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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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归于平静许久,歙渠身着甲服独自走进丛林。
淳于蓟、胡焰、班驺等人都刻意不敢看他的脸,仿佛是他们亏欠了歙渠。班超知歙渠心思,见他戴着一顶塞人常戴的白色尖顶旧毡帽,帽尖折了下来。伊吾很冷,所以他在铁甲外罩着一件半旧的青布面羊皮翻领胡袍。
为着在随时会碰到的战斗中脱掉方便,长袍上所有的扣子都松开着,却用一条战带拦腰束紧。他的背上斜背着一张用硬松木制成的弓,腰里挂着一柄弯刀和一个描金牛皮箭囊,里边插着十来支雕翎利箭。
看其装备,这可不象普通塞人牧民哪,又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向他点点头。歙渠走到班超面前,躬身抱拳用塞语道,“小人愿为汉军向导,杀尽胡狗,为无数死难蒲类人报仇!”
班超道,“歙渠,汝一家老小离不得汝。伊吾庐城吾等甚熟,不需向导。待数日后吾军攻城时,汝可悄然召集族人,为吾军收拾伤兵,并助汉军守城!”
“将军放心,吾虽仅为百长(注:即百户长),然山南蒲类人尽听吾号令。待大军攻城时,吾定串联数百牧民,助王师灭尽胡虏!”歙渠咬牙切齿地道。
林子内天黑得早,光线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别部隐藏在白杨沟西侧密林内的第一个夜晚,已经悄然来临。一轮圆圆的月亮,渐渐从东方升了起来,丛林内变得隐隐约约。入夜后气温骤降,寒风阵阵掠过丛林,寒冷异常。但帐蓬内不能生火、不能点火把,刑卒们便挤在帐蓬内轮流入睡,每个什都要留二人照顾战马,但无一人有怨言。
半夜时分,月亮被乌云笼罩,渐渐下起了大雪。寒风呼啸着、搓揉着丛林,呜呜地嘶鸣着。雪不依不挠地下着,丛林内地面又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夜已经深了,蹲在树梢瞭望的刑卒禀报说,东方的天宇上隐隐现出火光。班超兴奋地爬上一棵老榆树观察了一会,虽然天降暴雪,东方天宇一片黑暗,但他隐隐仍能看到,远方出现了一个亮点,那一定是烽燧在星火传讯。
不一会儿,火光多了起来,暴雪中烽火相望。不难判断,这可是北匈奴的烽燧,此时这些烽燧正逐一向城北大营传递着南山口发生激战的警报。班超知道,汉军北征白山大战的序幕,已经由主帅窦固正式拉开!
向伊吾庐看去,只见城头上每隔十数丈便有一只灯笼,在寒风和暴雪中颤抖、闪烁着,谯楼和箭楼上灯笼剧烈摇晃着。虽然是暗夜,矗立的坚城依然令人生畏!
班超从林梢下来,对淳于蓟道,“通令全军,都尉在南山口已经打响!”
淳于蓟迅速通报各军侯,全军刑卒闻南山口已经开战,无不欢欣若狂。强烈的求战气氛,让刑卒们忘记了寒冷!
此时城北大营东边凸起的高台上,胡焰和歙渠伏在桑林内悄然观察着营内动向。四名斥侯兵都伏在林缘,这里地势较高,与北大营仅隔着一条深沟。沟对面的树林,已经被匈奴人砍伐殆尽,而巡哨的匈奴小队也仅巡逻至沟对岸。
天黑后胡焰带着四名斥侯兵出发前,歙渠带着三名牧民坚持同往。此时,他们已经在这里埋伏了半夜,暴雪已经将他们变成了雪人。这些牧民都是蒲类国的国兵,他们与斥侯们一样,伏在林中警惕地注视着沟对岸匈奴大营内的动向。
当东边烽火传到大营时,城北大营内躁乱了一阵,人喊马嘶,约到了四更天,一支骑兵便冒着积雪,打着火把,出营向东驰去。胡焰目测了一下,足足有五千骑。他急忙令歙渠带着牧民,将情报传递给隐藏在伊吾庐城西南边密林内的班超。
班超正在帐内焦急地等待着胡焰的消息,众将都围在他身边,一个个心里兴奋不已。南山口方向已经发生激战,说明“明示强、暗示弱”诱敌之策,已经在大军进入白山的第一个夜晚便生效了。此刻,呼衍王断然不敢不增援南山口。因为,南山口一失,白山洞开,则疏榆谷势将落入汉军手中。
但胡焰的信息迟迟不来,众人开始焦燥起来。淳于蓟担忧地道,“司马,呼衍勺会不会故意放弃南山口,诱都尉大军进入疏榆谷后,与燕然山之左鹿蠡王部夹击之!”
