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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凉州辞-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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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得此情此景,李延昭不由得勃然大怒,指着粗壮军士道:“欺人太甚!即使别人打破了你的碗,他好言道歉在先,愿意赔偿你财物在后,都是军中袍泽兄弟,你怎下得如此黑手!”

    那粗壮军汉不料想竟有人出头,诧异之下抬头看了李延昭一眼,随即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还道是哪路英雄来出头,哪想到竟是拾马粪的马倌!”听得他出此言。他身旁围着的一干军士俱是发出一阵哄笑。

    笑了几声,那粗壮军士指着躺在地上的瘦小军士,对李延昭道:“好啊,既然拾马粪的马倌大人来出头,那在下就给个面子。”他刻意加重了“拾马粪的”四个字,众人闻之,又是一阵哄笑。“他打破了,他赔不起,那马倌大人你来赔,如何?”

    李延昭却道:“那只粗瓷大碗,顶天了不过十钱吧。赔你一只碗钱不是问题,不过你想借机诈财,却是想都别想!”

    那粗壮军士一副怒极反笑的表情,连道“好,好。”言罢便冲着李延昭这上前一步,一拳便向他脸上挥来,边挥拳边吼道:“你个狗日的也敢替人出头?”

    李延昭见得拳来,心中早已有数。他不闪不避,亦是一拳挥出,直奔那粗壮军士打来的拳头而去。转瞬之间,两拳相击,砰的一声闷响,却是那粗壮军士捂住击出的拳头,后退了一步。面上现出一种因为痛苦而略有些扭曲的神色。

    李延昭看似面不改色,双手背过身去,心下却亦是咝咝倒吸凉气。心中直道这厮好大的力气。

    片刻之后,那粗壮军士回过神来,面上已满是恼怒之色。他愤然前冲,一脚便向李延昭腹部蹬去。李延昭见其来势汹汹,连忙微蹲,上身一侧,堪堪闪了过去,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卡住了对方的腿,轻轻往后一送,卸去对方前冲的力道,随后腰身一转,上半身跟着猛转,力道已被卸去,还只有一只腿金鸡独立的那粗壮军士瞬间被李延昭这一转转的失去重心。

    李延昭两臂用力,猛地一甩,那军士便直接被甩出去两步,他还试着保持平衡,然而却是徒劳,依然摔了个狗吃屎。

    爬起来的那军士已是大怒,他狂吼着直向李延昭扑了过来。李延昭见状一矮身,见他招式用老,胸腹部空门大露就是在自己面前,于是毫不犹豫,攥紧了拳头,一拳便向对方腹部击打而去。

    那粗壮军士腹部遭受重击,瞬间矮了下去,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干呕了半天。李延昭见状,便已踱步到另一边,查看起先前被击倒在地的那个瘦小军士了。

    蓦然间,干呕声停止,李延昭回过头,看那粗壮军士又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左手捂着腹部,恨恨地看向李延昭。他无疑是一直看不起李延昭的,反复出言以“拾马粪的马倌”相辱,然而他却被这个“拾马粪的马倌”连续击倒了两次。他心中愈发不忿,半晌之后,热血上头的他,已对他面前这个击倒他两次的“拾马粪的马倌”生出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浓重的恨意。

    “铿”一声,那粗壮军士已是拔刀在手。左手捂着腹部,右手挥着刀,上前一步,右手上举,直直就冲着李延昭劈了下来。

    也许是腹部的痛感使得他的动作有所迟缓,李延昭觉得他现在的动作比起方才徒手相搏的时候简直如同慢放,然而生死攸关之间,他却亦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着那把刀高高举起,他连忙一个箭步欺身近前,那刀还犹自将劈未劈。李延昭的左手却已经钳住那粗壮军士的手腕,那军士大惊。忙试着抽手挣脱,然而李延昭已经用尽全力一个卷腕,那军士的手腕几乎被拧到翻了个个,刀也脱了手。他痛苦地嚎叫起来,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右侧过去。李延昭瞅准时机,一脚便蹬在了他的肋侧,他便惨嚎着翻滚了出去。

    围观的众军士见得此情此景,俱是一片寂静。那个才来没多久的喂马的马倌,将这支广武军士卒中有名的一霸宋小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众人都是愣在原地,以至于这片多人聚集之地,竟是反常的肃静起来。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喝问:“尔等为何聚集于此!”众士兵回头一看,顿时纷纷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李延昭却见一身着甲胄,面白长须,面部棱角分明的将领信步走上前来,身后还跟着十余个身披铁甲的锐卒。

