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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唐残-第4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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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步将有些惶然纷纷的人心给安定下来。

    只是眼下的情况所迫,就算是他此时有满肚子从南方见识和学习回来的抱负和更多萌生出来的想法,也只能姑且以妥协合作来团结大多数人,以渡过眼下魏博军围城攻打的这个天大难关了。

    “派出信使吧……”

    刚才城头巡视回来,又不得不埋头在一堆公文之中的曹翎再度吩咐道。

    “敢问留后,都要向哪里派出信使……”

    在旁候命的李三官不由小心问道。

    “勿论是平卢军、横海军、兖海军。可能找到的外援都派人去吧……”

    待到李三官领命下去之后,曹翎才重新对着另一名追随而来的士卒道。

    “你也带些人南下去送个消息吧……就说我愿意以天平军所属,就此从属和称臣义军旗下……”

    而后,彻底清静下来的曹翎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有些怀念起父帅和兄长尚在之时有人给自己挡风遮雨,而只要专心操习武艺和兵法、学问;只要做个一个不堕家风的衙内即可,又何须烦扰这么多事情呢。

    然而,在南边的贼军之中见识的多了,他又不免暗自情愿自己还只是那个只知道冲锋陷阵,考虑如何克敌制胜当面的先锋兵马使了。而不用背负起这满城近十万军命百姓的存亡安危,乃至将来天平镇治下更多人口的身家前程。

    只是时间依然没有办法倒流回到过去了,而已经存留在他脑中的那些见识和学问,还有已经开阔了的眼界,严重动摇过认知和重新坚定起来的立场判断;都让他无法再无动于衷或是心安理得的,将过往看似天经地义的一切给继续沿袭下去了。

    这或许就是那位太平贼之主周和尚,可以将他给放回来的初衷和用心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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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两百里多之外的河南,另一支与太平军有所关联的军队之中。朱老三也在自己重整完毕做好攻城准备的军阵面前,颇有些志得意满的纵马校阅而过,而享受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喝声。

    因为断然夺取了鲁阳关,而获得更多外援和补充的缘故;他又断然处置和兼并了另外几只归属名下的义军残部,择捡精壮充入行伍而编列其老弱为输运;而将其头目们大多送到南边去“享福”了。

    是以他手下的人马不但壮大到足足一万三千名的兵卒,还得到了足足一百多具的各色攻城器械,及其相应的操使人手;这可是除了黄王大将军府直率人马之外,独此一份的好处和优势啊。

    虽然这些临时借用的人手,到时还是要归还太平军去的;但是众多的器械都会被留下来,并且现场为他操训和培养相应的人手。只是这么一番做为下来,似乎有些违背义军的官吏,也隐隐对不住黄王的提携之恩。

    像是身为副手的李宾唐就多次明里暗里提出过,与南边往来过于密切的隐忧。但是他几次三番的矛盾挣扎下来,还是无法割舍与太平军暗通往来所带来的种种便利与优势。

    虽然早知道太平军与军府之中的某些当权人等,未尝没有龌蹉和杯葛而很容易迁怒和波及到自个;但是如今哪位大都督隐然成了黄王的女婿,而与关中名正言顺的互通往来,却又让他不免生出侥幸心理来。

    毕竟大家都在和太平军暗通往来之下,自己依靠兄长的关系和缘故,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多得一些好处,步子迈的稍大一些,应当也是没有那么扎眼的。

    相比之下,陈州刺史兼防御使赵犨的旗帜虽然还飘荡在淮阳城头,对方甚至把当年坚守张中丞的神主牌位,都摆到了城头上来做出一副坚守到底的姿态,但也让他瞅出了几分外厉内荏的虚弱和疲敝来。

    毕竟是被内外困绝了半年多时间,又经过了长期清野坚壁的搜括,城中官军依然削弱到了一个相当疲弱的程度。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世事漫散随流水(续二() 
而在淮阳城头上,哪怕戎装在身也难掩形容清俊,而一把美髯,时人风评为“博学多识,好功名,精于弓马。”的“美髯将军”陈州刺史兼防御使赵犨。刚刚领着部下例行参拜过张(巡)中丞的神主。

    只是说完了例行鼓舞士气的话语之后,他看着聚拢在身边难掩面黄肌瘦的大多数守军,又看看城下已经具列完成,并一字排开各种攻城器械,心中不免生出“在劫难逃”的悲凉与哀叹来。

