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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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李将军?我还道不知哪位将军来请表哥上任,结果竟是故人。”
“叨扰小娘子清净,实非末将本意。苏小郎君既然醉酒未醒,我等便在此相候。若小郎君醒转,还烦请小娘子通禀一声,我等也好早带小郎君前往赴任。末将谢过小娘子。”
苏宛云听李延炤一番话,也是苦笑了一下:“表兄醉酒,醒转却不知何时去了。将军真要在门外苦等?”
李延炤抱拳,头却垂得更低了:“此来实为公务,不敢叨扰。”
“那好吧。”苏宛云笑言道,言语中倒是颇有几分失落:“我便差人去喊表兄,二位将军不妨到堂前相候,家严在县府未归,二位将军前来府上,我也不好怠慢……”
李延炤看了看刘季武,见刘季武也是一脸茫然,想了想,心一横,便拱手道:“既是如此,便谢过小娘子美意了。”言罢,李延炤回身,从怀中掏出一只钱袋,抛给刘季武身后站着的崔阳,道:“带着弟兄们去填饱肚子,喝喝茶什么的,一个时辰遣人回来看一眼。不准饮酒!若是误事,我拿你是问!”
崔阳笑呵呵地接过钱袋,而后在马上拱手应命:“司马放心,我等绝不饮酒!”
言罢,李延炤目送着崔阳带人离开,而后才与刘季武一同进门,苏小娘子早已吩咐下人将胡凳等物搬到前院之中。李延炤与刘季武二人相偕而坐,却都还是有些拘谨。
苏小娘子笑了笑,而后自去将琴搬到院中,又吩咐下人焚香,便在前院之中抚起琴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李延炤与刘季武坐在胡凳上,起初都颇有几分不自在,然而随着音符奏出,两人都开始渐渐沉浸在苏小娘子琴声所描绘出来的意境之中,渐渐忘却了此时身处苏府,以及相请苏抚前去赴任的杂务。
苏小娘子奏了一曲《关雎》。也是来自于诗经。可谓是传唱了几千年,经久不衰的名篇。这首诗经中的开篇诗,将青年欲追求少女而不得的那种相思之苦刻画得入木三分。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而略有呆滞的二人也随着琴声的消失而乍然惊醒过来。李延炤起身道:“年余不见,小娘子琴技又见增长。此天籁之音,听一次便已是至为难得,如今听了两次,末将只觉此生在音律上,算是无憾了……”
苏宛云闻言,也是轻笑一阵,而后起身盈盈敛衽为礼。正要坐下再抚一曲,却听闻厅堂中响起了踉踉跄跄的脚步,随后,一个有些混沌的声音传来:“今日……是什么日子?许久不闻表妹抚琴……”
苏宛云见状,忙起身,上前搀住依然有些醉醺醺的苏抚,道:“表兄!郡府李将军前来你即刻动身,前往郡城大营赴任!”
“什么?赴什么任?”苏抚努力睁大眼,却摇晃着脑袋,口齿不清地问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动身赴任()
李延炤与苏宛云一起,将苏抚架到堂内,然后苏宛云招呼下人们拿来了洗脸的铜盆和醒酒汤,先给苏抚用冷水敷了一回脸,然后将醒酒汤拿给略微清醒一些的苏抚,看着他咕咚咕咚将那碗醒酒汤灌了下去。
洗了脸,灌了醒酒汤的苏抚总算是清醒了一些。他睁开眼,略有些迷茫地看着一旁的表妹,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人如今身着一领皮甲,头发梳了一个髻,简简单单地绾在脑后。苏抚看着这面孔,虽觉得无比熟悉,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头脑仍是昏昏沉沉,一时间竟想不出这人是谁,与他之间有什么渊源。
他费劲地想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表妹苏宛云,问道:“表妹,你刚说……是谁请我去……去郡城赴任?”
苏宛云略有责怪地看了苏抚一眼,而后满怀歉意地对李延炤道:“表兄醉酒,李将军莫怪。”李延炤闻言连连摆手,示意无妨,苏宛云才转头望向努力甩着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的苏抚,道:“是郡府的李将军,前来请表兄去郡府任职!”
苏抚闻言,双手扶额,又看了看李延炤,方才笑了起来,边笑边道:“我说是谁……这么熟悉。原来是李将军!”言罢,苏抚便起身,摇摇晃晃地对李延炤施礼,边施礼边言道:“之前李将军在陇西援手,将我等从虏贼手中救下,我怎能忘!”
