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大官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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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么。”三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莫名的落寞了许多。
书房中瞬间沉寂了下来,连站在她身后的香雪连大气也不敢喘,她知道每当夫人这个情形的时候都是情绪最不好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触她的眉头。
足足沉默了十几秒钟,三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悠悠的吐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了一句什么,范铭只微微的听到了“自怜”两个字。
似乎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三夫人赶紧驱散了心中那微微起伏的波动,恢复了那招牌式的浅笑,“范铭,时辰尚早,跟你说说闲话再走,上次你说你在买卖上的是也懂,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吧!”
范铭微微点头,“夫人请问!”
顿了顿,三夫人稍稍酝酿了一会儿,问道:“比如你现在是一家店的掌柜,我若是给你一笔钱,你是扩张总铺的好,还是开分铺的好!”
范铭凝眉,知道这三夫人是在对他管理机制的考量,这么些天他也基本上熟悉了曹府的管理体制,也就相当于多层地域性的联合管理机制,而清河乡的产业也就相当于一个分公司,曹户长则相当于一个区域经理。
原则上这种管理机制是先进的,但这其中缺少了一个重要的环节,那就是财务和流通的独立性,财务上也缺少会计和出纳的独立性。
这也就给曹户长的一定的空子,在分公司当了一段时间副经理的他对这些可谓熟门熟道,当时他也曾趁着分公司创立初期的不完善从中捞了不少油水。
“这要依情况而定,总铺若是若是客满为患,当以总铺为先,然分铺亦是扩张之必然,且在同等钱本的条件下,起分铺的效果肯定是要大于扩张总铺,也可以起到直接抢占市场份额的作用。”范铭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词来代替现代用词,也不知道这三夫人能不能听得明白。
范铭自觉有些太过于张扬了,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最基础不过的商业经营知识,但是在这一千年前的大宋却显得有些惊世骇俗。
想了想又赶紧补了一句,“我少时曾随家中一位表叔经营四方,这些道理倒大部分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嗯,不错!”三夫人若有所思,“那我再问你,分铺以大掌柜人选有两人,一个是忠心耿耿的老家人,一个是从别家商铺挖角过来的行家里手,此二人选任谁?”
范铭笑了笑,也干脆不再拐弯抹角,“夫人想问的其实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管理当下诸项产业,事实上这只要解决两个问题就行了。”
“哪两个问题。”三夫人的眼睛微微一亮。
“其一,分权责,部门细化,诸如原料采购、生产、销售、运输、财账,其中财账又可分为会计与出纳,如此一来,各项责任到人,不必担心欺上瞒下之举的发生,其二,收权限,财会、运输总铺统一管理。”
范铭的这一番新鲜词语让三夫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口中喃喃的念叨着刚才范铭口中所说出的专业词语。
半晌之后又蓦然抬起头来,眼中隐隐波动着涟漪,却是带着浓浓的情意,是欣赏之中带着的爱慕,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若你是他便有多好”
三夫人这句喃喃声虽然很小声,但靠的近的香雪却是听了个真切,心中顿时犹如打翻了一个五味瓶,更是心惊胆颤的,悔不该当初将范铭推介过来,原先还只是想给夫人说书解解闷,也不知道夫人现在心里的心思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此时范铭却是另外一种感受,见到三夫人频皱眉头,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怜惜,一个女人要支撑着这一大家子着实不容易。
想想后世那些所谓的女强人在累了同时还可以去喝酒、去血拼、包二爷等等数不清的解压方式,而她却只能独自一个人承受这莫名的压力,最多也只能找些年轻俊俏的小厮占占口头上的便宜,比如自己,若是她真要再玩火,或许自己真的抵挡不住,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是一阵苦笑。
三夫人沉思半刻,消化了范铭所说的内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倒是轻看了范先生了,在这里给我说书倒真是有些委屈了!”
范铭心中微微一阵激动,知道香雪那天的是说的印证了,三夫人要擢拔他!
