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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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孩子们都去睡下。班超才想起阿母的帛书,不知里面写的是什么,刚想打开,慕容越传令道,“阿母说了,此时不要打开,待到边塞,想家时方可观之!”
黎明很快到来,邓尧、冯菟和众女早早便醒了,班超与她们紧紧相拥,久久不舍。天明前夕,虞四月与班秉、班驺已经将一切准备停当。班超便辞别老母、师母、师父、兄嫂和娇妻爱妾,最后又亲吻了熟睡中的儿女,这才出门踏上第一次出征的征程。
“二公子,一路顺利!”
“司马大人,祝汉军旗开得胜,祝汝杀敌立功,马上封侯……”
虽然才是黎明之前,下西洛各商铺、各府院住宅,不少人已经起来了。他们纷纷与班超鞠躬或打招呼,班家三将便在马上一一还礼后,出城至北军大营。
第二十七章 重返河西()
汉明帝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阴历十月二十,也就是“霜降”节气的前二天,奉车都尉窦固和骑都尉耿忠率五千骑卒,在雒水南边的长亭,告别代替皇帝来送行的的三公九卿和文武百官,告别送行的妻儿老母和数万雒阳吏民,浩浩荡荡地离开京师。
大军顺着崤函险道行到弘农郡,当天便在弘农郡扎营住下。
班超则提前一日驰到太华山军营,没想到班家坊内已经贵客盈门。三年练兵,收营在即,那天晚上,右扶风秋曹也赶来了,华阴令朱五木带着几名庖厨亲自掌厨烧烤。班前则取出权鱼存在这里的西域蒲桃酒,在班家宗祠大宴别部全军,由右扶风秋曹带着三老、乡绅给别部饯行。
酒酣时分,秋曹似是很随意地说起马匪的事儿,“仲升,西域地域广大,西域各国都是沙漠绿洲上的城邦国。而这些沙匪是游荡在沙漠上空的幽灵,是看不见、又赶不走的恶梦。汝不知道彼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会在汝最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
“沙匪身怀绝技,勇武过人,血腥残忍,从不会放过任何一支驼队。尤其胡焰、蒙榆、肖初月和周令四人,都是十恶不赦的惯匪,且每人都杀人如麻,有万人不挡之勇。如果能收降四人,为别部所用,别部定然将如虎添翼……”
经过三年残酷训练,别部营中三百五十余士卒、刑卒,随便那一个都勇不可挡。便是茂陵一战后幸存下来的蠕蠕等五名胡女,也令人生畏。此时的班超,自然未将几个小沙匪当成一回事。但是,他还是点点头,记住了这四个人的名字!
等窦固的大军过了华阴时,班超率领三百骑卒归建。别部的行军位置在后军之前,中军之后。汉军经三辅出陇右,又经乌鞘岭进入河西走廊,一路到达凉州酒泉郡的凉州大营。而班超这才算真正开始了三十余年的“平生怀仗剑,投笔事戎轩”的戎马生涯。
即将离开河东,在等待乘船至河西时,班超心思重重地望着高平城方向。华涂突然悄声问道,“司马,河东是否有未竟之事?还是闻到呼衍历味儿了?不管是私事公事,吾都可以带几人缓行几天。太华山上让彼走脱,是吾终生遗憾,吾正想再会会这死驴!”
华涂是中军军侯,他是班超肚子里的蛔虫,见班超常常向高平城方向眺望,且若有所思,极容易走神,一付心思重重的样子,于是便主动问道。
班超摇了摇头,他眺望着高平方向,轻声道,“呼衍历此时正在河西,吾能闻着彼味儿。不过,吾此时想的不是这个胡人。班家在此确实有私事,不过吾已命人去办。汝为中军军侯,即将接收刑卒,汝不能离军!”
到底是什么事,班超不说,华涂也不好再问。
从进入河西这块熟悉的土地开始,班超胸中即弥漫着一股远行归来的感觉。“不望祁连山顶雪,错把张掖当江南”。河西是他的出生之地,他和班固、雁旋、权鱼一起,在绿洲和黄沙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岁月。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已经永远刻在他记忆的深处,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除了故地重游的感慨,进入河西,他确实还强烈感受到了另一股气息。十年前,他与淳于蓟、秋臣联手,与漠北强人呼衍历在崤山之下的吕苑血战一场,最终惨胜,屠苏将军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呼衍历带伤逃进河水上游的深山之中,被淳于蓟一路追杀至河东,最终脱身。
十年来,呼衍历并没有消失。他就象一个幽灵,仍在大汉的腹地游荡着,雒阳、太华山都露出过他的踪影,他正死死盯着权氏一族。班超深知朝廷的盘算,太史桥大案时,杨大人不露面却“命”他去解救权鱼。这个呼衍历的行踪,朝廷了然于心,却一真不将其伏法!
