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南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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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些果农,原本夏收之后的葡萄、梨子等等,酿成果酒之后,都贱卖无人要,如今呢,不但可以自己拿去兜售,产值过剩的,还可以折价销售给李伯言再加工。
倒不是市面上四十文一斤的果酒,李伯言三十文收购坑这些果农,而是酒有参差不齐,再加工工序多,还要装瓶密封,这些都是要成本的,那些果农也乐意这样的长期合作,至少不用再为销路发愁,毕竟酒榷他们是买不起的。
永州原本停滞不前的商业,在李伯言的带动下,遍地开花。不是永州的消费能力变强了,而是通过这条永临航道,将永州的商品,大量往苏州、临安销售,这样的永州模式,显然已经是初具规模,下一步,就是不断扩大产业链,那个时候,永久就会想一个吸金窟一般,汇聚天下财富。
瓦舍的生意,同样蒸蒸日上。攒花棚率先开创的按场次买票,每场十文钱,将原本三十文的门票,瞬间降低了三分之二,十文钱,听一场早已入迷的西游记,划算吗?当然划算!
如今苏州的老少妇孺,都在传着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诸如此类的词汇,而秦大钊,火力全开,老而弥坚的说书风格,简直成了攒花棚的定海神针!
如今小小的攒花棚,已经容纳不下前来听书的书迷了,但是棚子扩大,声儿又传不远,因此,一时间攒花棚的票子,当真是一票难求。秦大钊每天讲一章,一天上下午各两场,晚上一场,场场爆满。光老秦一人,就能创收四十贯一天,这样的收入,是所有人想都没有想过的。
李伯言拎着两瓶红酒,想着今夜攒花棚好好庆祝一番,老秦也休息歇息。毕竟上下午一个时辰讲下来,嗓子也有些负荷的。
然而刚走到攒花棚不远处,便见到仇巾眉真眉头凝重地走过来。
“怎么回事?”
仇巾眉说道:“方才柱子来客栈找你,你人不在,我便赶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
“有人要买西游记的底稿。”
李伯言将酒瓶递给走来的七斤,笑道:“这才讲了十来章,就有人眼红坐不住了?告诉他,滚蛋,不卖。”
“那人来头不小。”
“谁啊,为了个稿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仇巾眉低声道:“夜叉棚的班主,姜六。”
“夜叉棚?那个三千人的大瓦舍?”
仇巾眉点了点头。
“走,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夜叉老姜。”
0101章 你是夜叉我就是钟馗()
攒花棚。
秦大钊还在前头说着西游记第十七回,悟空大闹黑风山,这后头,便有一头夜叉来闹事。镇场的人不在,另外两个老头儿又不敢惹这位横气的班头,只好任由他这么坐在戏房前。
李伯言从一侧的鬼门道大步流星地进来,觑了一眼个头中等,佝偻着背的姜六,冷笑道:“什么妖风,将姜夜叉给吹来了?”
姜六回眸,手指搓着那撇龟公胡,右脚已然踩在板凳上,“这位便是新东家吧,好生年轻,年轻好啊,可以不知天高地厚。”
李伯言坐下,让边上有些忌惮的其余人回屋去,自己拿过一个瓷碗,“七斤,倒酒。”
瓶塞被拔开,红黑色的葡萄酒倒入碗中,瞬间弥漫出芬芳的果酒味道。
姜六瞅了瞅酒色,笑道:“果酒啊,看来不咋滴。”
“也没想给姜班主喝,有事说事,不然等会儿可就没班主坐的地方了。”
姜六拍了拍衣裳,说道:“既然你都知道我姜六的名号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本班主看上了你手头上的《西游记》,出个价,卖给我。”
“好说,八千贯。”
姜六眉头一皱,看到李伯言爽快的样子,喃喃道:“看来公子你很没有诚意啊。”
李伯言摇晃着红酒杯,让酒液与空气充分接触,慢慢说道:“价,是姜班主让给的,东西是我写的,有能耐自己写去,要不给钱,要不麻溜地离开,班主不会不识趣吧?”
姜六斜眼觑了一眼,“夜叉棚贵人云集,你这样小小的瓦舍,拒绝我的好意,莫不是以为真的就能越做越大吧?”
李伯言呵呵一笑,说道:“一人的声儿就这么大,夜叉棚容数千人,声儿都埋了,听句劝,别来惹是生非!”
