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第4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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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不求多福,但求我儿无碍……”庞皇后的情绪依旧不高,说起话来都是悲切切的。
“……若是皇后娘娘舍得,可以到扬子镇和浅予住些时日,带着皇子一起去。”
但这话听在洪涛耳中就不仅仅是悲伤了,庞皇后这是在求救呢。她害怕,害怕哪天新皇帝摆足了面子,再找个借口把她们母子除掉。
这种事儿在历朝历代的皇族里上演了一遍又一遍,假如当初赵颢心狠一些把三个子侄全弄死,也就没有被逼着禅位的戏码了,谁能保证赵佣就不会吸取前辈的教训呢。
洪涛也不敢保证赵佣不会变,但他能保证自己不会变。既然庞皇后在皇宫里度日如年很难受,那不如换个环境。
“这、这怕是不妥……摄政王的心意哀家领了,要是能以小儿患病,去扬子镇求神医诊治为由带他去盘恒些时日,就感激不尽了。”
洪涛的建议确实太吓人了,吓得庞皇后一哆嗦。这么做不是不符合她的利益,而是太容易招来非议。
估计很多朝臣都会有个想法:以前您是控制着齐王随时准备逼着皇帝禅让,现在又把先皇皇子养了起来,莫不是要随时准备再替换一次?
背负上这个嫌疑,摄政王和皇帝之间就难免起隔阂,摄政王倒了,她们母子俩依旧是最先倒霉的那一拨人。
“本王发过誓,要把小皇子收为弟子,早晚都要收,住在老师家中有何不可?皇后娘娘不用为难,也不用过于悲伤,此事总理大人会尽快办理,官家也不会反对。”
这么做符合不符合朝廷规制?爱符合不符合,有时候需要顾全大局,有时候只能肆意妄为。要是连自己发的誓言都无法履行,还聊什么建立规则,那不成笑话了。
赵佣的想法嘛,洪涛觉得可以和他深入聊聊,把自己的想法讲清楚。至于说他能不能理解,爱理解不理解,下一步就该削弱皇权了,到时候不理解的事情更多,也不怕多这么一件。
“可……”庞皇后感动的都快哭了,但又不太敢信这是真的。
大宋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摄政王,说是多半个皇dìdū不过为,却愿意因为先皇的皇后和皇子,甘愿冒让皇帝、朝臣猜忌的风险伸手帮衬,这也太不符合官场规律了,甚至都不太合乎常理。
“臣还要去紫宸殿议事,告退!”庞皇后作何感想洪涛懒得琢磨,这种事儿越想越不是滋味。政治斗争向来都是这么无情,搁到皇家更甚一筹。
洪涛从来没去过紫宸殿,每次入宫都是到崇政殿面圣,皇帝不召唤也没机会入宫,更不能随便**逛。
但他真知道紫宸殿在哪儿,促进社的地图不仅仅包括江河大川、厢坊街市,各京皇宫也有涉猎。只要画出来的就必须准确,误差不能超过百米,更不会搞错方向,这是基本要求。
按照对地图的记忆,穿过一个院落,洪涛就来到紫宸殿前。为啥这么肯定呢,因为章、章桀、吕大防、刘挚、苏颂、安焘、王十二都在,唯独缺个门下右侍郎。
原本那是程颐的位置,但他坚决反对摄政王临朝,见拦不住索性挂冠而去。留下这个副相的位子本来很多人都能顶上,但赵佣迟迟没有授意,有人提及也是百般推脱不予认可。
两位正相、四位副相,在洪涛的计划中顶多留一两位,别说缺一位副相,剩下的五位丞相一起撂挑子不干也**不了。促进社马上就会有相应的人手顶上,最次也能限度保证朝堂基本功能正常运转。
那有人说了,如果宰相带着文武百官一起都辞职了咋办?人家来个集体对抗,让你无人可用,看你有多少促进社员能补上,一百,还是二百?
