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监国-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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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吗?是谁在操弄它呢?前半生我要成为一名侠客,我已经完成了这个心愿,谁在操弄命运,这就是我后半生要追寻的问题了。”
……
邯郸城中,天已经黑了。
街市繁华。
在这繁花的街市中,一个不起眼但独特的老人正在一名小厮的陪伴下悠然行走。
老人穿着一袭白布袍,腰悬羊脂玉环,形容清癯,小厮提着灯笼,老人负着手,不言不语。
忽然,那老人微微叹了口气,唤小厮道:“魔王,你觉得这个天下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
小厮躬身道:“师尊,这天下还是少了点生气。”
“为什么会这样?天下不够大吗?还是人不够多?还是山河不够秀丽,还是建筑不够雄伟?”
小厮指了指前面的行人:“师尊,你认识他么?”
“淮南张醒,五岁能诗……”
“您看,师尊,弟子随意指一个路人,都如此不凡,这就是生气所缺乏地方。”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你是说……”
“师尊,这天下的问题在于,没有凡人呀,少了太多烟火气,他们都不为应该有的目的而活。饮食男女意趣情志,饮食二字,还在之前。凡人神人,有凡人才有神人。”
“魔王,你又悟了。”
小厮笑道:“悟有何用?不能饮食之。”
“你这一辈子都得陷进这饮食二字里!你现在没有变成一头肥猪,真是太奇了怪哉。”
“饮食多好,为我身生。凡心意所存,皆虚妄矣。”
“你在跟我讲大道理咯?”
小厮道:“师尊,不敢。”
“魔王,我今天听到一个人说,这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
“这是世界的丰饶。”
“可我觉得是人间的不幸,所以我要去见一个人。”
“那个孩子?”
“嗯,恰好,他就在这里。”
老者一直往前走着,拍了拍一位路人的肩膀。
这路人容貌平平无奇,端的筋肉发达,犹如铁块,这人一见那老者,身躯猛然一颤,立即欲向之跪拜,却被老者扶住了胳膊。
“莫行礼,我心无礼可言。”
“这……在下实在不敢。”那路人又欲躬身。
老者无奈道:“冥顽不灵。”
“在下愚钝……”
“此行,杀人?”
路人不敢撒谎:“正是如此。”
“杀白墨?”
路人大惊道:“您认识……”
“认识,所以别杀了呗。”
“好……可是,除了我还有人在做这件事情,我是因职而来,他是为恩所碍,故来杀人。”
“我知道,是楚戟士,叫他也别干这个差事了,就说我说的,不过你俩不能杀,别人我不管他们去就是,还有,这事儿别告诉你们上头的人,知道吗?”
“在下明白……但是,楚戟士那边……您也知道,他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所以……”
“那你叫他来找我,我跟他说。”
“诺。”
路人匆匆一拜,然后匆匆离去。
小厮皱眉道:“师尊,白墨不能死么?我记得您说他要死来着。楚戟士不正是您……”
“我改变主意了呀。”
……
方才那路人走出老者视线范围后,身躯忽然一垮。浑身上下那如铁块般的腱子肉也仿佛松弛了,竟连这躯体都无法支撑他栽倒在地。
“王灵神……居然在这里……”(。),。请
第一百四十章 谶语()
“剐鳞!”
一剑化为万千剑,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仿佛蝉翼般的虚影,白墨自幼随父学习名为《吞金宝箓》实为屠龙技的剑道,之所以不说这是剑招,是因为它根本没有明确的招式动作,唯以最后形成的效果为说,剑招剑招中,而在达到目的的路上,故曰道。白墨自习得此道,凡认真施为,从未失手。
可眼前这位胖子,居然快过宝剑!
剑影虚晃之中,那胖子的身躯居然也几乎化作残影!
简直让白墨无法理解!
有如此神乎其技的身法,又何必在国公府中做一名剑奴?!
赵无忧大笑道:“哈哈,白墨,我的右剑奴如何?”
“剐鳞!”
又是千万道虚影。
胖子只以身法躲闪,还未出一击。可越是如此,白墨竟忽然有一点紧张。如果自己真的攻击不到他,那么无论他是否攻击,自己都已经处于必败之地,这还是白墨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剐鳞!”