    作为朝廷在河南乃至中原之地,最为能征善战的忠武军分支;陈州子弟也在连年征战和丧乱之中,死伤累累而疲敝不堪了。就算屡屡击败了城下围困的贼军,也改变不了陈州军民可以凭仗的粮草、器械和物用,越来越少的现实。

    虽然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而开口闭口亦是自信十足。但正所谓是孤城不守的道理,放眼偌大的河南之地乃至是关东大地上,举目皆是贼势而又有谁人能够成为他的外援和呼应呢。

    他祖上本是天水人,随勤王兵马平定中原后,就留在了陈州成为世袭的牙将。因此当忠武三州之一蔡州秦宗权自立又转投贼众,理所许州为贼所破而屠戮殆尽之后;

    他就在乡里断然散尽家产招募丁壮应时而起,果断击败和屠灭多股本地响应作乱的贼寇,乃至乘势收聚了忠武军逃亡而来的残部和眷属,自称为防御使兼刺史。

    又在入主陈州后就地整修城墙,疏浚沟洫,屯积粮食和柴薪,同时加强军队训练,招募四方劲勇之士,修缮兵甲,做好长期据守的准备;而在周边沦陷之下一直坚持到现在。

    但是这种坚持,看起来也已然要抵达某种极限了。因为,虽说王黄为首的反贼是起于天平军治下的曹州,但是于忠武军的血海深仇却也是各路剿贼官军之中最深的。

    道理也很简单,因为前两任的天平军节度使薛崇,就是个靠裙带关系和贿买重臣上位的债帅,除了家门渊源显赫之外就根本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点心。

    因此在面对遍地蜂起的乱贼势头,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主动出击和平叛于未然,而是坐困大军于城中任由贼势到处肆虐做大,然后一边拼命向朝廷求援。

    等到朝廷派出接任的人选,他已经被贼军给声东击西的手段吓得疲于奔命,最终成为了贞元以来第一个没于贼中的朝廷藩镇大员;也是当今天下六十四镇守臣之中,唯一死于暴民之手,而不是牙兵或是均旨的一时笑话和耻辱。

    是以朝廷一时间不敢再信任和借重天平军的力量,而从临近许州崔安潜领下的忠武军和青州宋威的平卢军,分别发兵前往讨伐之。结果就是率先进入曹州“贼乡”的忠武军,以斩草除根杀一儆百为由大肆屠戮。

    尤其是黄逆故里的冤句(今山东菏泽市牡丹区)当地,更是被杀的人头滚滚而男女老幼皆不得免;因此在官军过后之所在,遍地老弱稚子横叠于沟壑田野,妇女赤身溺毙于荷塘池泊之间。

    而后忠武军又在河南讨贼之中,无数次击败黄王二贼首屡起屡覆的人马;但是始终未能将其根除之。哪怕忠武军报功的斩首越来越多,但是追逐转战距离和范围亦是的越来越远,贼势越搅越大。

    现如今,便就是他们回头品尝这剿贼不尽,而又无法约束军纪之下,最终得以反噬己身的苦果了。

    听说许州城被打破之后满城军民百姓皆不得免。当贼军闭门大杀三天之后,从各条沟渠里流出来的血色,直接染红了漕河的十数里。而清理出来填埋的尸骸,更是遍地新坑得令郊野之中无处下脚。

    也因为这个传闻所激起尚未陷落的陈州,满城士民百姓同仇敌忾的恐慌与惊惧之心,赵犨才得以人心可用的因势利导,清理和整合陈州州城内的大部分力量,又一直坚持到现今的局面。

    但是不管他击退和挫败多少次贼军的攻势,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的麾下其实是忠武军主力和精锐人马,相继外调讨贼和出征勤王之后,所剩余下来老弱残兵所构成的成色。

    因此,也不是没有城中的士绅、大户比较隐晦的劝说他“与贼虚以逶迤周旋一时又如何”、“但凡能维持住眼前的局面,又何须在乎暂时的虚名和毁誉呢。”

    然而,据闻那贼酋黄逆早已有言称:“世人皆可赦,忠武决不饶”。而但凡是被俘与忠武军有关的军吏和眷属,更是足足有两千多人都被押到东都去斩首剖心,以祭奠那些历年死没的贼众;这才断了他们大多数的想念。

    尽管如此,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也仅仅是他一样破家赴难的两个弟弟,防遏都指挥使陈旭和亲从都知兵马使陈栩,以及分领左右都将的两个儿子赵全和赵艺,还有追随在他们身边的赵氏族人而已。

