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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大宋有毒-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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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凤路甚至连带着永兴军路都被吓呆了。

    紧接着各条通往大宋都城的官道上就不乏彻夜狂奔的驿马,弹劾湟州经略安抚使王诜的奏章像雪片一般涌进了大宋的中枢。

    然后就是石沉大海,不管御史们怎上蹿下跳,王安石都用一句话给挡回去了:

    湟州经略安抚使无越权之嫌,所杀之人也无一个冤枉的。不信的话就去看枢密院和皇城司的密奏。再不信,可以禀明陛下,谁愿意去湟州实地考察谁就去,找到王诜乱用职权的证据再回来接着聊。

    还真别说,大宋官员里就有不怕死的,立刻有不少官员主动申请去湟州监察驸马的所作所为。但等大家搞明白湟州的现状之后,继续坚持要去的就没几个人了。

    枢密院和皇城司的密奏里明明白白写着,湟州城内生活艰苦,每日以青稞为主食,麦子和大米供应量不多,蔬菜更少。肉倒是不缺,而且羊肉随便吃,只要不怕长口疮外加闹肚子。

    假如不在意吃喝的话,住也是个大问题。目前驸马王诜连个正式衙门都没有,原本州衙的院子现在挂着十多块匾额,每日比瓦子还热闹。

    州衙、安抚司、马步兵总管衙门、马步兵钤辖衙门、提点坑冶铸钱司、提举学事司、团练司等一大堆军政部门全挤在州衙前院办公,甚至连监狱都没地方安排,最终只能把城墙下面的藏兵洞腾出几个来关押犯人。

    要说前院挺挤的,后院做为驸马的居所应该宽松点吧。其实不然,皇城司密报里专门提了,驸马和丫鬟就占了两间正房,其它房子全部都腾给州学用了。

    新任的提举学事司监司许东来开办了湟州第一所官办的州学,不仅招收本地居民和军户的孩子,还收蕃人的孩子入学,一起学习汉字、汉语。

    “大善!于我朝有百利而无一害,为蕃人办学者王诜不是头一个,但以蕃汉同学者驸马为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小童说汉话、写汉字,成人之后仍旧非我族类否?”

    对于这件事儿很多官员也有意见,他们认为给蕃人孩子教学纯属对牛弹琴,有辱斯文。但司马光在朝堂上专门为此事给出了他的意见,还提出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问题,让满朝文武连带皇帝都不得不仔细琢磨琢磨。

    不过皇城司的密报里也指出了驸马行为不太检点的地方,倒不是强抢民女啥的,而是他对房事不太避讳,也没个时间观念。经常大早上不起床做激烈运动,搞得满后院都是不雅之声,对州学里的孩子影响很不好。

    “王诜不是吝啬之人,且家财颇丰,为何不愿另起宅院,难免有沽名钓誉之嫌。”对于这件事儿,官员们的看法不尽相同。

    有人觉得确实有伤风化,皇帝应该下旨申斥。有人觉得这根本就是驸马在做戏,谁不知道驸马浑身都是挣钱的手段,光靠飞鹰社就不止几座大宅子的钱了,非装穷给谁看啊。

    “臣派人查过,王诜一贯不喜奢华,各项用度皆以简为准,只是在汤浴和吃食两项上颇多耗费。入夏每日必洗、冬天也要三两日一次,且每日最少要食三餐。但在修建府衙的问题上,他曾和提出此事的属官明言过,湟州百废待兴,每一文钱必用在最紧要之处。此话非虚,枢密院、皇城司的奏报中都提到王诜在湟州各处大兴土木,有炼铁炉、锻钢作、车马作、香水作,还要开辟官道,至于何为百货公司,本官闻所未闻。可唯独没有的就是官邸和府衙,不光他本人不修,也不许属下官员修建,以至于很多亲从官禁军到湟州之后还住在军帐之中。但臣闻听王诜正在湟州城东的山坡上修建一座庙宇,里面供奉的不是神佛菩萨,而是陛下的纯金像。所用金沙全部由当地蕃人献纳,臣认为此举不妥,还望陛下下旨申斥一二。”

    这次王安石没溜肩膀,在财务问题上他很佩服驸马的精明,每一笔花销都有详细账目。可惜的那些账目谁也看不懂。

    哦,不对,长公主能看懂,所以每次驸马的奏章里有关于账目的详情都得由长公主亲自讲解,皇帝和诸位大臣全得和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听着,很是恼人。

