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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我欲扬明-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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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朝廷重臣之间的矛盾,吕芳心知肚明,只是他也不好随意置喙,只好说:“主子睿智天纵,鞭辟入里。奴婢太过愚钝,倒没有看出这许多意思”

    “掌了十几年司礼监的印,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这几层意思你能看不出来?碍于祖宗家法,不敢说而已!”

    “主子心如明镜,奴婢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主子”

    “连你都降伏不了,怎么跟外面的那些臣子去斗?”朱厚熜感慨地说:“我们的这些阁老大人们,哪个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两榜进士,这么多年官场倾轧,风风雨雨一路走来,都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好本事,玩权谋斗机心,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若能把一半的心思放在朝政上,我大明朝何愁不海晏河清?朕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官场陋习积重难返,朝中朋党之祸更是由来已久,旦夕之间也不可能消除。可是,当此国难,朕都晓得以坦诚待百官,推腹心于臣民,以期天下大治,他们却仍不能和衷共济,实在让朕寒心啊!”

    见吕芳尴尬地站在那里不敢回话,朱厚熜摆了摆手:“不说这些烦心之事了。依你之见,督师之职当以何人出任较为相宜?”

    吕芳斟酌再三,才缓缓地开口说:“按理李阁老分管兵部,出任督师责无旁贷,但严阁老所虑也不无道理。夏李一体,官场之中人尽皆知,以他为督师,率军南下立下平乱大功,夏阁老复职便是理所应当之事。可如今国朝之情势,却还不到夏阁老复出的时候”

第三章灵光乍闪() 
这是严嵩奏疏中也不敢明说的话。对于夏言,朱厚熜和吕芳曾有过多次深谈,此人才能冠绝一时,政声卓著,为人既不贪财又不好色,堪称国朝第一等的清官能吏,惟有一点却犯了历代为人主者的大忌:为人刚直不阿,不但不肯曲意逢迎君上,甚至时有疏慢。当年几次被嘉靖皇帝斥退皆因如此,前年被起复之后,尽管他秉承圣意一力推行嘉靖新政,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却多有自己的见解。朱厚熜虽明白夏言一心为公,并无异志,但也感到他不如严嵩那么听话。

    此外,夏言威权过重,执掌朝政近十年,朝廷六部九卿,还有两京一十三省督抚多出其门下,国朝政令也多出于其手,即便他治国理政坦荡无私,下面的那些人却不见得就能象他那样凛然守法履职。奉旨停职回府休养这半年来,尽管他闭门谢客,不受私谒,可守在他府门外等候接见的官员仍有不少,不免让朱厚熜心里有些不快,更隐隐感到一丝威胁——这也不是因朱厚熜穿越之后,受到了帝王心术的太多不良影响的缘故,而是从古至今,权臣皆不为君主所容忍,尤其是在罢除相权,独尊皇权的明朝,更不为朝野清议所容忍,加之夏言柄国日久,深得皇上宠信,与同僚相处之时便难免骄横凌人,常有好事者上疏弹劾他“夺皇上的威福而自用”。朱厚熜虽将这些奏疏都留中不发,但也不得不考虑朝局安稳乃至整个官僚阶层的安定团结。

    更为重要的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开放海禁,大力发展海外贸易,朱厚熜便酝酿着趁平定叛乱之际,在江南施行更大规模的改革,但他却担心包括夏言在内的一大批封建官僚碍于思想观念的束缚,不见得会全力支持,在这种情况下,刚直不阿的夏言就不如阴柔谄媚的严嵩更合乎他的需要

    不过,朱厚熜对此尚未考虑成熟,更担心重蹈子粒田征税、官绅士子一体纳粮等新政操之过急,引发国乱的覆辙,还不能与外人说,即便是自己最信任的大伴也不行,便说:“那你的意思是让严嵩去?”

    吕芳赶紧说:“回主子的话,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依奴婢愚见,严阁老安靖宁一、熟悉政事,堪任居守;李阁老通晓兵事、果敢能战,最宜督师。出严入李,只怕两人都难展其才。一二大臣出入本不足为怪,惟是此战关乎大明国运、社稷安危,督师之任不可不慎”

    说到这里,吕芳犹豫了一下,但见朱厚熜沉默不语,只是将探究的眼神投向自己,便咬咬牙,说:“此外,严阁老与张老公帅私交颇深,一个任督师,一个任大帅,恐非社稷之福,故严阁老万万不可为督师!”

