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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唐残-第4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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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尚让的养子尚存在街头当众鞭笞,冲撞了自己行驾的巡城校尉闻子义,差点引发太尉府护军与巡城军的火并。殿军使黄思厚闯入前宰相于棕后宅中,霸占了其妻女之类的事情,就只能算是小插曲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之后,就见杨师古走了进来亲手递过一份名单道。

    “先前都督交代的事情,已经调查出一部分的干系人等了,其中往来密切的的几家商会和行东,及其背后的家门相关都在上头了……”

    “这些牵涉其中的人暂时不要动,列入重点观察名单就好了;至少他们动机和出发点还是以太平军的大集体为准……”周淮安一边看一边思索了片刻才道。

    “但是这几家就不要放过了,他们既然敢于参合到这种事情里来,那就做好接受相应代价和后果的准备了……尽量在现有法度下找个理由处理掉吧……”

    而在数百里外,山南东道北部的伏牛山中,一处位于乱世嶙峋的峡谷曲折尽头,据险而居的大型山棚据点面前,已经簇立满了太平军的青色旗帜和临时设立的阵地。

    这处占据了整个山脊和平顶的山棚寨子,两面皆是深削而下的山崖,只有另外两面各自是之字形的狭窄道路折转而上;而在这满是积雪两条道路上,还散布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尸体,都是这一路败退奔逃回来山棚丁壮。

    这些在秋末循着山道步步推进的清剿当中,已经被极大压缩了活动空间和范围,却又始终不肯降服或是抱有其他幻想的顽固山棚部众和宗社核心成员,还是忍不住在冬日的饥寒煎迫之下,倾巢出来抢劫山外的村邑和市镇;

    然后他们就毫不意外落入了严阵以待的太平军陷阱当中;每一个都建立联防互保的屯庄和村邑霎那间就警觉起啦。他们一边对着栅围外被绊倒、或是踩入陷坑的贼人放箭和捅叉子,一边用锣鼓和火光提醒这临近的哨卡和关防。

    结果很多山棚的结社在被赶来的太平骑兵冲散之后,又相继如同猪羊一般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的冻死、饿毙在了逃亡的道路上。如果不是为了找到这么一处颇为隐蔽的山棚据点,估计这些漏网之鱼还没机会逃回来了。

    现在,就到这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最后环节和最为困难的硬骨头所在了。就算是里头剩下的留守人员夹杂着许多老弱妇孺,但是依照险峻的山势依旧在顽抗着,打退了好几次试探性的进攻。

    就连亲自上阵的归义团校尉闵勖,也被一块碗大石头搽边打裂了头盔,而不得不捂着冒血的脑袋又从湿软的山路上顺势滑滚下来;

    “快抬上老子的百斤炮来,轰死他个龟儿子……”

    满身热气、汗水混杂着脸上凝固血垢的闵勖,被俘起来之后又对着左右大声喊道。

    “回校尉,百斤炮的驮马折了蹄子,如今正还在道上抬着……”

    一名带着“火焰”臂章而长相老成的军士连忙答道

    “那百裂铳(松木炮)和卷口大铳(皮炮)呢……”

    闵勖又追问道。

    “都由辅卒背着还在后队里没上来呢……”

    这名军士继续道。

    “那投火队里还有其他法子么……”

    闵勖连声再道。

    “靠的不够近,掷弹手的家伙都丢不到上头,反倒被人砸下来了。”

    这名军士继续泼冷水道。

    “那你们到底还有什么可用的……”

    闵勖有些气结起来。

    “禀报校尉,有火器送上来了”

    这时又有人恰如其会的连声喊道。

    片刻之后,随着再度吹响的哨子,在坚固包铁大牌缓慢推进的掩护下,迎着击落如雨点的投石和乱箭,仅有的几只飞火雷(黑尔火箭)也被推进到足够近的射界之内,对着最高的射界比划着架设起来。

    只听得砰砰几声乍响,在迷人眼的烟气和雪尘当中腾起几道弯弯曲曲的火光,然后又歪歪扭扭的弧形折落在了寨墙和内里,轰然炸裂起一朵朵烟团和明亮升腾的火光来,以及各种惊呼乱叫和惨号声。

    这时候寨子后方稍微低矮一些的崖壁方向,突然也传来激烈的喊杀声,还有一道带着火光的响箭被射在空中。

    “小邓那儿也得手了……快跟我上……”