    身旁的众士兵议论纷纷。李延昭听得他们不无畏惧地说道,庞司马居然来了,场中几人难免拿去问罪云云,心下亦是大惊。

    那庞司马却是定定看着场中滚倒在地的两人,还有矗立在一旁的李延昭,神情大怒不止。

    “拿下!”庞司马大手一挥指向李延昭。他身侧的铁甲锐士纷纷上前,将李延昭围在当中,甲叶碰撞,铿锵作响。李延昭很合作地没有作徒劳的反抗。众人将李延昭双手反剪,抽过一根麻绳便将他捆了个结实。

第十六章 兵营军规() 
回帐中拿了碗筷准备去伙房的诸人赶到之时,却是正好目睹了李延昭被五花大绑押走的情形,众人均是惊愕不已。

    庞司马押走了李延昭,又令人将场中二人一并架走。又指了几位场中围观军士,令其跟随,便领着一干人等行至中军,将李延昭押至帐中,私斗受伤的两人一并架往帐中。却是令几名围观军士候在帐外,他自去问话。

    三人在帐中跪倒,那宋小虎犹用手捂着腹部,弓着腰仿佛一只大虾米,面色痛苦不已。

    庞司马在帐外问话的声音却是传过来,三人俱是竖起耳朵细听。

    “尔等速与本将细说,今日究竟是何事。若有包庇隐瞒,军法从事!”这中气十足的喝问一出,被问话的众人都是应诺。

    “你来讲。”庞司马大手一指。一名士卒诺诺应是,想了片刻随即道:“方才开饭前,同营的张驰撞掉了宋小虎的碗,宋小虎便恼怒打了张驰,还喊张驰赔他五百钱。“

    ”然后,然后那个马倌头头,就走来斥责了宋小虎几句,言道都是军中兄弟袍泽,即使他撞了你,打碎了你的碗,然而他好言道歉又愿意赔偿,你如此殴打侮辱他,却是欺人太甚。于是宋小虎恼怒之下,便让那马倌头头替张驰赔钱。那马倌头头却道,你那只粗瓷大碗,充其量不过十文钱,我替别人赔给你碗钱可以,但是你休想借机诈财。“

    ”宋小虎不依,便一拳向那马倌头头打去,结果马倌头头拳对拳硬碰硬。打得宋小虎直是呼痛。而后宋小虎不依不饶,还是欲对那马倌头头殴打不休,然而那马倌头头却甚是厉害,直将宋小虎打得趴在地上,呼痛不止。然后,宋小虎一怒之下,便抽出刀劈向那马倌头头。那马倌头头神勇无匹,硬是夺下刀还将宋小虎打翻在地。再然后,司马大人就来了。”

    庞司马听得这一番叙述,顿时皱眉不已。然后他举目望向四周军士:“此话可是属实?”

    众军士皆答:“禀庞司马,我等所言句句是实。”

    帐中跪着的宋小虎听得此言,已是浑身战栗。此时此刻,仿佛肚子上的感觉已不再那么痛了。

    庞司马掀开帐帘,大步走入帐中,停下脚步冷冷地望了三人一眼。望向宋小虎时,宋小虎浑身抖着,已势如筛糠。庞司马却是不理,自顾走到帅帐几案后。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李延昭微微侧过头,向一旁的宋小虎看去,他跪伏在地,定定地看着李延昭,面上已满是哀求之色。

    “大胆!大胆!你好大胆!”庞司马连呼大胆,面色震怒不已。他指着宋小虎:“宋小虎!本司马且问你!军中公然持械私斗,你可知依军规该当何罪?”

    宋小虎跪伏于地。面色冷汗已涔涔而下,涕泪横流。

    “完了,完了,吾命休矣……”他在心中暗道。倘若不从军,他根本不会把一介小小的军司马放在眼里。然而祖辈父辈长于军伍,将他塞到这广武军之中混资历,以便混下些许军功,便将他升为将吏,调离广武。

    毕竟广武出于凉州出陇西的边境之上。虽然此时陇西尚在原晋王部下陈安手中,然而此时天下风云变幻,谁也不敢肯定刘赵将来不会吞并陇西。待到那时,刘赵若有剑指凉州之意,广武便是首当其冲。

    虽然宋小虎也知凭自己是宋氏子弟,庞司马若杀他,庞司马自己亦是讨不了好,然而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他此刻触犯了军律,犯的又是足够杀头的重罪。庞司马依律将他斩了,人都绝不会有异议。

    即便日后宋氏的报复来临,他本人的脑袋已不知道挂在旗杆上示众多久了。如此一来,即使宋家能将庞司马去职,抑或为自己报仇将其杀掉,又济得什么事呢?

