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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欲扬明-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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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上了。

    可是,他也只是无力支撑肉体,此刻的神识却并没有失去,但或许这正是他的不幸,他清楚地知道皇上丢下一句“来人,将这不忠不孝、弃国弃家之人拖出去!”之后就没有再理会他,径自退朝回宫;更知道满朝文武大臣路过他身旁的时候,都是鼻子重重地哼一声,不加掩饰地冲着他投去鄙夷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拉他一把。

    送他上朝的王天保带人进来了,两名镇抚司的校尉一左一右架起了他的胳膊,将他从散朝的大臣中间拖了出去,每个人都象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他,有人还故意大声说:“无父无君,弃国弃家!皇上圣明啊!”

    听到这样锥心的话,他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喊,却喊不出来。在这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已没有一个人再理会他的哭泣和呐喊

第十七章心生疑云() 
内阁的值房里,首辅夏言烦躁地踱着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咄咄怪事,咄咄怪事!”

    他的值房里此刻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内阁阁员李春芳。李春芳是他的同年,也因他的援引而进入内阁,两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见夏言这个样子,不禁笑着说:“公谨兄(夏言的字),我知你与陈老夫子情分非同寻常,可说起来终归不是你的门生弹劾你,你却又何必紧张成这个样子!”

    “唉!”夏言长叹一声:“子实兄(李春芳的字),话也不能这么说。虽说不关你我的事,但毕竟同僚一场,他如今遭此变故,我也着实为之心痛啊!”

    李春芳收敛了笑容,也是长叹一声:“唉!你我跟那陈老夫子一样,都是点过翰林,做过学政,也主持过春闱之人,若是有门生也上这么一道奏疏被当庭宣读,羞也羞死了!公谨兄,于情于理我等也不能坐视不管,该让人狠狠地参那个背信弃义禽兽不如的陆树德才是!”

    见到今天陈以勤的不幸遭遇,桃李满天下的李春芳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碍于身份和辈分,他自己当然不好意思上疏弹劾一个后生小辈、五品修撰,但其实也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手,随便一个暗示,自有门生故吏的弹章奏本蜂拥而至。

    “子实兄不可莽撞行事,此事我倒是觉得甚是蹊跷”

    “蹊跷?这有何蹊跷的?”李春芳嚷嚷着说:“照我说,还是那帮举子惹的祸!科场罢考,亘古未闻,朝廷颜面无存。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气的是那帮举子还逼得高胡子杨慎带着十八家房师给他们下跪!虽说高胡子杨慎他们当年不尊皇上,落到今日地步也是咎由自取,可也不至于要受此奇耻大辱嘛!国朝礼乐崩坏,学生也自然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这不,罢考之事刚刚平息下去,就出了陆树德这样忤逆不道的劣徒!”

    既为首辅又为知交好友,夏言与李春芳说话也不用客气:“唉,论说你子实兄也是几十年的老翰林了,入阁拜相也有五六年之久,怎地虑事还是这等浮躁?你我关起门自家说话,抛开政见不同不谈,高胡子杨慎他们当年做礼仪之争为的什么?此番举子罢考又为的什么?还不是‘礼教’二字么!怎地你反以为是他们闹得国朝礼乐崩坏?”

    “哼,我就是不喜高胡子他们那帮人整日价把‘礼教’二字挂在嘴边,好象只有他们才配入孔圣门墙一般!若论经学造诣、八股文章,你我哪个比他们差?杨慎有个当首辅的爹,得个状元也不稀罕;高胡子中举与你我同是一年,科名可比你我都晚了一科,想必当年你我赴琼林宴(明朝皇帝赐给新科进士的御宴,赴琼林宴为所有读书人毕生的梦想!)之时,他已提着书箱回家了。”

    “这话你已说了二十年,我耳朵里都起茧子了,你如今已位列台阁,何时才能改了这琐碎爱唠叨的毛病?”夏言说:“还有,‘国朝礼乐崩坏’这话且不可在外人面前说及,如今你我柄国,高胡子杨慎他们那帮人就等着你我自认国朝礼乐崩坏呢!”

    “这我自是晓得,不过方才说到要参那陆树德之事,我觉得你我与陈老夫子同僚一场,想当年你我还都在老夫子座下听过讲章,他如今遭人构陷,我等若是坐视不管,岂不令人心冷齿寒!”

