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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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白龙堆,就是坚硬的砂砾、石膏泥和盐碱,经水蚀和风蚀而形成的东北至西南走向的长条状土丘群,绵亘近百公里。颜色呈灰白色,有阳光时还会反射点点银光,似鳞甲般,故被称为“白龙”。从戈壁上向白龙堆望去,就象一群群在沙海中游弋的白龙,白色的脊背在波浪中时隐时现,首尾相衔,无边无际,气势奇伟。
驼道在白龙堆旁边的戈壁内,这天驼队刚走到两个大沙丘旁边,便突然遭遇了极其少见的龙卷沙暴。从蒙古高原呼啸而来的寒冷北风,在茫茫戈壁上翻滚着、旋转着,逐渐卷起一条连接天宇的黄色巨龙。巨龙遮挡住了天空、太阳、白云,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自北向南奔腾呼啸而来,刹那间地旋天暗,日月无光。
此刻驼队的四周已经飞沙走石,如临深渊的恐惧感令周福心里战战兢兢。他与刑卒们都欲就地找沙窝避风,可蒙榆和周令却坚持顶风而行,双方僵持不下。新任“帐头”权黍一支持蒙榆、周令这两个沙匪的意见,严令驼队顶风而上,迅速进入白龙堆。
周福与刑卒们不谙戈壁习性,他们根本不知道流沙大沙暴的厉害。权黍一此举,激怒了什长周福和众刑卒。周福怒不可遏地道,“顶风而行?风沙这么大……汝想让驼……马为风吹走耶?!”
蒙榆急了,话未说完,便也弄了一嘴黄沙,“什长……不能停留。此地为流沙……或为龙卷沙暴覆盖。顶风进入白龙堆,地面稍硬,防风即可……要快……”
权黍一也迎着黄沙惊慌、凄厉地大叫道,“全体听令,速进白龙堆!”
“巨龙”愈来愈近,黄沙如高达天宇的巨墙一般,已经离驼队咫尺之遥。狂风呼啸,遮天蔽日。蒙榆与权黍一的仓皇叫声,刑卒们却没人理会,他们惊慌不已,手足无措。两个沙匪、一个西域商贾的话,他们如何会听?
班超、班秉、班驺三人在驼队正中,驼队前列已隐进黄沙中,双方的争论他并未听清。令人生畏的龙卷沙暴如翻滚的海啸,连接着天上的黄色云团和地上的无边黄沙,正带着席卷一切之势奔涌而来。班超看在眼里,心里也阵阵发怵,便策马向前,顶着狂风大喝道,“权黍一……为何不……躲避沙暴?!”
千钧一发之时,权黍一却仓皇、凄厉地顶撞道,“大……人,不能躲避……必须顶风进……白龙堆……”
“听‘帐头’令,全体进入……白龙……堆!”班超听懂了权黍一话话中的惊慌、恐怖味道,不敢有丝毫犹豫,迅速喝令进入白龙堆。仅此一会,他的嘴里已经被灌了一口黄沙。
周福和刑卒们这才没人敢争执了,驼队顶风前行,艰难地进入如波浪般起伏的白龙堆内。权黍一走到一个有半人高的沙垅旁边下马,嘴里凄厉地叫道,“迅速下马,以驼围成圈,躲避沙暴……”
此时黄色巨龙正越来越近,刑卒们按照权黍一的命令,迅速下马,将骆驼围成一圈卧倒,人、马都伏在圈内,并以黄绢裹马头和人的脑袋。好险哪,刚刚在垅下结成营,翻滚的黄色“巨龙”已经从驼队头顶擦肩而过。
仿佛末日来临一般,狂风呼啸着,沙尘翻卷着,刑卒们伏在骆驼边,多数人深深地埋着脑袋。等沙暴翻腾而过,他们已经全部被沙子埋了起来。
四条猎犬率先从驼背上跃下,抖落身上黄沙,继续跃上驼背大睡。而刑卒们从沙子内抬起头,纷纷摇晃一下脑袋拍落沙尘,等他们惊恐万分地回过头来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龙卷沙暴已经瞬间改变了沙漠内的地貌。白龙堆一条一条的沙砾白垅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细沙,狂风吹拂着,细沙又渐渐漂向空中。而白龙堆东边,刚才的来路却早已经面目全非,曾经的高高沙山已经不见踪影,后方的驼道上却现出数座高高矗立的大沙丘。
众人都吓得目瞪口呆,班超内心惊叹,也一阵阵后怕。如果不是熟悉沙漠习性的权黍一、蒙榆、周令坚持,驼队一定会被流沙掩埋,那这趟任务也就甭去了。这就是莫贺延碛大沙漠,大自然的力量令人叹为观止!