事实上范铭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切都来源于他和那个妇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那种关系,以及一些超脱这个年代的管理理论,这就算是解释出来也未必能够说服得人。
范铭微笑着不说话,等待着三夫人的下言。
果然,三夫人在些微打量了他一下之后,便问道:“范铭,你可愿意到曹府来做个账房先生?”
范铭微微一躬身,“谢夫人赏识!”
范铭微微吸了一口气,心里很是清楚这一步对他的意义,这代表着他正式由泥腿子向文化人的转变,这代表着他真正意义上的脱产了,也代表着他半只脚踏入了万恶的封建统治阶层!
第38章 收了你嫂嫂吧()
范铭见范秦氏又沉寂在沉思,赶忙岔开话题,问道:“嫂嫂哪儿去了?”
“去乡所上缴织绢去了。”
“哦!”范铭一时又没了言语,这似乎是一个容易陷入尴尬的话题。
范秦氏见他没有答话,自顾着没由来的问道:“五郎,你说婉儿咋样?”
“嗯!”范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很好啊,温婉贤淑,可谓难得的好女人。”
范秦氏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让范铭看在眼里,“娘,你到底要说啥,跟我还有啥不好说的。”
“干脆干脆你就收了婉儿得了。”范秦氏干脆说了出来。
“什么!”范铭犹如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一般。
看见范铭的反应,范秦氏嗔怪的扇了他一下,“咋呼啥,生怕人听不到是不,我问过了,只要给婉儿改个身份,就没啥问题,犯不上律法。”
“可这”范铭一时无言,这仿佛就像一时有人通知**去当美国总统一样,有点无所适从。
“唉,婉儿这孩子也真可怜,嫁到咱们家,就连圆房都没有四郎就过去了。”范秦氏语气中充满着怜惜。
“什么?嫂嫂和四哥没有?”范铭再一次被震惊了,这一天难道是愚人节么。
范秦氏点了点头,回忆道:“当初你四哥成亲的那段时日,不是刚好身体拉肚子么,病还没好就让你爹叫到外面收账去了,再后来也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起来,要是能够回到当初的情形该多好啊。”
“这”范铭有点反应不过来,说实话他在心里也有点想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这么久一来的共同生活,他早已经把张婉儿看作了自己的亲人。
一个寡妇,也不管是年轻或者说还是不是处子,要说如果改嫁在这乡里也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但突然之间要自己来娶她还真有点难以接受,“娘,让我再想想吧!”
范秦氏点了点头,“我先前也问过婉儿,她说要他改嫁宁愿死,这孩子刚烈,看上去挺顺从,但骨子里硬着呢,她心里装着你哩,娘活了这么大岁数,这点是看得通透的。”
“娘,这事也总得想个万全的法,总不能给乡邻落下话根。”
“行,那就再等等,等明年开春,兴许你爹爹也就回来了。”范秦氏的眼中一片空白,显然是陷入了莫种沉思当中。
范铭心中也一阵凄然,对于那没见过面的老爹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即希望他回来,又不希望他回来。
依照大宋律法,刺配没有具体的年限,一般都是终生配役,不过偶尔有特殊,就是等到天下大赦,表现好的配军可以酌情减刑释放。
等到张婉儿回到家中,气氛顿时又尴尬了起来,范铭的眼前总晃荡着婉儿平常那稍显纤瘦而又疲倦的身影,而婉儿仿佛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那黑亮的眼睛接着法的不断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
晚上的饭也吃了个没滋没味,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吃完饭范铭也借着看书的理由跑到书房中去了。
如今有了个书房倒是方便许多,不用再进进出出的闹得尴尬。
第二天一早,范铭依旧是照常来到曹府做账,许账房热络的跟他打着招呼,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也和范铭混熟了不少。
开始的时候知道范铭是从泥腿子里面混出来的心里还有点不屑,但日子一常,却发现这人可不一般,算法上尤其古怪,而且根本上不需要用算盘,只是在纸上画画就能够得出正确答数。
他也曾经偷偷的将他用过的稿纸‘拿’来看过,上去却是一大堆的鬼画符。
难不成是上古传下来的神法?或者说是鬼谷子这一脉的?
