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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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又是如何称呼。。”
周淮安却是没有直接理会他,而是对着另外两人询问道。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葛国美是也。”
其中那个看起来颇为硬朗坚毅,而哪怕被捆绑着也是身姿挺拔的男子,不紧不慢的缓声道。
“既然失了手风,但凭处置好了。。”
听到这么名字,周淮安就忍不住面皮抽搐了下就想吐槽,你不是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叫苏宁或是京东呢,然后又转向另一个人。
“在下张归霸,自当是同我兄弟一起领受了”
剩下一个须发枯黄的汉子,眼光闪烁了下也是相当硬气的道。
周淮安却是愈发好奇起来,就是这三个人里应外合起来,居然可以在猝不及防之下打退自己几十个士卒的围攻,虽然固有相互之间多少留手而不欲立见生死的缘故,这在义军当中也多少算得上是个陷阵猛士了。
“兄长你便无需再遮掩了”
那个名为张归霸的汉子突然粗声道。
“官全那厮使你过来,便就是要籍此捉你的错失。。”
“余郎将没能拦住他,便使了我们过来报信。。”
“让你趋避一二,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啊。。”
“错了,都错了啊”
霍存却是叹了一口气,愈加的颓然起来。
“他只怕是连你们也不想放回去了啊”
“只可惜我手下那些儿郎了。。”
“要吃些牵连和受累了。。”
喂喂,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自说自得的,把我当做了某种可有可无的背景墙啊;周淮安第一次生出自己才是某种路人和配角的错觉,他不由重重咳嗽了一声。
“不知道主簿欲以如何处置我兄弟。。”
霍存最后还是满脸艰涩的出声道。
“我们兄弟自当是共同进退了。。”
另外两人急忙呛声道。
“从周,尔等不要多言了,此时乃因我而起。。”
霍存却是斩钉截铁的断然道。
“当由我一力承当。。”
结义三兄弟什么的其他两个,周淮安实在是不知道来头,但是最后霍存称呼这个葛国美的从周两字,却是把他给深深的惊了一下,就像是一股静电从尾椎窜到了脑门一般的,全身都要酥麻起来。
这可是葛从周啊,在将星荟萃的唐末五代十国争霸当中,最早走上历史舞台并做到陈留郡王的名将之一啊。在过去看过的五代小人书里,专门有描述他护主下马断后,头脸、肩腹受重创,而插着折断枪矛尤呼酣战的插画段子啊。
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猛将兄啊,还兼甚有智略的历史评价。人称是“我爱一条柴”啊呸不对,是“山东一条葛,无事别撩拨”啊,最近难道憋的太久了脑子都要生错觉了么,周淮安顿然自省道,难道真要找个女人作为心理调剂了。
好吧,对就这么以一个小校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不懂得抓紧机会招揽和,那简直就妄为穿越者的身份和眼光了。好歹自己也是个头领级别的人物了,而他命中注定的老大,号称曹孟德在世的人妻爱好者——朱温、朱全忠同学,还不知道躲在那个角落里奋斗呢?此时不挖墙角还更待何时呢。
要知道历史上他也是在起义军当中厮混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打进长安的黄巢开始走下坡路之后,才转而率部投了朱温的麾下;对了,那会还是结拜三兄弟一起投奔,想到这里周淮安不由的心中有些复杂,不会就是眼前这三个吧。因此,估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端,他们想要在义军获得晋升的空间和机会,只怕还是有的蹉跎了。
虽然他这时候还没有发迹,也没有经过农民军中的一系列事件的打磨和历练,完全无法与将来那个大名鼎鼎的“山东一条葛”相提并论,但是也意味着他只要不意外挂掉的话,在起点和基础上比别人更好的潜力和资质啊;
