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辞-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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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令居县兵,成规模成建制的开始溃逃,在这种情况之下,已无将吏或是军法能够约束住这样一支连最基本的纪律都欠缺的军队。李延昭本人也没有试图去控制这支军队的溃败。除了迎面撞上的溃兵,他二话不说一刀劈下之外,对匆忙从其余处溃败的军卒,他已是看都不去看了。
李延昭在登墙过程中连斩数人,已是使得这些令居县兵心生畏惧。他们纷纷转而逃向其它地方。起初稠密得几乎无处下脚的东南两侧营墙,此时随着令居县兵们的崩溃,开始渐渐变得稀疏起来。广武军中的步卒们正在墙上结成紧密队形与攀墙而上的匈奴骑兵拼杀着。除此之外,还有部分令居县兵也是留在了营墙之上,数人至数十人结成许多集团,奋力拼杀,陷入苦战。这些人当中,不乏一部分花白头发的老者,直看得李延昭唏嘘不已。
李延昭上得营墙之后,迎面却正是一小股令居县兵在与人数相近的一支匈奴骑兵混战着。令居县兵是数名头发都略显花白的老者。然而令李延昭感到惊奇的是,这些老者或持刀盾,或持长枪,进退有据,彼此之间配合虽然略显生涩,不过攻守之间,却也是极有章法。对面那些匈奴骑兵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悍勇之士,却在眼前这几个老人面前讨不到半分便宜,也使李延昭颇感惊异。
那些匈奴骑兵通常凶恶无比地发一声喊,便敏捷无比地持刀而上,不过不管他们是单人而来,或是数人配合强攻、佯攻。这由数名老人组成的小阵之中,却总能应对有度。或以长枪突刺横扫,或以刀盾格挡砍杀,李延昭上得墙来得这数息光景,两方已是交战数合,那些匈奴骑兵已倒下两人,而这些老人家却是宝刀未老,毫发无伤。
李延昭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忘记了此处身处凶险万分的战场。他提刀蹂身而上,便从自己出发点处,由那些匈奴骑兵的侧翼发起了突袭。
那数名匈奴骑兵,注意力此时都放在正面的这些老人组成的小队身上,却不料一名满面是血的敌军将领突然自侧翼冲出发难,李延昭正对这一侧的一名匈奴骑兵倒是发现了直冲而来的李延昭。然而当他反应过来转身准备迎战的时候,李延昭却是高举起刀,一记虚劈。
那匈奴骑兵见李延昭来势汹汹,不敢懈怠,连忙举刀格挡,然而李延昭那记虚劈迅速收势,而后右手紧握着环首刀撤至胸前,随即一记疾如闪电般的直刺,环首刀的刀尖轻易地破开那名匈奴骑兵身上穿着的脆弱的皮甲,直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中刀的匈奴骑兵低下头,望了望没入自己胸口的刀身,而后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向李延昭。李延昭面无表情,将刀口在那匈奴骑兵的胸膛处搅动了两下,他眼中的生机迅速消逝下去,李延昭毫不犹豫地拔出刀,一蓬鲜血随即喷射而出,将本就如同修罗下凡的李延昭,渲染得更添几分狰狞。
一旁的匈奴骑兵见得同伴倒地,纷纷惊怒交加,离李延昭较近的几人,已是缓缓逼上前来。当先一人手中长刀翻飞,转眼便与李延昭交兵数次。李延昭此时的形象虽然犹如修罗下凡,然而与他对阵的那名匈奴骑兵,显然心理素质也是极好。两人相斗的数合之间,李延昭只觉得此人手上功夫沉稳,心理状态也是极佳。李延昭或攻势凌厉,或虚招迭出,对方却丝毫不见慌乱。
然而当数名匈奴骑兵一起围攻之下,李延昭便逐渐开始感到吃不消了。他左手也将刀鞘解下,充当起了半把武器来用,也是堪堪挡下几人的凌厉攻势。正在李延昭左支右绌,思量着该如何寻隙反击之时,那些结阵的老人,开始稳住队形,向这些匈奴骑兵逼过来。
小阵中的老人们,仿佛有人发施令一般,刀枪齐出,惧往一处,转眼便杀得那些匈奴骑兵叫苦不迭。交兵数合的光景,已有数人倒地。眼看着,便只剩下围攻李延昭的这几人了。
那些老者又举起手中刀盾兵器,向着这边推进而来。李延昭也趁这些匈奴骑兵分神之机,手中刀上下翻飞,又是斩杀一人。眼前数人之中,已有匈奴骑兵承受不住此时被翻覆过来的局势,转身便欲向后方逃去,随即便被小阵中突然刺出的一排长枪扎成了刺猬。
在李延昭与小阵中老人们的通力合作之下,这些不知死活的匈奴骑兵很快被清理干净,引兵上墙的唐保国,也带着部下奋勇拼杀,虽然不断有人倒下,然而好歹是在这片营墙之上,为大伙冲出了一片缓冲之地。
然而在营墙另一头的士卒们,已是开始面临后至的赵军步卒的猛烈冲击,那些赵军步卒纷纷自搭在墙外的短梯向上攀援,转眼之间,便已将此处墙头占了个满。在这些精力充沛的敌军猛烈攻势之下,先前登城的那两百来人的广武军步卒,也是减员严重,连连败退。转眼之间,便也处在了崩溃边缘。
李延昭走进那个由一批老人组成的小阵处,探头问道:“老人家,你们可是令居县兵?”
