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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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倒是在针对北面沿江而上的小规模武装侦查和渗透、穿插的过程当中,却是意外和正停驻在峡州、归州等地,隶属于西路都统盖洪的数只残部,取得了正式联系和水上往来的渠道。其中就有柴平的那位长辈兼关系户,义军老将葛存叔在当地收拢的所部人马。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的好消息。虽然周淮安已经并不指望这些义军残部的战斗力,或是在关键时候能够发挥牵制和呼应的作用;但是又这些些理论上的友军据有长江上游,相对来自蜀中顺流而下的威胁而言,最起码也是个变相的屏障和预警啊。
南下永州和道州的主要攻势方向就更加简单了,在四面皆是义军控制的势力范围包围下,无论是永州的残余地区,还是道州全境,几乎可以用望风出降、传缴而定来形容。因此比较麻烦和费事的,反而是那些比较完好保留下来的地方势力,以及他们背后的豪强、大户之流。
所以在这里,周淮安就只能采取比较特事特办的两条腿走路策略了。
一方面按照比较成熟的经验、手段和流程,在义军控制力较强的城邑、市镇里,好好的清算和公审那些士绅、豪族、大户和富人的罪迹,作为宣传义军“替天行道”“再造太平”主张的印证。
另一方面,则是将沿途收编那些别部义军当中,曾经从事过没本买卖和有活力乡野团体的成员给挑拣出来;经过短期的突击训练和教导输灌之后,就分批下乡负责起了对于那些城邑以外的乡村当中,各种豪强大户的“锄草”工作了。
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地道本色扮演。毕竟在这乱世当中为富不仁的狗大户,被路过的盗匪流寇给灭门之类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常态了;只是安排在期间的太平老卒,会严禁和约束他们毫无意义的滥杀和破坏行为,并禁止凌辱妇女。
至于在组织下相应的集体抄掠所得,个人可以分成三分之一到一半不等;而且事后城以内的驻军会以追缴为名,替他们进行收尾和善后工作,还可以变相的安抚和收买人心。
而负责领命干这票“脏活”,则是新投麾下的教导司马高季昌,和另一名叫李响的义军头目;也算是相互制约和监督的搭配组合了。
最后,反倒是东进到鄂州的偏师遇上了些麻烦。因为,地方上一大堆自称是留守义军,或是打着义军旗号的势力,正乱哄哄的打成一锅粥;遇到外来势力则合力起来对抗和排挤。
结果领队的都尉吴星辰也一时间搞不清楚敌我而很是吃了几个亏,还被人攀亲论故的欺骗和袭击损失了好些物资和人员;所以在吸取教训停下来修整和补充之后,干脆不加区别的一气攻城拔寨的打过去。
结果就这么连破十数城寨市镇,一直推进到鄂州州治江夏城下;才在城头严防死守“别部义军”的敌视与警惕之下,带着大批斩获和俘虏徐徐然的退回到了蒲圻县内。
当然了,这番遭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起码通过适当一番的内部宣传之后,也可以让大多数太平军将士,更好的认识和分清楚;
所谓的广大义军当中,那些是可以争取和合作、帮助和再造的对象;那些又是需要严厉打击和惩治的害群之马;甚至是混进义军队伍当中刻意祸害大业的奸细和叛徒。
有了这种初步的认识作为铺垫之后,将来与黄巢为首的势力进一步切割开来,就更没有多余的阻力和心理障碍了。然后就在这种考量当中,周淮安就突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大将军府派信使来江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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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表里两相知 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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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乘船而来的大将军府军库使刘塘,看见江陵城头城头上挂着的青色水纹“太平”旗并不怎么意外,因为黄王虽然贵为义军之主,但是在大大小小的义军部伍当中,还是有着各自的不同程度的自主权;像这种喜欢过段时间就换个新旗帜或是名号的存在,也是不乏其人的。