“剐鳞!”
“剐鳞!”
……
如此数十合。
剐鳞一式,千万斩击,竟未沾到胖子半角衣襟。
白墨口中喘着粗气,气势渐渐弱了下去,胖子也开始喘气,然后笑道:“有胸腹不击,以如此速度,偏击皮肤,能打到我才怪了。”
白墨冷笑道:“你在提醒我怎么赢你么?”
“来击我胸腹,我也是不怕的,现在,轮到我了。”
胖子抄起木剑,闭目顷刻,然后陡然开眼:“剐、鳞!”
三剑。
十二剑。
千万剑。
一瞬间,剑风呼啸,虚影万千,但跟白墨几乎无法看到剑身比较,他慢了一点,可白墨并没有跟这胖子可以相当持平的身法,只能以木剑抵挡。
木头交击的声音清脆得很。
白墨眉头紧皱,又大喝一声:“剐鳞!”
胖子同样以剐鳞一式还击。
声音清脆,交击不绝的两柄木剑,居然发出了如编钟一样的声音。每次两种剐鳞相击上去,都如同敲响了一次编钟,绵长清脆如金石而绝非如木。
赵无忧与公孙斑斓都捂住了耳朵,瘦子只是皱了皱眉。
白墨冷笑道:“你只是在模仿我的动作,但并不知道剐鳞是怎么练出来的。你杀过鱼吗?”
胖子皱眉道:“只要动作与你一般无二,何必知道它是怎么练出来的?”
“白墨,你怕了吧?我的左右两名剑奴,绝非等闲之辈,他们俩乃是兖州悟剑派掌门人孔貘的关门弟子,自幼于万剑林中对剑而悟,只要你是用剑的,就没有他们看不穿学不会的招式。”
听到孔貘这个名字,白墨方才的疑问豁然开朗。
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名剑奴为何如此强大,却籍籍无名。悟剑门的人,是不屑于上杀伐品的。他们的现任掌门人的孔貘,虽是圣人孔山之苗裔,却弃儒而入道,三十岁才以道家为核心教义的悟剑派,学习“斩道法”,仅仅十年时间,原本对武学一无所知的孔貘,就在“斩道法”一路上入于化境,以剑入道,称斩梦真人,与秦无义一样,入于谲云品。他的关门弟子,也一定是以谲云品为目标,绝不屑于入杀伐品。
“原来如此。悟剑派的人,你的道是什么?”
胖子答道:“我的道是‘真’字,凡人所思之建于理或文字上的东西,都非真,只有自然是真。何谓自然?树随风摇,打雷下雨而已。剑刃越细越锋利,剑招只要分毫不差,自然便是高手。”
“合于宋仲卿,但终究差他无数境界。”
白墨闭上眼睛。
“放马过来吧。”
“自大是因为你的心出现了卑意,闭着眼睛是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我的动作的,听风乃是虚妄之语。”
“如同你所说的分毫不差,也不是人能做到的。”
胖子的眼皮抖了抖。
“剐鳞!”
“剐鳞!”
二人几乎同时出招。
然而,胖子的木剑一下顶在了白墨腹部,陷了进去,无法动弹。胖子大惊失色,因为于此同时,白墨所出的剐鳞一式,已经在他的肌肤上斩了无数次。
赵无忧一愣。
“你丫的这是作弊!如果真的在战场上,死的是你而不是我的剑奴!”
白墨的语气无悲无喜:“这是你定的规则,我们比的本来就不是谁下手更重,只是谁攻击更多而已。”
赵无忧怒道:“右剑奴,你,面壁三天!”
胖子颓然的走了下去。
瘦子走到白墨面前,语气温和:“你刚比试过,体力已经减弱,我不想趁人之危,所以,你可以休息一下。”
白墨道:“不必,对付你,不需要到最佳状态。”
“我不会告诉你我的道是什么,我也不会与你多说话,这是最后一句,既然你不想休息,那就开始吧。”
瘦子说完,手中长剑陡然一震。
那翁鸣声与白墨方才与右剑奴两柄木剑的交击声一模一样。
白墨微笑道:“你是想告诉我,斩我一剑,便是千万剑,然后你就赢了,对不对?”