“今年的寒冬来的可真早啊!”范铭带着一身的风雪从外面进来,把手对着嘴哈着热气。
“可不是么,要说还是咱们学算科活该,要是和他们进士科的一般,如果一朝金榜题名,也就不用受这份罪了,对了,你是从哪儿学的算法,仿佛和我学的有些许差别。”今天许账房是实在有点忍不住了,碍于面子,许账房也不好直接问他,这毕竟是人家的吃饭的家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
“呵呵,我可不是正经读学出来的,我这是家传的,我家祖上也是买卖人家,有这一套算法,传了下来。”范铭随意打着哈哈,这时候就算他说是那个学院出来的也得有人信才是。
“原来是祖上传下来的啊!”许账房恍然大悟,解了一块心病。
“听口音许账房仿似不是本地人生,家是哪儿啊?”范铭一边翻着账本,一边随意的问道。
“大名府!”许账房轻轻的叹了口气,“今年过年怕是要赶回去晚了。”
许账房随意一说,范铭的心中却是打了个突突,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激了一下,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
老娘一直在挂念那刺配到大名府老爹的情况,自己没有能力去大名府去探察,而对许账房这个大名府本地人氏来说却没有太大的困难,就算是只要报个平安也是好的。
却也不知道这许账房的为人到底如何,“许账房,大名府也算个数一数二的大地方,为啥跑到这旮旯的地方来做账房?”
“唉!”许账房叹了口气,“要不说无奈呢,我家世代从商,父亲规定家中嫡子每人都必须在外游历五年,方能回家,我是老幺,今年是第四年,本来是随三夫人在应天府做事,去年被调到着地方来受罪。”
范铭仔细的打量了许账房一番,这才发现这许账房的年岁也并不大,最多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只不过面相长得老成了点,先前还没有察觉。
想了半天,范铭还是决定开口了,“许兄,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啥事,你说,不用客气!”许账房放下手中的算珠,抬头望着范铭。
“我父”范铭顿了顿,还是有些许犹豫,他不知道一般人对家中有刺配之人的看法,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父亲刺配大名府将近两年了,如今却是生死不明,我想托许兄帮我打探下我爹爹的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帮我送些银钱与吃穿用度送他,范铭将不甚感激!”
范铭一躬到底行了一个大礼,一半是请求,一半是借机偷看许账房的表情。
第39章 打探老爹的消息()
许账房一把跨上前,将范铭扶了起来,“举手之劳,何需行此大礼。”
“实为父亲之事,心中戚戚,不敢怠慢,还望许兄多担待些。”让他意外的是许账房表情没有丝毫的感到惊奇,看来自己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许账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问道:“范账房可知你父亲是发配在哪个牢城?”
“这”范铭摇了摇头,对于这个爹爹的情况他还真没有仔细问过,范秦氏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太多场面上的事情,再加上家中剧变,也没有个拿主意的人。
许账房仿佛也知道这其中的名堂,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家在大名府有个亲戚在衙门当差役,到时候托他去打听一下,你将你父亲的名号、年岁、样貌说与我听罢!”
范铭顿时又哑了言了,不要说相貌特征,就算是名号与年岁他都完全一点都不知,这都要回去问范秦氏才行,于是道:“许兄,要不然我回去之后画一幅画像,将我爹爹的名号、生辰写在纸上,你带回大名府这样就好寻多了。”
“甚好,甚好!”许账房也不疑有他。
定好了这件事,范铭顿时心中安定不少,这也算是对这个破败家庭做出的一份贡献,能够为这朴实的老母亲找回生命中希望的另外一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