    宋小虎感到深深的绝望。自己一腔壮志未筹,居然就要死在这时了。他抬头,面上涕泪横流。庞司马见之,眼中现出甚是厌恶的神色。挥了挥手,对帐外道:“来人,拖出去!”

    “慢着!”正当两个铁甲锐士进来一左一右挟住宋小虎,欲将他拖出去之时,众人都不曾料到,跪在帐中被五花大绑的李延昭却突然开了口。

    庞司马看向李延昭,面上却厉色更甚:“汝却有何异议?速速道来!”

    李延昭对着上首的庞司马微微一躬身,道:“方才司马在帐外询问之时,旁者军士有一事所言不实。”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庞司马眼中忽然犹疑不定起来。厉声质问道:“哪里不实?你便从实招来!”

    “是。”李延昭缓缓道,“虽然宋小虎因小事与小人私斗结怨,然而小人却不能眼看着他承受不白之冤。此事起因确实不错,然而宋小虎在与小人打斗之时,却是不曾拔刀劈砍。乃是因为其连连被小人重击,心中恼怒,故取下带鞘的刀,欲借用刀鞘长度之优来击打小人。“

    ”然而连连被小人击打,致其疼痛难忍,故动作迟缓,却是轻易被小人化解。争斗之中刀滑出刀鞘落于地上。围观军士精神紧张,怕是难免有误解。此是事实庞司马明鉴。”言毕李延昭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对着另一侧跪伏于地,却正在看着他的张驰悄悄地使了使眼色。

    军中对私斗虽然比较忌讳,尤其公然持械私斗,更是斩首示众的重罪。然而持出鞘开锋的兵刃砍人,和持未出鞘的刀剑打人,却是两个性质的事情了。

    上首的庞司马神情更加犹疑不定起来。他看了看即将被拖出帐的宋小虎,此时宋小虎仿佛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脸上绝望之色已去,又泛出生机与活力。下方的李延昭被五花大绑着,却是一脸正气,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再看向旁边,趴跪在地的张驰亦是一副犹疑的神色。庞司马开口询问张驰:“马倌所讲可是实情?”

    张驰跪伏下去:“确系实情。”虽然他不知道李延昭是何用意。然而既然李延昭替他出头,那么他所想所做便应该是有道理的吧。

    庞司马又将帐外方才询问的诸军士叫进来:“马倌说尔等所言不实,尔等有什么话讲?”

    诸军士方才在帐外俱是听闻李延昭所言,此时亦都是惊疑,然而几人却一同跪下,方才回答司马问话那名军士跪地抱拳道:“禀庞司马,小人也未敢妄言是非,方才所讲过程,确系小人亲眼所见。”

    李延昭却回身对那军士道:“足下站在人群中,会有前方的人时不时地遮挡视线。目力所不能及之时,难免会有些变化却被漏看过去。方才场中经历了一切事情的便是我三人,众人之间,互相遮挡,管中窥豹,断章取义之事亦是不免。却是独我三人所讲最近事实。”言罢他回头望向上首的庞司马:“请司马明察。宋小虎此人欺凌袍泽,诈取钱财,公然私斗,端得是可恶万分。然而罪不至死,小人虽对其人深恶之,然却亦不能令此人蒙冤而死。故小人斗胆请庞司马慎重量刑。”

    李延昭见得上首的庞司马右手抚须。眼看得他抚得愈发急促用力,李延昭都莫名担忧他会将胡须扯下来。

    半晌之后,庞司马猛地一拍桌子:“宋小虎欺凌袍泽,公然私斗,拖下去打二十军棍!马倌李延昭,虽出于义愤,意欲制止宋小虎欺凌袍泽,然而亦是参与公然私斗,着即拖下去,打十军棍。张驰免于处罚。来人,拖出去,执行!”

    霎时一片甲叶铿锵声响起,一干铁甲锐士将二人拖出司马大帐,便找了块空地将二人放置于地。两名锐士取过水火大棍扬起来便开打。

    李延昭前世里挨打的经历丰富,倒也是积累了些许应对的经验:诸如挨打时绷起臀部,收紧的肌肉硬邦邦的,能有效应对硬物的击打,相对的,痛感也不那么强烈。

    然而此间锐士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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