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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乱世少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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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柱子却是呆中的极品。寡言少语的柱子不苟言笑,一副板板的脸相,聊天是顶无趣的对象。她很少跟他说话。但把他作为观察的对象,却不失趣事一件。

    柱子在没事的时候,总在墙角蹲着,姿势的变换对他来说似乎是件困难的事,他纹丝不动地蹲着,常常一蹲就是一两个时辰,像是一座雕像,又好像入定的禅师。

    偶尔变化的是目光,有时在远望,有时又低垂。脸上偶尔也会微露笑容,笑容却很僵,凝结在那,傻傻的,有点诡异。就像呆板的石人,脸颊让人生生地凿出了印痕。

    马云瑶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柱子,“元神”一定是出了窍的,不知道偷偷地跑到了什么地方去玩耍。

    马云瑶更喜欢看柱子在坝上蹲马步,在竹林之前,在朝阳之下。当清风拂过,竹影婆娑,晨露欲滴,只少年的影子纹丝不动,恰似一副版画,又好似一张剪影。

    马云瑶觉得,“呆若木鸡”有时也蛮有味道的。

    马云瑶有个很要好的女同学,名叫娟子。是卖肉的张屠夫家的女儿,比云芳大两岁,今年十六。

    两人曾用成语来形容柱子。

    马云瑶说的是:低眉顺眼、木讷寡言、牛高马大、呆若木鸡。

    娟子说的却是:身强体健、心灵手巧、吃苦耐劳、宜其家室。

    同样一个人,在两个人眼里,却看出了不一样的景。

    娟子觉得柱子是个难得的少年,柱子干活,那是一个顶仨。农忙时挑谷子,别人最多挑六七十斤,可柱子能挑二百斤,是寨上有名的风景。柱子还很会打猎,打山鸡、打野兔、还很会摸鱼。他还会很多,编竹筐、编草帽、缝衣服,他还常和查师傅一起采草药……

    娟子说:巴蜀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谁知道哪一天就打到镇上来了。那时候,什么穷人富人,大家就都成了可怜人。什么最,吃饱饭最。像柱子这样又会干活又会打猎捉鱼的男人,那就是宝,乱世可防身。柱子人又老实,也不怎么和女孩子说话,更不惹事生非,日子太平了,男耕女织,也不怕日子过不好。

    娟子的话,到让马云瑶想起些什么来。

    她好像确实没见过柱子说谎,也没见过柱子惹是非。柱子脾气好,肯听话。柱子的石头扔得很好,自己就亲眼见过他打下一只鸟呢。他还很会爬树,有一次自己的风筝挂在了楠树上,就是他爬上去捡的……

    “嗯,有点道理。可是你知道吗?柱子连孙中山、段祺瑞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北京、上海、广州,更不要说日本、英国……”

    娟子打断了马云瑶的话:“知道又有什么用呢?知道了,你也不会认识。知道了,你也不曾去过……”

    马云瑶被娟子噎住了。

    她生气地想,小户人家的女儿也就看得见眼前芝麻大点的破事。柱子呢?马云瑶突然想起鲁迅说的一句话:“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

    于是,马云瑶眼前就突然有了一个场景:菜市口,刽子手正在屠杀革命党人。憨憨壮壮的柱子和娟子抱着孩子在看热闹,柱子脸上带着笑容,很僵,凝结在脸上,傻傻的……

    马云瑶突然觉得,柱子就是中国当下农村“愚弱国民”的形象代表,便高兴地把它安作了柱子的别名。那一天,马云瑶对柱子突然产生了一种研究的兴趣。

    人家都说,中国之落后,跟农民的愚蠢、无知,跟小市民的市井、贪婪有莫大的关系。柱子这样的新一代有没有可能改变呢?