阵中一个虽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回答道:“回将军,我等正是令居县兵。我等很早以前,曾都是军中老卒,只是年岁大了,因而退伍返乡,谁知道,这造化弄人,没想到有一天,又是回到这战场上喽……”
李延昭听闻这些老人说他们都曾经是军中老卒,不由得更加肃然起敬了几分。然而想起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便又出言问道:“那令居县的高司马,却是在哪里?”
那数名老人之中,听闻李延昭的疑问,已有一名老人叹息着答道:“高司马方才已经战死在寨墙之上了!”
“啊?”李延昭闻言,一脸错愕。
“正是因为高司马战亡了,我们县中的那些小兔崽子,才个顶个地逃了……”一位老卒在阵中喟叹一番。谈话间,前方的士卒,却是开始如同潮水一般,纷纷向着后方蜂拥而来,几乎将站着说话的几人挤个趔趄。
“前方怎么了?”李延昭拽住一名溃退下来的士卒,颤声问道。他见得此种情况,已是有预感,这两处营墙上的军卒们,距离崩溃,已经不远。
“赵……赵军步卒涌上寨墙,前方的弟兄们已经支撑不住了,司马!”那军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而后颤颤巍巍地答道。
“当下危局,已到命悬一线之机,如若众军齐心合力,集结起来且战且退,况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李延昭直起身,望着前方涌来的溃败士卒,奋力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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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死战不退()
随着赵军援军的步卒们开始涌上墙头,在寨墙之上的凉州兵卒们的抵抗也越发显得微弱。虽然方才在东南两侧营墙之上的坚决抵抗,给赵军造成了重大伤亡,然而毕竟敌众我寡,坚持了半个时辰左右,这些凉州兵卒们最终还是溃败了下来。
与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令居县兵相比,广武军卒们的优点就在于,即使是局面上不敌,他们也是有高度组织性地且战且退,向着友军或者主帅的方向靠拢。在如今情势下,能让他们感觉到稍稍安全些的,便只有各自的主帅了。
虽然此时在营墙之上,并没有举着大旗的旗手。不过李延昭身上穿的那一身百人将服色的鲜亮衣甲,却是让营墙上这些仍在抵抗的广武军卒以及一部分令居县兵,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且战且退地向着他身边靠拢。
不过两刻钟光景,李延昭身旁已是聚集起了营墙之上的绝大部分士卒。前方仍有个别地方在进行着零星抵抗。那是来不及回撤至此地,又不愿投降,而与赵军奋力死战的凉州兵卒们。
李延昭双目噙泪,看着聚拢在自己麾下,并且越来越多的这些军卒们,他们有的年轻,有的老迈。有的立起犹如铁塔,有的却略显单薄瘦小。有的血战竟夜,面目狰狞可怖,有的却仍是面有畏惧,缩头缩脑。然而在此时,这个已是无望守住的营墙之上,李延昭却再也没有什么智慧谋略可以施展,也再无一丝侥幸心理盼望脱逃。
他心中深知,自被任命为代司马起,这份责任,便连同他自己的性命,一同扛在这肩膀上。虽然侦骑四出,却仍不免有所疏漏,以致敌军趁雨趁夜突袭,他也委实无话可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吗。
李延昭抬头仰望苍天,天上仍然落着零星的雨,滴进他的双唇之中,却有那么一些苦涩的味道。前世今生一幕幕的景象开始在他脑海中反复地回荡。两世为人,却依然无法逃脱宿命的樊笼,在这风云际会的乱世中行走一番,终究还是未能改变这个世道中惨淡的现实。
在这短暂的对峙时间里,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李延昭的心中已是闪现过不少画面。冥冥中一个声音仿佛在召唤他:破釜沉舟吧,战死此地,便能回归到本来的世界中,你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活……
李延昭本来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他身旁的士卒们都看到,这位李司马的眼中,仿佛突然之间,便放射出异样的神采。他拔刀在手,已是面无惧色!