更何况王崇隐、曹师雄这班人已然是占据一地,而形同自立的义军势力。他需要思虑的是如何凭借过往的干系和渊源有效的说服对方,好继续在义军的旗号下统一步调行事,而牵制官军的攻势和策应义军本阵的作为。
毕竟,以大将军唯今的艰难局面,需要纠集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来共渡难关;哪怕是江陵的这样自据一方的义军势力,或又是广府那边已经形同分道扬镳的三江军故旧,也是属于艳霞需要极力争取的对象了。
事实上,相比那些在地方上聚附不定,而只是奉个旗号和名头的诸多外围“义军”,反而是这种河南老义军出身的地方武装,更加靠谱和值得指望一二。毕竟在军中上下多年辗转奔战过来的交情和渊源,不是那么容易撇清的。
为此不但黄王以大将军府的告令,给予相应洞庭水陆镇守使、荆南统领的名分和身资;还许以邻近鄂州和洪州的“义军”地盘作为利益;只要他们愿意发兵攻打这些地方,就可以牵制江西方面的官军,而为大将军府多少减轻一些擎制和压力。
最起码的底线,也是努力恢复荆州方面对于义军本阵的例行输供;而同样的道理也适用在广府方面,只是那一条更加的鞭长莫及也更加棘手的多了。
此外他顺道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借道过境去峡州今湖北宜昌市、归州今湖北秭归县等地,召集残留在当地的几只西路义军人马;然后再重新借道江陵控制的水陆,而就地获得补给后再与江西境内的本阵汇合;所以,与王崇隐同样出身河南老乡又素来亲厚的刘塘,就成了这次交涉的首选了。
事实上,当他行船靠近荆州州城的时候,就已经被江上络绎往来的各种行船给大大惊讶了一番;这其中既有在江上打鱼作业的普通渔船或是民户船,也有载满人货而风帆全张的商船和客舶。
而当他上岸之后,更是被热闹非凡的城下港市给吓了一跳,按照他的印象个把月前这荆州境内不是还在打战么;而在城外旷达的郊野之中,更是被竖立起来了代表圈地屯田的木牌界标,隐隐约约的散布着许多正在日投下劳作的农人和牛马身形。
这不由让他啧啧称奇起来,义军当中懂得徕民屯田并付诸行动的将领可是位数不多,这王崇隐和曹师雄难道受了广府那位的影响么。抱着这一肚子的疑问和心思,刘塘沿着平整过的硬实道路,在举着大将军府旌旗的骑手开道下,抵达了江陵城中的府衙里。
又在入内通秉的短暂等候之后,穿过了数重看起来门禁森严的跨院,才在镇帅理事的节堂里见到了此行的目标所在,然而刘塘下一刻的表情就凝固住了,而有些瞠目结舌起来道。
“你。。是。虚和。。。留守?”
因为居于上首等候他的并不是义军老将王崇隐,而是如今本该在广府实际掌权的那位虚和尚;至于作为本地二号人物的曹师雄,也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居于其下;而其他具列在堂中、厅下的将校,也都是一水的生面孔。
在这一瞬间他脑子当中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又纷纷脑补出各种状况和事情真相来。难不成是那位河南老乡王崇隐,已然被这位给里应外合取而代之了;这样的话,他想要宣读的东西和之前的盘算就完全落空了。
“好久不见了,刘库使,却是别来无恙否,。”
周淮安却是微微一笑打量着,仿若是见了鬼一般的刘塘。
这位也算是在广府有过例行公事的几面之缘,却没有深交甚至还因为公务有点杯葛的人物,无怪他会紧张和失态成这个样子,如果自己实在是心胸狭隘之辈的话,直接借机把他砍了也不足为奇的。
“黄王的意思我明白了,曹郎将,你暂代王军主领受下便是。。”
好容易听他结结巴巴念完所谓的告命之后,周淮安摆摆手道。