    既没的可吃、又没地方住,赶上冬天更是受罪,万一得个病郎中都没地方找,更走出不来,只能抗到开春,死活得看天意。

    而且当地到处都是蕃族部落,真要是把驸马惹急了,他都不用亲自动手,随便授意个蕃族,在大山里弄死几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完事往山崖下一推就是失足跌落,尸骨都不一定能捡回来,更没地方喊冤。

    这种地方能去吗?为了把王诜拉下马有人肯提着脑袋去湟州吗?绝大部分官员都觉得这样做不太值,敌人再可恨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搏,要搏命得由别人去。读书人一般都是动口不动手,更不能拼命,那样太低档了。

258 大文豪的骨气() 
“本官与王诜交情颇深,然道不同,故愿往湟州一探究竟!”但也不是一个舍身取义的人都没有,这不就站出来一位,又黑又瘦又高,不是别人,正是苏轼!

    年初的时候,这位因为得罪了皇帝的大文豪终于时来运转,又被调回了京城,改任门下省右司谏,正六品。

    这可不是皇帝原谅了苏轼,而是司马光认识到了台谏对朝堂之争的重要性,刻意举荐的。为啥非要推荐一位皇帝不太喜欢的外官呢?这里面很有讲究。

    要是直接举荐旧党中人,王安石肯定反对,而苏轼属于那种身在旧党,但有时候又反对旧党言论的左右摇摆派,也算是一种折中。

    王安石之所以同意让苏轼回来当言官,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近半年多来皇帝好像愈发热衷于大权独揽了,对官制不断的改动,这次干脆连谏院都要动一动,把其功能并到了中书省和门下省里面,专设了左右谏议大夫和左右司谏职务,以代替原来的谏院。

    照这么搞下去,一旦皇帝大权独揽,他这个宰相也就快做到头了,所以才对司马光的提案表示了支持。

    既然不能硬顶着皇帝对官制的改动,那就把新职务放上不怎么听皇帝话的人,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苏轼就比较合适,他有名气、有胆子,又不是铮铮铁骨敢和皇帝对喷的主儿,既不会加剧矛盾,又不会让皇帝太舒服。

    可苏轼本人并没这个觉悟,其实他根本就不适合当官,太理想化,而官场是个极度讲求实际的地方,半点理想都留不住。

    这不,他又出来搞事了,要做别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来他自己的与众不同、高人一等。

    他本身就是谏官,监察朝廷政事、官员操行是本职,还当堂提出来了,谁也不能说不让去。神宗皇帝估计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还得勉励一番,给个湟州监察使的临时头衔。

    但是屁权利都没有,只能带着眼睛和耳朵去看去听,再回来带着嘴说。至于还有没有命回来,就管不着了。

    妹夫在湟州这通折腾,他这个大舅哥不光不烦,还特别舒坦。这么一来,朝臣们就必须把一部分脑子用来琢磨王诜,皇帝身上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那些被宰了的军将算个屁,别说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就算啥罪都没有,只要能起到转移朝堂注意力的作用该杀也得杀,还不能少杀。否则一两个武将的生死,怎么能引起朝臣的关注呢。

    妹夫还干了一件让大舅哥舒心的事儿,就是让蕃人盖庙塑金像叩拜。不管活人适合不适合去庙里当佛像吧,光是这份忠心,想起来就让皇帝如同盛夏里喝了冰镇酸梅汤一般爽。

    假如王诜真的能把湟州蕃人的宗教信仰和习惯改过来,不光是皇帝心里舒服,兜里更舒服。

    边境的蕃族一直都是大宋的鸡肋,不养着他们吧,整天就闹事玩,养着他们吧,屁的税也收不上来,更没剩余价值可剥削,还不如养猪杀了吃肉实惠,每年都要占用大笔国库支出。

    这个问题历朝历代都没完全解决好,要不是前朝太惯着李家,他们也不会把凉州附近经营成铁板一块,干脆就建国了,这是多大的麻烦啊。

    现在驸马好像找到一劳永逸的办法了,而且还不用朝廷掏一个铜板。这种好事儿还去拦着不让干?谁拦着谁就是脑子坏了。

    不管成功与否对皇帝来讲都没有损失,成功了,大部分功劳会记在皇帝头上,史书上也会来上浓浓的一笔,后代更是享用不尽的好处。

    失败了也没问题,不就是驸马头上又多了一条罪状嘛。妹夫头上的罪名越多就越好控制,分分钟可以把他拿下,朝臣们还都拍手叫好,没一个反对的。

    所以说啊,现在神宗皇帝越看妹夫越顺眼,同时也就越看苏轼越碍眼。你说你不老老实实当你的司谏,真以为调回来以前的事儿就抹了啊。

    朕干点啥你都出来捣乱,现在又想去废了朕的马前卒,让朕在朝臣面前颜面全无,其心可诛!护卫,护卫个屁,朕才没那么多人手护着你个挨千刀的玩意!我画个圈圈诅咒你,一进湟州就被蕃人扔下万丈深渊!

