军取胜已经不抱希望。他取出绳索,令吐璺将其绑起,准备等呼衍王来问罪时,好负荆请罪。
吐璺不情愿地将父王绑好,就在此时,探马却仓皇奔进大帐通报,“禀报大王,呼衍王已经战败,匈奴人正在向西逃窜,汉军已全军向西追杀……”
霜刺断喝道,“汝狗日的再说一遍……是汉军已经战败了么?”探马又重复了一遍,霜刺大惊,这怎么可能?老天哪,这班司马莫非是神仙?霜刺目瞪口呆,他不敢再等了,“快,松开吾,全军……出击……”
吐璺挥剑割断绳索,便与霜刺匆匆上马,带着五百宝贝国兵,加上这几日刚刚编成的二百牧民,一路向西猛追,匆匆掩杀进战场!
……
悍不畏死的南呼衍部终于遇到了对手,他们被别部打丧胆了,各营四散溃逃,只恨腿短。呼衍王被中军裹挟着,头也不敢回,已顾不上控制战场。奔逃中只下令不停地敲响金锣,命各部万骑长、千骑长率领残兵仓皇向西遁逃!
可这金锣声也暴露了他的位置,班超率领汉军循着锣声不断击破一重重阻击。虽然与呼衍王的距离不断拉大,从夜晚只至天明,整整一夜,追杀了一百二三十里,从口门子峡谷一直追杀至蒲类城边,到底还是赶上了呼衍王!
黎明到来前,肆虐了数日的暴风雪却突然停了,雪原上奔腾的风雪突然安静了下来,天上开始飘着无休无止的雪絮。呼衍王沿途聚拢起两千余残部,逃到蒲类城边时,见身后汉军并未追到,便想进城接走王妃与众将眷属。可他没想到,城上插着汉军旗帜,黑暗中一阵零零落落的矢雨,十数名士卒瞬间被射杀!
众将哀声四起,蒲类城被汉军袭取,王妃与众将眷属定然尽为俘虏。呼衍图、呼衍砭都怒视着兵败的呼衍王,众将也都一片喊打之声,木都抱拳请战道,“大王,身后汉军尚未到。蒲类城小,城内汉军不超过二百人,末将愿死战攻城,救出王妃!”
呼衍王不敢迎战,但窘迫潦倒关头,他更不敢拂了众将心意,只好勉强点头应允。
木都和石舂两名万骑长率领千余士卒,举着火把开始攻城。他们冒着矢雨潮水一般向蒲类城压了上去,丢下数十具尸首,很快便攻入城中。百余名霜刺临时组建的守城国兵,根本不是匈奴人对手,一场短暂的战斗后,国兵们全部被斩杀,无一人降!
匈奴人急驱王宫,可城内、城外已经空空如也,王宫辕门紧闭,宫内院内雪花凋零,空无一人,王妃与众将眷属已不知去向。呼衍王坐到他的王座之上,众将环列堂下,点起火盆中的炭火,一个个围着火盆神情黯淡,面色铁青,如丧考妣。
呼衍王知兵心已失,绝望之时变故随时可能发生。情急之中,他招招手将脱兰召到案旁,附耳小声道,“事急矣,本王欲借汝一物,以安军心!”
脱兰不解,“大王所借何物,小将情愿奉送!”
呼衍王笑道,“众将恍如末日来临,兵心欲反,惟有借汝项上人头,方能安众!”言毕,对堂下众将大声斥责道,“蒲类国反,致吾痛失蒲类海,霜刺罪无可赦!守蒲类城者,尽为蒲类国奴才也,汝既为王子,当碎尸万段,方解吾恨!”
脱兰知已必死,便义无反顾地笑道,“大王,疏榆谷古为蒲类国家园,蒲类城向为蒲类国王城。吾虽死,南呼衍部亦将亡,蒲类人得汉军相助,能回家园与王城,此吾夙愿,虽死而无憾矣……”
呼衍王无言以对,可众将已一拥而上,将脱兰拉到院中,仿佛所有的苦难都是脱兰一人造成。可怜这个二十出头的蒲类国王世子,瞬间便被剁成肉泥!
此时天已渐亮,呼衍王本欲进入城西大营,拒坚营防守。整整二日一夜,人马靠大战时间隙用肉脯、少量栗米充饥,众将又累又饥,不少战马口吐白沫倒毙,形容惨淡,已无力再战。他知道蒲类城必守不住,便下令在蒲类城暂歇,待朝食后全军北返。
城中的蒲类国兵兵营内有栗米,马厩内有草料,木都下令制朝食、并喂食马料。士卒们宰杀了蒲类国兵二百余战马、数十头马鹿,没人想着要将马肉、鹿肉烧熟再食,包括呼衍王在内,将士、士卒们捧着仍滴着血的马肉、鹿肉,便如狼一般疯狂啖鲜血、食生肉。
这是自南山口决战以来,他们能坐下来吃的第一顿美餐。可就这么凄惨的一顿饭,汉军也没让他们安静地食完。
呼衍王与众将正嚼着可口的鲜鹿肉,两名士卒驰进王宫,冲进殿来急报,“大……大……王,汉军来袭……”原来,此时城外暴雪中突然又露出汉军赤色战旗身影,一彪汉军正急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令匈奴人恐怖万分的汉将!
呼衍王掷手中肉于案上,提着弯刀,急令全军迎战。他自己却带着众将策马急驰向西城门,欲从西城出城北上。汉军已经破城,正向王宫冲杀过来!
呼衍王不敢迎战,便拨转马头,带着大队人马,从西门涌出,想夺路向北逃窜。可汉军却早有防备,一彪汉军从城北绕到城西截住厮杀,两军又在蒲类城西碰撞、绞杀在一起!
原来,班超率别部击破重重阻击,快追杀到蒲类城时,见一股南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