    朱厚熜点点头:“这便是朕方才说的严嵩给朕出了个难题的缘故,更是他窥探朕对他有几分信任的要旨所在!你都能勘破此节,他严嵩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朕若驳了他,显见的是朕对他还不放心,只怕接下来他就要给朕上疏恳请致仕,乞骸归里了。如今夏言暂不能复出,朝廷就不能少了他严嵩,朕不但要让他安心,更要让他铁心为朝廷效力,就不能让他做如斯之想!”

    吕芳由衷地说:“主子圣明,综观满朝文武,能受主子社稷之托的人,眼下大概也只有夏阁老和严阁老两位,严阁老德行操守虽不及夏阁老,忠勤敏达却也非他人可比”

    “正是如此。可如今督师平叛,李春芳不能去,严嵩也不能去,剩下两位阁员,户部要为平叛军筹措粮饷,责任不比前线带兵打仗小,怎能少得了马宪成坐镇?徐阶资历人望比曾铣也强不到哪里去,未必能镇得住张茂、陈世昌等人,而且,他又从未掌过兵,军事上还不及曾铣得力,都不合适”朱厚熜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大明人才济济,可真到了紧要之处,却是欲用乏人啊!朕方才一直在想,督师之任何其之重,所派之人若不适当,不但尸位素餐,无所作为,反而干扰兵事,误国误军,朝廷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干脆就不派督师了”

    “请主子恕罪,”吕芳说:“依国朝规制,大军出动,不能任由武人专断,当派文官节制”

    “不单是为着这个,”朱厚熜将两份奏疏递给了吕芳:“你再看看这两份奏疏。今儿下午刚刚议定张茂、陈世昌出任正副统帅,不到两个时辰,两人的奏疏就呈了进来,一个恳请将上次大闹宫禁后被朕罚没的子粒田赏还给他,一个恳请给他庶出的第三子恩荫加官,这是在要挟朕呢?还是效法秦国大将王翦求田问舍,想让朕安心?”

    “统率倾国之师南下,两位勋臣身上的担子委实重了些,此举也是防着有人在背地里嚼舌头”

    “朕都放心他们,他们自己却如此诚惶诚恐,看样子不给他们派个督师,只怕他们更是惊惧难安,遇事更不敢决断了,为将帅者尚且如此,朕又怎能指望三军效死用命,尽快为朝廷平定江南之乱?”朱厚熜说:“莫不如朕就效法宣宗先帝平定高煦之乱,武宗先帝平定宸濠之乱的旧例,御驾亲征!”

    早在去年江南叛乱一起,朱厚熜便有此议,被朝臣俯阙痛哭,力谏而止。见皇上又重提旧话,吕芳大惊失色,赶紧跪了下来:“主子乃是九五之尊,如今北边不靖,朝局尚不安稳,且不可轻出九重。”

    朱厚熜没好气地说:“你这话跟当日那帮朝臣言论如出一辙,是不是又要给朕玩一场哭谏的把戏?”

    “奴婢不敢,”话虽如此,吕芳却一反常态地抗辩道:“但凡忠于主子的人,皆同此心,自然会如出一辙。”

    “就是你们这帮忠臣让朕左右为难啊!算了,朕既当日便收回了成命,自然不会失信于百官万民,起来吧。”

    待吕芳叩头起身之后,朱厚熜叹了口气,说:“可眼下又从哪里去找一个既深孚众望,又让严嵩和李春芳两人都无话可说的督师呢?”

    吕芳无言以对——既要让皇上放心,又要让两位位高权重的阁老心服口服,更要让两位勋臣元老俯首帖耳,哪有这样合适的人?前朝倒是有太子或亲王代帝出狩之事,大明可没这个规矩!即便皇上想破这个先例,可庄敬太子还是幼冲之龄,去年薛陈二逆谋逆又受了惊吓,至今痴痴呆呆,成为皇上和内外诸人提都不愿意提起的一块心病;不肯附逆、千里报讯的荣王阿宝倒是忠心可嘉,但他又是一个酒色财气五毒俱全的荒唐王爷,怎堪督师之任?

    见他沉默不语,朱厚熜突然笑道:“不过眼下朕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了!你猜猜看,督师一职究竟花落谁家?”

    吕芳闻言一震,但随即便将那个似乎有些荒谬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赶了出去,躬身垂首说:“主子睿智天纵,奴婢怎能猜得出来”

    “你跟朕多少年了?”