    马云瑶所在的学堂原本是一间私塾。

    后来,盐商兴资助学,将私塾改成了学堂,又请了日本留学归国的老师来教新学。

    新学讲究新气象,主张将学生从杂书和经书中解脱出来,因此添了很多新课程。有历史、有地理、有算数、有外国语、甚至还有裁缝……

    因为镇子小,有钱的人家又不多,因此来报名的人便不多。而办学堂总是要有一定数量的学生才好,再加上小地方男女之防也不如大城市那般注重,这家学堂便男女皆招,倒也开了风气之先。

    起初的时候,高小的男女虽然同堂,但要分开来坐,中间用一条布幔严实隔开,以防男女朝夕相处、情愫渐生。低小和蒙学的学生因为年龄普遍尚小,便没有这样的举措。

    但一条布幔终究又能有何用处?只不过徒增了行走的不便,又惹得高小的学生们整日吵扰,要和低小的学生们一样“平等”。后来,布幔便消失不见了。

    新学不同旧学,主张有教无类,要让更多人有机会接受教育,要让没钱的孩子也可以上得起学。给不起学费不要紧,交谷物也可以。实在交不起谷物也不要紧,肯出劳力就行,即所谓的“换学”。于是,学校的学生渐渐地多了起来,穷人家的孩子逐渐也多了起来。甚至,一些大户人家佃户的孩子都背起了书包,开始读书写字。

    这一学年,学堂又大张旗鼓地开展起“劝学”活动。让更多农民的孩子能读书受教,学堂给一些学生们也分派了“劝学”的任务。

    接到任务的马云瑶第一个就想到了柱子。

第六回 谁家少年入学堂() 
马云瑶很兴奋,有什么事比改造“愚弱国民”更有意义呢?

    在琢磨了几天之后。晌午,她向哥哥提议,将柱子作为助学的对象,不但劝而且助。这样也就能显出他家与别家的不同之处。

    令她没想到的是,马云明竟然比她还起劲,特别对“愚弱国民”这个称谓,竟是赞口不绝,连称妹妹有才。兄妹俩便向李教员进行了汇报,并信誓旦旦地表示将在翌日把柱子带到学堂。

    见柱子,马云瑶有些失望。吃完晚饭,她又去坝子上寻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踪影。马云瑶担心明天不能将柱子带去学堂,失了面子,就又去找哥哥商量。

    马云明笑了,叫妹妹早点休息。

    “未必他明天早上还不回来。虽说是劝学,但也没必要非跟他商量。让他上学,又不是要害他,柱子又怎会不愿意去?既然愿意去,劝与不劝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我马少爷开口叫柱子读书,料他柱子也不敢不去。横竖帮他交了学费就是。”

    马云明的一番话让马云瑶宽下心来。

    二个月前,查伯学和父亲去了云南办货,临走时交代下话,叫柱子一切听二老爷和少爷安排。有马云明出面叫柱子上学,柱子想必会听话的。二伯从县城回来,不过是临时小住,料来也不会反对,那还不水到渠成。

    马云瑶顿时高兴了起来。兄妹二人计议已定,便各自将息。

    柱子在树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夜了。漫天都是星星。柱子低头望了望,却发现执拗的野猪还守在树下,两只眼睛幽幽的闪着光。

    远处,蛙声阵阵随风而来,好像在为野猪擂鼓助威,又好像在嘲笑柱子的狼狈。

    柱子已经恢复了力气,但他却懒得动。“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父亲的话又在柱子耳边响起。

    “今天,真是得意过了头。怎么会忘了还有一头野猪呢?怎么会把武器随便就扔在地上?关键还是一个‘傲’字作祟”。“

    柱子暗暗责备自己。柱子似乎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苦心。父亲总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充傻装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能就是要磨掉自己的”傲“吧。父亲常说“江湖险恶、容不得半点差错”,自己如此容易骄傲喜欢冲动,确实应该磨磨。

    父亲平时不爱和柱子说废话,一张口不是讲大道理,就是教训柱子柱子常常觉得很烦。但他不敢顶撞父亲,便常沉默以示反抗,却又不敢让父亲从脸上读出了叛逆,就努力地学会了让表情平和。

    他有时候会想,也许只有父亲的时候,他才能寻到些欢乐。

    但情况却总是与他想象的相反,每当父亲长时间的,他就会异常地想念他。

    尽管他也知道,父亲一旦回来,他们之间很快就又会产生不快,又会产生抵牾。

    但毕竟,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柱子觉得自己太寂寞了,自从师兄、师姐走后,父亲就成了他唯一的交流对象。

