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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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而伤了明面上“交州士民”劝进的殷切之心,而落人以恩将仇报或是不恤人心的把柄。
然而这个固然是对自己气量和格局的考验,但未尝也不是麾下义军再度自我纯洁的一个机会。至少在这个看起来足有诱惑力和可能性的试金石之下,那些跳的比较欢的家伙都藉此暴露出来;而以他们的社会关系为线索,藏在军队内部那些不够坚定或是三心二意的存在,也得以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当中。
虽然他领导下的义军自有章法而不可能玩不教而诛,以捉摸不定的神秘主义威慑或是喜怒不禁的恐怖手段,来保持上位者权威和控制力的那套;但是至少可以对他们进行适当调整和继续改造,以便在类似的存在在自己的位置上,产生更多负面影响和危害之前,得以淡化处理掉。
当然作为举一反三的“糖衣吃掉,炮弹丢回去”的现代人路数,最后他倒也没有浪费这个劝进的机会;而是在考虑了古往今来的诸多例子之后,将这个有些大而无当的头衔,遥遥转赠给了正在北方率领争战不休的义军之主黄巢;然后再反过来自封了个安南营田大使,权代交州镇守的头衔,就显得更加实至名归了。
当然这也让那些部下们和前来推举的地方代表们,有些叹为观止而发出“居然还能如此出人意料的操作,不愧是扫平南蛮的雄奇人物”的感慨来。
“另外,我打算师法古人立碑题记。以为此番出师之名。”
周淮安再度开声宣布道。
“如此甚好。。”
“这个自然。。”
“领军所言便是。。”
左右只有一片并不意外而唯唯诺诺的迎合之声。
“除了题留战绩和附注诗文之外。。”
周淮安又继续道
“我还打算就近山壁间别设祠,将所有阵亡将士之名都勒记其上,以享世代香火。。”
“什么。。”
这下就像是大石落沸汤而惊起一片哗然大波,就连在场观礼的那些附从武装的头目,亦是有些激动于行色起来起来。
“就算是那些土兵和团练子弟,或又是地方士民百姓,只要在其中出力过的亦不例外。。”
“或可为壮士,或可为义烈,或可为气节。。以张甄表。。”
这其实不过是花费建造一座石碑,加上题刻一片山崖的功夫;放到后世也不过是募捐修缮公益事业的张榜名录而已。然而交州城上下勿论黎庶贵贱却是反响格外强烈,各种当场宣称出钱、出物、出人的表态格外踊跃。
因为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捆绑手段,从道德和义理层面上,将这些安南地方势力都强行绑上周淮安所代表的义军阵营的堂堂正正的阳谋。
毕竟,没有人会拒绝或是不希望自己以及家人,在身后留名传世乃至享受香火祭祀的可能性,而作为这一切的发起和主导者,周淮安也将同他们名声和传说紧密联系在一起。
而敢于拒绝这一切或是在其中阻扰的人,无疑都会成为千夫所指之下众所唾弃的打击对象。对于那些正在暗中算计自己的人,这也算是一种围魏救赵式的间接反制吧。
然而,周淮安事实上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对于这种事情的反响程度。
本章完
第238章 再定5()
第二天,周淮安就接见来自比景港述命的林深河,以及由他引荐而来,新认下的义妹兼临高船行的东主李丝雅。而这位据说也算交州大港寇乱危机得以解除的功臣之一了。不然就算还有海门镇和海上运河作为候补路线,多少还要费上一番周折和功夫的。
此外,她还随船带来了价值上万缗的各色物用,都是从那些灰色势力的私藏当中起获出来,对于如今的义军也算是不无小补的存在;因此哪怕看在这些献纳和捐赠的份上,周淮安觉得也可以见上一见,听她想说什么再说。
“贱妾李氏见过义师之主,”
李丝雅的名字看似风雅别致,其实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材高挑而肤如麦色,形貌被风吹日晒略有些粗糙的英凛女子;有些挺翘的眉目口鼻之间显然有所岛番的血统。
“多谢军主给予贱妾这个当面陈情的机会。。贱妾带那些姐妹谢过义军的宽悯。。”
