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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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跟着跃起,凌空一口咬着狼的右后腿,一犬一狼同时“扑嗵”一声摔下地。
攻击专业、准确,一击而中!
此时,胭脂或许是赶跑了隐藏中黑暗中准备接应的另一条狼,或者另一群狼,已经疾奔回营地。它跃上墙头,但它并未去帮助小姑,而是蹲在残壁上静静地观战开了。似乎它明白对小姑而言,这根本不是事儿。果然不一会儿,小姑解决了战斗,墙角下很快便安静下来。
销烟散去,院内刹时静了下来,天地间只有呜呜的寒风声,枯燥无味!
战斗结束,班超和众刑卒这才不约而同地擦擦额头的汗。坐车者永远比开车者恐怖,旁观者总是比参与更紧张。虽然是寒冬沙漠夜,空气清冷,但刚才这场激战,众人都替小姑、寡妇捏着一把汗,不知不觉间便紧张得出了轻汗。
众人这才过去一看,只见狼四足蹬地,仍在挣扎着、战栗着。而小姑仍死死咬着它的脖子,只到狼一动不动了,显然已经死透,这才松开口,转身一跃纵上残墙。两犬迎着寒风蹲在墙头上,看着黑沉沉的野外,其状仿佛如雕塑,十分可爱。
而此时,一边的骆驼和战马,则都在静俏俏地嚼着草料,似乎这本来就该是猎犬的事儿,对刚才这一切惊心动魄的大战漠不关心。郑昶和高俞也回来了,寡妇和胭脂则懒洋洋地跳下马,走到墙边便也纵身跃上墙头,蹲坐在小姑身边。
周福不解,“就来两只狼,它们鬼鬼祟祟来能偷什么?”
班驺叱道,“汝不懂,狼厉害着哪。群狼正在野外静伏着,这条小偷狼会悄悄咬断绳索,然后会慢慢牵走骆驼。到无人处时,群狼便会一涌而上,咬死骆驼吃肉……”
“老天!”
凌晨前的这一仗,让众刑卒大开眼界,也让班超长了见识。小时候在河西,“骨都侯”也是西域胡犬,虽然高大威猛,但毕竟住在窦融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府中,它从没有机会表演这神功。这一回小姑和它的三名战友们战法、战力,让他大为震撼。他这才回味出,敦煌郡关尉林曾恋恋不舍的神情。
接下来的行程,刑卒们对这四个战友照顾得是无微不至。驼队昼行夜伏,朝而复始。有时宿在沙窝之内,有时宿在烽燧残院之中。自出玉门关以来,他们着胡服、食胡食、说胡话、吟诵胡曲,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支商旅。此刻北山远去,他们已经深入沙漠腹地,再未遭遇狼群。
四条猎犬也和士卒们一样,开始无精打采起来。每天白天,它们蹲在马或驼上睡大觉。可一到晚上,它们便忠实地守着营地,只至黎明!
犬是人类的朋友,它们索求不多,温饱足也,但却对主人忠心耿耿!
天地空旷、幽远,他们显得是那么弱小、孤独,仿佛这世界上就他们一支驼队。大沙漠上,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声,或不时骤然而起的阵阵黄沙,似乎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亡世界,毫无生气。似乎天地间,便只有他们这一队生灵!
在沙漠上行军,最大的困难不是水和食物。没有水和食物,那不是困难,而是死亡。真正的困难是寂寞,是孤独,是恐惧,是无聊到连骂人都觉得没劲。天地间仅有我,再无别的生物,那种无穷无尽的孤单感,那种笼罩着人全身的寂寞感和恐惧感,未走过沙漠戈壁的人,从来难以体会的。
东汉初年,人们普遍认为中原与西域的交往始于前汉武帝时期。主流的说法是张骞“凿空西域”,才使汉人知道有西域,知道有葱岭以西各国,也才有了商道贸易和国与国、部族与部族之间的交流。
但是,商道两旁不同岁月的骨骸、衣物和石制工具等遗存证明,早在张骞“凿空西域”之前的数千年,他们足下的这条商旅驼道,远古商旅往来便一直不绝。一代又一代的跑驼客,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在戈壁黄沙上就这么单调地行走着。
史家之后班超此更加坚定地认为,是匈奴人赶走月氏、乌孙并据有河西后,这才遮断了中原与西域的数千年联系。这才使汉人变得孤陋寡闻,不知有西域,不知葱岭以西还有无数国家,更不知遥远的大地别一面,还有一个同样高度发达的国家-大秦(注:即古罗马)。
很多商旅驼队因迷路或失去淡水而死去,成了累累白骨,而更多的商旅、驼队,淡然地从白骨边走过,继续一代一代地走下去,无穷无尽。死亡离驼队很近,只要水和食物出了问题,在八百里莫贺延碛大沙漠中,他们只能无助地死去,只能成为另一堆白骨。
数千年、上万年来,江山如故,黄沙依旧,商队、骆驼,是沙漠中的精灵!