其实这个担心的多余的,假如朝廷官员能如此万众一心、排除万难、悍不畏死,洪涛还用费劲改革吗?大宋不是早就被他们治理好了嘛。
保守派、改革派、中间派……蜀党、洛党、朔党……在派系林立的朝堂中,司马光、王安石都摆不平,还让神宗皇帝钻了空子,岂是能突然团结一心的。
另外就是权力这个玩意会让人上瘾,抓权利难、放权更难。像苏轼、程颐之流只能算少数,大多数官员甚至到死都不愿意撒手。
假如有人私下号召众人集体请辞,极有可能会获得一致同意。但到了关键时刻就热闹了,有没有提前通风报信、卖友求荣先不提,改革派巴不得保守派全辞官呢,反之亦然。
双方必须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有没有动真格的,假如真有一方认真了,那另一方必须玩了命的拍手叫好,下朝之后还得到风雪楼弹冠相庆,从此之后朝中就安生了。
838 解决麻烦4()
“诸位这是……”虽然和这几位高官不全熟,更不是一个阵营,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敌人,但洪涛还真比较随和,打个招呼又不掉肉。
“摄政王好大架子,若是再晚点些,我等怕是要亲自去请了!”
章惇和章桀兄弟还凑在一起嘀咕呢,闻言马上拱手还礼。苏颂和安焘也同样拱了拱手,无非就是幅度小了点。唯有吕大防和刘挚不还礼,更有风凉话滚滚而出。
要说吕大防还是洪涛的长辈,他女儿嫁给了王诜的堂兄王谠,亲戚关系还不远呢。但是吧,从堂兄王谠那儿开始就和王诜不太对付,互相看不顺眼,两家很少来往。
他这个岳父更甚,每次见到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根本看不出半点亲戚情谊,比敌人还敌人。
“请也是应该的,摄政监国不到,所议之事谁可定夺?现在本王到了,先入殿与陛下商议,诸位臣工稍候!”
这就叫给脸不要脸,洪涛真不能惯着。这种人就叫天生犯冲,你越是奉迎他越觉得你不入流。抡圆了抽回去效果也是一样,反正不管软硬他都不会看得上自己。
那就别让自己委屈了,还是抽吧,打人总比挨打舒服。啥叫摄政王?这可不是白叫的,在有些问题上皇帝都得遵从摄政王的意愿。别说一个副相,章惇来了也是一个待遇,还合情合理合规矩!
着急了是吧?得嘞,我和皇帝先议事,你们没资格听,什么时候能进殿等着听宣。不宣之前不光不能进去,还得在这儿站着,擅自离开也是罪!
“……”这下吕大防傻眼了,竖起两根手指指着洪涛的背影,哆嗦着胡子抖了半天,愣是没憋出半个字来。他要是真敢骂,摄政王就真敢夺了他的官爵,罪责等同当面辱骂皇帝,大大大不敬。
“微仲,何苦来哉……”在场的几位除了章桀和章惇之外,别人还真没怎么和这位疯驸马接触过,包括吕大防在内。以前只是听说这位如何如何飞扬跋扈,今日一见,比道听途说还吓人。
说急眼就急眼,那张黑黢黢的脸一耷拉,眼睛里全是能杀人的光芒。章惇兄弟不是太害怕,反倒埋怨起吕大防来,别的不说,又多站至少半个时辰,就为了口舌之利,不智且不值。
“外戚干政、奸佞当道!”洪涛一走,吕大防又硬气了起来,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自大宋建立那一天起,确实非常忌惮外戚掌权。
“吕相,如果没有你所说的这位外戚,就没有甘凉路和幽州路,西夏铁骑依旧在边关肆虐,朝廷也依旧要向契丹人年年纳贡。大宋像你这样会说的官员数不胜数,可光靠说大道理既平不了大夏国,也拿不回燕云十六州。有在此说废话的功夫,不如多琢磨琢磨如何为朝廷办点实事,也不枉当一回宰相,日后与人讲起来多少有点内容。”
洪涛是走了,但王十二还在场呢。这些官员私下里对养父多有诋毁,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但凡是不当面说的,他都假装没听见。
生气吗?不怎么生气,这些年跟着养父东奔西走,这种话、这种场面见的太多,要是每次都生气,早就把自己给气死了。
但是不能太过分,比如像吕大防这样当着自己面往养父脑袋上扣屎盆子的行为。副相怎么了?咱还是开封府尹呢,有资格参加内廷合议、有资格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谈,怕你个毛!
