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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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重骑营司马苏安讥道,“班司马,别部已有千七百刑卒,汝还嫌不足。大军过玉门关不久,便已有一拨沙匪被汝收编。现又将四名十恶不赦之老沙匪弄到别部,众卒尽亡,偏汝与沙匪全身而退……”
“够了!”班超忍无可忍了,骤然爆发。
你们可以骂吾班超,可不该讥讽国之壮士!
他断然打断苏安的话,努力平静了一下,这才温言道,“诸将误解了,此四人实吾大汉内廷亲自派出之斥侯。当年,四人遵照窦融老大人秘令,悄然潜入西域,欲助大汉剑侠韩融保住莎车、于阗二国,并接回前汉西域都护府吏卒后人。谁知于阗事变突发,韩融大人被杀,整整十数年,四人便隐身沙漠,秘探北匈奴军情,等待吾大军北征这一天。”
说着,班超又面向窦固与耿忠,“吾进入西域后,四壮士便一齐来投,加入汉军。四人懂胡语,习胡俗,能在沙漠绝地生存。且勇力过人,身怀绝技,谋略超群。此次西域之行,如不是得四位壮士相助,班超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更别说冲出北匈奴人天罗地网!”
班超说完,大帐内将校、幕僚们的耻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都露出惊讶、崇敬之色。苏安面带愧色,抱拳恭敬对胡焰鞠躬行礼道,“既如此,本将不知真情,胡乱放炮,请国士恕罪!”
胡焰默然抱拳还礼。窦固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一帐部下,脸上的不满溢于言表。耿忠则起身,对着胡焰抱拳颔首道,“家贫念孝子,国危思良臣!既是窦融老大人麾下,请原谅众人不明实情。自古国士在,社稷无忧!壮士乃谋国之人,请受本将一拜!”
胡焰赶紧鞠躬还礼,然后说道,“谢都尉抬爱,胡焰遵老大人秘令,虽万死亦在所不辞!”
说着,又昂然道,“禀报都尉,各位将军,适才众将对班司马之指责,令吾痛心!反贼张望突然出现在伊吾庐,匈奴大将眴第与呴黎壶率近百名无敌死士巡查白山与疏榆谷,匈奴人已捕杀、绞死汉军斥侯与西域好汉近百人。白杨沟边刑场上,每天都会吊着汉军斥侯尸首,白山南北恐怖笼罩,人心惶惶……”
说着,他转过身来,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孙喆,“班司马带吾等进入白山,北山口血战百余敌,冒死侦测南山口大营,智杀眴第与呴黎壶及手下近百名死士,报了汉军殉国众卒血海深仇。如果不是班司马忠诚谋国、智勇超群,吾等早已葬身白山,大军北征势必也要受到影响。试问将军,班司马何罪之有?!”
第二十四章 运筹帷幄()
“胡焰休得无理!”众将校、幕僚都震惊地看着胡焰和脸气得煞白、即将发作的校尉孙喆,窦固喝住胡焰,又对班超道,“此非辨罪之时,仲升速报军情!”
班超与胡焰就地取材,二人蹲在地上一顿忙活,用细沙迅速建起一个简易沙盘。窦固、耿忠与众将都围拢过来,胡焰指着沙堆道:
“伊吾庐城坚难攻,守敌千二百人。城北大营离城十余里,营垒坚固,易守难攻,亦是屯粮之地,呼衍王自将大军万五千人据守。南山口大营已成固垒,可屯二万五千人,由王子胥皋领五千卒驻守。疏榆谷蒲类城为木寨,守将为文官,易攻难守,有守军一千余人。另车师前国,尚有呼衍部五千骑。”
“呼衍部有部民十余万人,到白山以南越冬约四万余人,留在疏榆谷过冬有五万多人,另数万人在车师前国。数年来,北匈奴连遭蝗灾旱灾,各部损失惨重。呼衍部因据有西域躲过大灾,故战力极强,两万五千大军均为被甲精骑。”
班超又补充道,“呼衍部各部族亦民亦兵,呼衍王如发出募兵令,仅白山以南匈奴人,可再聚能控弦之士万余骑……”
军情果然十分严重,窦固和耿忠闻言对视一眼,两人俱大吃了一惊。众将也都紧皱眉头,敌情的严峻程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班超以手指着地上沙盘上的白山道,“闻汉军将来,匈奴人举国惊惧。呼衍勺已将汉军入塞消息,传檄塞北各部,并飞报龙庭蒲奴单于。单于命呼衍王坚守白山,令左鹿蠡王率军三万出燕然山。还令皋林温禺犊王率军一万余,远离涿邪山,规避汉军锋芒,并相机策应白山。”
敌情远比知道的要严重,班超言毕,众将和幕僚们面色都严峻起来!
