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第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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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在洪涛眼里科学家也是商人,科学研究最初可以因兴趣而起,但光靠兴趣无法维持长久。每项新技术的诞生都需要几个月、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技术积累,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时候就得琢磨琢磨如何才能让有天赋、有兴趣、有恒心的人把这项利国利民的事业长久做下去了,单靠国家拨款支撑,事实证明效率太低。
靠私人赞助也不靠谱,有几个人会像自己一样为了新技术的推广发展就建座学院烧钱玩?就算有人乐意,烧两年、五年、十年……烧一辈子。万一这个人死了,他的后代不愿意再烧咋办?
想持续发展就必须盈利,这是人类至今为止逃不脱的怪圈。中国古人很早就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有天下熙熙全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说法。只要你还在天下之中就免不了俗,古人真是活的明白。
长江学院采用的是私人投资赞助新技术开发模式,研究成果有些会被学院优先收购,这一点没商量。
因为有些技术可能关乎国家利益,不适合马上转化成民用商品。但也不能让发明人白忙活,所以会由长江学院评估后买断。
大部分新技术和新产品或由学院、或与顺风邮局合作公开向社会招拍,谁给的条件优越就卖给谁。如果情况必须的话,长江学院也有自己开办的工坊和商铺,可以与发明人合资开发。
现在长江学院真的已经在大宋扎住根了,与之直接合作的商号、商家不下百余户,其中不乏朝臣家属,甚至皇亲国戚。
间接合作受益的数量更庞大,尤其是在江南沿海各州府中已经形成了一种观念,想把自家产业做大做强就必须和这座学院搭上关系,不管间接还是直接,沾上点边就管用。
随之而来的就是人了,或者叫生源。目前学院里三个年级外加研究生总共不到八百人,但每年报考的学生数量十倍不止。既有各地小学、中学的毕业生,也有旧式教育体系中的生员、举子。
要说宋人还是真是钱串子,这也算上行下效了吧,当统治阶级都以做买卖挣钱为荣时,百姓就会有样学样。
举子、贡生咋了,很多商人家庭已经把账算清楚了,与其去走仕途这座独木桥不如让孩子换条路,说不定更容易成功,尤其是落过榜的。
这也是榜样的力量,当你看到邻居家的孩子连州学都没上过,恨不得五六年前还是自己家佃户的孩子,没钱上学才去了不收学费还管饭的小学。
结果孩子用心、先生本事大,一下考入了中学接着上长江学院,人还没毕业呢,不知道哪根筋突然动了动,弄出了啥专利,一卖就是一大笔钱。
随后就是全家鸡犬升天徒然而富,又买房子又买地,买卖铺面一下子能开好几个,自己搞不好倒成人家的佃户。
老百姓可能不懂经史典籍里的先贤道理,但他们知道日子该怎么过才最合算,两下相比较起来显然长江学院这条路更容易。
即便自家孩子没有发财的头脑,只要能从学院里毕业照样会成为人上人。都不用麻烦学院给安排工作,每年的毕业季都会有大批商户和工坊东主聚在瓜洲镇,把榜下捉婿的传统继续发扬光大。
看到穿着红色长衫的毕业生立马扑上去施以利诱,只要条件足够高往往能成功。这里的学子从不以谈论钱财为耻,讨价还价甚是比商贩还精明。
要这些刚刚从校门里出来的大学生回去干嘛用呢?肚子里知识再多能多赚一文钱不?要论才学,随便找个举子、进士也比他们强百倍吧?
