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第17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支广武骑卒,究竟又是谁训练出来的。
建兴十二年二月初七,经过一整个冬天里紧锣密鼓的筹备,凉州广武郡与郡下令居县,分别行出一支百余人规模的骑卒,自驰道各自向南,渡过大河,便隐没在陇西青翠的山林之中。
这两部骑卒分头行动,不过配属却是出奇地一致:每名骑卒双马,一匹骑乘,另一匹驮运干粮铺盖等物资。而骑卒们人人只着皮甲,腰悬弓刀。除此之外,每人还都配了一杆外观稍显粗陋的长枪。
然而这些乍一看显得粗陋不堪的长枪,枪头都是两地工坊之中工匠们精心打造而成。每杆长枪的枪尖,都在阳光照射之下发出择人而噬的寒芒。
苏抚率部出了州境,越过金城之后,便引众直往东去。距金城郡不远的浩亹县之中,驻扎着约一千赵军步卒,还有一个赵军骑兵百人队。显然刘赵虽然与凉州和议,不过对于凉州仍然不乏防范。浩亹周边对于苏抚来说,便已经打上了禁区的烙印。若是在浩亹附近袭击敌军运输队,引得这百余赵军骑卒来援,即使能胜,也必然是惨胜。
苏抚干这种劫财勾当也不是一回两回。因此对于注定要亏本的买卖,当然坚决不做。因此广武骑卒们随着苏抚穿越山中谷地,直向东侧榆中而去。
榆中离金城足有百里以上。先期传回来的情报之中,榆中驻军虽然也是过千,不过却并没有成建制的赵军骑卒在此驻扎。这也是苏抚决心选定榆中附近来下手的重要缘由。
探子之前传回的情报显示,每季开端,各县都要向郡中押送钱粮。如今陇西之地具体的治权基本掌握在氐羌部族首领和一部分当地豪族手中。每季上交押运的钱粮,也多半是这些人在治下搜刮民脂民膏所得。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忠心,并讨好那些匈奴人派遣来的郡守等人。对于这些不义之财,苏抚劫起来也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反而在筹谋这件事之时,隐隐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派出的探子很快与苏抚取得了联络。并递送了一个重要情况:自榆中前往陇西郡的本季钱粮,早已在陆续装车,很可能就在近几日起运。
苏抚拿出一幅地图,在上面细细地观察筹划着。榆中通往陇西郡,其中路途遥远,多数仍是山间谷地。更适合于让步兵设伏,而不怎么利于骑兵的冲锋和机动。
苏抚右手指着地图上画出的一条条蜿蜒的曲线。那些都是可以容车队通行的山间谷地。他细细看着,不是咂摸一下嘴巴,而后一条一条地梳理着,寻找着可以令他们这些骑卒藏身设伏的地点。
沿着一条曲线慢慢移动着,苏抚的右手食指终于在地图上的某一点停顿下来。他看着穿过此处的一条山涧以及山涧两侧相对平坦的地域,忽然之间,便计上心来。
那一处他选定的伏击地点,距离榆中县也已超过百里。而至今为止,他派去榆中的探子仍未传出运输队出发的信号。他便也只能在自己的设想之中一遍遍地设定伏击敌军的情节。并且针对敌军可能走不同的谷地,又设想了几种替补方案。不过前期行动已基本确定:将他麾下这些骑卒们分成两部,待榆中城内的探子发出情报之后,便留一部尾随监视敌军运输队,而另一部分,便昼夜兼程,赶往预定的伏击地点。
倘若敌军走上不同的谷地,便由监视他们的那部骑卒飞马驰报。而后苏抚再令手下们去往敌军必经之路上继续设伏。
苏抚在自己反复规划的计划之中度过两日光景。第三日,潜伏在榆中城内的探子传来情报:城中钱粮装车已毕,正准备启运。
得报后的苏抚兴奋不已,立即便派出十余名哨骑,前往监视榆中四门,嘱咐他们看到任何车队,便前来报告。
随着榆中城门大开,一辆辆装载着财货粮米的畜力车,排着整齐的队形,陆陆续续驶出榆中南门。榆中城外数里的山梁上,一名哨骑见之,便立即起身,向着身后的密林之中奔去。
苏抚得到消息,便登山眺望,果见一支蜿蜒数里的车队,已经行上自榆中南去的路途。苏抚一边数着这支车队中车的数量,一边兴奋无比地吩咐传令兵传令下去,让各部按照事先议定好的职责分头行动……
