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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唐残-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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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等他蹬开撑脚的几子还未窒息和挣扎过几息,就听得一片撕布裂帛的声响而连人带罗带一直摔滚在了地上;却是这匹通透轻薄的越罗,不堪他过于肥厚的身形而坠断了。

    于是,他又改弦更张开始准备投水自尽,并且用杆子试了试池塘中的水最深处,以确保不会轻易的浮上来。

    结果,当他抬脚倒下去的那一刻,就被刺骨冰冷的池水给激得忙不迭奋力挣扎、扑腾起来,最后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岸上了;好吧,他只能如此告诉自己:实在是这冬日里的池水太凉了,让他在被溺死之前要受更多的苦楚啊。

    接下来,他又想到了古书上记载的饮药自裁手段,然而在这一时之间他又那里寻得到能够让人迅速毙命的毒物呢;所以他又想起来另一位类似的替代手段——吞金自裁。

    只是他翻找了全部的内舍,却发现稍微值钱的金银物件都被小妾给裹带走了;最后只找到了一只磨光的黄铜簪子;只是一想到要把这东西折成数段再硬吞下去,他胡文良不由有犹豫起来了。毕竟,平日里他吃鱼都是让小妾亲手挑干净了才肯下口呢。

    随后他又想到了尝试撞柱和碰墙、咬舌的诸般手段,最终还是因为怕痛和难忍流血的模样最终给放弃了。

    “厮呼哀哉,就让我为国绝食而死好了。。”

    胡文良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而门房拴住端坐在了绳床上闭上了眼睛。

    而这时,逃散一空的县衙大门终于被人给撞了开来,而冲进来好些包头披甲的贼人,四下里打砸和抄拿起来;又撞破房门见他不由分说拖下来踹翻在地的暴打一顿,又像是拖死狗一般将满地哀号打滚的胡文良给横架了出去。

    而在他们押解着穿街过巷的过程当中,披头撒发在脸上的胡文良,也见到城中烟火四起而草贼在四下抄掠肆虐的混乱情景。许许多多被翻找出来的财货,就这么胡乱堆在屋檐和瓦边之下。

    时不时有人哭喊哀求和挣扎,从各处家宅和铺子里给拖出来,其中主要都是形形色色的女子,以及奋力拖拉擒抱住她们而哭声震天的家人。然后,就有不耐的草贼手起刀落之间,又是一场人家骨肉别离的惨事了。

    他甚至看见自己已经逃走的小妾,正衣不蔽体哭哭啼啼的从一处街巷慌不择路的跌跌撞撞出来;然后又被街头游荡的几名草贼给拦腰抱住,白生生挣扎袒露出来的身子扛在肩上大声哭叫着,而让这几名草贼愈发起劲的哄笑起来,相互谈笑着向着巷子里走去。

    这一刻,他绝食而死的勇气和决心,也都随之烟消云散而突然明白了人生自古惟难一死的基本道理。

    随即,他就被拖到了一个众多草贼簇拥之下,翘着腿斜着身子在街口摆放的一张云母螺钿雀屏大云床上,手里还捧着一支烤得红黑斑驳羊腿,撕啃的胡茬、衣襟、袖口上满是油腻与碎肉的草贼将领身前。

    “解军副,这厮便是本地的县令了。。”

    押他过来的草贼头目拱拱手道:

    “兄弟们刚抄过县库,里空的简直能饿死耗子。。其中的下落和干系,只怕是要着落在这厮身上了。。”。

    “好说,”

    上首的草贼军将不以为意挥动了下没啃完的羊腿骨,丢到身后去顿然引起一片争抢的动静来。

    “先给他上一套八大斩,再来一回五色点灯吧。。”

    眼见那些凶神恶煞围上前来的草贼,胡文良顿然吓得魂飞天外而五内俱焚起来,却是将愿意为国死节的最后一点决心和誓言,都给丢到了九霄云外了。

    “大王饶命,容我解释则个啊。。”

    胡文良的求饶声未落,就听得城墙上再次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喧嚣来。然后又有人此起彼伏的隐约吼叫起来

    “又有人攻进来了。。”

    “西门的兄弟挡不住了。。”

    “快快点集起来,前去支援啊。。”