瘦子冷笑一声,并不言语,在须臾间提剑冲来,迅捷如豹。
人到剑落。
“嗡!”
一声翁鸣。
第一剑被白墨挡住了。
瘦子猛然蹬出一脚,将白墨的身躯踹出一丈远。
白墨站起来,并不恼火,只是将手中木剑换到了左手。
“你还说对付我不需要最佳状态?”
“你不是还说自己不说话了?”
瘦子冷笑一声,再度提剑冲来。
白墨同样迎了过去。
又是一声翁鸣。
瘦子手中的木剑脱手了。
白墨口中轻吐二字:“剐鳞。”
……
街市中有一个行人打扮怪异。
他身上穿的是一身戎装,朴素的很,应该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兵,但怎么看都不像大晋军士的形制。大晋军士有皮甲、铜甲及铁甲,这人身上穿的,居然像是木甲,木头不是随便用菜刀都能劈开的东西吗,这种东西居然也能当甲?其他行人对他指指点点。而且,他手中的兵器也怪异的很,说是戈,又不太像,说是枪,比枪多了一侧刃。
“这是啥兵器呀?有没有谁见多识广的过来看看?”
行人们围了上来。
一个饶有见识的老者徐徐道:“这是楚戟,以前很常见,不过这种东西在晋楚两国的战争中已经被证明是一种鸡肋,以楚戟成阵,远刺不如枪阵,凿击不如戈阵,早就被淘汰掉了。”
他们没发现,周遭巡视的甲士们,对他提防甚深,几度想要接近他,每次都退了回去。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实在没胆子惹这位煞星,但他行去的方向又是国公府,不去阻挠一下也实在说不过去。看着这些不知死活围上去对那人指指点点的行人,周遭的那些甲士心中都有些怒气,你们这妥妥的是找死啊!如果把他惹恼了,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成。
那人默默行走。
握着兵器的手越来越紧。
杀人,是他最拿手的事儿。杀很多人,比杀人更拿手。而杀大晋皇朝治下的百姓,更是他平生最感快意的乐事。
如果白墨在这里,一定能认出他来。这家伙一身行头已经成为标志性的东西了。他就是在大晋廷尉署黑名单上的头恐怖分子,楚戟士!他并不姓楚,真实名姓无人知道,只因他手持楚戟,着一身楚国形制之甲,故得此名。此人武功极强,杀伐品中名列一品,最可恨的是他极少对高手出手,所杀的大部分人,都是一时兴起而杀的大晋百姓。白墨之前做廷尉时,就已经有了一个要将此人擒拿归案的计划。
可他刚要动手时,一个相貌平庸,浑身筋肉如石如铁的汉子忽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声吼道:“且慢!”
楚戟士阴沉开口:“我只给你说一句话的权利。”
那汉子道:“有人要见你!”
楚戟士面无表情的道:“一句话已经用完了开。”
汉子急道:“要见你的人是王灵神!”
楚戟士大戟一挥。
那汉子痛苦的嚎叫起来,周围围观的行人被吓退了,这怪人居然一言不合,便斩下了别人整条胳膊!
“知道了,我去找他。”
楚戟士说罢,便掉头往回走。
两刻钟后,楚戟士便看到一个身着白布袍的老者,身边跟着一名小厮,笑吟吟的向他走来。
“王灵神,魔王,好久不见。”
小厮对楚戟士点了点头:“楚戟士,好久不见。”
王灵神笑道:“咱们还用叙旧吗?”
楚戟士沉默片刻。
“王灵神,你当年应该杀了我,为什么又停手了?”
“懒得杀了,杀你不是我的责任。裴行俭那小屁孩不是说吗,老头儿我淡泊也是第一,于世无甚用处,我也懒得发挥点什么作用。”
“叫我找你,有什么事?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完成。”
“我来找你,是想叫你放下你的事情,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
“找一个姓白名墨的人。”
“正好我也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