不就是死战不退吗?两世当兵的李延昭,心中一直都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夙愿。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军人尊严,也促使他做出死战的决定。
李延昭面色肃穆,环视四周,朗声道:“如果我们退了,墙上这些赵兵,便可以下得营墙去,对营门处死战的袍泽们两面夹击!我已决定死战此地,诸君中有跟随我已久的,也有新近才归我统辖的。然而我李延昭在此立誓,此战已是死局,绝无翻盘希望,诸君愿战者随,愿生着走,李某绝不阻拦!”
顿了顿,李延昭又抬手指向尚未被围困的西侧营门道:“赵军并未围困西侧,愿生者仍可逃生!只是有句话奉劝诸君。金城陷落,下一步赵兵便会攻取广武、姑臧。乃至敦煌、西海!诸君今日可逃,明日可逃,逃到最后,仍有逃无可逃之时!”
言罢,李延昭已是拨开前方士卒,提刀便向营墙上的赵军冲去!
在中军大帐处的韩宁,此时却是觉得孤独,无比的孤独。
身边的亲卫早已被他支去了各处奋战,此时他自己一人待在中军大帐处,处处都是喊杀声,与各种胡语夹杂在一起的叫骂声,不断地传递到他的耳中,使他的内心,分外地痛苦而。
大营失陷几乎已成定局。与李延昭相似,他心中的那份高傲与尊严,也绝不容许他做出弃营而逃的举动来。敌军早晨烧毁浮桥,夜间又猝然突袭,援军也无处请调。从金城郡如今本就薄弱的防御力量中,再抽调援军,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韩宁寥落地站在中军大帐前,如今他想写封遗书,都不知该如何去写。自己的叔父韩璞,此时也是被围困在陇西地区,多半也在苦战不辍中度过。相比被围至今的冀城,他又有什么资格叫苦不迭呢。
东南侧营墙上,李延昭已率部与攻上营墙的赵兵开始了厮杀。韩宁看得真真切切,李延昭一马当先冲在前方,与赵军奋力搏杀着,他身后的军卒们紧紧相随,俨然一副共同进退的姿态。营墙之上那数百广武军兵卒,无一人临阵脱逃。他们此时已俱是一副搏命姿态。在营墙上不断有人倒下,然而很快便有后方士卒上前填补空缺,他们始终呈现一副一往无前姿态,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他们如此顽强地奋战下去。
李延昭左手小臂和右腿上又中了两刀,虽然刀口入肉不深,然而时不时隐隐作痛,仍是使得他的动作逐渐迟缓了下来。
身侧左右,一群群士卒已是越过他本人,向着前方拼杀着。李延昭勉力站直身体,也不甘落于人后一般,努力向前走着,他手中的刀虽然经过长时间的拼杀,已不再锋利,不过刀身上呈现暗红色的凝结血浆,却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李司马稍歇片刻,待老朽们上前拼杀一阵!”李延昭循声望去,正是方才那些老者向前奋勇前进着,一名老者回头望向他,言辞恳切道。
李延昭紧走几步,跟上那些老者们的步伐:“李某早已立誓,今日死战此地!定当随诸君一同奋勇向前!”顿了顿,李延昭侧头望向老者:“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老朽姓杨,名广祝!”老者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李延昭定睛看向老者的侧背,仿佛要用他的记忆力,将这名老者的音容笑貌记下来。或许今日一过,两人便唯有黄泉下相见了。
前方赵军亦是拼命向前,两拨人马很快便冲撞在一处,两方刀光剑影,你来我往,谁也不肯稍退一步。李延昭见自己属下们身形一滞,已见前方互相交兵,他此时也顾不得疼痛,连忙几步上前,随即便冲在了第一线,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