班驺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一个劲地向蒙榆道歉。权黍一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望着白龙堆东边曾经是高高沙丘的地方。班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地方,地面上露出一个几座古堡或房屋的残迹,古堡旁边,分明隐约露出一支驼队身影。
这肯定是一支被埋进沙丘数百年、上千年的商队,他们也遇上了黄沙巨暴,正是由于没有及时躲进白龙堆,而是想选择到古堡断垣残壁下躲避风沙,结果便一下子被埋了下去,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数年后,又是一场相似的龙卷巨暴,又让他们重见天日!
第二十一章 执蚕养宫()
班超惊惧不已,便策马近前观看。刑卒们也都跟了过去,这一看让众人大吃一惊!
这是一支完整的驼队,十一马,二十余驼,干尸二十余具。从其衣着、装备看,当有一二千年,甚至更长。他们人马驼组成环形阵,俱成了枯尸(木乃伊),栩栩如生。他们面目狰狞,死状极惨。但衣物仍色泽鲜艳,刀枪佩剑均长满绿粉。驼上所载之物,有铜器,有五谷,有泥陶,有漆器,有丝织物,有茶叶……
这让班超和权黍一大为惊骇,这些器物都产自中原。商道贸易,究竟始于何年?莫非从一二千年、甚至更久远之前,便有商队来往在这个大沙漠上?那时的中原或许还是夏禹和殷商时期,中原人便已经与西域有了关连?那么这支驼队到底是什么年代的?
班超毕竟是史学大家班彪的儿子,远古商队的身影,让他迅速对古堡残迹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古堡或房屋并不是被风沙侵蚀而损坏,而是未完工。或许,建造者也不太熟悉戈壁习性,竟然选择在沙暴频发区建筑防御堡垒。结果古堡建成一半,便遇上了大沙暴,于是只好舍弃。
这联想让他内心更加迷惑。白龙堆至少存在数千年了,那么,这个堡垒到底建筑于何时?当时这里又是什么地貌?但是,未等他想明白,班驺的惊叫声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尕叔快看!”随着班驺的惊呼声,班超看到,被流沙掩埋的驼队,为首一人身着麻衣裹牛皮,其身下一剑,剑鞘上有七颗宝石,艳光夺目。拿起一看,外观竟然与自己所佩锏一模一样!抽出宝剑,寒光凛然,挥剑劈向地面一铜斧,铜斧无声地被切成两半,切面焦黄如新!
“楼烦人,楼烦宝剑!”权黍一、蒙榆、周令大惊失色,蒙榆更是惊呼道!
“汝识得楼烦古剑?”班超也大感惊奇。
蒙榆道,“相传远古之时,天降流星于楼烦。楼烦公炼五色天石(注:即陨石),历数十年始得一公一母两件宝物。公为锏,母为剑。更始之乱时,此锏为河西大将军窦融所得。而此剑,一直为历代楼烦王佩剑。家祖昔在北地拒胡时,曾败过楼烦王,并得过此剑。此为异物,出世则必有大将出。只不过,此传闻尔,世人未见佐证之……”
这话让班超更是惊骇,他瞬间想起窦融窦大人的话,“得剑即得人!”他收起剑挂于身侧,竟然与锏合璧,严丝合缝,如一剑状。看了一下眼前众人,心里一点没有相送的意思。凭感觉就能肯定,眼前这些人并非拥有此物之辈!
可该佩此剑的人,究竟在哪?
