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第3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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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如二杨贵人暗中交代和揣测的那般,这厮的跟脚来历非凡而就连京中乃至大内,也有足够分量和要害位置的当权
人士,与之暗通曲款或是互通声气,以求将来的后路和自保么。
这个结果和揣测不仅让他不寒而栗起来,而又有些方寸大乱的萌生出退意来了。
“看起来此番,是有人铁了心要置你于死地了……”
周淮安继续轻描淡写的道。
“我辈既然世受国家厚养,又是上命所嘱,自当不吝以身相报的。”
穆好古不明所以的回应道。
“拿下……”
周淮安随即有些无趣的摆手下令道。
只是当穆好古黯然闭目束手就擒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没有人来捉拿他;反倒是他身后捧着书宝、冠带等御赐之物的小黄
门,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和矫健异常的身手来,对着围拢过来的甲士展开激烈的反抗。
他们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什么手段,眼看就身法灵娑如盘山神猿一般的,从那些甲士之中给间隙插针式的飞窜而出;又籍着穆好古硕大身形的掩护而交替越过,眼看就要扑向正做上首巍然不动仿若惊呆的周淮安。
“好胆贼子……”
“领军小心……”
“保护主上……”
在场左右的军将和部属们亦是争相而起,而竭力想要用身体团团围住周淮安。
然后从天而降的钢丝钩网,霎那间就将这两名有所异动的小黄门给笼罩进去,又反拖回去在地上血流淋漓的纠缠扑滚成一团。
然后,就像是被烧烤架上的牛羊添加佐料一般的,不断四壁有人抢出拿着唧筒喷出一蓬蓬白灰和粘稠滑腻的油脂,而兜头盖脑的泼洒在他们身上。
半响后,在反抗中变得奄奄一息的小黄门,给拖倒了穆好古的身边之后,又轻车熟路的用精铁叉把钉住手足和头颅;再由戴着火烷布手套的卫士,隔着钩网逐一的进行相应的搜身。
随后,一小堆藏在发髻里,腰带中和胯夹缝隙里的零碎物件,叮当作响的给丢掷在地面上,一看就显然不是正常的小黄
门,本该具有的物件。
“杀贼,功亏一篑啊……”
“奸贼,恨不得寝皮食肉……”
听着这两名及时熟悉又是陌生的部属,被按倒在地上含混不清的叫喊声。
穆好古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惨淡起来,而全身微微的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惊骇还是气愤的;就这么一屁股的跌坐在了地上。
因为这意味着他在那些中贵人眼中,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诱饵;而所谓前来宣旨一切行为,只是为了掩护前来刺杀的这两位死士而已。
这样之前好些不甚明了的事情也就有了解释和明了,为什么会一力坚持让他来进行这注定要无功而返的出使行为了,只
怕是一直对他关照有加、视若子侄的大杨枢密,也在幕后何人达成了什么交易才是。
当然了,对于刚刚旁观了这次啊突如其来闹剧和插曲的周淮安而言,这只是招待外来访客时的基本预备和防患的措施。尤其是在习惯性的扫描中,感受到了这两位貌不惊人的小黄门身上,比常人更加澎湃和旺盛的生体特征。
所以在事先就安排好了应对措施和目标,一旦得令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下来再说。然后,他有对着面若死灰的穆好古道: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么……”
毫无仪态的跨坐在地上的穆好古,亦是机械性的摇了摇头。
“那你就留下来好了,顺便给我写一些回忆材料,作为揭发阉党为恶和作孽的凭据吧……”
“我身为朝廷所重,就算一时沦落,怎可为尔等张目呢……”
穆好古眼中顿然闪过神采,而犹自做坚定道。
“那就待下去好好的拷问,就算弄死了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以他的名义编写一部《悔过录》,刊印发布出去好了……”