    然而,这次与过往哪些只懂扎制些简陋木梯和挡板,只会靠人多来蚁附攻城的多数贼军不同;这支贼众看起来更加进退有度而装备精良,甚至还有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大型攻城器械。

    他正在思量间神色如常的巡视和鼓舞这,城头上犹自疲惫和畏然的士卒们;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和出身,攀谈一句父兄辈上的渊源,或是回忆下安史之乱中奋勇杀敌报国,而封妻萌子或是广大门楣的那些典故和人物。

    哪怕是无话可说的新卒,他也会给予如沐春风的眼神,或是用温厚长者的笑容给予鼓励。忽然城外那些贼军的横列突然就动了起来。

    在隆隆擂响的鼙鼓声中,先是立桩在地上开始摇动的旋风炮,和大号笔架似得的发竿绷紧起来,然后是牛车拉过来带着轮毂和框架的车弩,最后被竖起来的是那些数丈高的石砲架子。

    而在城头上的守军也像是被惊醒过来了一般,顿时一扫隐隐的萎靡和不振之气;按照无数此操习和对阵过的习惯驱使,将将一张张弓箭、短矛、叉把和挠钩,从架放的位置上抓取起来,而依次俯身到城墙垛口和敌台、马面的边沿上。

    然后在城头小旗的挥动和急促叫喊声中,守候在城墙内侧的民夫,也开始如同流水一般的将各色囤积在身边的砖石、檑木;成坛成瓮的生灰,成筐的沙土,特别熬煮过得桶装“金汁”,给流水一般的肩挑手送上来。

    原本留在城头上只留余烬火种的炭炉和火盆,也随着依次吹响的短促号角,被重新添加进更多的柴薪燃料,而在青烟袅袅中变得逐渐旺盛起来。

    当连续三遍号角响过,具列在城墙内侧的甲兵们都做好接敌准备之后;又有无甲的士卒猫着腰将插着一筒筒箭矢的架子,给对方到了这些擎弓捉矛的甲兵身后。

    其中一些被整把的拔取出来,浸在收集来的马尿等混合液体之中,再将已然变得污浊晦暗的箭头放回箭筒里去;而另一些箭矢则被手脚麻利捆扎上浸油的细布条。

    这时候,城下的贼军才徐徐然开出一阵,奋力推举着带轮斜遮顶的大排为一线前驱,又紧随排成数列横队的弓弩手,沿着之前往复攻战中被填平的城壕趋上前来。

    然而相比这些逐渐逼近城下射程內的贼军弓弩手,最先抵达的却是后方高大石砲试射的哐当轰鸣和呼啸声。

    那些张弓搭弦举起浸油箭矢待射的陈州守兵,方才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哗然和骚动;就在肉眼可见十几道拖出烟气的轨迹飞驰而至的惊呼声中,有小半数都轰然打在了城墙之上。

    其中更有高低错落三枚粗粗打磨过的石弹,径直击中了守军所在的垛口和敌台上;霎那间就见正中一处夯土的墙垛被打得四分五裂迸裂开来,又连同蹲守在后的守军一起人仰马翻的掀倒、打翻了一片。

    而另一处石弹正击在敌台边缘用铁链悬挂的墙滚和拍杆之上,瞬间就将粗大的器械拦腰打断又掀飞起来,砸落在后方举弓待射的守军之中,激起许多惊呼和惨叫声来。

    第三枚石弹,则是低低搽掠过城垛那些惶然不安的守军盔首,而斜斜将一处新簇立的哨塔打蹋了半边;只见须臾之间这座失去足够支撑的木制哨塔,就连同上面数个手舞足蹈挣扎的弓手一起,倒砸在了侧近大呼小叫着轰然退开,却又成一团而躲闪不及的守军头上。

    转眼间喷卷而起的尘烟和碎屑,伴随着喷溅的血光和惨叫声,就淹没了这一小段城墙中所有能够站立的身影。

    与此同时的其余石弹,亦是砰砰作响的接二连三捣打在了夯土墙面上;进而在守军脚下颤颤的明显震感当中相继崩裂、剥落下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碎片来。几乎是每一声震响,就像是敲击和凿打在城头守军的士气和斗志上。

    但还有更多的弹丸,则是高高的飞过城头又落进墙后的坊区当中,又接二连三的轰砸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嚎哭声来。然后是建筑物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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