“听不听得到是我的事儿,你就说给不给吧!”
“呵,姜班主好大的口气,方才还买呢,现在就直接要抢了,是不是待会儿就要让在下跪着求爷爷告奶奶地送到您手上?”
装什么逼呢?跟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也不看看你这副挫样。李伯言冷冷地笑着,这种狗仗人势的他见的多了,无非就是觉着自己伺候着几个贵人,就可以狗仗人势地来欺压同行。
“看来公子还是没有觉悟啊。”
“八千贯,走人,你选一个吧。”李伯言懒得跟这种人废话,不来招惹,两边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呵呵。
秦大钊恰好散了场,喊着:“柱子,柱子!给老夫端碗水来,渴死了。”
“姜六?”
苏州瓦舍,何人不识夜叉姜六,不过论辈分,当初秦大钊在天桥下讲史的时候,他姜六还穿开裆裤呢。
“秦伯。”
“你来做甚?”同行是冤家,秦大钊的语气之中显露出一丝敌意。
姜六呵呵一笑,道:“攒花棚起死回生,六子过来取取经,怎么?秦伯不给这个面儿?”
秦大钊冷笑道:“别介,苏州城咱们这个行当里,谁不敢给你姜夜叉一个面儿啊,不过今日晚间场不演了,要听书啊,明日请早。”
“我要听石猴出世。”
秦大钊呵呵一笑,“我算算日子啊,要排到这月十五,届时你来听就是。”老秦心里也冷笑不已,也有你姜六眼馋的时候啊,当初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气哪儿去了?狗仗人势的东西!
这种挣钱金疙瘩,按照李伯言的话说,越快讲完越是损失,眼下为了吸引人气,才半个月就讲到了十七回,今后,除了每天开一场新的,其余的场次,都是来回倒,循序渐进,这样才能充分发挥西游记的价值。
这样操作,其实八千贯就把西游记给卖了,李伯言还舍不得呢。当然,在姜六看来,八千贯买个这玩意儿,李伯言真是想钱想疯了!
“我现在就想听。”
秦大钊笑道:“现在不成,请回吧。”
“不给我这个面儿,也该给许国公一个面儿吧?您说是吧,公子?”姜六侧过身,看着李伯言笑道。
“许国公?”李伯言印象里到不是很很深,似乎是孝宗的亲孙子吧,本来要将大宋皇位禅让给这厮的,结果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就传位给光宗了。
大宋这几个皇帝都是极有意思,本来嘛,皇位传承,都是老皇帝死了,太子再继位,然而高宗没死,就禅位给了孝宗,孝宗没死,又禅位给了光宗,光宗还没死,又禅位给了如今的宁宗,仿佛都是想将烫手山芋给扔了似的。
悲催的南宋皇帝,就是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禅位,禅位,再禅位,仿佛成了传统似的。这位许国公,本来是有皇帝面儿的,之后就没然后了,大宋的王爷不值钱,王爷儿子更不值钱。
“若是许国公想听书,来攒花棚便是,劳烦姜班主禀报一声。还是那句话,夜叉棚场面宽阔,容不下说书人。”
姜六眼神阴沉下来,笑话,他怎么可能把金主推到攒花棚来,这不就相当于将下金蛋的母鸡给宰了,这种傻事,他自然做不出来。
“好!好!告辞!”
“慢走不送。”李伯言冷笑道。
戏房里边的人纷纷走出来,有些担忧地问道:“东家,许国公若是听不到这个,会不会降罪我们?”
“呵,除非他是不想好好当这个国公了!咱们一不作奸犯科,二不贪张王法,如实上税,他许国公若是不想被朝堂上的那些士大夫喷死,就最好别来惹咱们。”
“可是……可是咱们人微言轻啊。”
李伯言替秦伯几个倒上酒,笑道:“放心,天塌下来,也先砸死我这个顶梁的,保你们无恙。他姜六是夜叉,那老子就是专捉小鬼的钟馗!”
“哈哈,东家厉害了!”戏班里头的几个年轻后生,更李伯言相处半把月,早已经其乐融融,跟李伯言这样的小骚年讲话,也不用太拘谨。
柱子瞅着碗里芳香四溢地红酒,眼巴巴的,喃喃道:“这是啥呀?”
