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一凡人-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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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对贾德明鞠了一躬,道:“贾道长此刻应已知道是来为谁人疗疾了。您的医术,我们兄弟是极信服的,待会还有劳道长小心施治。”
贾德明微笑道:“自当如此。”
张扬也正色说道:“今次请道长来,是为皇上疗疾,医得好了,恩赏自然不会少。皇上贵为天子,掌管天下万民社稷,请道长以救人为旨,勿要妄言神鬼之道。”
贾德明拂尘轻掸,说道:“世间万物皆有造化定数,不可强求。”
三人便不再多言,由张国柱领着到了崇祯寝宫。崇祯已能坐起来了,斜靠在御塌上,只是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张扬与贾德明行了跪拜礼,杨云也跟着躬了躬身。
崇祯道:“都起来罢,赐座。”
崇祯上下打量了那道人一番,说道:“你便是贾德明了?听说你很有几分法力,大家都称你贾仙长?”
贾德明是随着众人“赐座”坐下的,早已觉得不安,听得皇帝问他,就势又跪了,叩头说道:“贫道草野黄冠,圣化治道之余流,焉敢谬承仙长!皇上过誉了,贫道不敢当”
崇祯本以为他是一个风骨极高的世外高人,此刻见他这般作态,心中有了几分瞧不起,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道,“只要有真本领,那又何妨呢?你的道号?”
“贫道道号紫微真人。”
“好大的名字!”
贾德明连连叩头,说道:“贫道自生人世便命犯华盖,父母有缘得遇异人,以易经演先天之数点化,如不从道,克尽我家七十老小性命,自身潦倒沟壑穷死为饿殍。如若舍身三清,则为紫微星前执拂清风使者。
三岁即上江西龙虎山,斩绝人间禄籍,我师娄真人为我取号‘紫微’,贫道虽有些须小术小道,其实盛名难符。常自内愧,畏命敬数,从来不敢自称这道号的。”
崇祯点了点头:“朕听说你自称有几分道行,能未卜先知?”
贾德明答道:“贫道微末道行,岂敢在皇上面前夸口。”
崇祯便笑道:“无论你是装神弄鬼,亦或真有几分道行,今次都要感谢你为朕祛除了病痛。”
贾德明又道:“皇上贵为天子,自有齐天洪福,贫道不过因势而导,怎敢贪天之功?”
崇祯倏然间敛去了微笑,又说道:“既然朕自有‘齐天洪福’为什么常年身热不退,体虚质弱?张扬,你满门书香,可称儒学世家,你相信这些道术吗?”
张杨手一摆,极干脆地说道:“张扬不信。”
贾德明双手据地,仰面凝视着崇祯,说道:“皇上此刻觉着身上有何不适?”
崇祯道:“此时倒还罢了,只是觉着头有些晕,胸口有些闷。”
贾德明道:“请皇上恕贫道不敬之罪,贫道起身做法,可立解皇上病楚。”
崇祯点头道:“那便起来罢。”
贾德明缓缓起身,稽了一首,拂尘一掸,盘腿坐下,左手捏了个诀,直指崇祯御塌。张国柱心念一动,伸手按了刀柄,厉声说道:“姓贾的,你若敢捣鬼,伤了皇上一根毫毛,俺老张第一个便屠了你。”
贾德明面不改色道:“万事都有大数定着,皇上若是有闪失,我也就不敢来救。我敢来,你就屠不了我。”
只见他微闭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到后面已是越念越快,越念越疾。崇祯只觉得丝丝缕缕一股温热之气悠悠地扑面而来,直从眉心间透入胸膈,有如春风吹拂五脏,蕴藉温存,十分受用,顿时觉得气清目明。
又过了一会,贾德明收了诀,起身又一稽首,说道:“皇上现时觉着如何?”
崇祯提了口气,心中觉得神清气明,再一使劲,居然就此站了起来,心中不由大喜,说道:“神仙,莫非你真是神仙?你快于朕说说朕的病因何而起,又因何而去?”