“奸贼、贼子,尔敢……”
霎那间,穆好古只觉得浑身发凉而满心的悲愤起来;一贯信重的自己人固然是拿他性命作为诱饵和牺牲;然而这些太平
贼却是更加的过分,居然连他死后的名声和其他价值都不放过。
他只觉得天地之大,此刻却是尽无自家存立的分寸之地了。这一刻他开始寻索这四壁廊柱之间,只想找个地方一头撞死落得清净和了结好了。
然而这是由又有人匆匆疾步而入,又转呈一名虞候在周淮安的耳边交代了几句。
“什么,官船被人给烧了,还死了好些的人……”
周淮安不有的惊讶起来,而看向了坐在地上的这个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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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襄州城外的刘塘,当初只是询问了声才知道,这是直接从北面武关方向沿着丹水过来的船。他不由再心中一凛而猜疑起来;这难道是来自朝廷方面的信使官船么。
然而,遂又变成了某种恶向胆边生的念头。于是一阵混乱过后,他就在某种不怎么和谐的场合下,提前见到了自己此行的对象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 惟德被生民(续)()
这一次是来自关内黄巢本部的封赏使者刘塘;他不但临时起意突袭了朝廷使者的官船,还带来关于八月初五那天,黄巢已经在长安登基建元的消息。
但是比另一条历史上进城才九日就仓促登基的草台朝廷,这词尚且要晚上好些日子,因此在相应的人力物力也更加准备充分一些。而一些具体的细节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庚寅(八月初一)日,作为让部分前朝元老旧臣出山接受任命的代价,黄巢下令将留在长安的唐朝宗室,一个不剩全部流放到东都去圈禁起来,而不是另一条历史线上那般全部杀掉,血祭新朝。
辛卯(初二日),黄巢方才带领操练过的仪仗,正式入居经过封存、检查和初步清理的禁宫。又亲手在黑色丝织物上作朱鸟画,以为新朝旗号的统一式样。
壬辰(初五日),在大内编排好仪轨和旗仗的黄巢正式称帝,在含元殿即皇帝位,作天子礼服而接受各方朝拜,敲响数百只战鼓替代传统的钟鼎金石之乐,作为登基之礼。
随后就登上丹凤楼,面对汇聚而来的百姓军民颁下赦书:定国号为大齐,改年号为金统。并当众宣布赐食百姓而在街头而欢宴三天。
隔日又四下颁下板书和露布,宣称当朝年号明是“唐”字去“”而留“广”,“广”字加“黄”字为“廣”,再将日、月合并为“明”字,指的是黄家日月,认为这正是自己将当皇帝的符瑞和祥兆。
到了第三天,黄巢又发布命令,凡旧朝在京三品以上官员除个别人外全部停任,四品以下官员保留官位如故。
但是需要前往皇城的尚书省赵璋处,重新更换告身与印信,并接受相应军府所属复核;于是一时间汇聚在左右银台门外的朱紫冠带,昼夜往来络绎不绝。
同时册立其夫人曹氏为皇后,夫人刘氏为惠妃;两个幼子为嗣宁王和嗣蜀王。又敕封其他嫔妃之属数十人,其中不乏高门大姓之女或是宗室女眷,甚至连已经出家的练师(道姑)和在嫁妇人都有。
任命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为太师兼侍中,李俊儒为中书右仆射,崔璆、王铎并为同平章事;号称政事堂五相,以尚让为首总领其事。
郑汉璋为御史中丞,费传古、庞师古为左右枢密使,刘莺、李俦、黄谔、黄睿、尚儒为各部尚书,黄瑞为京兆尹,李谠、许建、朱实、刘塘为盐铁转运户口色役军供诸使。
其余黄皓、黄存、李翔、彭攒、季逵,白日升为诸卫大将军、四面游奕使;方特为谏议大夫,张直方为检校尚书左仆射,马祥为右散骑常侍,林言为观军容使。
其中像是周淮安比较关注的朱老三,也得到了左卫将军同都畿(东都)北面防御使、河阳(南关)镇防的任命。
又任命太常博士沈云翔、高知升,裴渥等十数人为翰林学士、侍御、承制。其他留京被俘的崔沆、东都投献的刘允章等人,分别留任为尚书左右丞等等。
就连原本少部分看守山陵的宦官,比如神道使仇广深,造作当押使梁守金、桥道监押使孙承荣、彭武吉等等;因为及时献迎头靠的缘故,也被引入了殿中监、宫台省、内侍监而各有司职。
另有时任宰相的豆卢缘、原宰相左仆射刘邺、太子少师裴谂、御史中丞赵蒙、刑部侍郎李溥、原宰相于琮等人,坚持不受新朝官职,而受到禁闭和牢狱中的拷打和折辱(但是并未像历史上有机会出逃不果,而触怒黄巢就此丢掉了性命)。
