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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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被骂着脸红透了,一时无言以对。你或许认为贱也行,班超就是吃冯菟这一套,其实此时他仿佛又回到了五陵原,心里爽着呢。
等冯菟骂完了,班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才心虚地说道,“当初吾是有欠于汝,是吾不对。可汝也不能乱骂人耶……权家从西域流落中土,国亡家破,够可怜的了。况权大人亦为朝廷出力,汝不能胡乱说话。那两位是权大**,吾嫂嫂。超再不堪,也不敢对嫂嫂动歪心思,汝切勿胡想……”
“班老二,汝还是那怂样,一点没出息。撒谎脸就红,说假话便出虚汗。还嫂嫂,不敢动歪心思,说得跟真的儿似的,汝以为吾还是那么好让汝骗的豆蔻小女?吾一眼便能看出,汝敢说汝未睡过那两个骚妇?还有那个胡人冷面小美人儿,骚在骨头里,浪得蚀骨,汝敢说不是汝的?”
“姑奶奶,汝能否小声点?”班超没辙了,从小他就骗不过冯菟,面对那双看破一切的明亮眸子,他只好实话实说,“吾坦白罢,当年为救权氏,确曾偶尔一睹春光,然绝未动过坏念头。寒菸为老疏勒王公主,年幼时为歹人劫持,为吾所救。吾视三人为亲人,如何敢有歪心?吾如骗汝,老天亦不容吾……”
“切!”冯菟不耻地叱道,“又来这一套,天总是瞎眼,该让雷劈汝时,却去劈树!”
冯菟一认真,且一下又算起陈年旧账,班超不敢再对抗了。特别是,冯菟又骂起了寒菸,完全忘记了刚才人家给她找胡靴的情意,班超百嘴难辩,只好蔫头耷脑老实了。
当然他也冤枉死了,从始至终,他向以嫂嫂礼待小鱼儿姐妹。他可是大儒之后,文章世族出身,如何能干出小叔辱嫂这等禽兽事儿?可是让冯菟这么一通胡乱骂,竟然似有过什么似的,冯菟刚受过难,他不想跟她较真,更是有口难辩,有理说不清。
就在此时,权鱼进帐,先向冯菟抱拳道,“见过司马故人!”然后又向班超道,“司马,雒阳有事,吾得归去,再来当在二个月后!”
“不是明天走么?何故提前?”班超心虚地道。刚才冯菟一番吵闹,定然让权氏一家人在帐外都听着了,人家这还能呆得下来么,这让班超似乎果真对不起权鱼似的。
权鱼却认真地道,“小厮来报,府中有大事,吾不得不速归也!”
小鱼儿、曼陀叶和寒菸尽来告别,还拉着冯菟的手问长问短的。权鱼带着胡伎们提前一天走了,可冯菟却在营中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夜食后,军侯们、士卒们都不敢来惊扰人家故人相会,大帐内就班超、冯菟二人。冯菟又将宋洪病亡、宋府慢慢衰落、冯家与弓家的恩怨、冯弓两家官司的过程等,详细对班超一一讲述了一遍。
第二十四章 莫非为难()
班超更对隗里县和茂陵邑发生的事儿感兴趣,她让冯菟详细述说司马氏兄弟的所作所为。他想起汉明帝在御史中丞薛池和侍御史尹敏二人的合奏上的朱笔批示,“此奏密存兰台!白马无此盛景,朕甚憾之!”
“甚憾之”,短短几个字,让班超闻到了丝丝恐惧的味道。
楚王刘英在彭城以黄老和佛教为名,广结天下官吏和世族豪强,楚国相和御史台已经分别呈奏,汉明帝却碍于手足之情,不忍动之。司马南手握重兵,威镇一方,又自侍曾是伏波将军马援门客,一旦为祸,非同小可。假如司马南与羌、胡有勾连,或者楚王果有二心……
班超不敢往下想了,他不想靠臆测行事。
但他相信冯菟,这女子从小便不会说谎。事涉隗里县令木容毂,甚至可能事涉行右扶风事司马南,这么重大的官司,他身为食俸比一千石的汉军司马,仅凭冯菟所言他绝不敢出手。汉明帝容不得官员犯错,参一个食俸一千石的县令非同儿戏,要参一个二千石太守更非同寻常,他要确保一击必中。因此,冯菟说完后,他面色铁青,半晌无言,心里已经在想着对策。
但他的沉默再一次让冯菟会错了意,“汝怎么不说话?莫非为难……”
班超闻言正色道,“冯菟,此事事关重大,汝要提前有所准备,或带汝两子、两位老人、冯兄一家,先至雒阳班府暂避一段。三辅或许会引发一场山崩地裂般的大事变,甚至可能或有刀兵之灾。明日,吾会派人至安陵隐秘察访,收集证据……”
“哼!”