班超接着说道,“早春时节,白山仍冰雪封山,大军难行。呼衍王已在南山口设坚营,以五千卒扼通往山北的咽喉要道。进,可与伊吾城、蒲类国遥相呼应。退,可迅速撤至山北草甸疏榆谷,进而以白山为险阻,挡我大军去路。我军远来,急切不可图,如旷日相持,必生变矣!”
窦固和耿忠扶剑伫立,面色平静。等班超说完,窦固高声问道,“我军明日即将走出大漠,呼衍王扎营垒相拒,两路援军又虎视眈眈,本尉当以何策破敌?!”
班超闻言,为之一振,迅速抱拳禀道,“启禀都尉,末将观察呼衍王南山口大营后,便与胡焰定有一计,定可破之!”
窦固和耿忠闻言大喜,班超以锏指着沙图道:
“呼衍王足智多谋,能征善战,手下勇将如云,然彼生性多疑,好贪便宜。其子胥皋虽为万人敌,然刚愎自用。吾军宜在白山下依山傍水而营,先取立足点。背倚冰山,居高临下,山涧冰水取之不竭,可长相据守。我军劳师远来,自然疲惫。可明示强、暗示弱,以彼性情,夜晚必来劫营……”
说着,班超以目示意,胡焰点点头接着说道,“吾大军可暗避营外,待敌径入,可围而重挫之,并跟上围攻南山口大营,但围而不破。同时,另择一勇将设伏于葫芦峡,待呼衍王援兵至。五千卒以下,则吃之。五千人以上,则重挫之!此为围营打援之策,是为正计!”
耿忠问道,“自古正奇相合,调出呼衍王,秘夺伊吾庐,才是正计?!”
胡焰点点头,“都尉所言正是!呼衍部与北匈奴各部不同,虽在冬天,然伊吾绿洲肥美,马不疲瘦,战力强悍。援兵受挫,南山口危急,呼衍王必重兵再援。只要能调出呼衍王,以汉军战力,彼必败矣……”
班超接住胡焰话头道,“只要呼衍王离伊吾坚城,吾别师将袭取伊吾庐,直出疏榆谷,以雷霆之势秘取蒲类城,设伏口门子峡谷。如此,则前有别师阻击,后有大军追杀,必可大破呼衍部,收服蒲类国,一战定天山!”
“直出疏榆谷?!”
等班超说说完,众将校皆惊叹出声。乍听起来,班超与胡焰定下此计,未免有点荒唐,胃口太大,几乎匪夷所思。
汉军不过一万四千骑,加上数千役夫不足两万人。而呼衍部落有十数万之众,在白山南北即有两万五千余能征惯战精骑。而汉军作为别师只有一个部,兵力不过二三千人,如何能在夺取伊吾庐后,再战蒲类国?又如何能以疲惫之师,抵挡住呼衍王北逃大军强袭?!
况且,白山自古便只有山巅鸟道与山北相通,别部又如何直出疏榆谷?南山口有匈奴人大营,难道要翻越大雪山不成?身为窦融与左车之徒,班超难道不知穷寇莫追之理,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的,班超这不是狂人妄语又是什么?
“大帅,末将以为不可……”
一系列疑问堵在众将心头,前锋校尉渠耆是急性子,不吐不快,他首先高声诘问道,“请问班司马,伊吾庐城高墙厚,守敌千二百众。倘若别部去攻,区区二千二百余人,既无攻城器械,又如何能破坚城?纵使破城,城北大营匈奴人必然攻城,试图夺回城池。此时别师又如何能悄然脱身,跨越雪山,先于呼衍王大军进入疏榆谷?”
渠耆是窦固手下第一员虎将,也是先锋。此次出征,他率领本部落近三千余精壮卢水羌骑,都是百战胡师,是窦固北征大军的前军。渠耆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大帐内列队而立的校尉、军司马、幕僚、从事们,都频频点头,议论纷纷。
面对渠耆的诘问,班超未回答。窦固看出班超的顾虑,便从案后站起身来,转身走进内帐。内帐是窦固休息的地方,卧具早已被中军收拾好装上骆驼,此时只有一付挂在帐上的缣图。
窦固走到缣图前,背手沉思起来。耿忠与班超也一起走进大帐之后,窦固扭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班超便走到挂图前,用右手从伊吾庐、鬼风口、再到疏榆谷画了一条曲线,并坚定地点点头。
耿忠小声道,“事关重大,此路汝亲自勘查否?”
