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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定远侯班超-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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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司隶校尉部派出的快骑,正举着杏黄小旗,飞驰而过。这面杏黄小旗,是司隶校尉部有权直接拿人的标志物,即便王公、列候、三公也不敢阻挡。当然,只有对皇帝钦办的大案要案,司隶校尉部的司隶们才会持这面旗先拿人,后再查清事实!

    冯菟对班老二到底用没用心、有没有能耐帮冯家讨回公道,心里并无疑惑。但几天过去了,华阴方向的官道上一点动静没有。想想当年在安陵农桑时班老二那个熊样,三脚都踹不出个屁儿来,心里到底还是揣着一只小鹿,开始惴惴不安。

    这些天,她命自己的小厮每天呆在官道边上,就盼着听到这消息呢。

    这天她自己恰好也在河边石桥头,看着河心奔腾不息的流水,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忽然,从华阴方向飞奔而来四匹驿马,冲过小桥,便又卷起一阵尘烟,顺着官道飞驰向西远去。

    冯菟分明看清,驿官们手里的杳黄旗迎风招展,这让她激动得难以言表。她走回“别部营”时,心里的震撼无法想象,心里不断地感叹着,“班老二啊班老二,汝狗日的果真今非昔比,好大好大的能耐呵!”

    又过了两三天,这天班秉和班驺按照班超之命,突然拟将冯菟和班前都藏匿起来,“宋夫人,今日朝廷有重臣来军营,司马命汝切勿出帐……”

    “哼!”冯菟甩手道,“班老二在吾面前,说的从来不管用!有朝廷大官来,吾正要拦路鸣冤呢……”

    班驺吓坏了,长拜于地道,“正是紧要关头,夫人切勿使性子,应为司马着想,也为冯家着想啊!司马既然敢为冯家出头,也就与三辅一干官吏结下了梁子。夫人想想看,汝只要抛头露脸,三辅人将尽知司马为汝家出头,今后汝可就没法呆在三辅了……”

    这话到底管用,冯菟闻言,一下子怔住了。

第二十八章 羁至帝都() 
是啊,难道自己想坐实班老二一个公器私用的污名么?

    办了木容毂,又该得罪多少人?这些人巴不得找到班老二的短处呢。况且,让这些人知道是自己给班老二报的信,司马庄园与宋氏庄园相距不过二三十里,司马氏岂能容下宋家,她冯菟在茂陵还能安生么?

    班秉和班驺是班老二的近卫,他们的话她不敢不听,于是便一下子老实了下来。

    晌午时分,司隶校尉华松一行的车队,果然轰轰烈烈地来到太华山别部军营。前面是四名士卒骑着四匹骏马掌旗开道,华松坐轺车居中,两面是十六名骑卒护卫,后面又是四名士卒骑马断后,好不威风!

    班超一身甲胄,立于辕门前,抱拳鞠躬致礼,“北大营虎贲中郎将窦将军麾下别部假司马班超,叩见司隶校尉华大人!”

    华松先在车上回礼,然后下车扶着班超手道,“班司马,跟老夫就别来这一套。上次吾查汝,汝便公报私仇,参吾一本,皇上这是差点砍了老夫脑袋啊!这事不能就此算了,老夫此来,特为找司马算帐也!”

    华松头戴獬豸冠,身穿直裾纭色袍服,外佩组绶。鞶囊(注:即装银质官印的绵袋)悬于腰间左侧,青色三彩绶带垂于鞶囊之上,玉佩则悬于腰部右侧。白须飘逸,慈眉善目。

    班超闻华松要找他算帐,愣了一下,这次与上次可不一样,他正要张嘴争辩,华松摆摆手没让他说话,却自顾说道,“老夫前日挨皇上一顿责骂,便连夜赶路,一身风尘。别愣着啊,司马就是不服,也得先进帐赏老夫一杯水再说吧!”

    “请,大人快请!”

    班超赶紧请司隶校尉至大帐内按序坐下,三位军侯与班秉、班驺等在帐下站成两列。华松先饮了茶,一语双关地感叹道,“太华山涧水,水好,茶好,人更是妙不可言也!听说司马故人在此,且美如天仙,何不让老夫也一睹为快?”