此时夜已经深了,冯菟没领他的情,明亮的烛光下,她恼怒地看着班超,“汝不信吾?还是要‘从长计议’?吾兄已病卧在床,奄奄一息,冯家有今日无明日,汝竟然还要派人慢慢暗访?”
班超知她心急焦虑,于是便耐心地解释道,“冯菟,汝知书识礼,这个道理不会不懂。欲打赢官司,必欲办倒弓家。欲办倒弓家,必先参倒隗令。欲参倒隗令,甚至可能事涉右扶风。隗里令木容毂是朝廷一千石县令,司马南是食俸比二千石朝廷重臣,参一个二千石高官,汝以为儿戏么?吾必须有足够的证据……”
冯菟一双秀目直视着班超,半晌才说,“班老二,汝变了。当年的土坷垃,变得滑不溜秋的。也罢,吾一乡妇,已难撼动汝,还能怎的?吾等着,汝派人去暗访罢。只是有一件汝记住了,事办不好,冯家必亡,吾做鬼亦会一口一口咬死汝……”
说着,冯菟站起身,竟然恨恨地扭头走出帐外。班超见她一言不合便赌气走出去,心便悬在半空了。他鬼使神差一般跟出帐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美好的身影走进宋母的大屋之内。心里那个恨哪,直恨自己嘴笨,好好的事儿,却未说明白,白白惹得冯菟又误解了。
“尕叔,汝怎么让婶走了……”
大帐门前,班秉、班驺在当值,军营内已经安静下来,士卒们经过一天艰苦的训练之后,早已经沉入了梦乡。分手多年后重逢,兄弟二人原以为一定会破镜重圆,冯菟自然会住在班超的大帐内,可没想到她却气咻咻地出帐,径直走进宋母木屋内。
军侯和满营士卒们都知道冯菟是司马故人,且家中正遭遇天大官司,自己又刚遭绑架、**,正是要命的时候,司马又当众说冯菟是他夫人,两人分离多年,自然是要住一起的。见两人在帐内谈了一晚,竟然谈崩了,冯菟带着气住进宋母帐内,班驺便不解地惊问道。
班超心里那个恼啊,无法言说。只不过,他此时心里的恼怒,与班秉、班驺二人想的可不是一回事儿。冯家正遭遇大难,且冯菟路上又遭遇不幸,让他怒从心头起。冯家有难,他义不容辞。从内心深处,他是心疼冯菟,他是想保护冯菟和冯、宋二家。可他没想到一言不合,却惹得冯菟大怒!
第二天凌晨,班超便派班秉和班驺回了安陵邑一趟,悄悄地打探清楚了事情原委。这兄弟二人在三辅整整呆了五天,到第六天夜深后匆匆赶了回来,他们还将班家老徒附班伍的长子班前带了来。
班超仍在烛下读着《三略》,班秉、班驺、班前进入大帐,连夜向班超禀报了暗访的情况。
“尕叔……现在的安陵邑,通过巧取豪夺,土地已经大部归了弓家,安陵庶民已经基本都成了弓家的徒附或奴婢。各族不得已,尽数归附弓家,仅有冯家仍在死撑着。其余各陵邑,也基本相似,土地基本归了马家、司马家等世家大族。木容毂和弓家有大罪……婶所言,全是事实!”