这话看和谁讲,如果讲与官府听肯定正确,要是和商人、工坊主、农场主讲就是错的。在他们眼中,一个长江学院的大学生能顶至少三个进士。
又不是家家都能做官,科举高中和日常生活没啥关系。反倒是长江学院里出来的大学生更接地气,对做生意、管理工坊、种植庄稼、架桥修路造房子啥的总能有一门灵,且本身就带着手艺。
也不是只会高高在上、纸上谈兵的废物。三年大学生活至少一半时间要在学院的实验室、工坊、商铺里实习,业余时间更要去打工挣钱。
因为校长规定了,不打工挣钱的学生永远不能毕业,三年里至少有一年的学费必须由学生自己挣。
学院在扬子镇、瓜洲镇、扬州附近有无数家合作商号、工坊愿意招收大学生打零工,别想以找不到工作为借口。哪怕去码头帮着装卸槽船,只要把钱挣到手就是好样的。
学院的校长是谁?大宋首富、最会挣钱的凉王、长江学院的缔造者、所有工匠的祖师爷、修河堤架桥铺路的大善人。他教出来学生不求全才,只要学会其中一种本事的皮毛,放到民间就足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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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3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完了洪涛的长篇大论,苏轼和蔡京全都陷入了沉思。这番话讲得无比透彻,从原理到手段和盘托出,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全国到底有多少人因为清茶、马灯受益暂时统计不出来,但这两年跑到长江学院门口抓毕业生的商人必须是真的。不用王诜自夸,福州日报和真理报早就报道过这件事儿,扬州本地官员也是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一想起越来越多的举子转投长江学院而不去参加朝廷科举,不管做为朝廷高官还是普通士人,苏轼和蔡京心里都不太是滋味儿。
可又不能因为长江学院传授能让百姓勤劳致富的手艺而去禁止它,做为官员,好像还应该鼓励,富民强国的不正是寒窗苦读的追求吗?
“……凉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以为通读驸马五经之后即可学得富国之法,看来只是初窥皮毛。在其位不能谋其政,令某愧对陛下重托!”
此时若是苏轼一个人来的必须又得不欢而散,当面打脸啊,还是左右开弓抡圆了抽,搁谁也没法再聊下去了。
但蔡京就具备这种能力,心里再不乐意依旧能用理智压住,甚至半点情绪不带主动认错,看上去必须是个正人君子,离圣人也不远了。
“此乃小技也,不值一提。要论治国之道,还得依仗朝中诸位相公与官家运筹帷幄。”可惜他面对的是洪涛,谁看着像圣人洪涛就会把谁当成最大的敌人。
“实不相瞒,本官和苏相此次前来正是受官家所托……”茶都快喝没颜色了,故事也听了半天,眼看绕圈子没啥效果,蔡京一抱拳,看着许东来就说了半截话。
“在下去安排一下两位大人的食宿……”许东来也不想陪着,可惜洪涛一直没发话,现在可算找到机会了,起身就要走。
“东来先不用忙了,我带两位大人去钟楼上看看风景,你去把门打开。”食宿个屁,这两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要是皇帝有新任命可以带着圣旨来,看样子他们圣旨也没有,那就没啥可怕的。先听听,估计还得不欢而散,连晚饭都省了。
要问长江学院里什么地方最安全,不是位于二号配楼下面的资料库,也不是学院保安员住的宿舍,而是主楼后面的钟楼。
这座三十多米高的水泥钢筋塔状建筑除了当钟楼报时外还有灯塔的作用,晚上会有几盏汽灯悬挂在四面,只要没有大雾十几里以外也能依稀可见。
同时它还是山川督查院的一处秘密据点,十多名督查员平日里以负责维护大钟运行掩护身份,其实干的都是不可见人的勾当。包括通过学生收集情报、发展外围成员,以及搞绑架暗杀之类的事情。
塔基下面还有一条暗道穿过大半个学院的石砌地基直通西边的桥墩,那边总会有一艘小船停泊。在水边修建大桥有几艘船也很正常,不会引人注目。
假如有人试图对学院不利,正门、旁门和码头肯定会被控制不能使用,关键人员和资料就会从这里撤退到船上,然后沿江而下到长江口的姚刘沙洲换乘训练舰出海。
姚刘沙洲上的两户人家也早就不是普通渔民了,全都换成了山川督查院的眼线。并且建立了一座小型的训练营,由王三负责为镖局、邮局培训武装押运人员。