    闵勖不由的振身吼叫起来,而当先越过遮掩的大牌,健步如飞一气攀越上了寨子所在的山脊边缘,又奋力一刀钉插在上头,另手执斧狠狠的砍劈在禁闭的门板间,三下五除二的就砍出了一个可以透视的间隙来。

    而紧随着他而至的披甲军士,亦是挥动厚背开山刀而反复斩击在粗片门板的横条上,片刻之后就在头顶砸落叮当作响的碎石下,合力摧折出一个足供半身通过的缺口来。

    一名披甲军士方才探身而入,就同时被角落里伸出好几支竹枪捅中,闷声痛呼了起来却又发狠顶着厚实甲片缝隙和棉袍被捅出来的血水,全身挤了进去将几个持着竹枪的人都反掀倒在地,这才捂着伤口侧靠向边上。

    然后更多的军士涌了进来,合力将整扇门户都掀翻在地;闵勖这才看清楚那几名从地上惶乱爬起来的竹枪手,赫然就是些瘦弱的妇人和少年。

    但他毫无怜悯的挥刀向前砍劈过去,接连将两人砍倒、斩断在地上;至少按照军事条例在战斗结束之前,任何敢于拿起武器相向,都只会是不容宽恕的敌人。

    更莫说光看那些被抛弃在山崖下累累层叠的新旧尸骨,这些山棚里依旧在负隅顽抗的妇孺,又有多少是真正无辜和青白的呢。或者说,也许只有那些尚不懂事的孩童,才是可言恕免、挽救和改造的对象。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闵勖站在已经变得烈火熊熊的木制祠堂前,看着浑身浴血和满脸、满头乌黑的副手邓处纳,从里头夹带着两个俘虏冲出来又用力掷在地上,才闷声道。

    “校尉,领头的可就剩这两个了……”

    这时候,那些灰头土脸被驱赶到一起的俘虏们,却是绝望的大声惨叫和哭喊了起来。然后又有一些从地棚窝子里找出来的衣衫褴褛之人,被带到了闵勖面前之后,却又是忍不住对着这些俘虏又喊又骂的扑打起来。

    “校尉,他们是在被绑在后厨里的,还有些已经是不行了……”

    闵勖刚想要制止,就见有军士走过来低声道。

    “有人从后山跑了……”此刻又有叫喊声响起来,顿时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随即闵勖带人来到了寨子后方的山壁上,赫然看见好些跳落下去跌落在雪地里的身影。

    有些正好撞在石头或是挂在光秃的树木上,而淡开一大片的血色,有些还身陷在厚厚的雪地里挣扎着,有些却已经爬出来跑出了好些距离。

    然后这些太平军士纷纷张弩射去,将其逐一的贯倒在雪地里,但是有几个人得以逃入了山林的掩护

    当然了,就算此战之后也许还有一些的残余分子,会逃入伏牛山中其他中小型山棚据点;但在没有足够互助人口和贮藏物资的情况下,这个格外严酷的冬天就足以消灭其中的大多数人了。

    而这也是伏牛山脉中大多数山棚据点,共同遭遇之下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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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西川身陷重围的成都城内,冻得硬邦邦的城垛边上。

    “为何不内外响应,正好藉此铲除田氏兄弟并其党羽?……”

    从前线逃回来的刘巨容,也有些激动的对着兵部郎中兼学士张俊道。

    “明明圣主都有所意动了啊……那杨师立也是指明要田氏的首级为交代啊……错过了这个由头,圣主本来就喜念旧又怕是拿捏不定了啊……”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可以轻易乱动,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啊……若是真的应了杨贼所求而杀了田氏,那又置天子与朝廷的体面和威信与何地,而我辈岂不成了那杨贼子的同党了啊……”

    张俊却是有些无可奈何的解释道。

    “无论如何,圣主都不会轻易允诺在这时冒着自乱阵脚只风险,杀亲近重臣而逞敌所欲啊……更莫说还有那态度不明的高仁厚引兵在外啊,这也是田氏兄弟侥幸得免的亦是转机所在啊……”

    “最不济,也要探明了这位以仁厚著称的能臣干将,对于圣主与田氏的根本态度差别啊……不然也不过是杨师立在前,高仁厚其后的早晚故事重演啊……”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中国浸强胡浸灭(续八() 
而在成都南面的遂州境内。