这一刻,周淮安像是解锁了许多尘封的记忆碎片一般的,顿时想起来许多事情和相关细节;比如,后来五代争霸当中许多活跃在历史舞台中的将星和能臣,好像很多是多少参加过黄巢起义军,受到波及和影响开始随人起兵一方,而被朝廷收降或是藩镇招揽而去,或者干脆就是半路自立门户出来的存在啊。
比如那个在唐末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食人魔,人称蔡州魔王的秦宗权;就是地方以下克上干掉朝廷派来的上司而造成既成现实自立起家的,然后又在被击败后断然投奔了黄巢麾下效力;
等到黄巢彻底兵败身亡之后,乘机收编接收其残余的农民军力量,而自此成为了横跨中原二十余州的心腹大患,以及天下藩镇当中头号拉仇恨的集火靶子。等到他战败之后,那些黄巢的旧部又分裂四散,各自投奔到其他势力阵营当中去,继续在五代争霸的主旋律当中,打成一锅粥。
还有后来另一位人生赢家吴越王钱谬的崛起,就是因为去年的狼山镇遏使王郢叛乱为契机;时有豪强董昌与附近诸县土豪同举兵讨伐,名为都将,号“杭州八都”,董昌为之长而受朝廷追封义胜军节度使。其中,又有临安人钱谬追随董昌起兵,以骁勇有功为董昌部都知兵马使,最终取而代之而据有两浙之地,子孙一直偏安到宋初的天下重新统一,而依旧在新朝享受富贵。
既然是如此,已经有了眼前势力基础和威望的自己,为什么又要满心思想着出走和脱离,继续跑到别人的势力范围里去,寄人篱下式的重新奋斗和努力呢。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这些农民起义军固然未来的前景时灰暗而绝望的,但是对于藏身在其中碎历史大势而动的野心家和有志者们,却是意味着更多谋取自己所需的机遇和未来的前程才是。
为什么拥有这一肚子超时代眼光和学识的自己,就不能乘势而起在其中分一杯羹,而取的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之前的想法是在太过消极和悲观了吧。大不了将来在半路上找机会拉出部下,占据下一块地盘来在伺机投靠一个比较稳定的阵营,照样可以作威作福的干自己私活,并享受这个时代中比较高层次的生活水准啊。
当然了,根据周淮安的细节观察,霍存乃是三人之中,很有主见和担待的那个领头大哥类型,但是也容易被感情和义气之类的东西羁绊;
而葛从周这种表面看起来颇为豁达开朗又心志坚毅的人物,也是最难以打动和拉拢了,因为他很可能对于很多东西都不怎么在乎和介意了;
反倒是最后一位张归霸,看起来还残留有年轻人的躁动和跳脱性子,从城府和心性善反而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这几位意外落到自己手中之后,需要时间来慢慢的打磨和了解,首先就是想办法名正言顺的将他们给扣留下来。
好在虽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通常情况下还是能够发挥一些作用的,比如在霍存和葛存周他们现在的直属上司那里;而周淮安刚好收获了一笔不菲的进项,正好没有其他对方的用处,用来买动几个人的从属关系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他只是派人送了一份礼物,就轻松获得了对方的善意和好感;然后表示了一下被冒犯之后,想要好好炮制一番出气的态度,对方就相当轻松的顺水推舟应允了;
至少眼下的葛存周还没有资格成为谁的亲信和心腹,而只是霍存身边一个有些悍勇的军校而已;所以很快送来一纸手令,就让霍存连同其他两位在内,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开革军职自此与飞黄军无关的路人了。
然后,周淮安又把这张东西亲手交到霍存手里,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他的脸上,各种悔恨、失落和绝望到决然的表情来。
“你们打伤了我几十个士卒。。”
随即周淮安宣布处置结果道。
“由此造成的战力减员,还有伤药费、误工费,都得从你们身上找回来的。。”
哈,垂头丧气的三人都一时间露出某种难以置信或是大惊失色的表情来,让周淮安觉得心中甚为爽利,待煮的螃蟹落到我锅里了,就不要再想跑出去了。