肖初月道,“不会,应该不会。那年,吾与陈灰兄潜到燕然山,曾亲眼见呼衍部与左鹿蠡王部,为争夺疏榆谷大打出手,最后单于专程至燕然山调停。从那时开始,呼衍部与左鹿蠡王老死不相往来,常常发生冲突……”
话虽如此说,但战争的进程受各种因素影响,不可预测。就在众将惴惴不安之时,胡焰派歙渠和一名牧民悄然归来了,并带回了胡焰的口信,“城北大营派出五千骑,已雪夜驰援南山口。呼衍王仍在城北大营,伊吾庐城如常宵禁!”
帐内众将兴奋得跳了起来,纷纷击掌相庆。
……
班超率领别部隐藏在白杨沟边密林内的这个夜晚,窦固已经率领大军与北匈奴人在南山口外碰撞在一起,并大打出手!
第三十二章 围营打援()
早在班超的别部从沙漠上连夜启程后,渠耆的屯骑营作为全军先锋,约半个时辰后便紧接着启程,窦固挥全军快速冲出沙漠。千军万马顶着寒风,如一道滚滚洪流,轰轰烈烈地驰入绿洲战场。
前锋三千卢水羌骑没有受到匈奴人骚扰,渠耆一路疾驰,到第二天午后时分即挥师直抵白山之下,并迅速进入离南山口东边十余里(注:汉里)一条巨大的山谷内。恰在此时,一支匈奴人哨骑从山涧内(注:即今天山乡)冲出,恰与渠耆屯骑营的前卫相遇,二十余人被汉军前卫部队用强弩瞬间击灭。
渠耆派出一彪人马向南山口放出警戒,前军迅速在山谷内的雪原上扎下营栅(注:约在今头道沟村西、S303道旁)。渠耆按照“明示强”策略,大张旗鼓而来,火红的汉军赤色战旗遮天蔽日,匈奴人果然未敢乘汉军立足未稳前来攻击。
这里北有巍峨的白山,南有一道小山岭,东有宽大的山涧,水源充沛,易守难攻。
天黑之前,窦固率领中军鼓乐齐鸣,威武雄壮地顺利地进入大营辕门。刚进入中军大帐,斥候便已连番来报,说匈奴人派出密集侦骑,沿途侦测我军动向。
“禀报都尉,后军拖拖拉拉,满地遗物,军纪松驰。原为骄敌,却果自成溃兵,后军主将有责,按大汉律当斩……”外刺、刺奸掾史波绍禀报道。
从事郭恂也附和道,“报都尉,曹校尉将兵有失,后军挤成一团,乱糟糟似一群溃兵,理应当斩!”
窦固默然无语,耿忠却将刺奸掾史波绍和从事郭恂叱下,并感叹道,“渠校尉逞威,曹校尉示弱,班司马果然妙计,呼衍勺老贼虽然奸诈,然其子胥皋狂妄,定已中吾计矣。吾料其今夜必来劫营!”说完,与窦固相视掂须大笑。
天很快黑了下来,只到月亮升起来时,后军和辎重营终于拖拖拉拉、吵吵嚷嚷地进入山谷内大营。从进入辕门开始,曹钱所部即一改混乱、懒散之态,迅速就位开始哺食。而五千负责辎重的役夫,却闹闹攘攘,只到很晚,辎重营才在山谷深处安静下来!
大军早早饱餐一顿,便在月夜悄悄次第潜出大营,在两边山上的密林内设伏。半夜时分,天暗了下来,不一会便大雪纷飞,寒风彻骨,继而又下起绵密的暴雪。鹅毛般的雪花,飞絮一般,过了不一会儿,埋伏在山谷南北两侧的汉军士卒便被雪埋住,与大地融为一体。
正是大寒流肆虐的时候,天寒地冻,虽然身穿厚襦羊皮袍,但士卒们很快便感到寒冷如刀,手脚彻骨疼痛。窦固和耿忠率中军冒着严寒隐于小山之后,全军将士马衔枚人衔竹,虽然寒冷,但无人动弹一下,全都悄然在黑暗中消失进纷飞的雪絮之中。
约三更多天,汉军营内灯笼、火烛影影绰绰,象一个疲惫至极的老人,在昏暗的雪夜昏昏欲睡。连辕门前的卫卒都不见身影,似乎都缩着脑袋懒散地躲进木屋内打瞌睡去了。
突然,几路匈奴骑兵从西边的黑暗中如潮水一般从雪帘中涌出,辕门旁木屋内并无卫卒,似乎所有人都在大帐内避寒,营内除了呼啸的寒风吹拂帐顶战旗的呜呜嘶鸣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匈奴人蜂涌冲进汉军大寨。为首千骑长扑马直趋窦固的中军大帐前,但见帐内火烛皆明,却空空如也,并无一人!