检视一下,着皮甲者身上负一鱓皮囊,囊中以牛皮裹着一块精致骨牌。抽出骨牌,包裹牛皮其硬无比,好不容易揭开,只见骨牌上用刀刻着八个古汉字,“狸子肇肆、执蚕养宫”。班超初时不解其意,但他略微思之,慢慢便大体知其大意。
这是一封信,二三千年前,还没有笔墨,人们只能在骨上刻字。信的骨面意大意是,“待小狸长大能捕猎之时,就可对其施蚕养宫了。”这让他万分震惊。蚕事即宫事,始于夏,宫刑也。这分明是一封家书,简单说就是“等其长得再大点,就可施以宫刑,一了百了,再无烦恼……”
他抬首向遥远的天宇望去,只见黄云滚滚,沙尘弥漫翻腾,南方的天空又有一堵墙,自南向北滚滚而来。白龙堆果然奇葩,沙暴先是从北向南,现在又掉头转了回来。但这封信让他顿生疑惑,顾不得那一团正愈来愈近的黄沙。
从骨上字班超不难看出,这封信当刻在夏代初年。当时的西域应该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定然就是西王母羌国了。这个国家内有一个住在天山南北的强大部落,派出一支商旅到中土夏朝“走亲戚”,言及家里“主人”有什么不痛快的家事,于是“亲戚”便给他的“主人”出了一个主意,都刻在这封信上。
而这个“主人”,则肯定是当时这个强大的部落的一位贵族。而中土的“亲戚”,不用说肯定是夏代的某位君王。西王母羌国以女为尊,羌国和部落俱是女性当家。这个贵族定然是因女酋长、或女贵族宠幸某后生,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挑战,故而才求教于中土帝王。
夏朝始于夏禹、终于桀,共历十七帝,延绵四百七十一年,哪一位帝王对这种事深有研究,又可能刻出这样的信呢?班超隐然认为,在十七帝中,惟有第十三帝孔甲可能性最高。因为此君不务正业,既好**,又好神鬼之术,对这种事应该研究得最为透彻。
班超将骨牌翻过来,细看一下,骨头反面的底部果真还刻着一个“甲”字。这让他心里不禁大喜,此必是姒孔甲,夏朝第十四任君主。此君姓姒,名孔甲,为姒不降之子,姒扃之侄,姒廑的堂兄弟。
这八字,内容太丰富了。班超又有了新的猜想。比较靠谱的过程是,西域部落的女酋长宠幸下人,而这位贵族虽然发现有异,却又无能为力。苦恼至极,便向远在中土的夏朝国君姒孔甲求教。孔甲最擅长此道,他觉得这太简单了,对其下人施以宫刑啊,一了百了,没家伙了还偷什么情,还用担那么多心吗?于是,就刻了这封信。
意淫到这里,班超意犹未尽,竟然恶俗地笑了……
“司马,沙暴再至,此地不可久留!”
黄沙依然扑面而来,远处一团黄云再起,连接天宇的“沙墙”已经越来越近,权黍一、蒙榆、周令等人见班超手拿骨牌陷入沉思,全然忘记即将到来的危险,便惊呼示警。
言未毕,狂风已起,飞沙走石,天昏天暗。狂风卷起黄沙,犹如黄色的皎龙,又似千军万马,摧枯拉朽一般呼啸而来。众刑卒急随蒙榆、周令顶风向北而行,再次进入白龙堆内沙砾高地之上。幸好这些骆驼、战马都出自西域,对这种景象一点不陌生,没有一丝慌乱。
第二十二章 进入伊吾()
只有小姑等四条猎犬,它们极其从容,依然躺在驼上酣睡着。白天便该由人来料理驼队,只有到了晚上才是它们警戒的时候。此刻,即便如此恐怖的大沙暴,也未扰乱它们的香梦。
班超仓皇之中,回首一看,适才古驼队被埋处,此时早已不知所踪,一座高高的大沙堆,在狂风中正愈堆愈高,足有十数丈。沙暴一个来回,白龙堆东侧已经恢复原样。可人世间却有去无回,如果再迟那怕就那么一小会儿,众人也将被沙丘掩埋,那么他们也将会和先人一样,成为一堆干尸!
“司马神人,此乃天送宝剑与司马也!”
劫难过后,周福、权黍一、蒙榆和周令等人,脸无血色,竟然顶着狂风对着班超战战兢兢地伏身便拜!
“绝命之地,尽快前行!”
拍马屁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班超一腿将迂腐的蒙榆踹了一个跟斗。两人仓皇而起,带领驼队赶紧北上。班超忽然想起那八个字,可再看手上,仓促忙乱间,骨牌早已不知去向。策马找寻了一圈,地面沙子都被驼、马踏烂,哪里还有骨牌影子。
班超心里懊恼不已,此骨牌乃远古时代实物,如带回给兄长班固或阿妹班昭考证,定然价值连城。果能如此,一贯“不学无术”的自己该是多有面子啊!不仅骨牌丢失令他伤心,刚才那支驼队随身之物,随便哪一样,都是数千年前远古时代遗物,都有巨大考究价值,他心里那个悔啊,道不出!
西域戈壁大沙漠下,或许隐藏着无穷文明密码和生命的秘密。斗转星移,每一个天地轮回,或许都会诞生出一个文明。沧海桑田,地球每一个气候变化时期,都会伴随着某些文明的消亡。今日新疆考古成就,已经让更多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班超身处两千年前的两汉时代,既无法、也没有时间去洞察他见到的奇异事物。因为,越过白龙堆继续北上不久,一座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