“所以嘛,”
他口风一转,对着垂头丧气的霍存缓声道。
“霍副尉,你就先降等给我做个队正,暂时负责操练那些新入之卒好了。。”
“哈。。。。”
霍存的表情变得十分的奇怪,而与另外两位面面相窥起来。
“至于葛军校和张旗头,就留在我身边行走和听用好了。。”
周淮安却是不以为意的继续道
“张旗头有长力,就继续给我掌旗开路好了。。”
“葛军校的身资风貌不错,就充个仪仗好了。。”
“日后有所战事的话,我会轮流差遣你们为跳荡(冲阵先锋)。。”
“用战阵上的表现来赎免过疚。。或许三五之载就可以了却过往。”
“当然了,要是再有逃脱之念,或是出工不出力的话。。”
周淮安微微一笑,用一种以理服人的语气道。
“那就只能累你们骨肉分离,连结义兄弟都没得做了。。”
“但从所愿便是了。。”
黑着脸听完这些之后的霍存,思虑了片刻之后还是拦住了其他两人的异议之言,明显声音苦涩道,。
“还请主簿日后不虚此言。。”
“善,我可对历代祖师和大日如来发誓。。”
周淮安也难得心情变的愉悦起来,而开声道。
“在其期间,尽力保得你们周全便是了。。”
听到这话,霍存三人的脸色顿然变得好看了一些,而那张归霸甚至还有一丝稍闪即逝的疑似感激。自此,买一送三计划通达成,这可是比什么宝林寺的全部成果,加起来还要有价值的收获啊。
(本章完)
第141章 意想(下()
待到处理完这番小插曲,重新上路的第二天,
“为什么,主簿要煞费苦心如此。”
葛二蛋,嗯不是,应该是葛从周,突然在骑马走在路上的周淮安身旁出声道。
“是否对我兄弟太过宽放了。。”
好吧,在经过这一个晚上的回味之后,葛从周似乎看出或是感到点什么。毕竟,在对于自己等人处置决定的这个过程,事后想起来也是在太过粗疏和儿戏了吧,甚至有几分刻意的痕迹和味道;
但是令人更加疑惑的是,这位虚和尚的麾下将士却是对此无动于衷,或者说是毫无疑义的样子,就此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和现实;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当然这也意味这两个可能性,他们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或者说是这虚和尚对麾下的掌控和影响力度,已经到了让大多数人对种种异常之处,波澜不惊或是平心静气的程度;这就显得尤为令人心惊了。
因为,这也代表着日常里某种意义上无条件的信赖和盲从了;而且据他所观察这些龙江镇防兵的后营士卒,看起来也是精神饱满而士气不弱,行事起来亦是颇得章法和规程,根本不像是那种被一时蛊惑和诱导下,毫无主见和随大流的非常情形。
然后在晚炊的时候,他又被大大惊讶了一回,因为他知道了这些后营士卒的待遇,居然远非往常他所见那些士卒可比的;光是给士卒提供的伙食标注,而就有现做的热食、就茶汤的干食、和水吞的速食三类;
然后宿营时既有背包里的特制毡毯(露营),也有折叠堆放在大车上的结实帐舍(野营),待到进入村邑城镇,则按照具体数量轮流入住征用清理过的房舍来休整;
在执勤巡哨之时居然还有用来提神的零嘴,这简直就是太过奢侈和宽纵优待了,简直就不像是正常义军的编制和待遇了。与之相对应,则是夜里他们竟然还有集体活动的安排。比如有人将每帐士卒召集起起来,一边用热水泡脚,一边给他们通读文书或是讲古,或又是一夜数次的轮流突击检查和紧急集结。
虽然仅仅是才过了一个晚上,就实在是有太多让他们看不懂的东西了。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些风餐露宿、潦倒褴褛的义军队伍啊,就算是大多数正统规制的官军亦有不如的。
虽然细想起来,这些东西也耗费的并不算多,但却代表这某种程度上的用心和思虑周密啊,要知道善于收买人心和笼络部下的手段,其实在义军当中也并不罕见;但是能够为部下计划周全道每一个普通士卒身上的,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虽然他并不觉得甫见面的兄长,有什么好让人图谋的;但还是辗转往复了一整夜都没有想明白,所以头脑到现在还有些昏沉。
“当然是为了物尽其用,而让你们卖力些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