第二百六十五章 马匪逞威(中)()
苏抚这边已经盯上了猎物。而李延炤所率的百余骑卒,却仍是在陇西的山中兜圈圈。
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李延炤预定的计划是进军狄道,拦截狄道与桑壁、冀城甚至陇西、南安二郡之间的物资往来。毕竟狄道地处陇西要冲,财货钱粮等绝不会少。相应的,城防力量也是较为雄厚。据苏抚的探子报回的情况中看,足有数百人的匈奴骑卒,与不低于两千之数的步卒屯驻在狄道城中。
而李延炤所部的霉运,也正是来源于这部守军。守军中一支不低于五十人规模的游骑盯上了他们,远远地缀在他们后方,一路跟随。而他们此时身为“马匪”,自然是必须得有马匪的觉悟。加上李延炤细细衡量了一番,自己这些人回身与那部盯梢的游骑大战一场的话,无法全歼对面且不说,自身的损失,也定然不小。
于是李延炤只得令这一票部下加速逃离。借由双马的优势,奔逃了三十余里便已将身后尾随的那些匈奴骑卒甩开远远一截。见身后已无那些紧紧追赶的匈奴骑兵,李延炤松了一口气之余,便也只能令部下们改道,借由此甩开那些像牛皮糖一般的匈奴骑兵。
不过好就好在狄道距离陇西、南安二郡仍有两百余里的距离。在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上,自己这些骑兵仍是大有可为。毕竟狄道中驻扎的这些兵力,即使出动护卫运输队,也不可能出动太多。城中的匈奴骑兵,主要任务是负责侦骑,更不会出动来护卫这些押运钱粮的车队。此处乃是陇西腹地,北有浩亹榆中,西有枹罕,谁也不会相信能在此处遇到敌军的袭击。
而出动骑兵扮成马匪,也正是抓住了敌方这种大意的心理,在他们的意识中不可能的地方,对他们的运输命脉展开攻击。仅凭这一点,李延炤便不得不佩服苏抚的智慧。许是在军中呆久了,自己的思维已经更趋于一种定式。然而却忽略了瞬息万变的战场,才是最该发挥多样思路与创造性的地方。
甩脱了身后的匈奴哨骑,李延炤亦是将所部分为两部分。一部二十余人,由崔阳带着,向北去寻求与苏抚所部的联络。另外的八十来人,则由他自己亲率,在陶恒等熟识陇西地区地形地貌的将佐指引下,顺着山中谷地,又悄悄潜回了狄道附近。李延炤还派出刘季武带数名骑卒,换上普通的麻布短衫,向狄道城中而去。试图与早先派往城中的探子取得联络。
平心而论,李延炤其实并不舍得让刘季武以身犯险。不过当下带出来的这一干人等,也只有刘季武见过那几名探子。得命之后,刘季武也不拖沓,当即便换衣,引着另几人一路向狄道城中而去。
此时天色已近夜,崔阳引着二十余名部下疾奔向北。夜间两侧山林中野兽的咆哮,时常让他想起很久之前,他与李延炤等遭遇的那场狼群的伏击。当时他们这些人一心自保,奋勇与狼群搏杀,几乎忘却了心中的恐惧。直到脱出狼吻之后,心中才升腾起一阵阵的后怕。
此间回忆起了那么多不堪回想的往事,也促使他一路快马加鞭,力求脱出这种无处不在的梦魇。他不敢让自己手下这些骑卒下马休息。生怕再遇到同上次一样的凶险境地。不过这些骑卒也不是铁打的,人虽然骑在马背上,连日的奔波之下,却早已是困顿不已。崔阳便下令众人使用套马索将自己捆缚在马背上。这样一来,即使忍受不了困意在马背上睡着,也不至于跌落马下。
如此行了一天一夜,派出去的哨骑终于回报找到了苏抚所部的踪迹。崔阳也顾不上兴奋鼓舞,连忙引着部属在哨骑的带领之下驰去。及至到达了一处谷口,却恰闻谷中连绵不绝响起的刀剑相击声、喝骂声、喊杀声。
崔阳引着部属,牵着马行上一处高坡,眺望谷中战场,却正见苏抚麾下这百多号骑卒零星地在谷中与守卫车队的敌军交兵。车队外围那些敌军步卒,正在纷纷被屠戮。而处于车队中心的敌军将领,早已聚拢起身边的步卒们,将他们所押运的大车纷纷推过来拢成一个圆阵,而后聚拢在他麾下的那些步卒们,便以这些大车为凭,陆续支起手中刀枪,据守车阵。
领着部下在外围对押运步卒们大杀特杀的苏抚,也是眼望到此处情形。一时心中微惊,连忙呼唤起围在他身侧的那些精锐部曲家兵,弃了眼前那些残卒,便向这车阵处冲来!
