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第16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高,不过却精神矍铄,温和地微笑着望向入帐的两人。
李延炤行到帐中,抱拳躬身行礼:“见过头人。”陶恒亦是在旁行礼。老者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而后张口道:“二位远来,甚是辛苦,先坐下,容我略备薄酒款待二位。”言罢拍了拍手,帐外便有数名皮装裘帽的鲜卑年轻女子托着托盘行入帐中,李延炤与陶恒一左一右分别走到帐中下首的两张几案旁坐定,那些女子便自托盘上分别取过一只银壶,一个银杯,放置在三人面前的几案上。
老者举起面前的银壶,而后向银杯之中倾倒一番,李延炤与陶恒也依样而行,各自向面前的银杯之中倾倒。李延炤见自银壶之中倒出的液体呈奶白色,他将身体倾前,便闻到自杯中飘出的一股淡淡奶香,以及少许酒水的清香。见老者举起杯,他们二人亦是分别举杯,而后随老者一起一饮而尽。
杯中奶酒入口,李延炤只觉一股发酵后的酸味,加之甘冽清甜的酒味,还有少许羊膻味。这几样味道混杂在一起,也使得他颇有几分不适之感。前世中也无缘一见大草原上的马奶酒,孰料今生竟在这个时代品到了鲜卑部落酿造的奶酒。只是略显粗陋了一些,令他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出于礼貌,李延炤还是在席间对头人拱手表示感谢。那些鲜卑女子献了酒,便纷纷向帐外退去。只余一名手中拿着托盘,落落大方地站在了帐门边上。
又过了不一会儿,外间又有数名年轻部落男子入帐,各端着一个颇大的托盘,每只托盘中,都有一只不小的烤羊腿。这些年轻男子分别将托盘端到三人几案上,而后拿过托盘上的小刀,开始利索地分割羊腿。看着他们将羊腿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李延炤心中不由暗自感叹,果然千百来年,这些游牧民族的习性一直一个样。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的确为这些游牧民定下了这样的生活基调。
分割完了羊腿肉之后,这些男子也纷纷将小刀拿给席间众人,然后各自退了出去。托盘边上还有一小碟盐,想来便是将这些肉蘸着盐吃。李延炤拿起小刀,吃了几片沾了盐的羊腿肉。觉得这时代虽然调料不够丰富,不过这羊肉的肉质却是保存得很好。烤的也是软嫩适中,吃起来倒也有一番别样风味。
酒过三巡,老者看向李延炤,笑言道:“听说二位此来,是想同我谈些买卖?”
李延炤在席间直起身,拱手道:“头人明达,我等此来,正是想从贵部买一些牛马。牛会当做耕牛,借给百姓犁田使用。而马则充入军中,当做军马。”
老者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牛马的话,我部落中却是不缺。不过不知你们打算出什么价码,来买这批牛马呢?”
李延炤道:“如今市面之上,成牛价不过千钱,马价要贵一些,也不过千五百钱左右。我等愿出八百钱买一头成牛,一千二百钱买一匹成马,头人觉得,我们给出的这个价钱,是否妥当,您能否接受?”
老者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位官爷给的价钱倒是公道。不过铜钱在我们这里也没什么用。不知官爷能否做主,将你愿意出的铜钱,折算成粮食给我们送来?”
“粮食?”李延炤有些惊讶。
“对,粮食。不管粟米也好,小麦也罢,都可以。”老者用小刀插起一片羊肉,而后送入口中,笑言道。
李延炤一时沉默下来,暗自在心中核算了一番,若是如同老者所言一样支付购买这些牲畜所用,究竟需要多少粮食。然而心算了半天,计划购置的五十头牛,一共也只不过耗费四百余石粮食!即使再购置一百匹马,也不过就一千六七百石粮食。若是这么支付,对于李延炤来说,相比以铜钱支付,真可谓是大占便宜。樊记粮铺的仓库之中,所储之粮,又何止万石!
不过李延炤细细想了一通,还是拱手言道:“头人既然言及用粮食交易。在下也不敢违拗。只是当下粮食价钱虚高,在下窃以为,或于头人有亏。不若这样,我还是主要以粮食来交易。不过其间或者夹杂一些布帛,头人以为如何?”
