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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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沟渠也好。总之一直让他们闲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马车在道路上颠簸不止。同在车厢中的辛彦渐渐有些忍受不了,他不断地着姿势,却依然是无力抗拒这种无休止的颠簸带来的不适感。李延炤在军中呆的久了,倒也不觉有异,此时看辛彦一副难受已极的表情,心下也是了然,便笑道:“抚梁,此间道路不平,你且忍耐忍耐。我叫他们走慢些。”
辛彦闻言,微微躬身道:“那就多谢定东挂怀了……我自小便少出家门,如此旅途劳顿,也是颇不适应。”
马车车轮咯吱咯吱地驶过颠簸不平的路面。李延炤掀开车帘,心中忽然对安排流民投入生产有了自己的一番主意。
一行人又在路上颠簸了一日。终于是在次日黄昏之前抵达了郡府。辛彦自小少出家门,这一路上的颠簸,于他来说简直不啻于一种折磨。待得到达郡府之后,也顾不上安排自己带来的那几名随从安排行李,他便在李延炤的指引之下,冲入府衙,在井边洗了把脸,而后便被李延炤带着去到后堂之中休息就寝了。
刘季武向李延炤报告了一番。此番李延炤外出,郡中却并无什么异常。在县城城北外的窝棚中,依然是按日按量给那些流民布粥。李延炤心念一动,也顾不得自己旅途劳顿,便同刘季武一起,向北门城墙上而去。
先前听刘季武所言按日按量布粥,李延炤便想到不知他们这些流民所居的区域条件如何。他是生怕卫生条件太过简陋,从而若是爆发大规模的疫病,对令居县来说便可谓是一场灭顶之灾。现今的令居,可经不起这么一个打击。李延炤登上城楼,只见城外数里,炊烟袅袅。当下正是布粥的时辰,窝棚区的众多流民正在派出维持秩序的县兵们的指引监督之下,排着长队依次领粥。
“明日在县中找几个医者,而后去流民窝棚中,为那些流民看顾诊病。以后要随时注意保持窝棚区的整洁。否则若是爆发疫病,对县中便是一场灭顶之灾!”
刘季武侍立一旁,听着李延炤的叮嘱,时不时点点头。李延炤又望向那片窝棚区,而后悠悠道:“季武,我打算征募流民青壮,修筑去往郡府的驰道,你以为如何?”
刘季武抬起头,而后仿佛是细细思量一番,便回答道:“既然司马想好了,便去做就是。修筑驰道靡费颇巨,不过司马既然想做,便有司马的道理。司马高瞻远瞩远非我等能及……”
李延炤转头看着刘季武,略有几分不满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拍马屁的功夫了……”
刘季武却是淡淡笑了笑,道:“去岁末之时,司马建议韩护军增筑金城郡城墙,并且在北岸伐木立营。遣两军长驻于此,我等都觉得是多此一举。孰料今年这一场战事,却正是证明了司马所虑多么必要。如若去岁我军不曾立营,或是不曾增筑金城郡。今年这一场战事,便断难为继……”
李延炤听闻刘季武所言,却只是轻轻一笑道:“此事乃战阵之事。今后倘若你在这个决策的位置上,你也会处处小心行事。毕竟为将者一个念头,所牵动的便是千万人的身家性命。万万马虎不得。”
刘季武闻言,看向李延炤的目光中,便又深沉了几分。李延炤所说这些,句句都烙印在他脑中。他之前一向谨慎,所虑也无非是如何对上。对上级军令一向遵照执行,也只是出于军人本能。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上级或是自身的一个军令,将会对手下这些兵卒带来怎样的影响。
“士卒们可能会因为一个短视而愚蠢的决定送命。为将之道,便是避免让麾下士卒作无谓牺牲。将士卒当人看待,而不是当做自身进阶的垫脚石。每名士卒背后,都是一个殷切盼望的家庭……”李延炤沉声道。
刘季武点头:“属下谨记。司马言及要修筑驰道,属下明日令医者前去诊断过后,便择取青壮,调集工匠工具、粮食等一应人力物力……”
“罢了……”李延炤摆摆手道:“当下修筑驰道并非第一要务。还是着令这些流民先垦荒吧。”李延炤想了想,还是打住了自己立即修筑驰道的设想。不说修筑驰道所耗资财有多么巨大。这项大工程修完还不知到何年何月去了。明年若是这些流民还没有投入农业生产的话,他们食从何来?