    这老家伙可是司隶校尉,位高权重,此时竟然说起了笑话。班超心里忐忑,什么事也别想瞒了这人精似的老东西,只好为难地抱拳道,“大人,下官……”

    华松知道班超想辩解搠清自己,于是又摆摆手,再一次没让班超说下去,自己却抱拳对班超真真假假地道,“吾再入营中,是来谢司马,司马是救了华松一命啊!当今皇上,眼里揉不得沙子。试想,三辅出了这么大事儿,吾和京兆尹、右扶风均被捂得严严实实。他日事大,京兆尹、右扶风必被杀头。而吾之渎职之罪,皇上亦不会赦免……”

    “大人言重了!”班超还礼道,“吾在华阴驻训,五陵原系吾老家。家中来人言及故事,吾甚为震惊,故不得不奏也……”

    华松打断班超的话儿,“身为朝廷命官,司马此奏天经天义,不奏反为渎职!可惜的是,弓经(注:即弓零之父)曾为前汉末年南军屯骑校尉,也算国家栋梁。其子弓零也算老成,却不能教子。现弓零虽亡,然其后人也是世族之后,如何落到这般不堪,竟然为祸乡里,巧取豪夺,着实让人不解……”

    感慨一番,便起身告辞。班超知他身负皇帝诏令,不敢留他。

    走出帐外,见“别部营”周围士卒们训练之余在荒地内开辟出一块块菜地,里面生机盎然,一个老妇人头戴草笠,正和一个小女孩在菜圃里忙碌着。华松若有感触地道,“三年练兵,还有两年。刑卒家人有愿相随戍边者,司隶校尉部允其至此开荒相伴!”

    “谢大人!”班超心思还在案子上,闻言并没有欣喜,只是淡然致谢道。

    两人一边亲热地闲聊着,一边相送出数十里,一直送到圣水河畔。临别时华松突然问,“班司马,汝可知此河为何为圣水河?”

    班超被他问住了,华松学识渊博,见班超不解便又道,“当年太华山下尽是上林苑土地,那年孝武大帝来集灵宫祭祀西岳太华山,祭祀已毕,返程时御辇走到这里时皇帝忽感口渴,便伸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线,于是这里地面便变成了一条小河,故名圣水河!”

    看着班超疑问的目光,华松狡狡黠地一笑,却径直告别离去。

    说这条河是孝武大帝一划而成,未免附会,班超并未当真。可他到底未明白这个老奸巨滑的人精话中之意,后来不久,一次班昭带着小儿从三辅奔向雒阳去看阿母,到军营中与班超短暂相会。

    阿妹是人精,是班氏一族学问最高的才女,于是班超便向阿妹求教。结果,班昭用便面敲着班超的大脑袋取笑道,“二兄如此笨拙,如何替皇上分忧?华大人是暗示这里是班氏福地,可避是非,汝莫非还不懂么?”

    “华大人一心为公,这如何可能?”班超确实未懂。

    班昭进一步解释道,“二兄想想,这次汝好不威风,连皇上都做汝后盾。如此,则班家在三辅众人,难免不会仗势欺人,枉法害民。到那时,被治罪者便是班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日子总是要过。华大人是替班家着想啊,这里土地肥沃,尽为荒地。大人网开一面,是允二兄将徒附移至华阴敷水畔……”

    听班昭这么一解释,班超这才恍然大悟。

    华松访问了军营,其实就是为了给班超一个交待,送给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为查出隐藏在司马身后的北匈奴“国师”,朝廷暂留司马南,这才害了班超的老相好。他此来也算是赔罪,故而饮了茶后,便急匆匆地赶赴三辅。仅仅五日后,便案结返京。当一行人带着十七辆囚车于晌前路过太华山军营时,班超却再未让冯菟躲藏起来。

    班超列队在官道边亭下,备好点心、温好茶水迎候。开道的十余名骑卒后面,是司隶校尉华松的轺车。两人抱拳致礼后,华松下了轺车,饮了驿茶,吃了几块点心,华松再抱拳道,“班司马,老夫皇命在身,不能再留,就此别过!”

    “大人,弓家恶人不过庶民,何故要羁至帝都?”

第二十九章 愁肠百结() 
“仲升有所不知,此为皇上亲自督办的大案、要案。木容毂皇上必亲审,杀头是无疑的。弓家众恶人,也是罪大恶极,不过由吾亲办,下司农诏狱即可。人心不古啊,吾不敢将其留在京兆府或右扶风……”

    华松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了,班超心里明白,自然也不好再问。

    华松带队离去,木容毂身着赭衣站在囚车之上,他从华松与一个高大的北军司马话别,就知道此人必是班家老二。到隗里几年来,他也听说安陵邑人班家老二娶了邓府千金,他本不该掺和乡人械斗这些事的。可司马瑞故意流露出欲整治冯家之意,弓家又重礼相托,他并非见钱眼开之辈,只是不好违拗司马瑞之意,便生生把自己陷进去了。

    班老二一身甲胄,气场强大,与华松大人竟然也言语投机,平起平坐,对囚车上的自己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过去也是食俸一千石的县令,现在却着赭衣站囚车,等待他的将是大汉律令的严惩,最轻也得丢官。此时,他冷眼看着威风凛凛的班老二,心里既有悔,而更多的是恨!