车阵中的敌将眼见有二三十名马匪直向车阵冲来,当即也是略有惊诧。不想这部来袭的马匪,竟然如此难缠。他之所以弃了外围那些来不及收拢的士卒以及车辆财货,在阵中构筑起这个车阵,也正是想凭借自己虽仓促构建,却堪称坚固的防御下知难而退。掠走外围一些钱粮财货,也并非不可接受。然而对方却看出这个车阵的可怕之处,想趁其立足未稳冲杀进来,这股马匪,怎么可能是马匪!
一边腹诽着,那领兵军将连忙一边催促着士卒将还未及安放妥当的车辆安放好,一边左手已是高高举起。崔阳看到车阵之中,有不少军卒手中已是举起通体黝黑的弩!每架弩机之上,都安放着一支弩箭,双翼箭镞闪着幽深的寒芒,直指意欲破阵而入的苏抚等人!
那一瞬间,崔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几乎都是提到了嗓子眼。他顾不上许多,连忙大吼一声:“冲!”命令出口的同时,他已是催动着胯下军马,直向一道红色的闪电,向着谷中那道车阵冲去!
崔阳麾下那二十余名骑卒见得他率先冲出,经过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后,也是赶忙扬起右手中的马鞭,毫不留情地便抽打在身后的马臀之上。马儿吃痛,纷纷长嘶一声,而后相继飞驰出去,紧紧跟随在崔阳的身后,便向那道车阵而去!
苏抚眼见车阵外围,手持刀枪的步卒们仍是在奋力推动着大车,想要将这道防御完善起来,心中愈发惶急,他催动着战马,不顾一切地向着车阵外侧尚未及合拢的几个缺口冲去。他身旁那些部曲家兵也是紧紧护持在他左右。
眼见离车阵已不足三十步,苏抚却见到车阵中外侧手持刀枪的兵卒们蹲下身去,车阵当中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排排闪着幽深光芒的箭镞!手持这些利弩的军卒们,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仿佛在下一刻,他们便是倒毙在车阵外的死尸!
苏抚在奔驰的战马上呆了一秒,随后立即俯下身挨在马背之上,同时大吼:“箭袭!箭袭!”话音未落,耳边已传来一道道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箭镞入肉的噗噗声,以及身后自己部下纷纷落马的闷响。尚未及回头看上一眼,苏抚也已乍然觉得胯下一轻,定睛看去,自己胯下的这匹马,也已缓缓向地面上跪去……
苏抚被失蹄的战马向前抛去。他在空中勉力稳住身形,落地之后仍是翻滚了半天才停住,狼狈至极。经历过无数次搏杀的苏抚,在起身的一刹那,已是感觉到了危险,他又借势一个横滚,堪堪避开车阵中刺出的两杆长枪。
他就势拔出腰间环首刀,又格挡开一杆向他刺来的长枪,眼神余光向后扫去,却见方才跟随他一起冲阵的二三十名部曲家兵,此时已经去了一半,仅剩几匹失去主人的军马,还在无助地游逛奔驰着。而在这轮箭雨的打击之下幸存的其余部属们,此刻也皆是杀至他的身前。
一名部曲直向苏抚冲来,想将他捞上马,而后脱离这个危险的战团,先向后撤,再做计议。看着向自己冲来的这名部属,苏抚心中愈发焦急。他一边格开刺到眼前的几支长枪,一边冲那名部属大吼道:“冲阵!勿顾我!”
他看着那名部属眼中闪现出一丝迷茫来,然而短短的一瞬之间,从车阵中便伸出一杆长枪,迅速地刺穿了那名部属的肋下。那人心有不甘地用左手紧握住刺入自己身体的枪杆,口中还嗬嗬有声,右手已经拔出腰间环首刀,一刀便劈在持枪的敌军手上。
那名敌军手被砍断,瞬时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嚎。而后弃枪倒地,惨嚎更是一声接着一声。苏抚眼睁睁地看着那名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的部下,被车阵中的敌兵扯着长矛拽入阵中,随后便是数支长枪,数柄利刃落下!
“贼你妈!”苏抚双目赤红,久违的关中方言也自口中迸出。他又格开眼前一杆长枪,而后抓住那枪杆,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紧握着枪杆不松手的敌兵从大车的缝隙之中拖了出来!
“狗日的!”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