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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孝景皇后传-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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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也就罢了,终究一个人在宫中过活。

    而她却不同,姁儿也在这宫里,她二人是至亲姐妹,一荣讵荣,一损俱损。

    且姁儿年幼单纯,多有不足之处。

    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就格外上心。

    若是有人要害姁儿,王娡骤然攥紧了手指,死死抓住锦丝被。

    她只有这一个妹妹,无论如何,也该尽心尽力护她周全。

    这样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过了几个时辰,王娡朦胧之间听见容芷轻声唤她:“姑娘,时辰到了,该起来了。”。

    王娡尚不知何时了,只得睁开眼睛,觉得头昏脑胀,腹中有着隐隐的绞痛:“几时了?”。

    容芷轻手轻脚替她拿来一件家常衣衫披在肩头,唯恐她骤然起身着了风寒:“已经平旦了,若是再不起床梳洗,怕是要迟了呢。”。

    王娡点一点头,方才忆起今日是太子的登基大典。

    翻身下床,将赤足套进地上的绣花软缎鞋中,勉强走到铜镜前。

    她整夜不得好睡,难免脸色也极差,似乎是青白上浮有一点暗淡的黄,整个人精神似乎极为萎靡。

    青寒看得心疼不已,趁着容芷出去倒洗脸水道:“小姐如今脸色这样差,可怎么是好呢?头会有孕的时候也未曾这样日日劳累,如今却是…”。

    王娡皱眉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容颜,果然是一派怏怏之色,心下也是焦急地很,只得到:“这几日许是想的事情多了,夜里睡的便不安好。”。

    容芷打了水进来,温柔劝慰道:“姑娘这几日心思重,不如登基大典结束后好好休息将养。凭他什么事情,也该等到孩子诞生了之后再说。”。

    王娡点一点头:“你说的也是不无道理。”。

    今日的登基大典,几乎是这座皇宫中最热闹的盛典。

    当今太子已有太子妃正室,自是没有了婚嫁盛典,因此礼部并三公九卿诸人,为了登基大典日夜忙碌。

    王娡也不敢掉以轻心,早早起来匀面梳妆。

    衣裳是昨日里容芷与青寒早早拣择好的。

    这样的喜庆日子,太子妃必是要穿正红色,而妾侍诸人则绝对不可僭越,只得选择了次一色的颜色衣衫来穿。

    这一日的万千双眼睛中,不仅有后宫诸人,连带着朝臣也是盯着她们。

    王娡不想无端惹起是非,因此一举一动格外小心谨慎。容

    芷替她选的是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外裳,绣花繁复,色彩艳丽,配上雨过天青色这样淡雅的衣料底子,别有一番道不尽的妩媚风流,却仍旧是简洁素净的,颇有无声胜有声之感。

    她不让容芷与青寒动手,自己慢慢拿了桃木宫梳,细细梳理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

    梳子细密的齿划在头皮上,有微微的疼和痒,倒是让她的精神逐渐清明起来。

    细密的痒,如同百足虫在爬挠,一点一点的,将王娡的心慢慢的变得坚硬起来。

    再抬眼时,镜中人已是决绝的眼神。

    待到她将一头青丝梳理好之后,容芷温柔地接过了梳子,将王娡的一缕头发放在掌心中,赞叹道:“姑娘的头发生的真真是美,既密又多,且根根分明。”。

    青寒笑嘻嘻地挑拣出一枚珍珠纽子,在王娡头上比划着道:“咱们小姐容貌自然是拔尖儿的。”。

    王娡被她说的又羞又恼,回身作势便去拍她。容芷笑道:“恁的这小蹄子嘴甜,愈发显得奴婢们不会说话儿了。”。

    王娡笑道:“你虽然是个闷嘴葫芦儿,你的忠心我可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呢。”。

    如此一番笑闹下来,已是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宫外也隐隐约约传来喜乐及喧闹之声。容芷留神听了听,笑道:“想来快要到登基大典的时辰了呢,宫内外竟也热闹了起来。”。

    王娡凝神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貌,与初初进太子府相比,清瘦了好些,却愈发显得柔弱动人。