“现下县中流民众多,情势复杂。还是先组织县中生产,步入正轨再言其它。”李延炤转头望向城外的流民营地,好似感慨一般轻轻说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工坊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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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彦自返回县府之后,便回到县府后堂中昏睡不起。直到次日未时末刻方才醒转。一睁眼却并非熟悉的床帏。细细一想,方才想起自己已至令居县赴任。如今正是此间一县县令。昨日回来路上令他倍感不适的一路颠簸,几乎将他的骨头都几乎都颠散架了。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见他起身,旁边却有个眉目清秀的披甲军卒上前,询问他有什么需求。辛彦当下虽然是醒转过来,然而浑身依旧痛得厉害。便连连摆手,转眼又躺了下去,方才有气无力地言道:“水……水……”
那年轻军卒闻言,立即便转身行出,不一会儿便端着一只陶罐回来,放在胡床一侧的几案上。而后将扣在罐口的一只碗翻过来,又将陶罐提起,斜斜地倒出一碗清甜甘冽的井水。辛彦见到这碗水,便立刻来了精神,连忙爬起身,端起碗来便咕咚咕咚地顺着喉咙灌了下去。灌完这满满一碗水,方才满足地喘了口气,而后斜倚在胡床边上,问那军卒道:“李司马呢?”
那军卒闻言,笑了笑道:“李司马正在前堂中处理公务,特命小人在此看顾辛明府。言道明府若是醒来,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人便是,小人一定照办。”
辛彦想了想,而后点点头,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军卒答道:“回明府,快要到申时了……”
“申时?”辛彦闻言大惊,一下坐起:“你是说,我睡了整整一天?”
军卒见辛彦一副惶急模样,点点头道:“明府是昨日申时末刻到的……如今算来,差一个时辰便是一整天……”
辛彦起身,想要四处转悠一下,然而甫一起身,脚下却一时站立不稳,险些立时跌倒。一旁那军卒见状,赶忙上前扶了一把,才让这位新来的县令免于在卧室内跌倒出丑的窘相。
辛彦忙向那年轻军卒道了谢,而后又一坐回到胡床上,甩甩头想了片刻,便转向那军卒道:“有吃的吗?一日水米未进,腹中饥饿……”
辛彦说着说着,肚皮几乎在同一时刻配合地咕咕响起来。那年轻军卒强忍住笑,抱拳躬身以示从命,而后便转身向着伙房而去。
辛彦睡得昏昏沉沉,然而李延炤却是没闲着。上午的时候,他随着几名县中医者,一同前往城北流民聚居的那片营地,看着那些医者给营中身有微恙的病人都看了病。又令今日在此值守的魏旭回到营中便通知领队来此的队官们,今后每日都须将流民聚集的这片区域打扫一通,垃圾及时集中起来填埋掉。确保水源干净,引导流民们定点如厕……
魏旭在之前贪墨案中虽然涉事,不过李延炤却轻轻放过了他,只是象征性地罚了一个月的饷,也让魏旭对他心怀感激。不过此时听闻李延炤这番繁杂的安排,他也是没了头绪,一脸苦相地听着,只觉头大如斗。
“万万不可马虎!若是流民中爆发疫病,县中亦是不免要遭灭顶之灾!”听闻李延炤所说后果颇为严重,魏旭心下也是凛然,忙又听李延炤说了一遍种种安排,方才记了个大概。
视察完流民营地,李延炤带着部众们返回县城,刚刚回到县府,尚未及吃顿午饭,便见先前派往工坊那里监督建设进度的差役回来报告,言道工坊已经建好,便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叫上刘季武与陶恒等几名随从,便出了县府直向工坊所在地而去。
因为建工坊所需资金准备得并不充分,这间占地方圆十来丈的工坊此时却显得颇为简陋。同周边的民居一样,也是夯制的土墙。与青砖垒成的军营营墙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不过比简陋的民居稍好一点的,便是这工坊房顶乃是瓦片覆顶,而非周边民居惯用的木质板材和干草等。
李延炤带着刘季武并一行随从,在那差役的带领之下推开工坊大门,行入其中。院中,正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着许多工匠,正是修建这座工坊的匠人,此时见一行人工坊院内,也皆是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们。
李延炤行至一票工匠身前,抱拳深施一礼道:“大伙连日来修建这座工坊,甚是辛苦。李某便在此谢过大伙了!”话音未落,当先的一名工匠连忙上前半跪于地道:“官爷……使不得,折煞了小人们哪……”
工匠们在这个时代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同世兵兵户一样,他们也有着不小的尴尬。有些身份的人,总将他们这些工匠当做牛马驭使惯了。此时见眼前这位县府司马如此尊重他们,这些匠人们也是面面相觑,眼神中都透露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惊愕。
“不必如此,快请起。”李延炤两臂用力,将半跪在地上的那位匠人扶起,而后抬起头,环视了一番周遭的众位工匠,缓缓道:“诸位实心做事,都是我县中栋梁!这些日子大伙都在努力建造这座工坊。如今既建成,大伙的劳动,便应当得到肯定!”