    毕竟是执掌司礼监十多年的“内相”,主子此话一出,吕芳已对圣意了然于心,但他还是竭力压抑住内心顿起的波澜,答道:“回主子,奴婢自正德六年就被显宗先帝爷派去伺候主子,如今已有三十五年了”

    “那时侯朕还不到五岁,你也刚刚十六岁吧?三十五年弹指一挥间,转眼朕就到了不惑之年,你也已过半百之年”朱厚熜感慨地说:“三十五年了,朕已不把你看成什么左膀右臂、什么肱股腹心,而是看成朕身体的一部分。方才说到御驾亲征,朕突然想到,由你担任督师哦,督师是朝廷官职,你是宫里的人,叫这个名目不大合适,就做监军太监吧!由你任监军,岂不等若朕亲率大军南下平叛?”

    这确实是朱厚熜跟吕芳说了这半天的话之后才突然泛起的一个念头。他也知道,明朝宦官专权乱政之事在历史上臭名昭著,英宗正统年间权阉王振祸国乱军,导致明军数十万大军丧师土木堡便是前车之鉴。而明世宗嘉靖皇帝性好猜忌,多疑嗜杀,待人冷漠,对自己的妻儿、侍婢、臣僚无不无情无义,尤其看不起太监这样的“刑余之人”,即位之初,不但严厉惩处了武宗正德年间祸国乱政的“八虎”之流权阉巨宦,还将各军提督太监和各地镇守太监全部召回问罪,执政期间也一直对他们管束甚严,使嘉靖一朝成为明朝中后期少有的没有宦官专权乱政的时代,说起来也算是这位酒色昏君极其难得的一大德政。

    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朝中夏党、严党之争已初见端倪,在谁出任督师的问题上都见猎心喜,志在必得,无论偏向哪一派都不合适,偏偏又找不到个中间派大员来担当重任,只好遵循明朝的惯例,派出太监担任监军。虽然此举肯定会引起朝野上下关于“宦官干政”的非议,但无论严嵩、还是李春芳都无法与皇上最为信任的大伴吕芳争宠,朝廷朋党倾轧再激烈,也闹不到宫里来。此外,以吕芳谦卑忠勤、恭敬礼让的品行,至少不会随意对军事指手画脚,导致督帅不和,贻误三军。

    尽管不见得能完全体会到皇上的良苦用心,但吕芳却深深地被皇上话语之中流露出的亲情所感动了,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主子折杀奴婢了,主子是天,奴婢怎敢与主子比拟”

    朱厚熜说:“你是朕的大伴,是朕最亲近最信任之人,朕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出任监军最为合适。”

    “主子有命,奴婢万不敢辞。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怕死?”朱厚熜的声音骤然变得阴冷了起来:“又不是让你披坚持锐,亲冒矢石,莫非你还担心三十五万大军保护不了你这个监军?”

    东暖阁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四章公私兼顾() 
吕芳俯身在地,说:“奴婢不是怕死。这三十五年来,主子对奴婢的隆恩呵护,奴婢纵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以报答。只是,只是奴婢跟了主子大半辈子了,实在舍不得离开主子”

    朱厚熜脸色缓和了下来,颇为伤感地说:“你舍不得离开朕,朕又何尝舍得让你离开?三十五年了,大概也就是宫变那年,朕昏昏沉沉之中迁怒于你,罚你到吉禳去搬了一个多月的砖石木料;还有便是去年鞑靼兵困京师,朕御驾亲征,将行在设在城外,与你分开了半个多月。除了那两次之外,朕都不记得何时有一天不见到你这个大伴。这三十五年来,进京即位大宝、礼仪之争多少风风雨雨你都陪着朕,更不用说那年宫变,朕什么都记不得了,还责罚你,将你赶出宫去,你也丝毫没有埋怨朕”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说句丧气话,不幸生于帝王家啊!朕是天子,是万民的君父,身居九重,垂治天下,可除了你,谁又能明白朕其实是高坐在紫禁城里的金銮殿那张龙椅之上的囚徒?除了你,还有谁能听朕说说心里话?说句心里话,你若走了,朕还真的不晓得日子该怎么过呢!”

    吕芳心中百感交集,哽咽着说:“主子别说了再说,奴婢的心都要碎了”

    “不说了就不说了,国事倥偬,变在俄顷,也容不得朕做儿女之态,更容不得朕怨天尤人!”朱厚熜提高了声调:“祖宗创业难,朕这个后世子孙守业更难,国朝立国百七十年,到了如今已是积弊重重,国库空空寅吃卯粮,吏贪官横日甚一日,内忧外患无时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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