    脸色虽是不好,到底在盛妆之下也是神采奕奕。

    七个月的身孕,小腹早已高高隆起,却并不怎样痴笨,反而一股端庄之气。

    容颜未老,心境已换。其实都是一样的罢。

    这样的变化,王娡不知是祸是福。

    后无来路,前有通途。

    登基啊大典比之丧仪,更是礼仪繁琐复杂。

    自来便是新的比旧的惹人注意,虽是先帝去世,举国哀悼。

    到底如今也到了更替之时,原来的种种目光都聚集在新帝身上,自然,还有即将入驻后宫的诸位女子。

    青寒和容芷慎之又慎,直到太子妃宫里派了宦官来催,王娡见这宦官颇为眼生,便含笑问了姓甚名甚,吩咐义忠取钱谢过方才准备起身。

    大喜之日,宫车也一改几日前的白纱覆盖,而换了明黄色的车幔,那便是正经的帝王之色了,阳光之下,愈发光华灿烂,惹人注目。

    那样明亮华贵的黄色,昭示着许多人心心念念的皇家富贵,不可匹及。

    她骤然想起,原先镇明在太子府中多穿着浅白色,天青色等颜色衣裳,愈发显得他面如冠玉,气度温和。

    只是从今日起,他便也要穿着这样刺眼的明黄色,坐在属于他的皇座之上,统领这万里江山。

    她眼中闪过永涵素日的影子,想来是时间太久了罢,曾经连发丝都清晰记得的人,如今也是竟然带着一些记忆里特有的模糊。

    朦胧的看不真切,只是依稀记得,与太子相较,他的温和与闲适并非是对锋利的内在的掩饰,而是真正的平淡从容。

    若是自己仍在金府中,想必也不过是对先帝驾崩,新皇登基这样的事,茶余饭后空作笑谈罢。

    而如今,自己却在这皇宫之中,衣着华贵,环佩叮当,作为后宫中的嫔妃,去亲临登基大典。

    奈何不过,造化弄人。

    如若是还在金府又该怎样呢?俗儿已是快要满周岁了罢,想必也正是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年纪。

    而永涵,必如往常一样,对她爱护有加。

    如今正是暑热之际,往常的年月里,暑热之时,便是常常躲在家中,众人欢笑着食用井水湃好的冰盏等各色时令瓜果,谈笑晏晏,似乎永远不会有止歇之日。

    只是今时今日,身在后宫之中,所食用穿度自然是最好的,身体这样千尊百贵地养着,只是在找不回往昔的心境。

    曾经无忧无虑,却还幻想着那会是漫长的一生。

    流年往复,生死相依,这些曾在七夕之时明月之下许下的誓言,如今看来,不过是空作笑谈罢了。

    也罢了,王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已是如今这般模样,再惦念着往昔种种,便显得格外愚不可及了罢。

    如今她的前路自然是清楚的,那便是入宫后无穷尽的争斗,直到享有高位,此生无忧。

    她蓦然想起那个选秀前的一夜,自己曾经问过姁儿,可会后悔,姁儿眼神坚定,年轻的脸庞上因为希望而染上了一层艳光。

    那样年轻的,不知愁的勇往直前,她当真是羡慕极了。

    望着天边一轮金灿灿的新日,王娡许是嫌那日光刺眼,垂下眼睫,静静地上了车。

第六十九章 吴王妃() 
宫车一路滚滚而过,皇宫中处处都是极喜庆的氛围。

    王娡觉得有些失笑,不过就是几日前,这里的诸人都还是哀哀欲绝的样子,竟也是这样快便转圜了过来。

    当真是哭与笑,无关情绪,只关乎场合罢。

    所有的女眷都聚集在太后的未央宫中,除去后宫中尚在的数位妃嫔,太子府中十余位女子,旁的便是诸侯亲王的王妃命妇之流。

    如此倒也有了近五十余人,与上次见面不同,今日因是喜事,可以穿的喜庆些。

    一时间衣襟魅影,香风阵阵。

    众人等候太后出来,王娡虽是在和姁儿说着话,却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周围诸人。

    只见得众位王妃虽是皆姿色过人,只是其余的女子也都是容貌拔尖儿的,倒也并不怎样出奇。

    只是一个女子,因着特殊,王娡便多打量了她两眼。

    那名女子想来颇有了几岁年纪,一望可知并不是方才初为人妇的少女。

    只是与容貌相比,她更是自有一股沉稳雍容之气。

    都是亲王贵胄,她却比别人更为端庄秀丽。

    她容貌生的极美艳,几乎让人见之忘俗。

    肤色白腻如羊脂玉,一双剪水瞳水光流转,浓密的眼睫隐瞒着心事无限。

    嘴上虽是一直微微笑着,却并不让人觉得怎样暖,反而有些压迫之意。

    这样奇特的女子,通身的气派倒不似长安中原的皇亲国戚,而是颇似西北边疆异族女子一般冷艳清丽。

    王娡不由得仔细瞧了,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见她多看了几眼,太子妃悄悄在她耳边说:“那位便是吴王的王妃了。”。