班超的商队,与其它商旅迥然还同,他们在沙漠中行军速度很快。寻常商旅由于骆驼重载,每头驼载重约七百余斤(注:汉时一斤约相当于现在半斤),因此每天也就走百余里。再快的话,就必须走三四天让骆驼休息一天。而班超的驼队,每头驼只载重三百斤,每天从早到晚能走一百二十余里,且不需集中休息。
尤其是他们饲料好,全是粟黍舂成的精米,故而马匹、骆驼们精神抖擞。
第九章 遭遇沙匪()
在西域延绵万里的辽阔大沙漠上,驼队的每一次行程,都是一次死亡之旅。赶驼人称为驼倌,是一个特殊的职业。他们在沙漠上跑一趟驼,往往半年、一年、甚至几年。即便为了赶时间、赶季节,商队一般也不会轻载。因此,班超的驼队如此玩命地走,自然会出人意外,从而引起别的驼队警觉。
从玉门关至盐泽(注:即罗布泊,汉时称蒲昌海,或牢兰海)约七百余里,号称八百里莫贺延碛,全是流沙,无穷无尽,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
开始三天,班超的驼队是一支孤旅,可到了第三天夜里,刑卒嘉萁凌晨放警戒哨时,突然听到寡妇呜呜地低声示警。小姑等犬对危险有天然的分辨能力,听到寡妇的示警,小姑带着另外三犬,从营地的另一边冲到东边,摆出了警戒姿势。
嘉萁大惊,他蹲到小姑身边,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被狂风卷起的沙尘中,象水中的鬼蜮一样若隐若现,又如无数妖魔鬼怪追逐着沙尘,并快速隐进其中。
难道是幻觉?这可是莫贺延碛大沙漠,这里是生命禁区,怎么可能有人?想到驼道上那累累白骨,嘉萁不禁汗毛倒竖,这难道是鬼魂?
嘉萁是大盗,再厉害的人,只要是两条腿他便不怕。可他怕鬼,感觉不同寻常,便赶紧战战兢兢地将什长周福叫醒。周福二话没说,带着嘉萁便牵出战马冲进狂风弥漫的沙尘之中。小姑与胭脂则腾身而起,一跃而上,蹲在他们鞍前。他们追出去老远,这才发现沙尘后的人果然是后面的一个商队派出的哨探。
这个商队很庞大,约有五十余号人二百余只驼。此时,“帐头”(注:赶驼人首领)和驼倌(注:赶驼人)已经在料理牲口。镖师们见远处有二人来窥探营地,都操着家伙,严阵以待,而四名镖师已经策马向二人追了过来。
看来是虚惊了一场,二人远远看着这个商队,周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拨转马头往回走,快速躲进漫天的沙尘之中。那时的商旅穿行西域大沙漠,都会聘请专业的镖队保护,为保证安全,镖队会派出哨探,了解临近商队的情况,其实这很正常。
在河西和西域各国,镖队是一门专门的职业,收益高、风险大、生活刺激。汉帝国尚武,击剑、射箭、投壶(注:代替射箭的一种投掷游戏)等,是士人必须具备的技能。很多入仕无门的击剑或骑射高手,便会选择镖师这一行。再经过严格的选择程序,最后才能加入镖队。
但这又是一门玩命的行当,如果你命够长,跑着商队跑几年沙漠,一般能置上田宅,当一个小地主,娶上一门好媳妇。或者做上小生意,当一个小商贾,稳稳当当过一生!
周福回来时,天已经放亮了,天正好又刮起一阵旋风,飞沙走石,对面不见人。
班超和班驺、班秉都起来了,刑卒们已经在喂食牲口或上茅厕,有的倚着骆驼在朝食。周福下马禀报道,“班太公,是一支河西商队派出的两骑哨探,窥吾虚实也。吾二人追至宿营地,见约五六十人,几十峰驼,货亦不重,却很凶、很牛的样子!”
班超闻言未吱声,倒是班驺“哼”了一声,又吐掉被卷进嘴里的细沙,嘴里戏道,“还说是商旅?汝白跑了一趟。吾问汝,既然是商旅,为何货不多,何故不与汝打声招呼?”