“我其实更感兴趣的是你这个人啊。。”
周淮安打断她道。
“。。”
李丝雅不由表情一变,有些苦涩而百味翻沉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义兄林深河才艰声道;心中却黯然凄想,自己刻意换了男装又打扮丑了,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番劫数了。
“贱妾的蒲柳之姿,实在是不堪入得。。。但”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岂是那种贪恋女色更甚事业的庸人。”
周淮安却是微微一笑宽声道。对他而言这种类型其实不是自己的菜,周淮安更喜欢的是那种丰腴成熟的大“匈奴”,或是温婉、娇俏可人的大、小软妹子。
“如今的局面下,我若要想女人的话,这交州阖城上下岂不是任由自取。。”
“我在意的乃是你的经营手段和能够明实务、辨形势的眼力啊。。”
“贱妾出身鄙薄又久沦下寮,怎当如此赞誉。。。”
李丝雅也像是顿然松了口气,再次百感交集的偷瞥了同样暗自如释重负的林深河一眼。
“真是情何以堪。。。”
“我只是觉得你身为女子,有这种眼力和才具实在是太过当世少见了。。继续沉沦于市井之间是在太过浪费了。。”
周淮安摆摆手继续道。
“所以还不如做我的部下,继续发挥你的本事和能耐好了。。”
“你想不想把河运和通贸的生意,给做到这交州来呢。。以后也许就没有什么海上走私的存在余地了。。”
然后他又因势利导的继续价码道。
“另外那些行院的勾当,也完全可以依照此例。。”
“其中一切收益你们大可以自收自支,自己那个章程出来就好,义军也不取分毫甚至可派人给她们撑腰和出头。。”
“就是我要派人常驻其中,也不干涉日常经营,只是定期也要给义军汇集一些消息而已。。”
“多谢军主成全和周顾。。。”
李丝雅却是有些喜不自禁的当即满口答应下来;这不就和以前做的事情相去不远,条件还更加宽厚的多远超过她的预期和初衷。。
“贱妾代一众姐妹再次拜谢贵人了。。”
至于对方的要求和条件,她也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要知道,当初“花老”以行院的前头牌兼大佬的禁脔之身,就是凭借这些行院当中收罗到的消息和交涉渠道,才一步步搭上三教九流的关系和渊源,以长袖善舞的运筹帷幄周旋往复的手段,从男人包养的羽翼下脱离出来取而代之,而又凭借诸多掌握的营生成为五大老中唯一的女性。
“说完了正事,我其实还有一个私下所请呢。。”
周淮安又继续补充道。
“也就是将来若有机会,用你的见识和经验去教导我指定的人而已。。”
“但凭主上吩咐就是了。。”
这时的李丝雅也改口了称谓而欣然道。
自然了,周淮安主动笼络她为部下的打算倒也不是临时起意,却是之前命人查探和收集对方出身来历时偶然想起来,自己在交州当地居然还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和情报收集渠道;而这些身在行院里的风尘中人,无疑可以填补上这个空白和不足。
而自己在广府留守司的时候,就是利用变相掌管教坊中人的机会;以提供明面上的庇护和暗地里的靠山,以及维持运转的资源为条件;而借助那些教坊司管理之下的诸多官属行院的从业中人,来变相和间接的提供一些日常的见闻所得,作为私底下一项重要的情报来源。
当然了,除了少数提供相应身份和补助的特定发展对象,轮流作为秘密监管和收集者之外;其中大多数从业人等,都是被动提供一些消息来源的通报合作者而已;他们既没有直接负责的上级或是相应的知情程度,也没有具体的任务和刻意安排的打探目标;
只要把自己日常见闻当中觉得有用的东西,记下积累起来定期存放到特地的场所离去,自有专人来收取和整理;或者更进一步的接受特定的询问而已。而这些东西最后都会汇集到自己家那个小侍女青萝的手上,然后让小挂件帮忙再次梳理和过滤之后,才会变成摆到周淮安面前的例行情况通报。
不要小看这些风月场所的情报收集层面和来源的广泛性,可以说是整个时代当中三教九流往来流动最大的地方之一了;同时这种特殊的场合和氛围,也是人们最容易放松警惕和戒心的所在;很多藏得比较紧密的东西也许就无疑吐露出来了。