第二十五章 兵行险招()
班超坚持地道,“请两位大人放心,吾亲自勘查过,并在冰雪峡谷中与白山雪虎大战一场。此地为兽界,人迹罕至,然别部轻装,勉强能够通行。别部袭取伊吾庐后,请都尉命一将悄然接替别部守城,吾定直出疏榆谷,断呼氏退路!”
时间紧迫,窦固却铁青着脸,又盯着缣图。千钧重但,此刻压在他一人肩头。汉军兵力不占优,他只能以奇制胜。但这招棋确实太过险峻了些,但却是目前唯一的致胜之道!沉吟了一下,他与耿忠对视一眼,瞬间便定下了最后决心。窦固习惯性地捋一下斑白的长须,咬牙道,“定了,便这么打!取伊吾庐后,吾会另择一营,计取城北大营,并接替你部防御!”
班超是第一次跟随窦固出征,听了没觉得什么。但耿忠闻言,却欣慰地长长吁了一口气。他与窦固数十年同在朝中为大将,他对窦固太熟悉了。只要窦固说出“便这么打”一句,便已经把敌我盘算透了,汉军必无往而不胜!
原来,窦固和耿忠据窦戈、权鱼提供的情报和波绍的敌后斥候禀报,已经掌握呼衍王惯常用兵之法。他们据此制定了破敌战略,与班超、胡焰在敌后定下的战法不谋而合,只不过班超与胡焰过于大胆了些。现在,班超又找到了让别部直出疏榆谷的秘道,汉军此番北征便又多了一层胜算。
这是汉军最高机密,关系北征成败,现在还不能告诸众将。
三人回到帐前,帐议继续进行。耿忠扶须颔首道,“仲升在敌后之谋划,与都尉之意契合。渠校尉和众将军虑我兵少,其实不然,孙子云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兵不在多,将不在广,而在于伐谋。今吾出奇兵,直出疏榆谷,虽兵少,但以奇击正,以一敌十,敌必破矣!”
众将见三人在后帐嘀咕好一会,现在耿忠又明显是不让众将再纠缠如何兵进疏榆谷,也就是说,班超找到的另一条秘道,已经是汉军最高机密,渠耆、刘莱、孙喆等将自然不便再追问。
但渠耆又问了另一个问题,“班司马,如吾大军与呼衍王在白山激战正酣,左鹿蠡王和皋林温禺犊王突然纵兵出现,吾岂不是要两面受敌?”
其实,这也正是大多数将领心中的问题,可班超对此却未再细述。此时,渠耆此言一出,众人频频点头。
班超提着沙盘道,“回禀校尉,吾此次深入白山,见到蒲类国王和蒲类城匈奴镇守使。从其言语末将判断,经过前汉以来历次打击,北匈奴对吾大汉军队心存敬畏。特别是吾军是四路齐出塞,兴师动众,此系六十余年来首次,对北匈奴的震撼莫可言状。末将判断,单于得知汉军四路出塞,定然会命众军隐进深山,避实就虚。”
说着,他又指着燕然山道,“左鹿蠡王一路,极有可能隐藏于燕然山中,此系屯兵之地。而皋林温禺犊王定然不会离开涿邪山,因为,那是皋林部主要驻牧地。吾军可利用其观望之机,一鼓而下白山,惧吾军威,左鹿蠡王和皋林温禺犊王定然不敢擅出!”
刘莱道,“也就是说,班司马已经料定,整个北匈奴,能敢与汉军硬碰硬的仅有呼衍部?”
“正是!”
班超断然道,“白山以北,冬季苦寒,马瘦毛长,加上连年蝗灾、旱灾不断,北匈奴各部冬天不愿出战。但是,呼衍部一直在伊吾绿洲过冬,战力明显高过左鹿蠡王等部。而祭肜大人一路出高阙塞,兵锋直指涿邪山,皋林温禺犊王不会有机会威胁吾白山大军!因此,末将建议,吾军应按既定方略,加速疾进,迅速出击!”
众将再也提不出异议,帐议至此,千斤重担便压在主帅窦固肩头,现在到了他该下最后决心的时候了。
他对着缣图又沉吟少许,胸中从头至尾盘算一番,便咬牙定下了决心。他突然回过头来,扶剑走到案后坐下,耿忠也至案侧坐下。班超赶紧走至队尾入列站到自己的位置之上,胡焰则走到众将之后站列。众将校和幕僚们知道都尉要下将令了,都挺胸扶剑而立。
窦固断然道,“前军校尉渠耆、军司马耆莫听令:尔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