“布帛?我要布帛何用?”老者闻言,略微显得有些不高兴。
“头人有所不知,布帛也可当作钱币使用。倘若有客商来此,头人大可用布帛向他们易物。”李延炤对这位头人有些无语。连汉语都学会了,却还不知布帛可以当钱用。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老者沉吟了半晌,而后斩钉截铁地道:“不要布帛,你若觉当下粮价虚高,便多给一些,我倒不嫌粮食多……”
李延炤沉吟片刻,而后一脸沉痛地道:“我县中目前存粮虽然也是不多……”
看到老者的面色严峻起来,李延炤方才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头人这么希望用这些牛马换得粮食,我便回县中拼凑拼凑,或许能够将这些粮食凑齐,再给头人送来……也希望头人能够践行约定,将卖给我们的牛马准备妥当。”
老者闻言,方才笑道:“那是自然。若官爷将粮食如约送至,我自然会遣族人将这些牲畜送到官爷县中放心。秃发部的族人,一向说一不二。”
言罢老者端起酒杯,将杯中奶酒一口饮尽。李延炤亦是依样而行。与秃发部互易牲畜之事,便在这样觥筹交错的帐中初步决定了下来。
用一批粮食换来这些宝贵的畜力,不知要使那些流民省去多少事。也能使这次垦荒,得到一种不小的助力。若是流民兴起的屯垦能取得不小的收益,日后粮食产量大增的话,再以粮易畜,可想而知,未来的令居县兵,很可能借助由粮食换来的一大批骡马,实现高度的机动化,从而在这个冷兵器战场上,占据更大的主动。
不过这个设想,还是得先脚踏实地地将流民分配出去开荒,若是今后持续上一些年成,没准这个设想,就会变成现实呢?李延炤从来就不缺乏开拓的勇气,之前两年安守军中的一亩三分地,也不过就是局限于身份以及职位,无法通过自己的设想直接去插手民政方面的事情罢了。
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他也完全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来对令居县这块地方进行改变。辛太守派出自己的侄子来接任令居县令,无非是一方面混些事功,好对他的将来有裨益,另一方面,也是明确地表示对李延炤的。在这样的大好局面之下,李延炤实在没有理由再畏首畏尾。
第二百四十七章 马市设想()
网。。,最快更新凉州辞!
其实纵观厚厚一部二十五史,自古以来百姓的忍耐力和韧性,可以说是非常高的。古谚有云: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在这部厚厚的历史之中,承平年代的老百姓们,但凡有口饭吃,都是求一个苟且偷安。因此只要官府不折腾,把土地拿给百姓耕种,他们是懂得应该如何去为自己及一家人挣得果腹的食粮。
李延炤之前反复去乡里坊间调研查访,发现的事实也不知该让他感到高兴还是悲哀。令居县当下的耕地面积不足,随着的流民涌入其间,劳动力却出现了较大规模的过剩。本来李延炤想通过以工代赈的方法这些流民百姓中的青壮去修筑通往郡府的驰道,然而念及修路耗费工时物力都是巨大,而且来年这些没有耕种的流民依然面临着无食粮果腹的窘境。两相权衡之下,李延炤还是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设想。
耕地少,劳动力多。既是这样,不如垦荒。民以食为天,不管要做事情,粮食都是最基本的保证。而要想拥有一支强兵,扩大耕地面积,积存更多的粮食,也是一切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才能进行接下去的事情。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何况练就一支战力强悍的县兵,不单单是依靠教育官兵守土御敌,保卫家园的认同感以及刻苦训练,练就强悍的战斗技能。一支强兵,也必须有很强大的物力。战场之上所用的刀枪剑戟,弓弩箭矢,一件件都是钱!