    夏言摇摇头:“子实兄,你还是没有明白我方才所说的蹊跷是何意!就拿你我来说,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当日我遭严嵩构陷致仕还乡,你也被逐出内阁,可有门生落井下石么?那种境地都未有门生弹劾座师之事,陈老夫子为官谨守礼法,为人更是谨小慎微,吏部考功年年都在‘卓异’(官员年度考评最高等级,相当于如今的优秀),虽掌翰林院不过两三年,加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从二品虚衔也有八年了,今年一过就满九年,也该晋正二品。他那门生陆树德倒是与他有何等深仇大恨,偏要在这个时候弹劾他,往他脸上泼脏水?莫非他得了失心疯么?你看他上朝之时那从容淡定的模样,象是得了失心疯之人么?依我之见,还是该从那陆树德所奏之事上查究真相。我细细听了他那份弹章,其所奏者三,一是说陈老夫子持强凌人,驱司官属吏如仆役。哼,这条罪状可加于我大明各部院寺司任何一位堂官,却加不到陈老夫子身上。其二,说他治学无术,谈经讲道多有错谬之处。这一条更是荒诞不经,陈老夫子乃是国朝理学大儒,纵是如今被那士子推崇备至的王守仁王阳明复生,也断不敢做如此之说,更遑论一个入仕不过数年的修撰!这最后一条更是奇了,说陈老夫子一意逢迎君上,助推新政败坏礼乐。陈老夫子对新政的态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皇上也多有不满。若说他也逢迎君上,你我乃至高胡子杨慎他们,满朝文武怕都是谗臣佞臣,我大明也只他陆树德一个忠臣诤子了!”

    听夏言如此丝丝入扣的分析,李春芳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当时听着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他自家也直认所奏不虚”

    “还有更蹊跷之处!”夏言接着说:“皇上不也说了,他是于宫门落锁之后才将奏疏投递大内的么?官员奏疏理应经通政使司登记之后送入司礼监,宫里的人谁敢违背朝廷规制祖宗家法接他的本子?难道他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或是连半日一日都等不得么?”

    “想必是对陈老夫子去年劝阻他上疏一事恨意难平,如今他想借着弹劾陈老夫子攻讦新政,以期在士林之中留有清名。哼,这个陆树德,真真跟高胡子杨慎他们那帮迂夫子是一个德行,为了自家的那点名声,连皇上的威严和朝局的安稳都不要了!”

    夏言说:“陆树德我见过两次,他的文章陈老夫子也让我看过几篇,此人迂腐倒也不假,若说他要借着弹劾陈老夫子攻讦新政,以求直名,怕也未必如此。若真要搏个忠名,何不直接上疏劝谏吾皇,却要这般曲径通幽,反为士林清流所不齿?”

    李春芳看了一眼值房的门,确信没有官员和书办在外面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好我的公谨兄哎,你道批龙鳞的事是任谁都敢做的?做饿死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或许不难,但要做剖心以示忠诚的比干却非易事。那陆树德既身为翰林史官,岂能不知历朝历代只有诛九族,独我大明可有诛十族!”

    “这便是最让人觉得蹊跷之处了!”夏言说:“旁人不敢,那陆树德可不一定!你不记得去年他便上疏要弹劾户部马部堂?许他升知府他也不肯,说是还要在翰林院做学问,谁信他!不过是嫌辱没斯文而已!象这样的迂秀才,你道他什么事体做不出来?或许他还当也只这样,才能青史留名呢!”

    李春芳还是有些疑惑,说:“也该不至如此吧!文死谏也只是说说而已,谁还能当真的!杨慎当年那样执拗,不过在蛮夷之地待了一十八年,还不是一道恩旨就赶紧回朝,再也不说那‘杖节死义’这样的混话了,叩头谢恩才是正经!”

    夏言见他还是不开窍,不禁有些生气了:“杨慎是杨慎,一十八年前他还只是翰林院的编修,如今已是礼部侍郎,自然再也没有当年的意气风骨!但那陆树德却还是杨慎当年那般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若还是不信,想想他怎会拜在陈老夫子的门下吧!”

    李春芳这下终于明白了,点点头说:“你不说我倒给忘了,这陆树德风骨确实不俗,方才及第出仕,就做出那等惊世孩俗之事,官场一片哗然,士林无不称颂。”说着说着,他又犯了嘴碎的毛病:“我还记得严嵩那个奸臣当年也如今日陈老夫子一般气得吐血,发狠要策动门生故吏弹劾那个目无师长的狂生,还多亏你这首揆(内阁首辅)居中调停,那陆树德方能入翰林院为庶吉士。说起来,你还是他的大恩人呢!”