“大伙此次,做得很好!日后这里也是大家做工的地方,李某在此承诺,只要实心做事,技艺精湛。县府今后自然会为大伙发下钱粮,以供养诸君,以及诸君家中亲人。诸君为县府付出劳动,李某便断没有亏待大伙的道理。我讲这些,也是想消除大家的后顾之忧,今后为县府实心做事!李某再次在这里谢谢大家!”言罢,李延炤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李延炤再次抬起头时,他从面前这些匠人们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泪花闪动。人人眼中都仿佛燃烧着一团火。那团火,叫做斗志。
“稍后,我会将日后按时发给大伙的钱粮禄米列出一个标准,来供大伙参考。技艺越精湛,所得便越多,做的事越多,所得便越多!”
李延炤踌躇满志地说完他自己的安排,面前这些工匠,已是跪倒了一片……
“承蒙司马看得起,我等必尽心竭力做事,以报司马!”方才半跪着的那汉子,如今又是一脸激动,半跪于地抱拳言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重逢廖督()
工坊既已落成,李延炤便又去到郡府之中,以先前查抄樊掌柜家的财货,向郡府求购了一批生铁,计花费三万余钱,换得生铁两千余斤。李延炤见所能换得生铁就这么些,想要拿出财货再换一批,郡府书吏也是面有难色,便只得作罢。反正这些生铁作为县府工坊的第一批物料,已经足够工坊中的匠人们打一阵子了。
而这些生铁的主要用途,也是制作农具,以拿给那些新入流民垦荒之用。令居县去往广武郡的逆水上游,还有靠近大河的下游,都还有为数不少的荒地可以开发成为良田。如今县中入了这么多流民,也正应当将这些荒地开垦出来,以为他们立身之用。如今那些流民居于城北,两千余人一日便需消耗粮米三十余石。短期内尚不觉得有什么,然而长此以往,便是李延炤背靠着樊掌柜贡献出来的那座粮山,也是迟早有吃完的一天。
刘季武之前在关中的时候,便是亲眼见过其父处理民政方面的各种问题,也可以算作经验丰富。李延炤便请他带了一个百人队的步卒,前往县内各地去查探,丈量可开垦的土地面积,并详细记录,汇编成册。以便对下一步的安置及屯垦参考。刘季武倒也不含糊,立刻便带人上路,开始查访县中周边地带,以及那些在逆水下游边上,方便疏渠灌溉的地方。
李延炤又清点了所剩的资财,除却那些珠宝玉器与绢帛布匹之外,所余者不过十几万钱。初次查抄出这巨量财货的喜悦,此时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这段时间简直可谓是花钱如流水。当了令居县的这个家,李延炤才惊觉原来需要花钱的地方这么多。樊掌柜积攒半生,虽然早就成令居县首富,不过真要放到县府的角度来看,以李延炤的构想来建设县府,这么巨量的资财也是捉襟见肘。不敷使用。
当下在县中,粮食生产也可谓是重中之重。工坊落成之后,李延炤便一心扑在安置流民,以屯垦荒地之事上。他将当下令居县中的种种情形详细地给辛彦做了一个介绍。而后便指出,安置这些流民,尚还需调拨粮种、耕牛、农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