    王娡一听,立时醒转过来。

    前夜的不速之客擅闯太子府自然不是偶然,吴王也着实是太子的心腹大患。

    如今只静静等待时机,将来必欲除之而后快。

    想到此节,王娡看向吴王妃的目光更为复杂,不知她这个王妃,究竟是怎样思怎样想的?素日听太子说夫妇二人感情颇深,想来此次事她也该是略有了解的了。

    由此,她看向吴王妃的目光不由得更加复杂。

    吴王妃似乎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仍旧垂目静静品尝着茶盏中的碧色茶汤,是上好的“雨过天青”。

    袅袅升起的乳白色的茶汤蒸汽,映得她容颜有些虚浮的不真实,倒是比骤然看过去柔和了几分。

    吴王生性狷介阴狠,好战喜功,面目也是阴沉不善。

    如今看来这位王妃也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并非柔弱无知的大家闺秀,想来也该是有出谋划策之功的。

    如此一来,太子若是想早日战胜吴王,倒很要费一番心思呢。

    王娡静静想着,不知来日太子胜算几何?

    她的手指轻轻叩着白骨瓷茶碗,这是她在闺阁之时便有的习惯。

    这样凝神想着,几乎视周遭环境于无物。

    乍然之间,却是只觉得衣衫微动,隐隐有一阵香风。

    王娡受惊,方才抬起眼来,却看见吴王妃正盈盈立于面前,微笑着注视于她。

    王娡乍然之下,不知她找自己何事。

    当下却仍旧尽力笑得不露痕迹,站起身来道:“妾身失礼,见过王妃。”。

    吴王妃亲自扶了一把她的手肘,笑道:“姑娘有了身孕,是万万站不得的。如此多礼,倒叫本王妃心中不安。”。

    王娡方才依言坐下,笑得极温婉:“方才妾身才与太子妃娘娘道,觉得王妃容色过人,气质端和,倒不知是哪位亲王好福气娶得王妃呢呢。”。

    吴王妃笑意愈胜:“我并非亲王王妃,而是吴国的王妃,名唤沈景运。”。

    王娡留神看了,觉得这位吴王妃倒是与外表不同,似乎是极懂礼的一个人,言谈举止也大方,并不见怎样骄纵狠毒,只是到底相知不深,不敢妄下结论罢了。

    吴王妃目光流连在王娡已经隆起的颇为明显的小腹上,道:“如今贸然前来,姑娘可不要觉得我无礼才好。实在是见姑娘即将做母亲了,特意前来恭贺。”。

    王娡低头笑着抚一抚小腹,目光柔和:“王妃很是温柔平和,想来也必定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方才如此罢。”。

    吴王妃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复归平常:“我曾育有一子一女,只是可惜儿子早逝,如今便只剩了一个女儿了。”。

    王娡听的她提起自己的儿子,心中骤然一惊,便知道必定是曾与太子有过争执后被太子所杀的吴王长子。

    丧子之痛,焉能不报?

    她当下只作浑然不知,敛目道:“王妃节哀。”。

    吴王妃微微一笑:“已是许多年前的陈年往事了。景运谢过姑娘关怀。”。

    她目光依依不舍地停留在王娡的小腹上,温柔道:“看姑娘今日这个样子,许是有六七个月了罢?”。

    王娡颔首而笑:“王妃好眼力,已是七个月了。想来不出三月便要临盆。”。

    吴王妃点一点头:“宫中生养孩子不易,姑娘好自将养着,来日诞下麟儿我再来前往祝贺。”。

    二人又絮絮谈论了生儿育女的种种,不时相视而笑。

    乍看起来,一派和乐融融,倒也投机。

    只是王娡虽然与她谈笑风生,心里却仍然时时刻刻顾忌着她是吴王的王妃,并不敢怎样深谈,不过面子上转圜的过去也就罢了。

    正谈笑间,榘允出来,道是太后与长公主便要出来了。

    于是众人也纷纷止了谈笑,只凝神屏气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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