    他后悔自己轻信司马瑞之言,虽然未贪恋弓氏的钱财和弓府上那数十个绝色美人,却做了弓氏的帮凶,致落得如此下场。他恨班老二参倒自己,但他并不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自己是司马南的心腹,而司马南是马家门客。只要司马南恳求马后,汉明帝便一定会睁一眼闭一眼,放自己过关!

    “班老二,老夫但有出头之日,定让汝班氏血流成河!”此刻站在囚车上的隗令木容毂,恨不得自己飞过去咬死班超!

    而后面一溜多辆囚车之上,弓家的后人们都穿着赭色囚衣、自髡钳,仅有脑袋露在囚车顶上。汉时规定,刑徒只能着赭衣(注:以赤土染成赭色的囚衣)、自髡钳(注:即剃发并用铁圈束颈),这是刑徒罪人的标志服饰。

    前汉时,赭衣不能着絮,冬季刑徒亦只能着单衣。建武22年,光武帝刘秀专门下诏,“徒皆驰解钳,衣丝絮。”从此,刑徒在判刑之后服罪期间,才可以解钳(注:即解除颈部铁圈),冬季也才可以穿夹有丝絮的棉衣。

    此时弓家众人均着赭衣,因案子仍未办结,故均被剃了头发,颈部被铁圈锁着。他们已经都认出冯菟,见冯菟容光四射,抄手娇滴滴地站在官道边,分别对着一辆辆囚车啐了一口,便扭头不屑一看的厌恶样子,弓家后人们心里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恨死了,当然他们更恨站在第一辆囚车上的那个蠢县令木容毂,发现冯菟驱车离开安陵奔向太华山后,这狗日的蠢驴县令大包大揽。派出一群县衙求盗,竟然连一个柔弱的女人都抓不回。如果当初早将这个小骚货办了,冯垦那厮已经丧胆,那还会有人敢到班老二处告状?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时求盗们已经得逞,已经截下冯菟。只因贪恋冯菟美色,偏要匆匆轮流尝尝滋味,舍不得迅速杀掉,这才误了大事。倘若知道这一插曲,他们怕是更要把肠子悔青了,也更恨死了!

    华松在营区暂停片刻,等司隶们收下冯菟和小厮的证词,画了押,便带着囚车队匆匆上路,赶赴雒阳。

    到雒阳后,汉明帝却不再过问这一铁案,也未全部交由廷尉府查勘,而是完全交给司隶校尉部与廷尉府共同审理。一个月后,木容毂没等到司马南援手,便在雒阳诏狱莫名其妙地中毒身亡,而弓家众兽也在司农诏狱尽被处死。

    木容毂被毒杀身亡,廷尉展异大惊,亲自查处毒杀案,狱吏被抓起来一串,却最终一无所获。他只得向皇帝请罪,但汉明帝只是斥责了一顿,并未治他的罪。谁杀了木容毂,皇帝心里明镜似的。大案虽然办结,华松也终因失察之罪,同样受到汉明帝诏书斥责!

    囚车走了,班超知事已办毕,便返回大帐。午食后,继续训练。但这阵势动静闹得这么大,最受震动的自然是事主冯菟。等一溜囚车都已经看不见了,冯菟还站在官道边亭下,眼里望着华阴方向,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宋夫人,人都走远了,回帐吧!”老成持重的班秉提醒道。

    冯菟回首一看,果然见官道边,只剩下他二人。而敷水对面的训练场上,依然人喊马嘶、生龙活虎地训练冲杀着,班超带着三名军侯,则扶剑站立敷水桥头,背向军营大门而立,视察训练情况。

    冯菟心事重重地挪动脚步,向营内走去。此时,辕门前当值的仅有一人,正是那个小**陈祖成。见亭亭玉立的冯菟往军营走,他再不敢明目张胆地拿一双色眼瞅她,深深地低下头行礼。但一双老鼠一般的色眼,则用余光偷偷地偷瞄着这个人间尤物。

    “人生能得此女,那怕匆匆一宵,本**也将从此改邪归正,收心做良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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