    他没有朋友,在马家大院里,只有少爷和小姐和他同龄,但尊卑有别,柱子总觉得有一堵高墙横在他们中间。有时,少爷和小姐会坐在墙上俯视着和他交谈。

    他有很多话想要对人说,但没有倾诉的对象。他常觉得自己就快失去语言的能力了。他盼望着闯荡江湖的到来,盼望有一个可以大声言语的世界……

    野猪的叫声打断了柱子纷乱的思绪。天边已渐露曙光。

    柱子决定收拾了野猪返回马家。

    他在树上寻找到了一枝略粗的树桠。他掰断它毛边尽量宽些、长些,以便保持锋利。他去掉树桠的枝叶,挥舞着跳下树。

    野猪看看了他,又望了望他手中的树桠,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它掉头向后跑去,在不远处停下来驻足观望。

    柱子叫嚷着追去,野猪又跑。柱子停下脚步,野猪也停下脚步。

    “你妈的,成了精了”,柱子嘟囔道。

    柱子走到死猪的身旁,捡起布袋,拿回木棒,心里充斥着败落的感觉,也失去了拾掇死猪的兴趣。

    他深呼一口气,背起箩筐,大步向回走去。他看见那头成精的野猪向着他跑了几步,又停在不远处观望。他警惕着握紧了木棒,着步伐。

    柱子回到马家,已是日上三竿。却见卢妈迎了出来。

    “一晚上,跑到哪里去野了?”

    卢妈训斥着,却顺手递给他两个菜叶巴。

    “小姐找了你一晚上,少爷叫你回来就去镇上的学堂,赶快!不要让少爷小姐等急了。”

    柱子嗯了一声,转头向镇上走去,却忘了上被野猪撞出的两个洞。

    学堂离马家寨并不远,只有三四里路。柱子虽然很少去镇上,却也知道所在。

    他赶到的时候,正是学堂上课的时间,柱子不敢顺便乱闯,便蹲在外面等。

    等了一会,柱子听见“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

    柱子知道是有人来卖麻糖了。柱子也喜欢吃麻糖,可身上没有钱,就干咽了下唾沫。

    过了会,他听见有人摇铜铃,不久就有男孩女孩跑出学堂来买麻糖。可没有看见少爷和小姐。柱子不敢造次,就等。又有人摇铜铃,男孩女孩们纷纷跑进了学堂。卖麻糖的人就走了。

    “叮叮当、叮叮当”,卖麻糖的又来了。有人摇铜铃,男孩女孩又跑出学堂。铜铃又响了,男孩女孩跑进学堂。卖麻糖的又走了。如此几次后,柱子琢磨出了味道:卖麻糖的来了,就是要下课了。卖麻糖的走了,就是要上课了。那铜铃声,想必就是少爷说的上下课铃了。

    柱子觉得卖麻糖的很聪明,懂得掌握时间。又觉得自己也很聪明,居然能洞悉了自己不曾接触的事物。

    学堂里传出郎朗的读书声,但柱子听不太懂,也就不想听。他呆呆地望着天空思绪随风乱舞。

    直到晌午,柱子才看见了小姐。

第七回 骄傲飞走了() 
“怎么才来?”马云瑶有些抱怨,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她一路有说有笑地带了柱子去找哥哥。

    小姐的热情让柱子有些激动,便不觉浑身松快起来。

    马云明正挥舞着书本和几个同学在高谈阔论。

    “你们知道什么是‘愚弱国民’”吗?他们只有魁梧的身躯,却没有梦。他们从不曾想过自己的未来,只会想到自己的现在。你交给他们一把粮食,他们不会想到这会是种子,却会抱怨你吝啬小气。你扔给他们一根骨头,他们因为闻到了肉香,便争相谄媚当你作菩萨。他们身强体健却不晓得反抗,即使你骂他是猪,只要你足够强大,他也只会报以嘿嘿一笑。他们总是低着头,勾着腰,随时准备四处逢迎。他们善于劳作却拒绝学习,害怕思想却习惯磕头,吃苦受穷却害怕改变……所以鲁迅先生说:中国太难改变了,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

    正在慷慨激昂时,马云明看见了柱子,便招手叫他过来。

    “查是猪,怎么才来?”马云明不满地问道。

    “来了一阵了”,柱子低着头,带着些被羞辱的愤懑,小声地答道。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查世柱,世界的世,栋梁之“柱”,不是猪头的“猪”,你们不要搞混了,我和妹妹的帮读对象。”

    柱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意。

    当他听到马云明叫他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查是猪”三个字,在少爷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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