而义军虽然不做那逼良为娼或是连皮肉钱都不放过的缺德勾当;但是对于已经身在其中已久而习惯了这种生涯,不愿轻易脱离的女性也是听其自便。当然了,由此借助和运用起来她们天然的本钱和职业资源来,也是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和道德难度的。
当然了,因为目前运营的时间尚短,这条线上能够得到的东西也是乏善可陈;最多就是一些有关留守司在内的义军高层日常生活动态而已。
正所谓是喜事成双一般的,在送走了这对看起来关系有些暧昧和复杂的“义兄妹”之后,周淮安又得到了樊绰请求会见的通报。理由也很简单,自己之前那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举动,居然会引来地方士人托请的投附和自荐。
“吾等交州自福畴公(初唐四杰的王勃之父)以降,就是岭外文风颇盛的一处所在。。亦有些历代的俊杰之士。。”
作为新任三江军书记兼营田判官的樊绰,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的道。
“如今朝廷的恩科断绝有年,仆有一些耕读传家的故交和通家,也断绝了前程和出路已久。”
“如今见慕于领军平蛮保民的威名与功业,有心附骥其后且为出力一二。。”
“竟有这种事情啊。。”
周淮安略有些惊讶道,这不就是传统三国类战略经营游戏里,名望值达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触发的人才登庸事件么;
不过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薄有名声到,可以吸引地方士人来主动投奔了;虽然这还是比较偏僻而文教不如内陆的安南之地,但是士人的含金量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情并不用急。。”
用了好一会才按捺下心中有些膨胀起来的YY自得和成就感,周淮安才继续道。
“正所谓是听其言、观其行,还是请他们先认真了解了我义军的主张和作为,且过上一段时间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定论好了。。”
“不然若是于我义军理念不合,或是日后在生出嫌隙于分歧来,闹得大家都不好看的话”
“岂不辜负了樊生的一番心意,也影响了对方士民百姓投奔义军的热情了。。”
“军主所言甚是,却是我思虑不周有些孟浪了。。”
樊绰看起来就像是被打动和说服了一般,而依旧干劲十足的热心道。
“我这就回头去,好生规劝他们就是了。。”
随后看着他留下的那十几个名字,周淮安却是嘿然笑了起来。毕竟,这只是某种意义上周淮安冠冕堂皇的托词和缓兵之计的借口而已;
事实上如果没有必要的话,除了少数如写过《南蛮书》的樊绰,《岭表异录》的作者刘恂等,这种典型别有所长的技术类官僚之外;他是不会过多接纳这些传统士人加入到义军内部当中去的,以免影响了内部的稳定性和纯洁度;
一方面是相对于他们在普罗大众之中的心理号召力,他们与传统封建官府和地方大户豪强势力,牵扯不清而捆绑的过深;正所谓是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却没有什么背叛自己的阶级和群体。哪怕是有暂时性或是短期的共同奋斗方向,但是在长远的利益诉求还是迟早要出现分歧的。
另一方面,则是在义军的发展路线和思想主导权上,如果让他们有机会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曲解、扭转、夸大或是淡化,乃至矫枉过正的借题发挥;那造成的灾难性可比什么缺少经验教训和个人资质不足、能力水平有限,走了弯路的后果更加严重的多。
因此越是名士也越是麻烦,真要进入体系就成了某种意义上让人投鼠忌器,而不好轻易发落处置的异端,和各种潜在不满、反对分子天然发迹土壤了;
还不如自己通过启蒙班和初等职业教育所,所培养出来的基层经办人员。起码他们的三观是统一影响和熏陶出来的,在心里期望上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