李延炤听闻苏抚一番话,也是赶忙还礼:“苏小郎君不必介怀。如今府君召小郎君出任军职小郎君带上部曲,随我同往大营之中,交接印信军务,而后便上任吧。日后若使君收复河南,乃至关中,还要多多仰仗小郎君戮力协助……”
苏抚晕乎乎地听着李延炤所言,蓦地大笑起来:“好,好,好。既是如此,我当责无旁贷!自来凉州,我无时无刻不忘父仇,恨不能手刃刘曜竖子,为父报仇!如今既然承蒙府君错爱,我当不恤此身,与虏贼血战到底,不共戴天!”
言罢,苏抚只觉浑身无力,又是一坐回到身后的胡床上。苏宛云见状,连忙拿过身旁的洗脸盆,捞出手帕,拧干之后,又上前给苏抚擦了擦脸。
被冷水一激,苏抚又清醒过来,坐直身体,而后问李延炤道:“如今前往郡城赴任,所居何职?李将军可否相告?”
李延炤在怀中摸索了一番,而后掏出辛翳亲自签发的那张任命,而后递到苏抚面前。苏抚拿起那纸任命,好生看了片刻,而后乐不可支,连连笑道:“好,好,好。”言罢,他左手捏着任命,右手扶着几案强站起身,侧头对苏宛云道:“表妹,表兄已决意前去赴任,稍后自会去县府之中,与叔父作别。”
言罢,苏抚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着堂外走去。李延炤见状,迈步上前扶住苏抚,轻声道:“郎君慢些。要去往何处,且告知与我,我扶郎君过去。”
苏抚挣开了李延炤的搀扶,而后边摇摇晃晃地向堂外走,边道:“我没醉!我现在就去召集部曲,遵府君所令,一同去郡城大营!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走得!”
李延炤一边忧心地跟在苏抚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向外行去,一边对苏宛云使了个眼色。苏宛云连忙唤过几位下人,在一旁护持着苏抚,以防止他失足跌倒。
李延炤与苏宛云又回到院中坐定。然而苏宛云此时却是心事重重,再无抚琴的兴致。李延炤坐在胡凳之上,亦是心神不宁地望着苏抚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刘季武凑近李延炤,悄声问道:“司马,此事如何?这位郎君愿不愿前往军中任职?”
“他已经答应了,此去正要召集部曲。随后便要与我等前往郡城,季武且稍待。”李延炤悄声言道。
不一会儿,自苏府后堂之中,陆续有披甲挂刀的士卒们自回廊中行出,直向门外冲去。其中不少将吏模样的人,还在不断地催促着。这些士卒乱糟糟地向府外冲去的情景,大抵持续了约一刻钟光景。而后门外便响起将吏们的喊声,马嘶声。交杂在一起,略显杂乱无序,不由得使李延炤暗暗皱眉。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苏抚已是自堂后行出。此时的他顶盔掼甲,腰悬弓刀,神态一片清明,已不复方才那般混沌模样。他身上的铁甲早已修补完毕,早就不似自陇西归来时那般残破模样,甲叶擦得锃亮,看得出来也是经过一番细心保养。只是从甲叶上那些刀剑砍劈留下的褶皱痕迹中,才依稀能见这副铠甲所经历的那些刀光剑影的峥嵘岁月。
苏抚这般穿戴起来,加之走路虽略有摇晃,然而已恢复清明神色,却也颇具几分大将之风。李延炤起身,上前把住苏抚的手,沉声道:“军旅之事,战阵厮杀,残酷非常。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郎君此时若悔,应还来得及。”
苏抚闻言,正色道:“我父死于虏贼之手。我因复仇无门,才日日饮酒消愁!如今得以投军,焉有推辞不去之理?李将军莫劝了!你在金城与贼厮杀,身被数创,险死还生,我这背负父仇的,听闻李将军事迹,都不得不肃然起敬。到我自己身上,又岂能安坐家中?”
