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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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我说几遍么”
周淮安依旧有些不甚满意的喝声道。
“让你们学会结硬阵、打呆战,”
“却不是指望你们就只会硬碰硬的蛮干过去了。。”
“什么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多是突然遭遇敌人突袭和埋伏的时候啊。。”
“不可是叫你们在四通八达的平地上,只要看见人就不管不顾的一波莽过去啊。。”
“难不成,人家布下陷坑和埋伏,你也要一股脑儿踩过去么。。”
说到这里,他再次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解释和强调道。
“学会结硬阵是昂我们先立于不败之地的基础。。”
“打呆战式则是为了迅速磨合你们的协同,不至于出太大的篓子和错失。。”
“只要咋们的错失和破绽,给压减道最少。。”
“那就对敌的上风和胜势,就自然而然的积累起来了。。”
“却不是让你一股脑带头的突过去,而把大队人马的指挥给丢在身后啊”
“若不是驻队本身还有几分能耐,与之周旋一二,岂不是要平添无谓的折损了。。”
“再遇敌势的时候,切不要心那么大,那么急切了”
“能够先把麾下的人手,给支使和运转自如了。。”
“日后有机缘的话,才有可能获得更好的前程和位置啊。。”
“难道你们就想这辈子,只做个带头冲在前的小头目就好了么。。“
然后,他又挥手制止了部下当中的辩解和嘟囔。
“不要和我说什么完全不计个人得失什么的。。”
“就算是想要找官狗报仇,或是为百姓多做点事情,之类的缘由。。”
“只要能够达到更高的位置,拥有更多可用的人手。。”
“发挥出来的效用和结果,岂不是更大更多的么。。”
“就算是想要清平这个污混世道,也需要机会来更好得出力不是?。。”
“你们就是我齐头并进的人手了,希望眼界和格局都能再高看一些啊。。”
“千万莫要仅为了眼前这一点局面和好处,就苟且的安不思将来和进取了。。”
“管头(营主)说的正是。。”
这一刻,包括老关在内的左右十数人,不管是心情和感想反应如何,都不由的齐声应和道。
感谢:东皇太一帝君、钻进书里的胖子、风衣4000、的捉虫啊
(本章完)
第93章 清乡(中()
潮州,程乡县,土峰寨,
程乡县的由来,为纪念南迁的名士程旻(亦作程旼)而命名的县城。而位于这县北坝头(台地)上的土峰寨,就是其后人一支在数条道路的交汇之地,所聚居和筑起的大寨,也算是当地屈指可数的大户之一。
当然了,处于某种家世上的自傲和优越感,以及对泥腿子们的天然轻蔑和敌视,以程氏为首的头面人物也毫不意外的断然拒绝了,关于打开寨门按照户口出丁出粮,襄助义军和赈济周边流民的要求,而用出来迎击的刀枪箭矢来作为基本的回应。
于是,在沉重的擂鼓声声当中,推举着固定大车上的挡板和架好得长梯,缓缓的向着对面的村寨推进而去;而伴随他们相对整齐推进的身形,还有来自后方射手阵列里一茬又一茬掠空而过,又根据高处的观察不断修正射角和落点、范围的箭雨。
而在他们后面,十几架准备好的竹篾弹射器,还有配套的火炭大缸、浸过马尿和红砒(霜)的毒烟草球,也在挡板后面慢慢的跟进道足够的投掷范围内;
但是先发动起来的,却不是已经完成列阵的战兵,或是正在扎营待机的驻队,而是一大群乱哄哄而面黄肌瘦的流民们;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有一件临时分发的武器,都是从那些土团、乡兵手中缴来来的破烂。
这也是他们想要加入义军或是事后分享到好处,所必需经历的条件和前提;就是作为攻打城寨的先头冲上至少三次,而最终得以存活下来,那就可作为义军的候补成员,而享受相对足饱的食物供应了。
虽然这么做不免有些残忍和冷酷之嫌,但是在资源相对有限的情况下,这也是那些义军们往复转战之后,所留下来最为成熟的使用经验和战术了。尽管出于某种现代人的道德底线,但是来自身边从小就在义军中长大的小七,一番颇为认同和饶有意味的说法,却让周淮安获得某种心理安慰和宽释。