另外这座钟楼还是个瞭望哨,和扬子镇凉王府里的长公主塔遥相呼应,白天使用望远镜和旗语定时通讯,晚上则以灯光信号交换消息。
一旦凉王府出现警情,学院保安和督查员马上就能组成一支武装小分队快速增援。学院有重要人物来访,也是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洪涛的。
那些保安也不是善茬儿,都是王大和王三这几年在镖局、邮局系统里利用镖师名义训练出来的军事人员。
他们平时分散在各地的镖局和邮局里供职,一旦接到命令马上就能集结起来组成一支小型军队,还不是普通军队,而是能熟练使用追魂枪的火枪队。
不过这些事儿外人都不知晓,即便主持学院日常工作的副校长许东来,也只认为钟楼里面有很多精密的钟表机械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才不让外人靠近。
其实钟表机械都在钟楼的上半部分,下面有三层值班室,还有一间会议室。通常洪涛会在这里会见各地负责人,免得她们经常出入凉王府被有心人盯上。虽然朝廷对这边不是很关注,但小心无大错。
“苏相和本官讲过凉王的钟表乃世间珍品,想不到是这个样子……”会议室里见不到大钟的所有内部结构,但可以看到一部分,尤其是整点报时那一刻,整座钟楼内部好像都活起来了。
这种情景在苏颂、沈括眼里美妙无比,换成蔡京和苏轼则有些恐惧。理科生和文科生的本质区别就在于此,他们观察世界的出发点和角度不同。
“想来这块小怀表不会让蔡相感到不适……”不管是谁、对新事物抱有何种态度,洪涛都愿意尽力施加影响。哪怕每个人只有一点点改变,汇集起来也足够庞大了,比如一块怀表。
想必没人会拒绝这种可以精确计算时间的小物件,可习惯了二十四小时制之后算不算也是一种进步呢?
“无功不受禄,此物怕是太贵重了吧?”古人说过大善如恶、大奸似忠。蔡京的做派就怎么看怎么像一位清正廉洁、为国为民的好官。
“贵重?非也非也……此物两位苏相公都有,章相公也有,本王还给官家送了两座更精美的座钟。不仅如此,维护钟表运转的工匠每人也都有一块。”
可惜蔡京再怎么装也无法改变他在洪涛心中的印象,而且他在私底下的所作所为也没逃过山川督查院的眼线。这才叫真正的奸臣,和他比起来高俅、童贯之流不过是街边混子。
“如此说来本官就却之不恭了!”见到苏轼从胸前衣襟内扯出一条银链,旁边三位工匠打扮的人也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块差不多模样的怀表,蔡京才抱拳道谢。
“你们先去忙吧,不要让人靠近……两位大人请坐,官家有何吩咐本王洗耳恭听!这里绝对安全,出你口入我耳。”说实话,洪涛并不愿意在钟楼里停留,机械运转时会发出各种噪声很烦人。
“朝廷在秦凤路吃了败仗,一万多禁军精锐全军覆没。西夏军队也有了和新军相似的武器,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随着房门的关闭,蔡京和苏轼两个人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话题更严肃。
“……官家不会是怀疑本王暗中与西夏人串通提供武器吧!”最担心的事儿果然来了,洪涛这句话是明知故问,如果皇帝怀疑自己来的就不该是苏轼和蔡京了。
这么问主要是他也猜不出这两位朝廷高官的来意,西夏人入侵那就派兵打呗,就算对方也有钢板弩,禁军在装备上也不吃亏,来找自己有毛用啊。
“凉王多虑了……”苏轼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伤感情,要问西夏人最恨谁,那必须是王诜,根本不存在勾结的可能。
“难道是因为高大人?本王敢为高大人作保,绝无此种可能,若是有人想借机诬陷忠良,本王怕是要在报纸上与之说道说道了!”
自己没责任,那就是想把责任推给高翠峰。很有可能,这也是官场惯例,出事儿之后不说赶紧琢磨如何弥补,而是先找背锅侠。
744 该来的还是来了2()
高翠峰会不会有这种嫌疑呢?绝对不会,即使真想也做不到。跟着他一起回归朝廷工坊的不光有工匠,还有山川督查院的督查员。要是敢里通外国当汉奸,不用等朝廷发难,自己就先办了他。
既然没有这种可能,那自己就必须全力保护高翠峰的安全。他由渭桥镇起家,又是齐王的幕僚,如果被扣上这种黑锅,对自己和赵佣的声望都有很大影响,保不齐又是政治斗争里的一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