“既是如此,我便不劝了。”李延炤幽幽叹了一声,而后道:“苏小郎君稍候片刻,我部接引你前往大营的部属此时正在外间,我已遣人前去通传。今日我部来此,俱是一人双马,郎君若有行装,不妨拿给那些替换马匹背负。”
苏抚闻言,充满豪气地一摆手道:“有何行装?在陇西之地,勉强逃得这条性命已是侥幸。行装不过一些兵甲之物罢了!我等血战余生之人,已不再计较那些身外之物。李将军召回部属,便即刻回转复命吧!”
“既是如此,便从命了。”李延炤拱了拱手,而后转向苏宛云,亦是拱手为礼:“此去不知何时方能再闻小娘子天籁。之后天各一方,望小娘子珍重!”
苏宛云闻言,心绪却也是蓦然染上几分沉重。她敛衽一礼,道:“战阵多凶险,惟愿将军事事平安,日后若有暇,当与将军坐而抚琴,万望珍重!”
李延炤、刘季武与苏抚三人一同行出大门,背后的苏宛云看着他的背影,神色也是抑制不住地哀伤起来。
“闻说塞外雪花开,吹一夜,行路难。我织一片明月光,愿为君司南……”苏宛云望着渐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轻声低唱起来。
李延炤几人出门,看苏抚训话了一通,没过多久,先前崔阳带出去的那些部属便也归来列队。李延炤与苏抚各自一声令下,这数百人便浩浩荡荡地开拔前进了。
苏抚先去了县府之中,与自己任永登县令的那名叔父苏玄作别。而后便自出城,与等在城外的李延炤会和,两部数百军卒便向着广武郡方向而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军务交接()
李延炤带着苏抚,并两方部曲等数百人,出永登县,而后沿着山道向郡城方向一路疾行。之前在陇西之地救出苏抚之时,队中那少年郎如今策马阵列之前,俨然已是苏抚至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大队在山谷中穿行。然而在县城之中耽搁日久,加之部曲之中,亦有不少步卒。如今已是夜色渐浓。李延炤却令部属们不得歇息,务必连夜赶路。此时山中蚊虫甚多,想来露宿野外也不是一番好的选择。于是诸军皆无怨言,各自在将佐们的带领和激励下打着火把行程。
又不知行过多久,前方引路的骑卒们折返回来一人,报告了当下所处的方位,乃是距谷口已不足十里。出谷之后,再折返向南,又行十余里,便是广武军大营。
“大伙加把劲,出谷之后,便歇息两刻钟,再行赶路。”李延炤听说已近大营,便出言激励士卒们。
约莫到了丑时时分,这一伙人马总算是抵达了大营辕门处。寨墙与望楼、营门处士卒借着营门前的火光看到远远有这么一大队人马接近,皆是神色肃然,持弓刀在手,准备防御。望楼之上的士卒更是将竹哨都衔在口中,只待确认敌情,便发出信。
离大营还有一箭地远,李延炤便令众军停下,而后策马趋前,与营门值守士卒交涉了一番。值守士卒见是李司马,又听闻其道明原委,便手持火把站在营墙上左右挥动了几下,以示解除警戒。警戒既已解除,后方一箭地外的刘季武方才带领着麾下士卒们,以及苏抚的那些部曲,缓缓向大营辕门而去。
待得入营,苏抚所部在李延炤的要求下,俱是轻手轻脚,生恐闹出太大动静,惊扰到营中士卒。如今广武大营因为军士在之前的战斗中死伤甚众,因此营地也多半为之一空。苏抚麾下这数百部曲,却也是能得以暂时安置。李延炤令刘季武率部将骑乘和替换的马匹牵回马厩,而后他便带着苏抚及他手下的部曲们,向着赵程志的步营那片营帐而去。
李延炤举着火把,带着苏抚一一查验了步营中居中居后的大片空置营帐,而后对苏抚言道:“今日你部且暂歇于此。天色已晚,便歇息吧。明日早饭之后,我再来与郎君交接军务。”
“悉听遵命!”苏抚闻言,也是爽快地应承下来。而后便各返帐中。李延炤今日奔波,也至为疲累。一俟到了帐中,便躺下安歇。
次日开饭鼓响过后,李延炤便起床,前去步营之中接引苏抚所部一干部曲前去用过早饭,而后便将苏抚以及他手下数名兵尉军侯等召至帐中,嘱其将手下部曲的兵员、籍贯以及他们带来的军械甲具等登记造册。不旋踵的功夫,营中书吏也被李延炤招来,喊其协助这些兵尉军侯等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