可以说,除了诸如将作监郑綦、库部郎中郑亻系等人坚持不向贼军称臣,而在登基当日率领全家自缢而死。长安城中就在没有更多的杀戮和死伤了。
而作为一个历史当中的乱入者,周淮安同样也得到了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太子少傅,冠军大将军,左右金吾卫统军,北邙(县)公,南平大都护、检校门下侍郎、宗正少卿、金紫光禄大夫,上护军使,荆州牧;西南各路都统。
比起朝廷开出的那些条件来,除了没有直接封王之外;看起来是极尽荣宠之能,简直就是一次不要钱的头衔大批发。
尤其是其中不知道谁人给出的主意,还直接(慷他人之慨式的)给了南海、桂阳、龙阳三个县的全部户口,作为根本食邑所在。
而曹小娘子曹红药儿,同样也得到了追认和加封;一个四平八稳的福德公主是没得跑了,然后赐开府仪同三司,同样以为洪州的宜丰、康乐两个县为食邑。
其他的封赏名目和头衔毋庸赘言,比较让人意外的是,那位养母大曹夫人如今的大齐曹皇后,派人押送了十几箱来自大内的珍宝器物过来;算是私下补上的嫁妆和心意。
当然了目前以北方义军从淮南、河南到关内,能够保持控制力的地盘和外围影响,拉长到千余里的大致区域来估算,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心意了。
当然了,周淮安也并没有公然接受下来,而是以对方在自己治下擅杀使者为由避而不见;只是让曹小娘子出面领受了相应的结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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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蜀中最为繁华的(成都)锦官城外,惠陵东面的武侯祠附近。
一座跨水潺潺的精美亭台之中,形容消瘦而表情忧郁脸色苍白的唐僖宗李寰,也心不在焉的打量着亭下灿烂缤纷而泄的流花逝水。
就连站在不远处那些正当是浣纱洗帛而禁不住搔首弄姿,哪怕身穿民家布裙也难掩风情流露的所谓水边“士女”,都无法打动和触及道他的目光范围了。
他刚刚完成了一系列安定天下和人心的举措,并重组了临时行在和小朝廷的构架。比如改乾符八年为中和元年,下诏大赦天下罪囚。
任命一同出奔的兵部侍郎、暂署度支使韦昭度以本官署理同平章事。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萧遘为兵部侍郎,充任诸道盐铁转运使;以本官任同平章事,
启用被贬斥的观军容使西门思恭,担任天下行营兵马都监押;又以中书侍郎、平章政事、诸道盐铁转运使韦昭度担任供军使。
委任带着部曲前来追随的周宝为左神武大将军,行在左右护军使。随即又向全国发布讨贼和勤王的檄文。
任命太子太保崔安潜为检校太尉、中书令,兼任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使、郑滑观察处置使,兼充京城四面行营都统,任命特进、尚书右仆射赵隐为副都统。
任命奉天聚兵的宰相郑畋,为凤翔节度使暂署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充任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以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并请任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
行营节制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经略使仇公遇、麟延节度使李孝昌、夏州节度使拓拔思恭等,结成各路联军军起兵平叛。
然而,他首先迎来的却是位于河东的噩耗,先是代北行营汇聚的兵马内乱四散;然后位于河东要冲——上党之地的泽潞节度使高浔(同出禁军世家高氏),麾下偏将刘广擅自回军占据潞州,而囚禁了高浔自称留后。
当月,高浔的部下天井关守将孟方立率领守兵攻打不果,而转到邢州另立军镇使署,同样自称节度使。自此这处河东大镇陷入内乱当中。
因此,不得不改任命京城四面催阵使、代理兵部尚书王徽为检校左仆射,兼任潞州大都督府长史、昭义军节度使、潞邢氵名、磁等州观察使等。前往善后处置。
而当他来到成都,仍然寄希望于高骈能讨贼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