秃发部的头人在与李延炤告别的时候,也送上了一份秃发部的诚意:他们选出了五头壮牛和五匹良马,当作第一批交易的牲畜让李延炤带回县中。虽然那老者并未要求李延炤立即用财货或是粮食交换这五牛五马。然而李延炤依然还是坚持按市价支付了这五牛五马对等的铜钱。并明言之后他会尽快派人前来接洽,并支付那头人所要求的粮食,来交换剩下的壮牛马匹。
一俟回到县府之中,李延炤便立即点名从营中召来魏旭。并要求他带上部属,前去樊记粮铺的粮仓之中点两千石粮食,而后装车,准备运送。魏旭毫不含糊,立即点齐人马,前去粮仓之中验粮。如今这座粮仓也早已被郡府接管,先前褚县尉已经带着县中的几名书吏,对粮仓之中的存粮进行了清点,并记录了新的账册。如今粮仓之中,也是几位县府的差役在看守。
唯一令李延炤苦恼的是,自己现今部下这些粗汉也都是目不识丁之辈。因此每次出库入库等手续,都须抽调县府中书吏前往协助。如今新县令上任,各项事务正是繁杂,哪能时时刻刻都抽出人手来协助这些简单的工作?即使李延炤带过来的那原本几名手下,如今也都是各有其任在身。辛彦之前毫无为政经验,如今初次治理一县,也是颇多事务,忙得焦头烂额。在李延炤的默许之下,即使那些粗通文墨的军中汉子,也被辛彦当作宝贝一样供起来,各自处理着文吏的诸多工作。
于是这种情况之下,便只有李延炤亲自协助如今这粮仓的出入库工作了。命魏旭带人前来点验粮食的时候,他也是随行同来。并亲自称量记录了粮食的出库情况。调集了县府几乎能够调集到的板车等简陋车辆,匆匆让工坊中的工匠们加工了一番,给车子四面都钉上隔板,然后加上笼套等,便直接拴在马上,充作运粮的车辆。两千石粮食,算下来也有后世的五十多吨重。尽量均衡了一番,使每辆车中搭载的粮食既不是摞得很高,又让这些有限的车辆能够装下数量如此庞大的粮食,也着实费了李延炤一番心思。
最终,满载着两千余石粮食的一百三十余辆粮车,便在两个百人队的护送之下,出了县城,在李延炤的指挥下,向着西平郡地界出发而去。
满载粮食的简陋粮车,被骡马拉着,行走自然是不快。李延炤在这尤为显得漫长的路途中,便一直在思考着实现某些事情的可行性。比如当下这种,以粮与周境内的鲜卑、氐、羌等少数民族易物,反正如今凉州郡县兵,尤以湟水流域的西平、晋兴二郡为最。那些少数民族也是一盘散沙,周边环境安定,暂时也无生存之虞,又有强大军力在旁虎踞,形势上也令他们生不出什么作乱的心思和想法。而且西平的强大郡兵,也可以为马市的公平一个有力的保证。
以粮食换来游牧民族的牛马羊等牲畜,然后牛可以作为耕地的劳力,马匹充入军中。羊可以让那些没有土地耕种的流民们搞养殖。出产的羊奶、肉、皮、以及羊毛等物,也都有很高的经济价值。
至于这个马市设立的时机,李延炤也做了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先由自己操作与秃发部及各个氐羌部落的单线贸易。用粮食换回来的这些牲畜,一方面作为劳力,一方面搞养殖。甚至也可以转手拉到广武或是姑臧,乃至武兴、西海这些郡县去,倒手一卖,又可以得不少利。
与此同时,也可以潜移默化地建议辛彦将辛翳,乃至于辛氏的众多外官都一一拉进来,在各郡县之中开展贸易。形成一个庞大而牢固的利益集团。
当然李延炤也很明白自己在这个利益集团中所应当扮演的角色。他在当下,只能充当一个幕后操,建议者。台面上的那些事情,还是需要交给辛翳,以及辛彦去做。毕竟作为凉州张氏首任太守张轨的妻族,辛氏虽然在州治中枢之中并无得力的家族子弟,不过他们在各地经营日久,人望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在当下士族备受推崇和重视的年代,这些人望本身便是一样宝贵且不可替代的。由辛氏的人出面,李延炤自己也能够省去不少事情。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早已根深蒂固地根植在他的内心。他也并不会愚蠢到去争这些一时虚名,有了庞大的财力,出一支强军,才是他自己的最终目的。
这个目的,不管是当下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去尝试。更何况他自己的种种设想和变动,在当下来看,却并未对他自己造成反噬。先前企图吞并乡里田土的阴氏,如今对他也暂时没有什么动作。李延炤也陆续从辛彦那里打听了一番,令居县中的这支阴氏族人,与目前在州治中出任要职的阴平、阴鉴、阴元等人,也只称得上是远房表亲。
李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