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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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芗怎么了?”班驺问。
吴芗自己说道,“吾是自愿的。吾为东海国人,少访名师习剑技,小有所成。后至南阳,与周公子交手,感其剑技人品,便为门下客。公子下狱后,县衙地曹贪婪,以连坐之罪要挟太公,太公恐惧而投井身亡。周家败亡,地曹又强污周公子后母。吾心里忿怒,便教训了地曹,谁想竟然失手将其打死。”
“地曹死后,吾未逃亡,故而被太守抓获,被判了杀人罪、连坐罪,亦被下了死牢。郡守曾在堂上言‘曹亦是死罪,汝为主报仇,事本该叛汝罪。然曹为官吏,不该汝私杀。汝应报官,失手杀人,虽非故意,亦应杀人偿命’。杀人偿命,这道理吾懂,故吾服罪,不感觉冤……”
班超听吴芗说完,不禁欣喜地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大孩子多了一分欣赏,“吴芗,郡守所言是实。只不过,汝虽有罪,却是真壮士也!”
“小子,好样的!”班驺也赞了一个,高兴之余,“啪”,给了吴芗一鞭子。吴芗双腿飕地缩到沙堆顶上,虽然未打到,还是吓得吴芗仓猝躲避。
班秉给了班驺一掌,叱道,“汝这毛病十分讨厌,不高兴打,高兴了也要打。汝再打谁给吾试试?”又对众人说道,“让汝一帮野兽弄得睡不着了,干脆,汝每人都说说自己过往罢!”
结果,其它人根本没人敢再说了。吴芗因信义而获罪入狱,而众刑卒却多因杀人越货而获罪。与吴芗比较,他们所作所为确实禽兽,实在说不出口啊。班超自然知道别部每个人的过去,这些刑卒,除了吴芗、周福外,其它的其罪均十恶不赦,杀十次也不冤枉,他们自然不敢再说了。
一阵沉默过后,班超开导众刑卒道,“当今皇上,法治严明,汝等既有罪,就理当受罚。大战将至,汝等从军为刑卒,即有立功赎罪机会。本司马申明,杀敌十人者,可赎死罪,重为庶人。然赎罪仅赎死身,汝之罪仍在,仍需改过自新,做回大汉臣民!”
“司马,此言当真!”周福心里惊喜,战战兢兢地问。其余刑卒也都将信将疑地看着班超,其实这些杀人野兽没人相信这是真话。
班超正色道,“本司马言出必行,军中无戏言!”
众人“嗷”地一声,高兴得跳了起来。对这些杀人魔头来说,杀人是最快意的事,在战场上可以随意杀人,这让他们欣喜不已。高俞闻言则跳了起来,“太好了,吾定杀够十人,回家后,吾要招回旧部,重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啪!”
他话未说完,就被洪五狗扬手就是一鞭子,“猪……猪……猪……永远……啊……是猪,司马说什么……汝……汝……汝听懂了么?!”
“小结巴,汝敢打吾!”高俞撸袖子就要动手,但瞅瞅班超等人,还是没有胆量,只好怏怏地重新躺了下来,“小结巴骂得对,吾就是猪,未听懂司马话……”
众刑卒心里暗喜,但嘴上不敢再言。就这么闹了一会儿,天已经二更时分。乌云已经散开,月牙儿升起,沙漠上寒风劲吹,呜呜嘶鸣。小姑等四条猎犬,却静静地坐在沙丘顶端,警戒着营地。
但大沙窝内并不冷,众人困意上头,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天快亮前,一匹战马打了一个喷嚏,把班超弄醒了。看看天上,月牙儿早已经不见踪影,东边天上已经现出鱼肚白,可还没见到有什么动静。
沙堆顶上,当值的刑卒趴着警戒。而四条狗依然分坐在沙窝四周,忠心耿耿地守着夜。这种西域胡犬黑白相间,四肢强壮有力,毛发较长,耐寒冷,性凶狠,草原狼、沙漠狼都不是它们的对手,但对主人又极其忠诚。
班超心里隐隐有点失望,或许是虚惊一场?
第十三章 被困沙窝()
或许沙匪还不准备在北山下动手呢,班超便又倚着骆驼打了一个盹。突然,小姑嗓子眼内发出呜呜的低吼声示警了,班超与众刑卒刚一跃而起,沙窝外突然一声呐喊、鼓噪,沙匪们已经将大沙丘团团围住。
“小姑,下去!”