因为,他这是完全站在生活相对富足的现代中国人,而被政府培养出各种理所当然道德观和优越感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些事情的结果。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想,比如站在这些饿殍、路倒的立场上看待的话;
至少在遇到义军之前,他们大多数只能在野外无助的等死;但是一旦成为了义军前驱之后,至少在死前还有几顿饱饭可言;而且是在讨伐和清算那些剥削阶级的过程当中,为了相对正义和事业,比较有尊严和壮烈的气氛中去牺牲的话,那就无疑要更有价值的多了。
而且至少在冲锋破城之后他们中的相当部分人,也不是没有活下来享受的机会;无论如何也总比被那些豪强大户给驱赶在外,只能眼睁睁的饿死病死,乃至易子相食或是吃土被活活的撑死,的各种凄惨结局要好上许多的。
因此在包括义军自己在内的大多数人看来,完全是周淮安所在的这部义军,给了他们这些注定要死的人群当中,一部分人通过竞争和表现而活下来的机会才对;这是一种天然而朴素的恩德和善举,根本不能用后世物资大发达的现代社会标准来强求和带入的。
因此,一阵参差不齐的呼号之后,他们就像是涌流一般的飞快淌过,那些停步下来的攻击阵列的间隙;其中跑在最前头的人高举着木板和土袋,穿过了斜倒的栏栅和凹凸不平的壕沟,将其填满铺平成为一条条临时的坦途;而最终引领着挥舞着武器的人潮,淹上村寨里相对低矮的寨头和木墙上。
而这一刻墙上的寨丁们也沸腾了起来,忙不迭的投下石块和滚木、投枪、梭镖和发射箭矢,用尽一切手段来进行激烈的抵抗。霎那间土木加固的寨墙下一片血光四溅,尸横枕籍,跌坠如雨,而在并不算高墙边上的寨丁们,也很快出现死伤而陆续被从墙上拖倒、掀翻,乃至缠绊在一处而齐齐的跌滚下来。
而在这时,相继抵达射程内的投射器,却是依旧丝毫未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只是初次尝试性的火力侦察而已,好让寨墙上抵抗最激烈的所在,比较重要的人物和目标,以及弓弩投枪等远程杀伤手段,和潜在其他威胁分布的位置,逐一的显现和暴露出来。
然后,经由特制望车上的观测人员,用简单的旗语传递给正在轮替的射手阵列,以进行远程压制手段上的修正,而尽可能造成更多的杀伤和削弱。
当然了,能够在这些流民的初次冲击当中,就被轻易打开来的都是些底蕴不足的小寨子、小邑落;而这处占地数倾的土峰寨,显然就不在此列当中。只见这些才吃了几天饱饭而无法改变身体赢弱的本质,仅靠人数堆起来的一股子精神劲头的流民,一旦被挡住了片刻之后,很快就体现出各种体力不支和士气滑落的颓态了。
然后,鼓点声再次被重重的擂响起来,而那些正在墙下进退维谷的流民们,也像是得到了某种刺激和触动一般的,急忙不顾一切的向着两边争相拔腿就跑,而重新露出了已经靠近许多捉刀擎盾的严整队列来。
但是最先出手的却是来自阵列挡板后的十几个毒烟火球,霎那间拖着长长的烟迹迸射出去。虽然命中率较低的大都高过了墙头而落在了里面,惊起一阵又一阵的嘶喊和尖叫声。但是仅仅是命中墙根和墙边的那几发,就瞬间在人堆里造成了不菲的杀伤。
虽然直接被命中的所在,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直接死亡;但是因此迸溅开来的火团和毒烟,却是兜头盖脑的四散笼罩进去好一片人头。进而将这些缺少甲衣和其他防护手段的寨丁,给烧灼熏燎烫伤得惨叫连天,而争相奔逃推搡践踏不及;
许多人在惊慌失措当中,干脆径直被从墙上给挤落下来,而造成更加致命的二次伤害;就在落点的位置上硬是清出一片烟火缭绕的空位来。
只是,这种稻草壳子内置石炭的毒烟火球,虽然打击人群或是建筑纵火之类的固定目标很好用,但是产生的毒烟也是不分敌我,而需要在攻击路线上避让开来的。
“墙头乱了。。”
“修正对线,加紧投射烟球。。”
“射生队全部动起来了。。”
“拉长射角,越过墙头继续打击可能聚集起来的后援。。”
“战锋队登墙了。。”