    “岂有此理,儿郎们都随我过来。。”

    那名解军副闻声不由满脸杀气的踹倒云床屏扇喝声道。

    “我倒要看看,是那个不要脸也不要命的,敢来趟我解军洲的场面。。”

    然后,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一阵接过一阵,一场高过一场的,却是向着城中胡文良所在位置逼近而来。其中还夹着隐约稍闪即逝的叫嚣和怒骂声:

    “这都是误会啊。。”

    “我们可是义军的人。。”

    “他娘的都拼了再说。。”

    然后跪倒在地上的胡文良,就见那名名为解军洲的草贼军将,已经是满身颓丧之气和惶然失色,随着溃决下来的其他草贼,大步狂奔头也不回的越过了胡文良所在的位置,向着东门方向全力奔逃而去。

    又过了一阵子,趴跪在地上犹自没能搞清楚状况的胡文良,就听到他们所去的那个方向,再度爆发出一阵叫骂声来:

    “咁你酿的,这里也有埋伏。。”

    “门外都被人被包圆了。。”

    “这是不打算给我们活路啊,。。”

    “大伙儿都上啊,拼了他一个算一个。。”

    “坏了,解军副不见了,怎么办啊。。。”

    又过了一阵子之后,胡文良只觉得看押自己的人也已然逃的不见踪影,而小心翼翼的想要站起来活动下自己鬼的生痛发麻的腿脚;然后不远处街道中传来成群结队奔走的声音,再次让他惊得连忙跪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随后许多双穿着褐皮短靴和厚帮棉鞋的腿脚,从头也不敢回的胡文良身前奔走而过,随着这些奔踏而过的脚步,还有大声荡漾在空气当中的整齐口号声。

    “奉太平大领军之命。。前来平定地方”

    “不准欺凌妇孺。。”

    “不准杀人犯火。。”

    “不准作奸犯科。。”

    “敢有再犯者就地正法。。”

    胡文良听的好几遍之后,才有些战战兢兢的重新站起来打量着周旁的情形。

    就见这些青灰色调袍服的军卒,在街头上往复巡曳和叫喊着,而将先前那些冲入民家肆虐劫掠的草贼,都给一一的捆绑或是反拖着捉拿了出来;而成群成群垂头丧气的押解着跪倒在街头,成为时下一道全新的风景线。

    其中也有一些试图强行反抗,或是自持刀枪在手试图进行交涉的,都被围起来一阵连弩攒射放翻横死了当场。更有一些孩童给他们带路,而闯入一些更为荫蔽的所在,将易装暗藏起来那些漏网之鱼给一一的指认出来。

    而在新渝县的东门门楼上,生得一副北地汉子形貌的太平军新九营别将林铭,也在打量城中的情形而发号施令着。随着他的号令一批又一批被捉拿的俘虏陆续解送了过来。

    “会不会有些不妥啊,这些好歹也是别部义军的干系啊。。当场处置了会不会有什么妨碍和麻烦呢。。”

    而在他身边,临时添为副手的驻队团校尉李欲远,却是有些犹豫劝说道。

    “要不先拿住了,事后请示上方再办好了。。”

    “还记得领军在教授《告民晓谕歌子》中所说的么。。太平军素来以爱民护民为己任。。从来就不惧任何麻烦的。。”

    然而林铭却是义正严斥的喝声道。

    “不管他是官军、土团还是义军,或又是什么其他的来头;只要是敢于欺凌肆虐百姓的坏种和败类,就要毫不犹豫的与之斗争,狠狠干他娘的杀他个片甲不留才是。。”

    。。。。。。

    而与此同时在吉州境内的永新县城外,作为偏师领头之一的潭州主薄兼朱存,也在和一名相熟的义军故旧交涉着什么。

    “宋老保,我这是念在故日的交情上才给你这个当面交涉的机会。。”

    “只要城里那些大户豪族什么的都给我收拾干净了,太平军自然就许你带着手下全然而退。。”

    “但是除此之外不得滥杀,不得放火,女人也不能动,最多抄出来的那些财帛细软你们带走便是了。。”

    “但是以上诸条若是有所差池,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脸子,好生在这处做上一场了。。”

    “俺省的了,这就去约束那些杀才们。。”