胥皋王子提着大斧进入大营,千夫长急报,“王子,吾军中计矣……”
“窦固匹夫,果然诡计多端,大军速离大营!”胥皋王子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喝令众军退出。
匈奴人后军仍在源源不断地冲进大营,与前军在汉军大营内挤成一团。待正欲退出,可已经晚了。忽然北边小山岭上“轰”地一声砲响,大营四周火光四起,战鼓齐鸣,汉军万弩齐发,矢如雨下。惊异万分、挤成一堆的匈奴骑兵,瞬间纷纷中箭落马。
“杀出去——”胥皋王子手持大斧,拨落箭矢,当先向辕门冲去。
就在这时,北边山脚下又是“轰”地一声砲响,无数火把瞬间点亮。只见火光中一员汉将提着一对链铁球,嘴里大喝一声,“杀——”,便率领汉军从黑暗中的山脚密林中扑马当先杀出。
匈奴人麋集在一起,汉军强弩兵大发神威,如雨的箭矢中,匈奴骑卒纷纷落马。渠耆抓住战机,身披甲胄,头戴兜鍪,手执一对流星铁球,一马当先杀入敌阵。前军三千卢水羌骑虎贲如潮水般涌入,执长矛、环首刀与匈奴人搅杀在一处。
渠耆拍马跃入敌军阵中,一对大铁球,风驰电掣,神出鬼没,连续将三名敌将砸下马去。短暂的惊慌后匈奴人醒过神来,开始抗击突围。双方兵马绞杀、混战在一处,战鼓声、中箭落马时的哀嚎声与汉军的喊杀声、战鼓声搅在一起,响成一片。
胥皋王子见汉军前锋主将勇不可挡,千夫长仅历一合,便被汉将一铁球砸得**迸裂,瞬间丧命。胥皋大怒,扑马迎了上来,持大斧与汉将缠战在一起。
此时的大营内,火光四起,数千人缠在一起,喊杀声、嚎叫声惊天动地。尤其是窦固的中军大帐前,渠耆一双铁球如流星一般,势不可挡。胥皋一柄大斧如挟风雷闪电,鬼泣神惊。二人战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
“渠耆真勇将也!”
窦固率领中军站在营外白山坡地上,居高临下,虎视着战场,心里连连感叹道。此时战场已经移至大营西边辕门之外的雪原上,匈奴人掠营人马不过二三千人,渠耆的羌军却有三千多人,且以逸待劳、突然袭击,但双方战在一起,短时内竟然难分胜负。老将军顿生感慨,呼衍部战力强悍,果然名不虚传!
“不能让北虏喘过气来,击鼓!”
第三十三章 伏击援军()
窦固大喝一声,手持大戟,左手猛地凌空挥过。中军十二面战鼓隆隆敲响,十几支牛角号昂首齐鸣,在急促的战鼓和号角声中,长水校尉孙喆驱动汉军长水营从高岗上冲下,如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迅速加入战团。
汉军投入兵力已占据绝对优势,迅速将匈奴人马紧紧围在核心。
胥皋手持大斧,十分骁勇,数名汉军骑卒欲助渠耆,竟然被其忙里偷闲,轻松斩落马下。此时,他与渠耆战在一处,短时虽难分胜负,却已渐占上风。可眼见汉军又有一彪人马围了上来,且越聚越多,匈奴人即将陷入重围,胥皋便卖了一个破绽,回身便走。
渠耆知匈奴人欲逃,便驱兵紧紧缠打。可胥皋当先开道,勇不可挡,汉军长水营十数将蜂涌堵截,竟然被其斩杀大半。匈奴骑卒们则紧紧相随,虽然死伤无数,竟然从汉军重重围困中,堪堪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千余骑突围而去!
窦固、耿忠站立在山峦上,战场尽收眼底。胥皋之勇令他们心惊,南呼衍部强悍战力,更是令他们震撼!
此时战场上大战已经落幕,胥皋已突围而去,未来得及逃脱的匈奴士卒,都惊慌逃散,被后续汉军一拥而上,斩杀大部,余皆溃逃向黑暗中的沙漠之上!
渠耆与孙喆二将紧盯着胥皋,挥动汉军二营紧追不舍,跟着匈奴人进入南山口大沟内。营中匈奴人马冲出,将胥皋的残兵们接进营内,并紧闭辕门。紧随而至的汉军,则迅速将南山口大营南面出口紧紧围了起来。
南山口峡谷谷口空间巨大,地势广阔,汉军数千人想完全围住大营根本不可能。但渠耆按照窦固令,围而不攻,仅以弩箭封住大营南面三个辕门。
长水校尉孙喆已经按预定计划,率军悄然退出战场,向葫芦沟方向转进。后军曹钱校尉的骑弩营则接替长水营加入围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