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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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知道,在这个交通极度落后的年代,各种信息的传递是非常缓慢的,这次江南豪商们组织的罢市行动并不会立即展开。
依着古人十分低效的组织能力,从预谋罢市,到写信或派人去与各方沟通,接到相关消息的豪商们再与族人或是背后的靠山商议,分析其中的利弊与后果以及朝廷的反应,再到各方同意后见面商谈具体措施,然后再赶回各府去做相关准备,这一切做下来,没有数月时间根本办不到。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更何况这些虽然精明,但却缺乏政治头脑的商人。此事最终的谋划布局,最后还得靠他们背后的那些官员以及幕僚。
对这些看不清时局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江南士绅们,不论他们采取何种手段,朱由检根本不去在乎。
温柔乡是英雄冢。
早就在纸醉金迷中迷失了自我的一众江南官员,会想当然的认为,只要他们一如从前那般集体向皇帝施压,在强大的舆论压力面前,现在的皇帝还会如历代一样乖乖地收回承命,之后他们会弹冠相庆,曲照听、酒照喝,以实际行动庆贺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但江南官员中很少有人能敏感的注意到这样一个现象:在流贼荡平的同时,原先属于文官集团的军队指挥权已经悄然易手,皇帝已经在几年之中不声不响的建立起了直属皇家的强大武装…勇卫营、京营、秦军,这些强力机关足以给任何集团带来灭顶之灾。
朱由检的密旨几天后便下到了锦衣卫署衙中:以锦衣卫指挥佥事、北镇抚司镇抚使李若链为赴南直隶钦差,率三百名北镇抚司缇骑克日分批秘密南下,全权处置江南商人罢市一事。
至于将来罢市行为一旦发生肯定会震动朝野,所以朱由检到时也会安排朝中重臣作为钦差南下,无他,去给锦衣卫扫尾。
具体派谁去朱由检心中早就有数,离京半年多,现在仍在山东处置灾民搬迁安置的李邦华就是最佳人选。
嫉恶如仇的李宪台虽然也不喜厂卫,但他对于江南那帮蛀虫的厌恶感更甚过锦衣卫,将来若是朱由检提出裁撤南京各部司的计划,相信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就会是老李头,督察院左都御史的职衔也足可以压制江南官场。
江南之事不足为虑,现在一切的重心都围绕着即将到来的与建奴的大战做准备。
按照朱由检的要求,四海商行正在动用各府县分行的力量,全力收购各棉花主产区出产的棉花。
朱由检的要求是不惜一切代价收棉,别人一两银子一石,那四海商行就出价一两二钱,目的就是将大部分棉花都收购过来,以保障即将到来的冬季时巨大的军需。
自崇祯九年起,从安插在各路军队、尤其是边军中的军纪官们的密奏中朱由检才知道,戍守边境边军士卒极其缺乏军需用品。
很多士卒世代守边,但鸳鸯战袄却同样是数代相传,里面絮着的棉花都变成了既硬又薄的片状,在冬季严寒来临之际,这样的军服根本不足以提供足够的御寒效果,并且大多数士卒穿着的军靴也早已破烂不堪,很多都露着脚指头,这样的军需用品别说与敌作战,单单是冻伤就会大片的减员。
但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虽也有举家潜逃者,但大部分边军士卒仍然世代坚守在苦寒之地,为大明免遭外敌入侵尽着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在痛恨喝兵血的那些官员将校的同时,朱由检也对自己前面几代的皇帝非常不满。
人家在前面给你拼命,你却连粮饷都一直拖欠,就连正常的秋冬两季常服都好多年不发,活该老朱家最后国破家亡。
在手头宽裕之后,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朱由检便自內帑中下拨巨额银两给工部将作监,用作加大军服铠甲的生产进度所用,并在陕西开设将作监,就近为宣大、宁夏、甘肃、固原、延绥、陕西镇等九边重镇的边军提供足够的秋冬军服。
虽然一部分边军已经领到了新的鸳鸯战袄、棉甲、军靴、手套、耳帽,但由于边军人数太多,所以将作监短期内还无法给所有边军士卒提供足够的军需用品,但随着工坊的扩大和人手的增加,这种情况正在迅速改善之中。