    名为宋老保的将领,亦是毫不犹豫的连声应道。

    “管教老朱兄弟满意则个。。”

    而洪州的分宁县,高季昌则在对着几名新投附过来的义军头目面授机宜道:

    “我须得你们办好这件事情,方能作为归附本军的投献。。”

    “把城里称得上号的豪强大族都给我洗了,男的不留女的不动;然后你们就可以放宽心交出部伍,带上积攒下来的钱财和物用,去广府那边尽管享福了。。”

    “好说,一切尽管好说。。”

    众人齐声应道

    江陵城外的渚宫码头,鼓乐喧天而人声鼎沸一时。来自饶州方面冲天大将军府的使者一行,也刚刚下得船来

    “竟是杨军师。。真是蓬荜生辉,求之不得了。。”

    周淮安用一种惊喜过往的语气道,抢先拉住对方的手臂道。

    此时此刻,他却是很有一种倾诉和表现的**。毕竟,这位还算是帮助过自己,并且在大将军府当中为数不多三观比较对路,可以说得来的对象。

    自己既有了这番局面和气象之后,也巴不得有个可以站在对等位置上正常沟通交流的人,好好装上一回逼才是。

    感受着对方的热忱与殷切,杨师古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又不免苦笑起来的无奈心情了。因为,在同来的那些大将军府的属吏当中,已经纷纷露出了某种“果然是如此”的表情来。这无疑又是做实了某种流言蜚语,对于自己的暗度和揣测了。

    又一个大章了,心累⊙_⊙;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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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岂信长江有逆流 续() 
而江陵城外,由热情异常的周淮安亲自领队,带着巡视这段时间太平军建设成果的杨师古,走着走着突然就听到白日里一声声仿若是隐隐的闷雷震响,而不由有些惊诧和骇然起来。

    “那是兄弟们乘着冬日水浅,在清理江上露出来的礁岩呢,”

    周淮安却是不以为意的解释道:

    “这样开春之后,通行往来就更加方便了。。”

    虽然太平军的火炮铸造还一时没法大规模铺展开来,但是相应的火药生产和应用手段拓展,却已经赶在前头了。比如在建设工程当中广泛运用的黑火药爆破,已经取代了过去费时费力的醋酸烧灼剥裂法。

    等到有需要的时候,这些积累足够经验和手艺的施工匠人,就可以直接加入军中而成为军事工程作业,乃至是攻城拔寨破垒的重要角色。当然了,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交浅言深的在别人面前随便展露出来了。

    “虚兄弟还真是关心地方民生啊。。”

    杨师古由衷的赞叹道。

    毕竟在义军当中能够懂得安民治理的人实在太少,会经营地方的人更是麟毛风角得很只可惜当初自己没能够阻止黄王身边那些人的煽动和蛊惑,才一步步的把事情闹到眼下这个地步。

    不然,若大将军府中这么一个善于治理和经营,又能治军用兵的大才在自此与黄王合者两利亲密无间之下,无任何后顾之忧之后,又能在北伐当中发挥出怎样的可怕力量来,让义军的大势少遭受多少莫名的灾厄和挫折呢。

    现今就算是没有大将军府的扶持和助力,他也能够凭借潮循一隅苟延残喘的怒风残部,重新崛起于岭外而一步步走到了,眼下几乎与大将军府本阵的声势一时无两的局面。

    因此杨师古愈加坚信和决意起来,要在如今已然分道扬镳的两边之间,竭尽全力的的弥合和维系住,身为义军名义下的一致步调和利益了。

    “眼见过了虚兄弟之下的这番大好局面和盛况,我还想问上一声?”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中一动开道询声道:

    “且不知,虚兄弟对于黄王和军府眼下的局面,又有什么见教和感念呢”

    “杨军师啊,才甫见你就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哪有直接请人针砭时弊的啊”

    周淮安表面苦笑起来而在心中不由的暗赞一声。刻意带着在城外兜圈子给你看了这么多的虚虚实实之后,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了。

    “我实在是当局者迷而心中有些惶惑,又眼兼徐雄这儿的风生水起局面,才诚心请教一二的,还望不吝讳言什么才是的。”杨师古却是面上诚挚,而在愈发心中坚定起来。

    “好吧,只能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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