周福喝住了正要往下冲的小姑,四条狗呜呜地低声嘶吼着,不情愿地走下了沙窝,一直走到班超的身旁坐下。班超手抚着小姑粗脖子上厚厚的毛发,心里在暗喜。跟在后面的这支“驼队”果然有料,驼队还真是碰上一伙沙漠强盗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蒙榆、周令或许正在这支沙匪中。
此时围住沙窝的沙匪足足有五六十人,周福的刑卒们手持强弩伏在沙丘顶端,虽然心里紧张,但驼队已经无路可退,他们的强盗的本性便暴露无遗,一个个象绷紧的弦,箭已上弦,只要周福一声令下,便一触即发。
高俞忍不住问道,“太公,杀沙匪是否亦算匈奴人耶?”
周福不耻地斥道,“汝真是胡思乱想,沙匪如何能算匈奴人?”
班超纠正道,“杀沙匪不能与杀匈奴人相提并论,然杀这股沙匪算数!”
众刑卒闻言都欢欣鼓舞,跃跃欲试,周福赶紧制止道,“谁也不准乱动,听两位军侯号令!”
虽然周福刻意说得声音沉稳、平静,可坐在沙窝内的班超明显能听出,这狗日的其实也很紧张,上下牙正在打架呢!
班驺与班秉曾随权鱼的庞大驼队多次至河西,最远的曾经至鄯善国的楼兰城,于阗国的王治西城。两人带着权鱼手下的镖队击杀过无数匪帮,沙漠中驼道两侧那些白骨堆,其中有不少就是他们的杰作。他们曾和胡焰、肖初月、蒙榆、周令四人的两拨沙匪都分别交过手,结果堪堪打了个平手。
但这两拨实力最强的沙匪,最后都不再主动骚扰权鱼的驼队。两人为权鱼的驼队树了威,此后,在莫贺延碛和河西沙漠之上,寻常沙匪都知权鱼驼队威名,一般不敢惹他们。
这里位于八百里瀚海流沙的中部,已离盐泽不远,属于鄯善国地盘。而盐泽(注:即蒲昌海)的那一边,便是著名的楼兰城。此时,天上无飞鸟,地下无水源,漫漫黄沙,无边无际。敦煌郡的官军巡逻队和衙门的求盗们,一般到不了这里。沙匪选择在这里动手,是再好不过了。
班驺、班秉早有准备,他们选择的是一处小山一般的高大沙丘,四侧坡度较稍缓,骆驼和战马卧在顶端的大沙窝内极其安全。可沙匪却要仰攻,冲不起来,沙堆顶端的刑卒有足够的时间用强弩阻击他们。
“龌龊鼠辈,似乎还很悠闲,气死吾也!”见沙匪正在暗淡的光线下从容的调整队形,趴在沙窝顶上的班秉轻声禀报,“司马尕叔,约六十余汉子,持硬弓、快刀!”
沙漠的天孩子的脸,夜晚极其寒冷。班超坐在沙窝内帮小姑理了理毛发,才对沙丘顶端的班秉二人叮嘱道,“等彼冲锋时,击杀喽啰数人压制、吓唬一下即可,勿害了吾欲找之人。”
“尕叔,这帮沙匪歪歪扭扭的,路都走不好,不太象尕叔欲找之人……”
班驺认识蒙榆和肖初月,二人假身驼队,飘荡在西域沙漠上,虽然为匪,但进退有据,其气度与寻常沙匪自是不同。但现在是凌晨天未明时,无法看清。可他不太相信沙丘下这群吵吵嚷嚷的沙匪,会是如雷贯耳、大名赫赫的西域悍匪头子。
“哟—哟—哟-哟……”
此时,见班超的驼队已被围在沙窝之内,插翅难飞,群匪嘴里大呼小叫,打着哨子,象在草丛里赶牲口一般,慢慢悠悠地,从四面八方,懒洋洋地、费力地向沙窝顶部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东南西北,仅限一人,吴芗、方允、洪五狗、保鸿晗四人射击,其余人警戒。瞅准喽啰,弩箭攻击!”
等他们越来越近,深一脚浅一脚已经到了沙丘半腰。周福一声令下,吴芗、方允、洪五狗、保鸿晗四人,在四个方向上手持快弩突然发难,快弩“飕飕”击发,弦声起处,惨叫声起,四名沙匪中箭丧命,尸体滚了下去。
“停止攻击!”周福发令。吴芗、方允、洪五狗、保鸿晗四人,赶紧停手。
两具尸体仆倒沙坡之上,另两具尸体则顺着沙堆滚了下去。这骤然之变,让余盗大惊,赶紧伏在沙堆后躲避,嘴里继续鼓噪叫喊,并以箭还击。
刑卒们居高临下,各据一侧,且有沙堆掩护。沙丘太大、太高,众匪仅有四五十人,要仰攻,丝毫奈何不了刑卒们。黄淳谄媚地对周福道,“什长,匪亦敌也,下面该吾上了!”