“竖子,尔敢!”要说被王诜挤兑一顿吕大防还不是特别气愤,好歹人家战功卓著、位极人臣,可是被个毛头小子夹枪带棒的贬损,这个脸可真挂不住了。
什么开封府尹,皇帝的潜邸弄臣也!既无功名又没出身,怎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呢!君子动口不动手,说的是面对君子,不包括白丁,着打!
“滚开!老不死的,动嘴不成动手你更不成。小爷八岁就在湟州行刑,手刃禁军不带眨眼的。十岁跟着摄政王远征甘州、肃州,战场上杀过的党项人两只手数不过来。要不是看在官家的面子上,一脚就让你见了圣人,不要自讨无趣!”
可惜手还没抓到王十二的衣襟,吕大防的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脚,整个人向后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最终还是没止住身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踹人的正是王十二,如果说洪涛还碍着一些朝堂规矩的话,这些孩子骨子里真没把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包括王二在内,她只是装的比较像。
要不是洪涛严令不许太过放肆,她们早就把这些朝臣连窝端了,全换上促进社社员,效率必须比现在快上百倍,一年就让大宋的变化翻天覆地。
至于说什么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的顾虑,她们感受不到也想象不出。但有个事还是明白的,既然这是促进社做出的集体决定,不管如何看不贯也得百分百执行。
今天这一脚有点犯规了,也算是把这些日子里积攒的怨气发泄发泄,谁赶上算谁倒霉,受到处分也认了。
章惇和章桀见此情景,对望了一眼,把头转向了另一侧。这个忙没法帮,平白无故的挑起事端,还先动手,到了皇帝面前也说不出理。
苏颂和安焘则面露愠色,他们是中间派不假,但也不愿意看到外人做大。开封府尹就是外人,做派有点太强硬了。但是吧,这事儿也确实不好插手,难道说你先动手也不许别人反抗?
“你们可是瞎了,还不快把这个……”刘挚反应最大,小跑着过去扶起地上的吕大防,转头冲着四周的内廷护卫吼了起来。
但刚喊了半句嗓子眼就卡住了,内廷侍卫不再是身着明晃晃战甲的亲从禁军了,换成了一身黑衣短打扮、手里抱着根铁棒的新军。
他们看到开封府尹把左仆射给打了,非但没有上来劝架的意思,还个个带着一脸讥笑,有几个甚至伸出了大拇指,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
王忠是不是新军里的人大家不太清楚,但他肯定是摄政王的人这一点没人怀疑。指望新军去抓摄政王的人为朝臣张目,这个愿望好像不怎么靠谱。
但最精彩的不是新军和王忠,也不是挨了揍的吕大防,而是刘挚。这位门下侍郎在看到新军的反应之后,一松手又把吕大防扔到了地上,还向后退了两步,脸也转向了另一侧……
“质夫,如果王诜所言不假,你我怕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章惇看到这一幕脸腾的就红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以士大夫自居,必要的节操还是应该有的。可吕大防和刘挚所表现出来的品行,不仅和士大夫无关还背道而驰,要怎小人就怎么小人。
这个小插曲让章惇彻底心死了,王诜和章楶讲的话已经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内心。在朝堂斗争里站队是必须的,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恶习。只是这个词儿容易让人想起歧义,换成团结听着就比较正能量了。
和谁团结呢?可以选择的只有皇帝、摄政王、保守派。现在皇帝显然已经和摄政王团结了,力量虽然还达不到控制朝堂的程度,也不是随便一方能独立对抗的。
想对抗皇帝和摄政王的联手夺权,保守派必须和改革派团结一心,还得尽量拉拢中间派才有可能。但吕大防和刘挚所代表的保守派真值得去联合吗?以前章惇就有深深的疑虑,现在基本算是完全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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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确实和摄政王所分析的差不多,早已经把江山社稷放到了第二位。他们不惜余力保护的也不是圣人教化,那只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和打击政敌的手段。真正值得他们保护的只有他们自身的利益,为此啥都能不顾。
“子厚若是此时投向摄政王,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弹劾是少不了的。”
章的顾虑比章多,个人得失不见得是最高追求,家族的声望荣辱才是关键。一旦丢了真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世代被族人唾弃。
“王诜是个妙人,他肯定也想到了此处关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