贾德明掸了掸拂尘道:“万岁恕贫道质直。紫禁城、雍和宫中都有戾气不散,似有不得血食之怨鬼作祟,戾气冲犯中央土星帝座,自然于龙体有碍。以祭奠血食发送,元神不损,自然就康复了。”
崇祯眉头一皱,问道:“怨鬼?戾气?你是说宫中有冤魂?你说明白一点,谁冤杀了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贾德明摇头道:“贫道术数有限,天眼法力有限,不能详细。皇上只要思量一下就知道了,是否在太和殿不如乾清宫,在乾清宫又不如养心殿,养心殿又不如寝宫?若是如此,贫道说的就不假。”
崇祯微微仰着脸想想,似乎确实是这样。正要再问,张扬笑道:“大内紫禁城自古为帝尊宴息起居之地,冤杀的人还少了?道士说的大实话,真可笑!戾气大约就是所谓的阴气了?数百年古屋老殿,焉得没有点阴气?”他又转身面朝崇祯跪下说道:“张扬此刻也觉着贾道长于医道确有神功,皇上可信其医,但不可信其道。”
崇祯想了想道:“张扬说的有理,这些毕竟都是小术小道。”他又陡地起了一个心念,看着贾德明说道,“三清大道,宗旨也是济世救人。如今数省天气亢旱,各处乞雨无效,你既有通天彻地之能,能否乞雨来,此一功德,天地必定鉴谅!”
贾德明怔了一下,叩头道:“皇上此一念之仁,上通九天下彻三泉。何必乞雨?皇上请看,雨已经来了!“
所有人立时将目光投往窗外,外面却依然骄阳似炽花树明艳,张国柱哈哈一笑:“牛皮吹破了”话没说完便听西边极遥远的地方一声响,极似一堵高墙突然坍塌,“轰”然一声雷响,撼得大地都微微颤抖。便听远处传来太监们惊喜的吆呼声:“雨来了,雨来了!好黑的云”
众人隔窗望去,只见远在天边沉沉一线浓云如墨,漫漫霭霭冉冉而起,中间一带一团蘑菇似的黑云被阳光镶上一层耀眼的金边,涌动着,翻滚着,似乎缓慢又毫不犹豫地愈升愈高。隐隐间传来车轮子辗过石桥样的雷声。
第八十七章 喜酒()
张扬倏然变色,说道:“皇上!这雨来得不善。”
崇祯没搭理他,说道:“贾道长,了不起!”
贾德明顿首叩头道:“这是皇上的洪福善愿上恪于天;这是天下百姓熙然向化王道祥和之气凝,确与贫道无干。”
崇祯又道:“能医病祛邪,能未卜先知,即是非常之人。道长且回白云观,朕随后就有恩旨。王承恩,派两个太监跟着真人随时侍候!”
贾德明去了,此时已是漫天漠漠浓云,轰鸣的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唰”地一阵铜钱大的雨点扫过又停下来,接着又是两次,已是大雨如注,房中已变得黄昏一样晦暗。
张扬说道,:“贾德明乃是一个妖人,决非善类,皇上万万不能重用!”
崇祯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张扬又说道:“自古天子不应妄信佛释黄冠。这些小信小惠春秋以前何尝没有?唯其不是修治天下生民生业的大道,所以圣人弃置不论。所以后世贤人如董仲舒者毅然罢斥!”
崇祯沉吟了一会,说道:“国柱,你觉着呢?”
张国柱干脆的说道:“回皇上,国柱不信。”
崇祯复又问杨云,杨云更是不会相信这些神鬼之道,说道:“贾道长能治病是真,不过我不信他有法术,也不信有什么鬼神。”杨云停了一停,又说道:“他既然能治病,难道不能致人生病?游大哥要留意些。”
崇祯猛的一惊,说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杨贤弟说得好,朕要小心留意。”沉吟了一会,又道:“但也不可疑虑太重,杯弓蛇影反而吓了自己。朕决定就将他安置在长春宫原来丘处机炼气那处宫院,用得着叫他,用不着他就去自行修炼。”
张扬还欲再辩,崇祯已经摆了摆手道:“好了,朕知道你们都是好心,自会小心戒备。朕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罢。”
自此无话。
天气一日日暖了,杨云寻来去年超市工地上的几个工首们,请大伙儿吃了一顿酒,无非交待一些保证施工安全与质量之类的话。工首们拍着胸口答应了,均是不在话下。
不料过来十天,工首门便一个个又寻上门来诉苦。说些如今人力昂贵,去年约定的价钱今年已无法做下去了。杨云只当是这帮人串通好了来要挟,心中不快,敷衍了几句,打发了来人。又差家人去寻了福儿来。
王福儿何人?即是去年夏天于杨柳风外贩些瓜果菜蔬养活老爹的那位老实汉子。杨云怜他老实,时常给他些接济,超市工程开工后在工地上给他安排了一个活儿,管着十来号人,便结束了那风吹雨淋看天吃饭的日子。
王福儿来来到到杨云府中,缩手缩脚的见了礼,杨云叫他坐了,家人端了茶上来。杨云便问道:“王福,近日可好?老爹可好?”