四海商行从塞外收购来的擀毡也被裁剪成样,用于制作战靴的内衬,这种战靴的保暖度和舒适度比原先的要强出数倍,深受广大边军的好评。
别小看这些细微的举措,正是这种大臣们不屑一顾的措施,却对军心士气的提升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按照现在两处将作监近两万人的制作进度来看,两年之内,大明北地所有官军每人都会领到秋冬两套军服,之后每两年也会换领下发的两套新军服。
本着便宜不出外的想法,四海商行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军服铠甲所需原料的供应商,这样做的目的也断绝了兵部或工部官员从中上下其手的恶行。
现在朱由检对锦衣卫和东厂的使用已经扩展到了四海商行中,并且朱由检还曾正告过厂卫高官,厂卫监督各个部寺只是明着的手段,暗中还有他人对这些厂卫进行观察,一旦有厂卫贪赃枉法、交通内外,那下场可想而知。
厂卫的高官们为此专门严厉警告过所有将校,现下的厚禄来之不易,若有作奸犯科者,事发之后其亲眷子女全部从厂卫中剔除,任其自生自灭。
四海商行的规模越来越庞大,其产业几乎涉及到当今社会生产的方方面面,这其中产生的利益是十分巨大的,在利益面前有人动了贪念是不可避免的。
对于小节朱由检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若是发现了某些贪得无厌之辈,等待他的将是身死家破的下场。
作为四海商行的总掌柜,巩凡物对皇帝的底线当然是心知肚明,在巩永固的数次嘱咐下,巩凡物也加强了对手下各个大府掌柜们的监察力度。
他经常会带着随从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某府,然后将账本全部收走查账对账,只要发现其中有贪渎行径的,巩凡物会根据数额大小、时间长短对其作出相应的惩处,并在事后向朱由检作出详尽的禀报。
对于这位能力突出、品性可靠的英才,朱由检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可惜的是巩凡物没有功名在身,现在只能领着一个锦衣卫千户的职衔,朱由检内心对此颇为歉疚。
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将一个白身拔擢为朝廷官员,只能在大明逐渐改变后才会给其一个出身。
自从穿越过来后,大明正在按照自己的设想,异常缓慢却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着,这些变化让人难以察觉到,但却从很多方面实实在在的改变着大明,也改变着很多人的命运。
郑芝凤就是其中之一。
海寇出身的他,从没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大明官场一颗耀眼的明星,其所作所为将会为大明日后的强盛奠定下异常坚实的基础。
第291章 郑芝凤()
京师西城一座五进豪华宅邸的后宅中,刚刚下值的郑芝凤在妾室玉莲的服侍下脱下身上的大红官袍,将乌纱帽摘下随手交给一名婢女后笑着开口问道;“欢哥儿呢?莫不是又在花园中玩耍?待老爷我去寻他耍一会儿!”
“欢哥儿都耍了一下午呢,这会儿累了,妾身给他沐浴之后就叫奶娘带他安睡去了。老爷可得好生管教他一下了,都是老爷惯得他,这才刚刚三岁,可就跟长着一双飞毛腿一般,在圆子里四处乱跑,每回都得好几个下人看着才行,这般调皮模样,将来如何读书做官啊!”
挺着个身子的玉莲轻声抱怨道。
自从被王承恩点破之后不久,郑芝凤便大张旗鼓的将在甜水井胡同住着的玉莲迎进了家门,在王承恩的嘱咐下,王世勤以贺喜的名义上们祝贺,当场便收下欢哥儿做了义子。
“哈哈,欢哥儿随我,老爷我小时也是这般样子,现下不也成了朝廷的高官了?你现在又有了身子,可别去管这些闲事,欢哥儿再大些老爷就给他请个西席先生好好教导他!你就只管好好将养身子,给我老郑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郑芝凤边说便宠溺的捏了捏玉莲圆润的脸蛋,眼神中满是欢喜之意。
“妾身都听老爷的,老爷想怎样都成。妾身只盼着老爷能一辈子宠着妾身,其余任何事妾身都不放在心上!”
甜美可人的玉莲双手捧住郑芝凤放在她脸上的大手,仰着头细声细语地说道。
“你且宽心,老爷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要有我在,你跟欢哥儿都是我的心头肉,定不会叫你们吃一点苦处!”