    “子瞻又莽撞了,此去湟州几千里,大半路途连官道驿站都没有,如何去得?我观陛下和司马相公也都不像愿意子瞻兄成行,不如告病避一避。”

    李公麟现在也升官了,比洪涛的左卫大将军还高半级。别看他是个墙头草没什么主见,但对朋友还是凑合的,不愿意看着苏轼去冒险,更不愿意看到苏轼把王诜搬到。这两个人原本都是朋友,闹到如此地步岂不让人笑话。

    “王诜草菅人命、枉杀朝廷命官三十有二,难不成还要装作不知,那我等还做官何用,不如回家快活!”苏轼又犯毛病了,他觉得他站在了正义一方,正义必将战胜邪恶,而他就是正义的化身。

    “枉杀不枉杀这事儿还真不好下结论,我在王相哪儿看过皇城司发给陛下的密奏誊本,上面详详细细的列举了三十二名军官的罪状。后面的都好说,仅仅是率部围攻马步兵总管衙门一项,就已经等同于谋逆了。事后又从他们所辖之部查出了账目、银钱,一笔笔一条条都有人证物证,即便三司会审恐也难以翻案。以前我等真不知道晋卿还有如此手段、如此心性,真是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

    李公麟现在已经是新党阵营里的人了,听到见到的东西肯定比苏轼这个刚从外地调回来的人多。他并不认为去湟州调查军官被杀一事能有什么结果,而且一旦和王诜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王诜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了,能让一群孩子把几十人当众挨个割喉放血致死,事后还琢磨中午该吃什么的主儿,恐怕也不会在意多杀几个。

    “枢密院与皇城司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还不是有人授意,胡乱编写尔。”苏轼现在已经进入了忘我境界,为了证明他心中的理论对,可以无视一切证据。

    “嘘……不可妄言。枢密副使王韶王大人在西北连年征战,军中自有诸多旧部。皇城司嘛,子瞻有所不知,晋卿身边有个护卫曰黄蜂,他本乃陛下身边裴英裴中贵的手下,亦徒亦子,想来被赐予驸马不仅仅是护卫一职吧。所以说驸马的一举一动恐都被陛下和两位相公看在眼中,如有不妥,用不着子瞻去湟州,金牌急脚递就先到了。”

    见到苏轼是油盐不进,李公麟不得不冒险拿出点干货。这些话一旦传到别人耳中就是大忌,谁没事儿老琢磨皇帝的举动,还四处传闲话,谁就没好果子吃。

    “我等朝臣岂能以内官之言为准,伯时不必再劝,湟州就算是虎穴龙潭,为兄也要闯一闯。待我回去收拾一二日,后日既动身!”

    现在如果谁说湟州一点危险没有,到地方就能吃喝玩乐,估计苏轼反倒不想去了。越是危险、越是艰难,他越觉得非自己去展现一下不可。而且还不能有人说驸马没罪,他没罪就是自己错了啊,那怎么可能呢。

    “唉……子瞻保重!”李公麟话还没说完呢,苏轼已经抱拳转身了。话已至此,劝说无用,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外加驸马念旧了。

259 后勤车队() 
就在苏轼准备离开京城远赴湟州时,一支蔓延了好几里路的巨型车队正缓缓的靠近湟州城南门。车队里全是一水儿的原木色箱车,每辆车一匹马四个轮子,走起来迅捷无比。可是从地上的车辙看,重量并不轻。

    押送车队的也是禁军,只是这些禁军的装束与其它禁军完全不同,甲胄如铁桶、颜色似纯银,兜蝥则像个罐子倒扣,每人手中都有一具黑黝黝的小弩,背上还绑着一柄略带弯曲的长刀。

    为何要绑在背上,大部分上过战场的军卒都能琢磨明白,那把又细又长像直刀又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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