就因为子虚乌有的履葵魔咒,就为了寒菸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看着不起眼的小石头,这讨厌的魔骂到底要折磨多久?班超早已经将寒菸当成自己的闺女养,寒菸也常居班府。班超已经命邓尧、班昭悄悄留心,要给她找一门好亲家。他又想起老疏勒王的咒语,按照那说法,只有找到能为寒菸复国之人,并与寒菸成亲,石头才会露出真容。
其实,史家子孙班超从来不相信什么魔咒。但呼衍历这个愚昧的漠北人深信不疑,朝廷也信了,都在等着那一刻。于是,在班超内心深处,他也在等着那个他并不相信的一刻。因为,他已经决心帮朝廷找到那个被履葵符了魔咒的草原柱玺,彻底断了漠北胡人风水!
两年前,司马南在三辅作乱时,司隶校尉部别驾从事窦戈至河西,顺藤摸瓜,最终抄了北匈奴“国师”呼伦的老巢。但呼衍历却再一次从窦戈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从此,整整两年时间不知所踪。
自从进入河西时起,班超又强烈地感受到那一丝让他心里仓皇、并隐隐不安的气息。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二个这样的对手,他或许是你的手下败将,但每想起他,你都会在内心洋溢着一份庄重,你会感到兴奋、激动和不安!河西是大汉通向西域、漠北的交通要道,西域胡人、漠北胡人、羌人、鲜卑人等都与汉人共生在这片土地上。复杂的人口,不同的生活习俗,河西必然是呼衍历隐藏在大汉的最好地方。
没有根据,这仅仅是他的感觉。可河西、河东地域广大,沙漠、草原辽阔,人口众多,商队来来往往,你上哪去找他?只到此时,班超才理解了杨大人当初的决断。匈奴隐藏在大汉的人,绝不仅仅一个呼衍历,抓了他,也就断了线索,更大的鱼儿也就难入网了。
可自从两年前呼伦在彭城死在杨大人的剑下时起,朝廷定然已经没有理由再留着呼衍历。此刻的班超,渴望着与呼衍历再来一次较量,报太华山时的一箭之仇!
大军路过当年河西军首府觻得城时,班超带着班秉、班驺二人来到昔日的大将军府。如今这里已经是城中一个最大的互市市场,纷纷扬扬、熙熙攘攘的车马、牛驼和无数行人间,仅有几处黑色的断垣残壁,仿佛在寒风中诉说着当年那场火灾的惨烈。
“陶将军,师父,河西军的将士们,吾来了,给汝等报仇来了……”
第二十八章 凉州大营()
班超摸着这些残壁,他想起了陶恭将军,想起了左车师父,想起猛将如云、兵强马壮、威名赫赫的河西军,想起了对他寄予厚望的河西大将军窦融,不禁心潮起伏,泪如泉涌。
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大军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目的地,即位于酒泉郡的冥安县(注:即今锁阳镇境内,具体地址不详)绿洲、冥水(注:即今疏勒河上游,源自祁连山,两汉著名河流,现已湮没)畔的凉州大营。
进入大营的第一天,窦固和耿忠两名都尉就送给班超一个惊喜,这惊喜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座凉州大营,是酒泉郡、敦煌郡专门为窦固北征而专门建筑的。大军进入大营时,中郎将郑众、敦煌太守王遵专程从敦煌赶了过来,酒泉太守段彭则带着酒泉三老、世族掌门、众乡绅和屯田卒的家属们,和已经从河西各郡和卢水羌人属国调集的近万名骑卒,举行了简朴、热烈的欢迎和入营仪式。
仪式结束,各军次第入营,但因别部的营区不在这座气象万千的大营中,三百太华山士卒只能在辕门前列队静候。窦固已经首次升帐,耿忠、郑众与王遵、段彭分坐左右,至此此次北征的三大巨头窦固、耿忠、郑众才汇合到一起。窦固、耿忠二位都尉率领大军北征时,出玉门关后的全部粮秣、辎重补给,则完全由郑众这个粮草官统筹酒泉、敦煌二郡承担!