郑芝凤虽出身海寇,但从小喜爱读书的他却不是那种冷血之人,对于这名出身平民的妾室平日里也是关爱有加。
“老爷的好妾身自是晓得,妾身也不知前世烧了多少香,今世才能与老爷遇着,老爷就是妾身的天,妾身只盼着下辈子还能遇着老爷、服侍老爷!”
在不顾别人的嘲讽,正大光明的将玉莲迎娶进门后,郑芝凤便派人把玉莲的家人从保定府接来,于东城置办了一所两进的宅院安置他们,并在附近盘下了一处门面,之后又拿出三百两银子作为本钱,让玉莲的父兄做起了棉布生意。由于玉莲的家人以前没经过商,开始的半年赔了不少,但后来慢慢摸索出一些门道后生意总算步入正轨。
一家人算了算,这一年下来也能净赚个二十几两银子,等到明年懂得了更多的生意之道后,一年净赚个四五十两银子毫无问题,比起原先穷苦困顿的样子,现在的日子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家人对郑芝凤感激不尽的同时,也是一再嘱咐玉莲,在府中对自家老爷不可有丝毫违逆之处,等到大妇从福建搬来后,更要尽心尽力的伺候人家,就算被人家打骂也不得有不满之意。
王世勤内心本不愿与郑芝凤扯上关系,但又不敢违背王承恩的吩咐,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义子。可自从听说了郑芝凤对待妾室一家的仁义之举后,王世勤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加上对活泼可爱的欢哥儿也确实喜爱,所以只要公务不忙,他也会偶尔来到郑府与郑芝凤小酌几杯。他倒不怕朱由检知道这事,王承恩明确的告诉过他,这是经过皇爷首肯之事。
两人接触的时间久了之后,再加上东厂番子对郑芝凤的全面调查,王世勤内心确定,郑芝凤除了出身为官场中人所诟病以外,为人却是仗义豪爽,人品还真是相当不错,心思也很是缜密,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好了好了,老爷要去沐浴更衣,你吩咐下人做饭去,老爷腹中有些饥饿,欢哥儿的义父今日应是不过来了,老爷自己用饭就成!”
郑芝凤现在的官职是鸿胪寺左少卿,从四品,穿红袍,也算是迈入了大明高官的行列。
自从答应替他谋个文职以后,王承恩在与朱由检的闲谈中隐约提起此事,朱由检在着人查探过郑芝凤的品行之后,遂让吏部尚书周云将郑芝凤安排进了鸿胪寺任职左少卿,而原先喜欢上书言事的左少卿李华文改任工科给事中一职。
朱由检如此安排,一半是看在王承恩的面子上,另一半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此项决定。
当郑芝凤沐浴完毕,神清气爽的从浴室出来时,等在门外的管家郑武小声禀报道:“老爷,王老爷入府来了,还给欢哥儿带了个玩意儿,现正在客厅品茶呢!”
“怎么不早些告知我!怎能叫世兄这般人物久等!郑武,再有下次你回福建好了!”
郑芝凤一边疾步向客厅行去,一边警告郑武道。
“是王老爷知道老爷你沐浴,特意吩咐不让小的告知老爷,又不是小的有意怠慢的!”
郑武在背后小声嘟囔道。
“贤弟,怎地不差人说一声,愚兄可好好准备一番!这可有些时日未见,贤弟今日怎地有暇前来?”
郑芝凤进了客厅后,冲着坐在客位的王世勤笑着抱拳道。
王世勤笑着起身回礼:“近段时日有些俗事要处置,今日好歹有了空闲,这便想过来看看欢哥儿,顺便与郑兄闲聊解闷儿!”
“甚好甚好!为兄早就盼着贤弟登门了!自从某穿上了这身红袍,原先那些市井游侠便不敢登门了!哈哈哈!果然是猫就辟鼠啊!如此一来,某除却有时约请本司之官吏入府宴饮外,与他人便甚少联络喽。为兄天性喜人多,这府上一日未宴宾朋便觉心内少了些许东西一样!”
郑芝凤武职转文职之前,还是未改做海寇时的习性,常与京城里的市井好汉凑在一起吃喝嬉闹。但自从知道他成了朝廷的从四品文臣后,那些人再也不敢随意登门。
无奈之下,喜好热闹的郑芝凤只得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