    漫天洒落的雨雪当中,曲折蜿蜒在山峡之间的嘉陵江,就像是一条静卧冬眠的青灰色大蛇,将往昔咆哮奔涌的力量和气势都给收敛起来。

    而在岸边许多蝼蚁一般光背赤脚踩在泥滩里的纤夫,所缓缓拖曳着数艘江船逆流而上。而在不远处被人挂念的眉州防御使兼西川讨击使高仁厚,也正身披蓑衣戴着竹笠牵挽着坐骑,与大多数将士们一起跋涉在雨雪泥泞当中。

    “还没联络上杨副使么。。”

    半天之后,在州治方义城内停下来歇息的高仁厚对着一名部将道。

    “属下无能,稍骑队自普州过安岳、乐至各县道上,都未能追到杨副使所部的踪迹。。最后只在西向简州境内时,才发现了些许掉队的士卒”

    这名浑身泥水的部将面有愧色道

    “这么说,他这是一心向往救成都去了。。比肩而战又同袍多年,彼辈就是如此信不过我么。。”

    高仁厚却是对着左右深叹了口气。

    “那我辈又当何去何从呼。。杨副使可是以开道为名,把军中最为健锐的儿郎都给带走了。。”

    一名神机营将不由面带惶然和忧急道。

    “我军当然行程不变。。杨茂言想去行在救驾便由他去了。”

    高仁厚却是难得断然横眉道。

    “继续随我趋驰梓潼的东川理所,取敌要害而攻其必救,成都方面的危局自然迎刃而解了。然后再整好以瑕的对付急于回师的东川叛军,则全军上下功名富贵唾手可得;却不知诸位愿以与我共勉戮力呼?”

    在场十数名出自西川的黄头军、神机营将、成都突将乃至眉州、嘉州的团练使,各自面面向觎了几个呼吸之后,才参差不齐的朗声回应道:

    “唯以讨击马首是瞻。。”

    “愿从富贵前程。。”

    然而,此时此刻夜幕笼罩下的锦官城外郭内,随着宵禁的吊斗和打更声声,已然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大多数士民百姓都躲在门户紧闭的家中,惶然不安而又夜不能寐的等待着天明,以及自己可能遭遇的命运。

    至于那些原本宾客如织而夜夜笙歌的花坊之中,同样也是门庭冷落而行人绝迹;那些站在高楼上颐笑揽客的娇娥们更是不见了踪影,在灯火闪烁的门户中偶然响起的丝竹声,也听起来充满了某种哀怨和不祥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一片黝黯当中,却有人点着灯笼从这些靠近锦桥门附近的花坊里陆续走出来,然后又星星点点的汇聚在一起。而随风明灭不定的黯淡灯火,又映射出他们手中刀兵的片片反光。

    就像是夜色下鳞光闪闪的长龙一般的,最终抵达了早已经被从内里大开的锦桥门下。然后才有人在黑暗中大声喊道:“铲除奸贼,廊清君侧,就在今朝了。。”

    随即这些齐声呼喝,就变成了门楼上下和甬道内外短促而激烈的厮杀叫喊声。而城外亦是随着预先备好的照明手段逐一点燃起来,而火光明利的映照出成群结队,早已在一箭之外严阵以待的东川甲兵。

    随着门楼内愈演愈烈的动静,而后这些甲兵从列中冲出许多手持大锤;铁锥和锁链的敢战士。随后就见他们越过了被填平的护城河,冲到密密铜钉的厚重城门下,奋力将铁锥交错锤击进门板之中。

    然后就有早已经准备好的牛马,在响亮的鞭策之下奋力牵扯着铁链的向着左右拉扯而去;这时候,内里的顶门杠和横栓也终于被人取下来了。

    因此仅仅是片刻之后,大声呼啸咆哮的东川甲兵如同滚滚铁流一般,在城头上赶过来的守军骇然欲绝的表情和仓促之下零星投坠的木石之下,冲杀进了成都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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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风雪逐渐消停的江陵城中,正逢例行坐衙日的周淮安也在图舆大厅里,处理着不断出现的日常事务和新情况。

    “户曹禀报,这一批自淮南输入的新口,约有三千一百六十八人,其中壮丁一千又五十七人,年轻妇人一千五百六十五人,其余皆为孩童之属。。”

    “照例壮丁放到山南道新开辟的庄子里去,再从中招募志愿者前往渝州开拓住屯;妇人安排到各地后勤部门的工坊场地里去,孩童按年龄分类进保育所和童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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