“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也算辛苦了,还请刘库使先去休息一二吧。。”
回过头来众人散去之后,
“这是否妥当呢。。毕竟咱们已经。。”
曹师雄却是有些脸色犹豫的道
“为什么不呢,这是黄王给王军主和你的委任啊。。又不是给我太平军的。”
周淮安轻描淡写的道。
“但不管怎么说日后若有机会,保不准这些名头还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
比如以这些洞庭镇守使、荆南统领之类的头衔,名正言顺的收拾洪州和鄂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义军势力;甚至就连位于峡州、归州那几支西路义军的所辖权,都可以乘机扯虎皮做大旗式的纳入到江陵方面的名下。
相比位于江汉平原上的荆、复、朗、岳、鄂各州,无论是峡州还是归州都地处上游的三峡谷道,属于多山少地户口有限的贫瘠下州所在,所以这些义军想要长期维持下去乃至有所作为,就不得不接受江陵方面的扶助和渗透。
“今晚有你作陪,好好招待一番刘库使吧。。”
想到这里,他又对着曹师雄道:
“虽然眼下已经不能指望黄王那边,但好歹是曾经同为义军的干系不是。。就算是他人不仁,我也不能毫不讲义气啊,不然还自称什么义军呢”
“当然了,。从长远上看,黄王的征战事业越是煊赫得势,一路击败和牵制的官军越多,对我等太平军所处的局面也越是有好处。。所以能够有机会帮一把,还是要尽力帮上一把吧”
“另外,我也对黄王那儿的现今情形颇感兴趣,正好向他好好打听一番呢。。我会叫交涉科的水汪涵来协助你,他最擅长这些吃喝玩乐的捧场勾当:再陪着到处走走看看的多盘桓些日子,尽量让他多多开口说话吧。”
“俺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了。。”
曹师雄这才有些表情复杂而又心悦诚服的道。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分,又有新的意外消息传来。
“江上有一支船队向着江陵投奔而来?。。”
周淮安有些惊讶的道。
“这又是什么状况。。”
随即他来到水门所在城头上,就见到来自江上许多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几乎堵塞了城南的大多数码头了;而船上下来的许多条人流当中,亦是不乏背着包袱提拎着家什而扶老携幼的存在。
随后,才有一名身穿赭色袍服和头巾的义军将领,被带到了周淮安面前。
“小人殿后军后厢郎将郭言,奉后路总领杨军师之命,护送江州突围的老弱辎重,前来投奔足下。。”
来人生的细眼瘦脸而颇为精悍,却是相当低姿态的恭声道。
“还望贵部念在同为义军的份上,稍加收留安置一二,自当是不胜感激涕零。。”
“竟然是杨军师啊,。。”
周淮安却是很有些唏嘘想起一个长着山羊胡子而有些清俊岸然的身影;这位义军副军师兼录事参军的杨师古,算是他在军府当中比较意气相投而颇对胃口,日常关系也不错的少数几个人了。随即他正色道:
“你们来了多少人,多少条船只带了多少物用。。江州当时的情形又是如何,给我一一道来。。”
“回禀贵官,当初浔阳突围而走时尚有数万人等,但是经过一路逃散和官兵的追堵、沿途土团的劫杀,剩余不足十之三四了。。”
说到这些郭言不免语气有些黯然道。
“其中尚且完好的护从士卒一千四百六七十员,同船的伤病士卒六千七百多员;另有城中的老弱妇孺、军中眷属并操船的夫役,约一万八千多口。。”
“另计有各色江船、河船三百四十七条有余。。。其中又有从城中运出来的军资、物用一百一十六船。。愿为众人的安身之资,还请贵部不吝笑纳才是呢。。”
“既然如此,那就且安顿下来再说。。”
在转念过数闪之后周淮安就重新露出笑容,又略有些惊讶和赞赏的意味看着他道;
“既然都是义军的同仁,在我这里当不至于困顿于饥寒的。。不过。。”
他又意味深长的道。
“在我这里自有一番相应的规矩和章程,亦有相应的安排手段,还望能够尔等能够知晓和遵循便是了。。”
“得蒙援手已然是不胜感谢了,某自当告令麾下兄弟谨遵慎行。。”
郭言却是毫不犹豫的道。
虽然这位杨军师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