声音虽小,高俞在对面却听到了,便怒道,“都是戴罪之身,凭什么就非得周福做主?”其它刑卒闻言,也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儿。
周福回首望一眼高俞,面无表情地道,“莫狂,打完沙匪后,再收拾汝!”
高俞想想淳于蓟不在,便鼓着勇气道,“好,吾等着!”
群盗再不敢猖獗了,情急之时,犹如沙鼠,手脚并用,仓促之间,已经急隐于沙内。他们出祁连,群山连绵,戈壁迢迢,选择到了北山这个秃山头旁才动手,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硬茬子。刹那间连毙四人,匪徒们莫名其妙,他们见多识广,哪一支商队有如此装备?
众匪快速掘沙窝隐蔽好自己,便连番仰射,弦声急促,箭如雨下。
沙窝地形对他们太不利了,第一轮攻击,沙匪射出的多数箭都飞到了空中或沙堆之后,对窝内人和动物未造成巨大杀伤。但还是有数支箭,从高空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垂直落下,差点击中骆驼和胭脂,被班超伸锏拨开。就这三支吊射或曲射箭,还是让班超和众刑卒们对沙匪们刮目相看,大惊不已!
战马闻到了销烟味儿,它们受不了被憋在沙窝里被动挨打,烦躁地刨着沙子,有的昂首长啸。班超赶紧抚摸一阵它们的大脑袋,战马才平静下来。
第十四章 陡陷绝境()
匪徒们精于此道,全部都是诡异的吊射。
众匪卧于一个个刚掘出的小小沙窝内,不时将箭射向空中,然后呼啸着落下。沙丘顶上的刑卒,听着箭矢的呼啸声,不得不急速滚动,以躲过一次次致命攻击。班超和呆在窝底的刑卒,不得不挥动长矛,拍落一支支飞矢,忙乱成一团,疲于应付。众匪精绝的吊射和曲射功夫,这一刻强烈地震慑了班超和众刑卒。
班超精于骑射,能在疾驰的马上百步穿杨,但是这种精绝而神出鬼没的诧射,他从未练习过。
“军侯,怎么办?”周福见状,便急问。
“尕叔司马,匪隐沙中,吾反而被动挨打,怎么办?”班驺是急性子,他虽然与兄长班秉多次陪权鱼的驼队长途跑驼,但并未经历过这奇特的窘境。此时见周福请示,而沙匪象一群老鼠一样躲在沙窝内不动,便也没主意了,只能恨恨地问道。
“匪不急,弟何急?看其能藏匿多久?”兄长班秉老成持重,见状便叱道。
匪徒并未如班秉所言,他们的耐心一点也不比刑卒差。吊射与曲射似乎未见多少效果,见强攻不利,沙丘顶端的人器械又精良,众匪便静卧于一个个小沙窝内,思索良策。双方相持不下,便耗开了。
此时天已大亮,匪徒们停止了射击,让班超等人喘了一口气。刑卒们居于沙堆顶端,视野开阔,沙堆四周的动静一目了然。匪徒们都静静地伏在沙坑里,不时凭感觉射出箭矢。每一箭,都射向空中,然后能准确地落向刑卒呆的地方,让刑卒们心惊肉跳,不时翻滚躲避,狼狈万分!
班超耐心地坐在沙窝之内,嘴里咀嚼着香喷喷的盐菽,闭目养神。刑卒们虽然仓皇狼狈,但也伏在沙堆之上,持汉军强弩警戒、对峙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只至巳时朝食时分,沙匪还是一动不动。班超心里大喜,这果然不是一般的匪徒,自己要寻找的人或许真的在其中。此时汉军艰难,匪徒定然也骑虎难下,弃之不舍,想攻击又无良策。
现在匪徒的策略很明显,他们自侍人多,是希望围住沙窝,通过比试耐力,待窝内人先动,则可凭人多势众一鼓而击之。
班超心里在暗笑,这策略确实是妥当的。他将水囊和烙馍一一递与沙堆顶端的刑卒们,命其朝食,但却一言未发。
“司马……”“尕叔……”班驺与周福接过,见班超平静如常,便都欲言又止。
周福与班驺已经看出驼队处境越来越不妙了,他们接过水和食物时,带着焦虑的目光看着班超。但另一边的班秉接过水和食物,却一言不发。班超忽然笑出了声,班秉不解,一边咀嚼着坚硬的烙馍,一边问,“尕叔,吾等被围,匪徒箭法老道,吾稍有不慎便会丢命,叔因何而笑耶?”
“吾笑汝兄弟耳?”班超哈哈大笑道,“汝二人一母同胞,驺性急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