“寨门开了。。开了。。”
“驻队上前,头排换装成刀矛,谨防土贼越墙开门脱逃。。”
用来发号施令的木制望车上,也笼罩在一片奔忙碌碌的人声鼎沸当中。周淮安却是有些感叹的看着眼前的战局。大段大段的墙头上,已经被缘着长梯攀爬上去的义军给占据和清空了,而更多的义军沿着自内而外大开的寨门狂涌而入。
由此爆发出“降者免死”“跪地求饶不杀。”之类叫喊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其间,甚至一度压倒了哭喊连天的喧嚣;而不是更加激烈的拼杀嘶喊声,这也意味着寨子被破后,对方就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战斗意志了。
虽然进度还算不错,比起赵家寨还要轻松一些或者说打的顺手一些,不过周淮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意犹未尽的;因为对方寨子是在块背山的台地上,所以放在土丘上的高架望车,能观测到的角度还是受到了限制;要是有个可进一步升高观测的热气球就好了。
他突然地心中一动然后有放弃了;这东西好归好实现的技术条件也不难,无论是作为升力的燃料,还是作为球体密封的皮革和胶,其实都不算有所难度;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出世,放在这样的乡下地方也实在是太浪费了。
待到第二天早上,周淮安就已经站在了村里最大的一所建筑——程氏祠堂的屋顶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被聚集起来的人群。
人那些连夜抄出来的浮财和家什,被简单的分类甄别之后,就堆满了祠堂前的晒谷场上,让人看得十分的眼馋和耳热。
接下来,就是对那些协助攻打而幸存下来的流民,进行相应的酬赏了;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就此加入义军,而获得一份稳定口粮的机会,愿意继续追随义军博取机会的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
但是,周淮安还是较为慷慨的履行和实现了最初承诺,专门从清点好战利品当中划拨出一部分来,给他们折算成相应的钱粮物资,乃至是赠与武器和大车,就放其自行离去了。
其中的大半数人,就此心满意足的拿了东西,背着大包小包的四散自发归还乡里;但还有小部分人,则是成群结伴带着武器什么的主动离开;至于他们是否会就此食髓知味的,变成新的土匪或是流贼之类的角色,那就暂时不关自己这边的事了,该是那些地方上的豪强大户们去头痛和操心的事情了。
(本章完)
第94章 清乡下()
分过晒谷场上的战利品,打发走多余的人等之后,就是接下来大家喜闻乐见的公审环节了。
披头散发的上百人也被逐一得反绑着塞口跪倒在地上。然后,由义军工作队的人员,当场逐一宣称他们的罪状和当场判处的结果。尽管在时间比较仓促,但是要找罪名的话,还是随便找人悬赏举告一下,还是可言凑上一些出来的;
毕竟在这乱世当中,可以说每一份长久维持体面和光鲜的背后,都有为数不少的尸骨作为铺垫的,现在没有不等于过去没有,过去没有不等于祖上就没有,只在于个人愿不愿意去正视发掘和认真对待而已。
虽然有人痛哭流涕或是大声哭喊着,“书香门第何至于此”“累世冠缨遭此不幸”;或又是嚎声哀叹着“世代教化乡里而难逃此劫”,“名望之家就此跌落尘泥”;或又是大声告饶着:“我对大王尚有用处”“这些与我无所干系”“在下只是被蒙蔽帮忙的”,都不能改变他们陆陆续续被吊了墙头和杆子的下场,唯一区别的是罪状多一些的人直接砍头上墙,罪迹较少而名声不显的,则是比较体面的吊上杆子保个全尸而已。
而在此期间,拿着胡床蹲坐在祠堂顶上的周淮安,也只是啃着作为零食的烧猪皮,看着他们这一幕幕死前百态的表演,内心则时不时的点个赞或是投个不合格的黑票什么的。
就如今的唐代而言,最底层的乡村社会也存在着两种类型的管理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