    或许是都已经到了不时就会“想当年”的年岁,夏言没有再次责怪他琐碎,而是感慨地说:“我也不过怜其才学嘉其风骨而已。也要怪那严分宜(严嵩为江西分宜人,时人或以“严分宜”相称。另注:这本为尊称,夏言虽与他有深仇大恨,但其修身持礼,故不象李春芳那样直呼其名。)狭隘器小,一科三鼎甲,状元、榜眼照例直入翰林院任编修,紧随其后的探花却馆选未过,连个庶吉士都当不上,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士林清流骂他严分宜挟私愤倒也其次,连我等这些柄国之臣也该被骂颟顸失职,亵渎国家名器了。”感慨一番之后,他将话题又拉回到了原路:“严嵩当年已是礼部尚书,还兼着翰林院掌院学士,凭着一手好青词入阁拜相只在旦夕之间;陈老夫子不过一国子监祭酒,以其年岁及圣眷,前程大概也有限了,陆树德为何舍严附陈?你道他还是那种胆小怕事贪恋栈位之人吗?”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夏言随着自己的思路分析下去,渐渐心中已若隐若现地想到了什么,但身为人臣,便不该妄测圣意,他敷衍道:“究竟为何,我一时也想不清楚,只是觉得蹊跷而已。”

    “那是否还让门下上疏参那个陆树德?”

    夏言想了想说:“参还是要参的,毕竟陈老夫子与你我都有半师的情分,只是也不必太过张扬,胡乱点几个五品以下的门生上两道疏应个景。唉,真真不晓得那陆树德是做何之想,看今日朝堂之上一干大臣无不愤慨的样子,日后莫说是立足官场,能否全身而退也未可知啊!”

第十八章君不密则失臣() 
此刻的东暖阁中,朱厚熜正在问回来给自己缴旨的吕芳:“陈以勤没事吧?

    “回主子,已命太医施医诊治,说是急火攻心,虽无性命之虞,但陈学士毕竟岁数大了,可能要将息些日子。”

    朱厚熜心里十分惭愧,便说:“命太医院定要悉心救治。你亲自去传朕的口谕:若是陈学士有什么不测,他们都给朕滚出太医院,跑江湖卖狗皮膏药去!对了,京城市井有云‘翰林院的文章,武库司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太医院的药方’并称国朝四大假,说的便是太医院那帮庸医开的方子虽说吃不死人,却也救不了命。你可着人在民间延请名医施以针石。唉,朕晓得陈学士虽贵为二品大员,却是个一介不取的清官,又在翰林院、国子监那样的清水衙门待了一辈子,家底想必也不算殷实,请医看病的花费从内库中支出,所需药物也从太医院拣最好的用,且不敢有半点差错。”

    不管是真情是假意,这份关爱对一个臣子来说已经属于天大的皇恩了,吕芳由衷地说:“主子仁德天纵,奴婢代陈以勤叩谢天恩!奴婢有个建议,恳请主子派人去陈学士家中宣旨以示慰问。”

    “这是自然,方才你回来之前,朕已派黄锦去陈府,赐给他朕亲笔所书的条幅‘礼教贤达’。”

    吕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评价是否太高?但随即一想,觉得也实属应该,毕竟陈以勤在士林清流中的人望颇高,如今皇上赐给他这样的条幅,于平抚士林怨气大有裨益。便说:“得了主子这等盛赞,陈学士便是一病不起,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到了这个时辰还要说这种话,你要你主子羞死么?”朱厚熜说:“论说起来陈学士成如今这个样子,还是朕的过错。朕当初还以为他对新政颇有怨气,见着举子闹事也就不安分了,便策动着门生上疏骂朕,却又怕自家吃了挂落,便先让门生弹劾自己,把自己洗刷干净了再和朕来斗法。可朕今日看他在朝堂之上那样如雷轰顶悲痛欲绝的模样,绝非装假装出来的,倒是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了”

    吕芳见他将罪责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赶紧跪下叩头,说:“都是奴婢进的谗言,累及朝廷重臣蒙受冤屈,请主子责罚奴婢。”

    朱厚熜说:“你是朕的大伴,又是我大明的内相,自然有参奏之权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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