王福儿搓着手答道:“托杨公子福,都好着呢。老爹也在工地上给大伙做饭,一月也能混上二三两银子。”
杨云点点头,又问:“工首一月给你开多少例钱?”
王福儿道:“忙了十两上下,闲了也有七八两。”
杨云道:“也够浇裹了。听闻今年工价贵了不少,可有此事?”
王福儿躬身答道:“回杨公子,是有这么回事。非但工价贵了,这几日拿着银子还雇不到匠人了。”
杨云才知工首们所言不虚,又问道:“这是为何?”
王福儿答道:“杨公子有所不知,京师的泥瓦匠多是来自保定府。保定府开了春便走起疫来,听说家家都遭了难。昨日就走了三十来号匠人,都是回家奔丧去了,听过有好些人还没到家便在路上染了疫,还不知有多少人能回来。再说了,就是能回来的,也不敢再留了,带了疫来可不是玩的。”
杨云这才明白了其中原委,打发走了王福儿,去了趟工地,给工首们结清了工钱,吩咐工程暂停。疫情已经到了保定府,匠人们在工地上同吃同住,万一发了疫后果不堪设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张扬从贡院出来,也是日日无事,免不了和两个哥哥日日饮酒,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转眼到了发榜那一天,杨云个张国柱早早来到张扬家中,邀他去看榜。张扬却笑道:“哥哥们何苦去凑那个热闹?该中的自然便中了,中不了的去得再早也中不了。”
杨云便笑道:“看来三弟这次是胜券在握了。”
张国柱便嚷道:“既是如此,快些摆酒上来吃。”
张扬道:“话虽是这样说,但科举变数太多,也未必能如愿。”
张国柱说道:“三弟莫要赖酒,科举有甚么变数不变数的?无非就是文章做得好,被主考看中了,便成了进士。”
张扬笑道:“大哥此言差矣!殊不知考官下面还有十八位同考,同考下面还有阅卷若干,阅卷下面更有誊卤先生无数。
这考卷一层层的递上来,变数如何能不大?哪怕是誊录时有个把漏字、漏句或是错行,立时就投进落卷中了。”
张扬见二人听得入神,又说道:“这还不算甚么,上个月在得意楼听那贾文魁说那作弊的手段真是骇人听闻,也不知真假。若是主考和陪考收了考生的银子,那就更不好说了。”
杨云道:“说到得意楼,我便想到那日贾德明曾说三弟乃是今科状元。我虽不看不惯那道人装神弄鬼的样子,此刻倒真希望他真能未卜先知,说的都是真的。”
正说话间,家人已把酒菜端了上来,三人便坐下吃酒。
席间张扬便有些魂不守舍,杨云笑道:“三弟虽然嘴上说的超脱,心中却还是挂怀的。”
张扬有些羞赧,说道:“二哥洞若观火,小弟惭愧!惭愧!张扬倒不是好名,只是苦读了十几年书,不给自己一个交待,心中难免不甘。”
又说了几句,忽闻阵阵锣鼓声传来,三人心中一动,莫不是报喜的人来了?当下便凝神细听。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三人心中便越来越欢喜,杨云正待贺喜,那吹打声却又远去了。再看张扬,坐在凳子上如泥胎一般,一动也不能动。杨云知他心中忐忑,便有意无意找些闲话来说。
又吃了一阵酒,时间已过了午时,张扬的神情便越来越落寞起来。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今次又是名落孙山了。想我张扬自五岁发蒙,十三进学中秀才,十五岁赴宴鹿鸣中举人,都取在第一名。本想京闱也不在话下,哪知道造化一再弄人,几次三番去钻哪狗洞,都是铩羽而归。如此也好,今后便断了这般念想,纵酒放歌了却残生了”说罢已是热泪长流。
两位哥哥也是无言黯然,想要劝他一劝,却不知如何劝法,只得默默吃酒。
忽的门外又传来一阵吹打之声,三人心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