窦固亲自将各营将领依次介绍给郑众,当介绍到班超时,郑众与班超只是会心地相视一笑。他们早在入营时的欢迎仪式上,便认出了彼此。
凉州大营建在冥水畔的绿洲之上,碧绿如玉、喘急奔腾的冥水奔腾北去。大营北边,冥安绿洲一直延伸至祁连山山脚下的扇形冲积沙砾内。这里是酒泉郡最大的绿洲,也曾是汉军在酒泉郡最大的屯田基地。此刻,皑皑积雪覆盖之下,便是纵横交错的沟渠和延绵不绝的农田。
在大营的西南方不远,便是一座屯田汉军营地(注:即今位于锁阳镇南的锁阳古城遗址,著名汉代遗存)。
正是隆冬季节,从星碛山和居延塞吹来的寒冷北风,掠过已经成为一条长长黄土垅的河西塞(注:即前汉长城遗迹),无情地吹拂着军营,让凉洲大营变得滴水成冰,也让从雒阳来的士卒们一下子掉入冰窟之中。彻骨的寒冷和无穷无尽、漫天飞舞的黄沙,便是他们对河西的第一印象。
没有人顾得上欣赏一下这独特的河西景致,远方是高耸云端的祁连雪山,脚下是红柳、沙荆、枯草迎风摇曳的绿洲冬季,黄沙扑面,北风如刀。弥漫的黄沙中,还不时夹飘着小雪花。冥水并未封冻,从祁连山上汇集而下的溪水,聚成一条大河,一直流向河西塞外的冥泽(注:汉时的冥泽现已湮没在沙漠中),洇在茫茫的大漠深处。
沙漠的黄与河水的绿,形成鲜明对照。河畔丛集着胡杨、荆柳和干枯的芦苇、茅草,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鸣响。在冥水西岸荒芜、凄凉的景致中,凉州大营在寒风中颤抖着。大营由六座对称分布的营盘组成,这六座营盘便分别是屯骑营、越骑营、长水营、汉骑营、射声营和抛车营。
窦固的中军大营,面朝大营辕门,中军大帐上帅旗高高飘扬,位于凉州大营正中央。大营设置在河畔绿洲之上,既是为了训练沙漠、草原作战,同时也是最便捷的出击之地,且粮草、军械补给又极其方便。
从窦固的凉州大营向冥水东岸望去,有一座营盘孤零零地位于河畔绿洲之上,那便是别部的大营。它就象一个倍受虐待的弃儿,孤独、寂寞,形吊影单。冥水河面上有三座用圆木搭成的大木桥,使别部与河西的凉州大营联成一体。营垒设置颇见匠心,站在窦固的中军大帐前,便可眺望别部营盘。
在别部大营的后方不远处,便是高高矗立的一片断垣残壁,便是前汉西部都尉府和西部障(注:前汉障亭要塞)残垣。而北边十数里处,便是著名的渊泉县。
耿忠骑着马走在前面,班超带着他的三百余士卒,跟在耿忠身后,越过冥水河桥。耿忠没有直接驰向别部大营,而是带着一行人向西部都尉府驰去。寒冷的冬季,或许耿忠希望这个残破的都尉府简单收拾一下,能让别部找到一个遮风的营地。
西部都尉府是前汉文帝年间设立的屯兵要塞,此时已成断垣残壁。都尉府内空间巨大,长近二百丈,宽约一百数十丈,是前汉时重要的屯兵之地。
它由外城、内城和鄣等部分组成,内外城城墙宽约二丈,高约三四丈。四角的障台、箭楼、望楼完好,尤其是外城东南角烽台保存完好,高约十数丈。内城位于外城东北,墩台和房屋、牲口围栏已残破不堪。
大门在西墙正西,面向冥水。门外有瓮城,门内北侧有马道,可直达城头,城头有雉堞和房屋遣迹。鄣内房屋多数已倒塌,鄣外瓮城边,有一道南北向的壕沟。城内圈着几处围栏,里面圈着牛羊,十几户贫穷的牧民在这里过冬。
见耿忠等人过来,牧民们主动走出破烂而四处透风的房屋,向汉军将军致礼。耿忠在马上还礼,并轻轻地长叹一声。西部都尉府已经不堪使用,再说隆冬季节,汉军又如何能与牧民争地。
他们一起进入别部大营,班超开始接收分配给别部的人马。别部的大营内,敦煌郡的郡兵们在警戒。呼啸的寒风中,郡兵们缩着脖子,沿着营栅巡逻着。从辕门开始,所有的郡兵都如临大敌,神情十分紧张,似乎他们管理的不是一座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