“军侯所言确实不假,此驼队马、驼俱是轻载,为何又不理吾?表面与商旅一般无异,想想还真不对劲儿。军侯莫非以为后面这支商队有诈?”周福见状,一边问,一边又欲上马。
“算了,这不是商队,这是沙匪盯上吾‘班太公’的财物了!”班超干脆通报道,“从正月初二起,大过年的,班太公便开始在沙漠上跑驼,要钱不要命,沙匪自然会盯上。众人现在即起,让战马、骆驼饮水进食,提早启程,今晚必有故事!”
“沙匪?”
“果真遇上了沙匪?”
众刑卒闻言,都惊叹出声,一齐蹦了起来。其实说惊叹不准确,多数人心里瞬间涌现的是惊喜,甚至惊喜万分。无聊的沙漠之旅中,有了同行者,这份喜悦是由衷的。他们便是一群十足的匪,而且还是死罪重匪。忽然听说这死亡沙海上也有同行,顿时在他们的心头升起一丝涟漪,喜悦之余,既紧张好奇,又兴奋不已。
“可吾所见,与一般商旅无异也……”周福和刑卒们都疑惑地看着班超。
刑卒们跃跃欲试,都一齐手持剑柄,看着班超。恨不得一声令下,就杀将回去,平了这些小沙匪。这些人杀人越货本性毕露,他们怕官,却并不怕匪。这么长时间,每天孤零零地在沙漠上走啊走的,新鲜感一过,都枯燥死了。现在一听说沙匪要来劫货,一个个摩拳擦掌,两眼放光。
“狗日的,人家是来劫道的好不好,看汝一个个兴奋的熊样儿?”班驺见刑卒们巴不得沙匪赶紧来,便气不打一处出,恨恨地笑骂了一句。
驼队又出发了,接下来又是枯燥无聊的叮当声和永无止境的沙漠行军,刑卒们失望地在马上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驼铃叮叮当当,枯燥、幽远、怆然。早晨与夜晚一样,沙漠上很冷。寒风不时刮过,让人浑身直打颤。班超三人裹在羊皮胡袍里,坐在骆驼上闭目睡着回笼觉。刑卒们却一一跳下马,牵着骆驼在沙漠上行走。
但安静又被打破。听说在打沙匪,什长周福临阵磨刀,牵着头驼一边走着,一边已经将他的刑卒们分成了三个战斗小组。分别是前卫、中军和后卫,“前、中、后三军,各四人。前军负责开路,吴芗是伍长。中军保护这些该死的骆驼,洪五狗是伍长。后军断后,郑昶是伍长。吾居中军指挥,保护班太公!”
第十章 变态死法()
班秉闭目养神,班驺闻言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而班超眼都未睁,好不容易忍住笑。反正行程枯燥,随他们折腾去吧!
果然,周福话音未落,刑卒黄淳哼了一声,“凭什么,欲当吾伍长,汝先问问吾拳头答应否!”
周福不屑地哼了一声,年龄最小、平时温文尔雅的吴芗一把扯过黄淳,两人便在驼道一侧交开了手,打得天昏天暗,黄沙飞扬。刑卒们没人理会,他们打他们的,驼队照常行进。所谓一物降一物,不一会儿,两人便赶上来了。吴芗还是招牌式的温文尔雅,黄淳却鼻青脸肿,左耳垂还破了,流着血。
“真是贱,皮痒了不成,非得让人收拾一顿才老实!”
两人一声不吭地跳上马,周福鄙夷地看了黄淳一眼,扬手抽了一鞭子,还不屑地痛骂了一句儿,这才组织操练阵法。
“狗日的,个个端着山大王架势,这也叫兵?”班驺实在看不下去,不屑地骂了一句。经过在凉州大营三个月整训、教化,这些刑卒进退已经有模有样。班超三人闭着眼并没睡着,这一幕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
在别部,刑卒们的尊卑是靠勇力、用拳头拚出来的,比如淳于蓟,便因其勇悍与仗义,在刑卒中有无尚权威。这些刑卒都是魔鬼,而最大的魔头便是淳于蓟。对犯规的刑卒,淳于蓟整治起来,毫不手软,极其血腥。
一次刑卒辛准在训练时走神,被班驺训斥了一顿,还被抽了几鞭子。歇息时辛准悄悄谩骂道,“狗屁家奴,不过死驴一头,牛皮个屌……小心开战后老子射汝冷箭……”
这能随便说么,这已经不是犯大不敬罪这么简单,对自己人放冷箭,是全军都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