班驺性急,一边吃着夜食,一边说着见闻。
班秉道,“尕叔汝是未见,真是触目惊心,一言难尽……还是请班前兄讲罢……”
老徒附班伍已经过世,其长子班前长得与班伍当年一模一样,只不过比老实的班伍要有见识。班前证实了冯菟所言,皆是事实:
“冯家这几年吃大苦头了,家财已快破尽,老夫人悒愤而亡。现冯太公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他屡次说过,欲将冯家归附班家门下。冯太公言‘宁白送班家,亦绝不以地喂弓家众兽’。女公子冯菟夫君宋洪早亡,冯菟带着一双小儿,孤身撑着夫家,土地也十去其半,尽归司马氏,景象一样凄凉。吾听人传言,只是因司马‘大善人’看上了冯府女公子,宋府才得暂且相安……”
“冯家既有难,汝何故不来雒阳禀报于吾?”班超不悦地诘问道。
班前道,“尕叔,吾曾想去雒阳,然未过渭水,便被隗里县求盗们拦回。并申明,再敢乱跑,便杀吾全家……”
老实持重的班秉,见班超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便请求道,“尕叔,五陵原今日都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整个三辅亦是大族天下,冯、宋两家不过死撑着,要不了多久则必亡!求尕叔帮帮冯家吧,窦大人虽然不在了,可邓府可是吾大汉世族之首,五陵原上这些豪族再可恶,断不敢公然与邓府公然为敌……”
“勿要胡言乱语,此事事关重大,并非世族争斗那么简单。况且,吾岂是借势压人之辈?汝且起来罢,暂勿对女公子讲。待吾思量一下,再作定夺……”三人出去后,班超在大帐内来回踱步。
第二十五章 果断出手()
汉明帝治吏极严,可隗里县令却助纣为虐,放纵大户巧取豪夺,把精美的五陵原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在京兆尹和右扶风眼皮之下,发生如此大事竟然无人过问,说他们都被蒙在鼓里没人信。弓家先污冯氏名,后再夺其田,实在可恶。身为朝廷命官,不管这是不是冯菟家发生这样的事,他班超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管!
班超等不得了,他瞬间便下定了决心。摊开木简,刚要动笔,班秉、班驺又进来了。原来,他们安顿好班前,又返回了大帐。班秉从袖里拿出一封帛书道,“尕叔,此次在三辅,吾二人见到了秋曹叔!”
原来,班秉、班驺二人从太华山军营悄悄来到安陵,但还是逃不出隐在三辅的司隶校尉部别驾从事秋曹的目光。他们归来前的夜里,秋曹神不至鬼不觉地翻进冯府大院,命二人捎此信给班超。
“此事人命关天,事关重大,汝二人勿泄秋别驾行踪!”
班超一边叮嘱着,一边展开帛书,只见帛书上是几行小字,“司马氏与楚王英有染,羌、胡与司马氏勾连,‘国师’未露身影,吾仍未找到线索。仲升应以弓冯官司为据,参倒木容毂,敲山震虎。则司马氏张惶之间,或能露出马脚!”
班超大喜,秋曹所言与他谋虑大体一致。为肃清后患,找到隐藏在汉朝腹地的北匈奴国师,司隶校尉部可谓下足了功夫,正在一步一步向“国师”靠近。此时木容毂案爆发,一场政治风暴,定然会震动三辅,也足以令司马南惊惶!
此刻别部的三百士卒,已经是秋曹的后盾,是皇帝和司隶校尉部手中最重要的棋子。班超决定有所作为,推波助澜,先从安陵邑下手,披倒木容毂,来一记敲山震虎。隗里县是右扶风的治所,木容毂正法,司马南定然难辞其咎。假如司马南感觉到危机,敢轻举妄动,那么他的马脚也就露出了!
当天晚上,班超满怀激愤,给汉明帝写了一道奏章,将隗里县令木容毂枉法情节一一密报皇上。此奏中他仅参木容毂,未提司马南一字不是。奏折写完,已经五更天了,他连夜派班秉带人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速递京城班府,请六叔邓训亲自直呈圣上。
班秉临行前,班超为了确保妥当,又专门给爱妻邓尧写了一信,请她督促六叔勿要耽搁。同时,还请她设法为淳于蓟一家申冤。
办完这一切,天已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了。他心潮难平,便走出帐外,在黑暗中舞了一通锏,心里才略微好受些。
本想返回帐内安歇,可双腿却不听使一般,又鬼使神差般地来到宋母居住的大木屋前,来来回回地走了许久。
冯家的遭遇,冯菟嫁人后的辛酸,他却总觉得自己也是重要原因。或许,当初娶了冯菟,这个敢做敢为的女人,断不会如此坎坷,同时冯家也断不会受到弓家如此这般欺凌。就冲着冯菟当年那份情意,就冲着她已经把他班超当成依靠,他也绝不会再让她一个女人独自撑着宋府了。
作为男人,一个与心爱的女人分离了十年的男人,他心中甚至有一种冲动,真想冲进宋母木屋内,将这个正赌着气的女人抱到自己帐内,好好地疼疼她,尽情渲泄十几年分离之痛、相思之苦、相负之情。
作为汉军假司马,心里再想,在班驺和士卒们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是做不出来这种事。别部将来满编后将超过两千人,假如自己做出这种事儿,他将何以教化他的部下?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来来回回地走了许久,才怏怏不乐地返回帐内,就这么睁着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