“娃娃不许喝!”
“那东家为什么能喝?”
秦大钊板着个脸,“你跟我抬杠是吧?”
“师父,我错了。”
“哈哈……喝吧,就只能喝几口。”李伯言怂恿道。
段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着溜了进来,在李伯言耳边轻语了两声。
“没看错?”
“没错,就是他。”
“带路。”
0102章 悲催的唐睿()
李伯言对于唐家的打击,无疑是重创了和丰楼。
前些日子刚刚扳回了一些颓势,在三元楼的酒肆开始倾销酒水之后,一瞬间,好转之势土崩瓦解。
几个城中纨绔围在落魄的公子哥前,玩味地笑道:“这不是大名鼎鼎,唐太岁家的睿公子嘛,怎么落魄到灰头土脸,如丧家之犬一般?啧啧,唐家大老爷真是心狠呐,虎毒还不食子呢,居然将儿子逐出家门,真是心狠手辣。”
“滚!”唐睿吼道。
“呦呵,还挺硬气。你以为你还是唐家少爷不成?被自己老爹逐出家门,有脸活在这个世上?给我打!平日里不挺牛气吗?今日咱们好好会一会唐家睿公子!”
一群人将唐睿围在巷角,时不时拳打脚踢。唐睿开始还反抗几下,后来因为实在是饿得四肢无力,倒在角落里,任人宰割。
李伯言跟段景站在远处的穿堂口子边,看着这幕富家子落难记,段景怕唐睿被打死,就问道:“东家,要不咱们去搭个手?好歹当初您在牢里,他还救过您呢。”
“他那是救?自己蠢!”李伯言缓缓道,“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当吧,想当孝子,那就让他体会体会,人蠢到一定境界,这个世道会如何回馈他吧。”
那些人拳打脚踢了好一会儿,见到唐睿像头死猪似的不动弹也不叫唤了,便收了手,毕竟打死了可要偿命的。
“今儿个就放了你,下次再让我见到,看到本公子不行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纨绔牛气冲冲地离去了。
过了半响,唐睿才艰难地爬起来,靠着墙角喘着气儿。
“子睿兄,这次是跌得不轻呐。”
唐睿艰难地抬了抬眼皮,见到是李伯言,嘴角露出冷笑,“大郎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都落魄成这样,全苏州城的人都看你笑话,差我一个吗?”李伯言将唐睿搀扶起来。这家伙腿一软,又给撂倒了,靠在墙角,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我爹把我赶出家门,赶出家门了。连大父都说错不在我,他居然为了把持家里生意,把我赶出家门了?他对得起我死去的娘吗!”
李伯言跟段景,一人一只胳膊,将唐睿扛了起来,缓缓朝穿堂口的马车走去。
“所以说你笨啊,当初就跟你说别回了,你非要回去,唐家不拿你当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唐睿要回去当孝子,李伯言只能说,蠢得可怜。唐茂川是什么人,六亲不认,生出来的儿子,又是如此器重的长子,六亲不认不很正常。
唐睿被抬到马车上,李伯言叉着腰,喘匀了气儿,说道:“看在你那日敢来牢里告诉我的份上,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拿钱,滚蛋;第二条,跟着我,干翻唐家,你自己选吧。”
唐睿目露惊色,“干翻唐家?大郎你在说什么浑话?”
“怎么?认怂了?那就拿钱滚蛋。”
李伯言上了马车,吩咐马夫道:“先去医馆吧,这被打得,都成猪头了。”
唐睿靠在软软的垫子上,艰难地将一块花糕塞入自己的嘴里,笑得跟个智障一样,泪水哗哗直流。
“老子要踏平唐家!”
段景鼠躯一震。
完了,两个疯子碰到一起了!
……
……
“怎么会这样!他张广前是疯了吗?跟我们唐家硬碰硬?”唐德轩大发雷霆,和丰楼的生意刚有起色,今日忽然传来噩耗,张家的酒肆开始倾销,打折促销不遗余力!
一瓶红葡萄酒摆在唐家的桌子上,这是刚刚花了四百文,从张记的酒肆买来的。
“奢侈啊!这等上好的琉璃宝瓶,居然用来装酒,难怪即便是果酒,那些人都肯花四百文买下来了。”唐二爷拿着瓶身转动着,要不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